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照顧

照顧

謝雪陽一直到了醫院,仍舊看不清楚。

在視力面前,身體上其他的不适都可以忽略在外,畢竟眼睛實在太重要了。

一路上,她都在想,如果自己真的失明了該怎麽辦。

到那個時候,她還暢談什麽夢想,什麽志氣,沒有眼睛,她甚至連記錄文物都做不到。

為什麽被螞蟻咬會導致失明呢?

謝雪陽坐在副駕駛,用手攥緊了自己的衣服。

她還是很害怕,保安王叔只能将她送到醫院,已經夠仁至義盡了,之後突然失明的她還如何在醫院自處?

謝雪陽在這種緊要時刻,只能想起一個人——戴斯茗。

她用語音控制手機給戴斯茗發去消息——[你能來格裏格一趟嗎?我失明了,我需要你。]

願意發這麽一條消息,對自尊極強的謝雪陽來說,已經是非常放低姿态了。

她也不清楚戴斯茗願不願意來,更加可笑的事,她之前本來打算今晚和戴斯茗分手的。

可誰知卻發生了這樣的意外。

不僅不能分手,甚至還得依靠他。

等到了醫院,謝雪陽連下車都下不好下。

她摸索半天,才摸到開門鍵,扶着車門慢慢下了車。

等站在寒冷的醫院門口,她拼命捕捉,只能瞧見幾絲微弱的光。

謝雪陽向着光試探着靠近,還沒走幾步,就被不知名的物件絆了一個踉跄。

謝雪陽一下趴在了地上,柔軟的手掌被枝葉刺痛,才發現,她好像摔在了花壇上。

保安王叔趕緊過來,扶住了她的胳膊。

“小謝同志,你別亂走,我扶着你。”

謝雪陽就沒有這麽無助過,到了醫院,醫生看了看病情,詢問道:“是被蟲咬了?什麽蟲?”

謝雪陽趕緊把包着螞蟻屍體的紙巾拿出來,攤開手掌。

醫生一瞧,就驚嘆道:“紅火蟻啊。”

謝雪陽震驚,果然是紅火蟻。可是這種螞蟻多生存在南方,喜濕熱,畏寒,怎麽會突然出現在幹冷的大西北?

像是看出了她的疑惑,醫生一邊檢查一邊解釋——

“這種外來物種雖然生活在南方,但從好多年前就有往北方侵襲的跡象了。”

“原本的紅火蟻的确畏寒,但在寒冷條件下篩選出來的個體就出現了耐寒的特質。”

“你又是經常在野外、土坑中工作,會中招實在不算稀奇。”

診室裏開了空調,謝雪陽也不怕冷,脫了衣服,給醫生檢查滿是叮咬痕跡的背部。

醫生不滿地教訓:“年輕人出去的時候注意保暖,你穿着領口小點的衣服,這螞蟻也就鑽不進去了。實在不行,圍個圍巾啊。”

她以為是謝雪陽為了美,才在冬天穿領口比較大的毛衣,其實不是,是謝雪陽忙得壓根沒時間買衣服。

就今天晚上,她把戴斯茗送的紅圍巾給洗了,沒有戴上,光敞着領口出去了,結果就中招了。

謝雪陽沒有說話,并不想費口舌為自己解釋。

她現在最想知道的是,為什麽她會失明?

醫生解釋道:“因為你對它的毒液過敏。”

“少數人會對毒液中的蛋白産生嚴重過敏現象,你看看你,已經發燒了,是很典型的過敏現象,失明也是過敏的症狀之一。”

“那這個失明是可以恢複的吧?”

謝雪陽心裏升起希望。

“嗯,會恢複,別擔心。”

護士帶領謝雪陽進入病房輸液,并給她的背部傷口塗抹藥膏。

謝雪陽能感覺到身體不舒适的症狀在一點點消退,雖然還是很難受,但起碼算在往好的地方發展了。

她難受地睡不着,保安大叔也回去了,一個人躺在醫院裏,聽着點滴聲滴答滴答地下落,謝雪陽悲哀地想起,沒有眼睛,她都看不到什麽時候該換水。

希望護士姐姐會記得過來給她換水吧。

謝雪陽閉上眼睛,感受着背部仿佛火燒火燎一般地疼痛,還有眩暈的身體。

突然,一陣開關門聲響起。

謝雪陽從混沌地腦中推斷,來人是誰?

不說話,應該不是護士吧。

難不成是戴斯茗來了?

她看不了現在已經幾點,推斷着如果戴斯茗從看到消息後從北城趕來,似乎也差不多到了。

“阿茗,是你嗎?”她試探着問了一句。

來人沒有回答,她只當對方還在生氣。

就在謝雪陽即将起疑的時候,從門口傳來低低地兩聲:“是我。”

聲音很低很沉。

接着那聲音又解釋道:“這幾天感冒了,嗓子有點啞。”

謝雪陽不疑有他,畢竟也好久沒有跟戴斯茗聯系了,對方的模樣和聲音對她來說有些陌生也屬于正常。

再說了,她只聯系了戴斯茗一個人,除了他還能有誰。

“怎麽搞成這個樣子?”來人又開口了,聲音裏除了克制還多了些惱怒。

謝雪陽嘆了口氣,她迷迷糊糊的,身體非常不舒服。發燒燒的也不太清醒,在戴斯茗來後,意識到有個熟悉的、安全的人陪同,她一下放松了繃緊地心弦,身體漸漸墜入夢境。

“就是摔倒後被紅火蟻叮了,然後過敏引發失明。”

