第13章 死了
第十三章 死了
世界在沉寂中淪陷,靳越始終沒說話,漆黑的眸子在房間安靜地飄渺着眸光。
齊垣苦笑一聲:“你不愛我的話,那我就去試着喜歡別人。”
良久,靳越才出聲:“嗯,換個人喜歡。 ”
“你說你回來會和我結婚,你食言了。”
“嗯。”
他們莫名一夜沒再說話,就像齊垣沒明白靳越的突然離開一樣。
齊垣醒來已經退燒了,除了床頭的水杯和藥片,什麽都沒變。
他沖了個熱水澡不放心地又吞下兩片藥。
到劇組時,祁言已經給他準備好了早餐招呼他過去:“齊哥哥,你昨晚睡着了,我直接把你送回去了。”
“辛苦了。”
也不知道他這麽而大個人祁言怎麽送回去的。
“哦對了,盛哥今天出去了,讓我照顧你。”祁言說。
除了拍戲,齊垣沒什麽需要照顧的。
但是祁言這個他看的很順眼的男孩子,也沒必要拒絕人家的一片好心。
“那今天辛苦你了,沒事時候請你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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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言目光在他臉上飄忽,最後說:“齊哥哥,我能吃你親手做的嗎?”
齊垣有點意外:“當然,可以。”
就是不知道他的手藝現在怎麽樣。
靳越今早沒戲也到了,在兩人一旁靜靜聽着,他本來試想看看齊垣身體好了沒,現在看起來非常不錯。
只是他的心髒隐隐作痛,但一聲沒吭。
他想啊,反正他們也沒法在一起,有個對齊垣不錯的人出現頂替他也是件好事。
靳越側過眸子,冬日暖陽熠熠生輝,洋洋灑灑落在那個人身上。齊垣神情慵懶和另一個少年閑聊着什麽,嘴角挂着淺淺的笑。
生來每一個人都是個體,只是某個瞬間會有人成為我們眼中的風景線,那一刻,那一刻也就屬于我們。
靳越曾經想:
如果他的愛意有極限,一定定義的是齊垣的名字。
那是不知道多少年前,還在高中學生時代靳越在筆記本上落下的一句話。
那時候他比任何人都相信愛情是偉大的。
祁言在導演旁邊看完整場,聚精會神。等齊垣結束,輕車熟路領着他去更衣室。齊垣做什麽祁言都安靜跟在後面,默契地一句話都不說,但兩人都不覺得有什麽尴尬的。
齊垣覺得要這麽一個人陪着也挺好。
盛意出去了整整一個星期,祁言都安靜陪在他身邊。
齊垣覺得這是一個很省心的孩子,會做飯,二十出頭的年紀,人情世故信手拈來,做事也滴水不漏,但是心思很缜密,讓齊垣有點看不透。問他開不開心的時候,祁言總是表情一頓,再擡起頭笑着點頭說:“很開心”。讓齊垣有些惆悵,情緒隐藏太好也不是件好事。
盛意回來是在六天後的半夜,汽車的鳴笛聲沖撞在鬼魅的黑夜,齊垣是在鳴笛聲中驚醒的。
他起身打開門想看看外面什麽情況,只見盛意額頭全是汗不由分說抓着他的手腕哆哆嗦嗦說:“羅姐……羅姐……”
“死了……”
天氣比今年任何一天來得都要寒冷,淩晨三點,黑色路虎疾馳在高低起伏的山路,伴随着風不舒暢地嘶吼,嗚嗚咽咽讓人不寒而粟。
“羅姐前天就去了,她讓我別告訴你。”盛意快速轉動方向盤,“她現在已經下葬了,我帶你去看她墓地看看。”
齊垣被抽盡所有鮮活的血液,五雷轟頂,明明只是一個月沒見,怎麽人就沒了。
“羅姐怎麽走的?”
盛意半天才回答他:“一句兩句說不清楚,羅姐走前讓我告訴你查查靳越。”
“查靳越!查靳越!什麽都沒法說清楚了嗎?一定要去查?”齊垣怒吼,“羅姐是靳越的姐姐,靳越又不會害死她,我為什麽要查?!”
盛意被吓一跳,無奈說:“事情太複雜了,羅姐沒交代明白,我和溫訣見到她時候,人已經在重症監護室了。她讓我幫你查,鑒于你和靳越的關系查不查還是問你一下。”
“事情如果很複雜的話怎麽會查得清楚……”
他和靳越在一起十年,都沒發現什麽不對勁的,他們就是簡單普通的戀人,又不是什麽秘密人物。
“這是羅姐的意思。”盛意說。
羅珊還說了很多,盛意覺得沒必要再贅述了。
盛意的目光通過後視鏡落在他身上,晦暗不明。
車子落腳是在墓地,陰恻恻的冷風在車門打開那一刻就急不可遏沖過來,齊垣人不禁打了個寒戰。
盛意早就準備好了一切,後備箱裏放着祭掃的花,此刻有點蔫巴了。
夜晚的墓地除了他們沒有任何人,齊垣覺得背後都是涼飕飕的,哪怕他站在羅珊的墓前,他也沒法把昔日生龍活虎的女人和方塊快上灰白色照片上的人聯系起來。
齊垣站在原地良久把花放上去,卻不知怎麽而開口,誰也不知道怎麽去祭奠一個自己認為沒死去的人。
“羅姐,我沒瞞着他。”盛意倒先說了。
羅珊沒打算讓齊垣知道自己死了,死人能隐藏全世界不知道的事情,可瞞不了自己的死訊。
“這也不讓我知道嗎?”齊垣苦笑道,“你們到底多少事情是瞞着我的?事情說出來都那麽難嗎?”