實在太突然了,謝雪陽面對這樣的情況也難□□露出些微的嬌嗔。

她想着,戴斯茗都願意深夜大老遠趕過來陪她,那代表倆人的關系應該重歸于好了吧。

于是忍不住尋求安慰道:“你過來呀,外面冷,躺床上。”

她看不見,來人可看得見。

病房裏沒有開燈,從窗簾縫隙裏透進來幾絲稀薄的月光,深藍色的環境裏渲染出點點走廊的光暈,靜谧的氣息萦繞在畔。

他有點呼吸不過來了。

這時,護士突然進來,看見一個人杵在門口,吓了一跳。

“你是誰?”護士質問。

來人沉默,似乎沒想好怎麽開口解釋。

謝雪陽從困意裏驚醒,解釋道:“護士姐姐,他是我男朋友。來照顧我的。”

護士上下打量高大的男人,放下心來,過去給她起針。

“已經挂完水了,明天下午再接着挂。”

她推着醫療車,将藥膏遞給男人。

“明天早上記得給她換一次藥。”

說完就走出了病房,還貼心地帶上了門。

謝雪陽渾身冰涼,感覺血管裏都是冰冷的藥水。

醫院為了保持無菌的環境,空調都開的很克制。她雖然裹着棉被,但在身體虛弱和嚴寒的天氣作用下,一點也維持不了體溫。

謝雪陽強撐着精神,又道:“護士走了,你過來吧。一路趕來很辛苦吧,一起睡會兒。”

男人動了,解開外套,站在床邊,靜靜凝視着謝雪陽安然的側臉。

良久,他低低地嘆息了一聲,掀開被子,躺了進去。

幾乎是在他剛躺進去的一剎那,謝雪陽立刻轉身,将臉貼在他的胸口處,牢牢地抱緊了他。

“你換香水了?”

她聞見不同的香味,輕輕詢問了一句。

男人的喉結在她頭頂滑動,又是過了很久,才低低地“嗯”了一聲。

謝雪陽感受到綿密的溫度從面前男人身上源源不斷地傳來,像個大號暖寶袋,貼上去感覺心髒都慰貼了。

她摟着他的腰摟地死緊,似乎想将這段時間的孤單和逞強都發洩在他的身上。

謝雪陽将頭貼在他的心髒處,聽着裏面一聲比一聲快的心跳,沉穩有力,似乎能在胸腔裏震出回聲。

她慢慢放松在這溫度裏,很快進入了夢鄉。

在聽到了均勻的呼吸後,慕晉随睜開了眼睛。

沒想到,謝雪陽把他認成了戴斯茗。

這樣也好,要不然他實在無法解釋自己為何會出現在這裏。

他借着這偷來的機會,将手放在謝雪陽發頂,輕輕吻了下去。

————

清晨,慕晉随保持着摟着她睡的姿勢,率先醒來。

護士交代過早上要給她換藥,他從保安口中得知傷在後背,因此小心翼翼地掰開謝雪陽摟在他腰間的手,從溫暖的被窩裏起身。

謝雪陽躺在原地,繼續睡。

慕晉随簡單洗漱了一下,就過來給她上藥。

他有些猶豫,但在治傷面前,還顧忌什麽男女大防又顯得虛僞。

慕晉随拿過藥膏,趁着謝雪陽側睡的姿勢,掀開了她的病號服。

昨天醫生給她看傷時就勒令謝雪陽不準穿內衣,所以她現在裏面是空的。

慕晉随不敢亂看,本身一些難免的旖旎心思,在看到她後背大片大片的紅腫後,一下子褪了個幹幹淨淨,只餘下滿滿的心疼。

昨晚抹上的藥膏已經被吸收地差不多了,慕晉随照着護士教的方法,清理了一下傷口,再擠出藥膏,用醫用棉簽上藥。

冰涼粘膩的藥膏染上纖薄的背部,謝雪陽眼睫一閃,醒了過來。

她察覺到背後溫柔緩慢的動作,知道是在給她上藥,于是索性坐了起來,一擡胳膊,将整個病號服上衣脫了下去。

“怎麽不喊醒我?”睡了一夜,再加上藥物的治療,謝雪陽已經好受了很多。

周身輕松,應該已經退燒了。

慕晉随一驚,還沒來的及阻止,就看見了不該看的東西。

也是,謝雪陽和戴斯茗都談了兩三年了,怎麽可能還沒進行過親密接觸。

坦誠相對對他們來說應該稀松平常了。

慕晉随趕緊扭過頭去,不敢再看。

他一直知道謝雪陽身材好,沒想到居然那麽好。

他控制着自己的過快的心跳,按着謝雪陽的白嫩肩膀,将人推地轉過身去。

“別動。”他壓下喘息,低低地在她耳邊吐了兩個字。

衣服除下後,的确好塗多了。

傷口幾乎都集中在背的上半部,和肩膀連接,包括後脖頸。

如果不脫掉的話,衣服根本掀不到那個高度,一樣會塗不到。

他動作輕柔,給謝雪陽塗好了全部的面積,趕緊撈過衣服給她穿上。

誰知謝雪陽卻推了推他的手,猝不及防扭過頭來:“還不能穿,藥膏沒幹,到時候都蹭在衣服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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