齊垣竟不知自己什麽時候哭了,吸了吸鼻子:“行,你在裏面了,我也沒法問你你,我去問活着的人,我去查。”
穿過蕭索的黑夜回到車上,被兩點強制開機的齊垣毫無睡意,他看着窗外發呆。
齊垣想,羅珊死了,卻沒有一塊體面的容身之地。
“羅姐後事怎麽安排?”齊垣問。
盛意說:“按羅姐的意思,我們幾個人知道就行,不需要辦白事,她說自己走的不風光也不幹淨。”
“确實不風光。”齊垣鼻尖發酸,“什麽都沒說請楚就撒手人寰了。”
齊垣又說:“盛意,羅姐是讓你幫我查的對吧。”
“嗯。”
“行,既然羅姐和靳越名義上是姐弟,你幫我查查他們的父母是做什麽的。”他一頓,“再查一下羅姐在監獄裏到底為什麽會突然……”
“第二條羅姐說不讓你知道。”盛意說。
齊垣目光在空中失焦,他深吸一口氣無奈笑了:“行,不讓我知道就不問了。”
“羅姐死了。”
這是齊垣半夜敲完門見到靳越的第一句話。
門燈搖晃忽明忽暗,連綿的山外蟄伏許多叫不上來名的蟲鳴,齊垣站在門框裏,身上還是急着出門沒換的睡衣,外面耷拉着一件黑色外套。
神情淡然,卻又讓人感覺悲傷到了極致。
靳越愣在原地,像是沒聽清一樣:“你說……羅珊怎麽了?”
齊垣努力使自己鎮定下來一字一頓說:“死了。”就像一聲下達病危通知書那樣,強迫自己接生死是人間常事。
但他始終不是白大褂的醫者,羅珊和他的關系更沒法遑論醫者和病人家屬。
突然得到一個人的死訊,近乎每個人都會嗤之以鼻一笑而過。
而在靳越臉上齊垣看到了前所未有的驚慌失措,從不可置信到恐懼,是那種落在他身上的恐懼。
“齊垣,我現在送你出國。”
齊垣覺得自己幻聽了。
“你到底在說什麽?”
靳越幾乎是拽着他回的房間,一邊去衣櫃裏翻各種東西:“齊垣,你現在帶着身份證護照,我送你出國!”
“靳越,你瘋了?”
“現在這部劇我會找人給你替演,違約的事情我也會幫你解決,總之,你現在什麽也別問我送你出國。”靳越動作越來越急。
齊垣的護照身份證全部被打包在桌子上,行李箱裏是長穿的幾套衣服,靳越幾乎是一氣呵成:“衣服用品什麽的,等你到了我會給你安排,包括你住的地方,我現在給你訂票,你必須馬上走。”
“靳越!這樣有意思嗎?”齊垣奪過行李箱将一堆東西倒出來,“你是不是有病?”
靳越愣在原地,似乎是很累地呼出一口氣:“齊垣,相信我好嗎?先出國,以後我再跟你解釋。”
“以後再跟我解釋?我為什麽因為你一句話就出國,你現在讓我怎麽相信你的?解釋?我們已經分手
了我還需要嗎?”齊垣本能怒吼。
分手兩個字砸得靳越如夢初醒
他失力靠在櫃子上, 雙目像是空洞一般,齊垣至今沒見過靳越這個樣子,那麽無力頹廢。
齊垣強拉起靳越将人往外送:“回去吧,我只是轉告你羅姐的事情,其他的我就不伺候了,太晚了,呆在這裏不合适。”
“齊垣。”
後腰的一陣猛力,齊垣拉着門把的手“砰”一聲帶上門,整個人被壓在門上,他擡起頭對上靳越的眼睛。
很長一段時間,他們都沒有這麽看着彼此,空氣十分安靜,呼吸聲輕易被捕捉,均勻溫熱。
而靳越的眼睛仍然那麽好看,只是現在眸光深沉,藏着他看不清的東西,沒有之前那樣通透、一眼見底、無需深挖的心思。
記憶裏的靳越,不需要他去猜測、詢問,就會把什麽都挂在臉上、什麽都告訴他。
“齊垣,信我一次好嗎?”靳越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