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68:騷擾不斷

舒童 68:騷擾不斷

“放開她。”黝黑高大結實的高中生,在略顯瘦弱的流氓跟前,還是頗有震懾力。

流氓冷冷睨了一眼他,面上是不屑,可手卻很聽話地松開了。

流氓晃着身子,咧着牙,臨走時不忘嘲諷幾句:“行啊小子,哥哥賞你了。”

陳景薇平整的衣服被拽得皺皺巴巴,她低着頭,很委屈地捋着衣服。

“你沒事吧。”張輝撓撓後腦勺,他跟陳景薇有段時間沒見,剛從網吧出來就遇到這一幕,現下有些許尴尬。

“沒事。”陳景薇搖搖頭,衣服皺巴着,已經回不去了,她索性放棄,擡腳離開這個巷子。

張輝看她反應冷淡,感覺自己被潑了一杯冷水,但他又沒什麽可抱怨的,只能撇撇嘴,吐出一句:“奇怪。”然後轉身回了網吧。

陳景薇快步離開巷子,走了沒幾步,心一沉,那個流氓就在自己前方,不懷好意地盯着自己。

但随即,流氓的眼神偏移,目光變了變,轉身加快腳步,從另一條道上離開。

陳景薇回頭,看見張輝裝作游客那種不經意的樣子,遠遠跟在自己身後。

陳景薇停下腳步,張輝也站在原地,繼續裝作不經意,眼睛四處打量着,等目光跟她對上時,突然就挪不開了,良久他率先移開目光,悶頭走了過來。

“我怕你有危險。”張輝略有些不好意思。

陳景薇點點頭,“謝謝。”

張輝又偷偷瞧她一眼,他總覺得陳景薇變得跟之前不一樣了,以前她的安靜透着一種向陽的光環和氣場,但現在的她,安靜中卻透着死寂。

“你真的沒事?”張輝腦子一根筋,想不出來什麽可能性,只能誠實地再問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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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有事,你會幫我嗎?”陳景薇望着張輝,眼中閃着懇切和期待。

張輝胸中一熱,脫口而出:“當然,如果有人欺負你,你就來找我。學校找不到就去天傲網吧找我,離學校不遠。”

他回頭看了眼巷子,說:“這裏太亂,你就別來了,我偶爾會來而已。”

陳景薇伸出手,握拳勾起小拇指,“那拉鈎。”

她太需要一個可以依靠的人,哪怕他們之間并不怎麽相識,哪怕面前這個男人對她來說還那麽陌生。

可是再親近的人,似乎都比不上他如此真誠的保證和承諾。

她沒有多餘什麽可以信任的人了,她想要抓緊一點可能的力量做後備。

張輝的臉微微漲紅,他用手搓了搓褲邊,感覺手上沒汗了,才伸出來勾住陳景薇的手指。

如果是別人,張輝只會說,拉鈎是小孩子的把戲,他已經長大了。

但面對陳景薇,他說不出口,甚至覺得她有點可愛。

陳景薇的心情稍微輕松了一些,她回家了。

雖然這次回家也只是比平時稍微晚了一點,但對于每日按時上下學,自律且生活節奏單一的陳景薇來說,還是有點異常。

游芳天天待在家裏,對此也十分敏銳。

陳景薇被叫家長一事,游芳不知道。學校都知道游芳是聾啞人,所以班主任默認要去找一家之主,那個最健全的父親,而陳至和也沒有把被叫家長一事告訴游芳。

如果陳景薇不主動告訴游芳關于學校,關于自己的事,游芳只能猜測,卻什麽都做不到。

“你最近到底怎麽了?”陳至和跟着領導出去應酬,家裏只有游芳和陳景薇。

陳景薇打手語回:“沒事,我累了。”她吃完飯就想回屋。

“你以前有事不是都會和媽媽說嗎?跟媽媽說說啊?”游芳手勢打得又快又急,嗓子裏只能發出殘缺的聲音,這讓陳景薇心生煩躁。

都怪你是殘疾人,都怪你非要嫁給陳至和,都怪你把我們完全托付給這個男人,甚至以為他會把我當成親生骨肉,如果不是你,我怎麽會想到攢錢,怎麽會想到帶你遠走高飛,如果不是為了這些,我怎麽會變成這樣?

陳景薇所有的煩悶全部堵在心口,她有太多想要發洩想要脫口而出的屈辱和秘密,可她對着這樣的母親,卻怎麽都無法說出。

“說了有什麽用?你什麽也幫不了我!”陳景薇也拼命打着手勢,她的動作很大很用力,所有苦悶的情緒都集中于此,淚水也不受控地如珠子般接連滑落。

游芳愣在那裏,她從未見過這樣的陳景薇,她一直引以為傲的女兒,似乎被什麽壓垮了。

游芳張張嘴,什麽聲音都發不出來,在這個檔口,陳景薇轉身回了屋,鎖上門。

游芳收拾晚飯殘局,陳至和醉醺醺地回來,這又讓她吃了一驚。

陳至和經常會陪領導應酬,但領導應酬,他只是陪在一邊,不能喝酒,然後晚上将領導送回家。

可是今天陳至和卻喝了不少,而且興致很高。

陳至和酒品不好,回到家不睡覺,對着游芳頤指氣使,然後又嫌游芳聽不見他的話,又是一頓大聲的牢騷。

游芳雖然聽不見,但她心裏門兒清。

陳至和越來越嫌棄自己的聾啞人身份,以前他還有耐心,跟她比幾句手語,或者當着她的臉放慢語速,讓她讀唇語。

但現在他連這點耐心都沒有了。

好在陳至和再怎麽破口大罵,呼來喝去,游芳都聽不着,只要他不動手,一切都好說。

陳至和心情好的時候,罵歸罵,不會動手,他在客廳一個勁兒呼喊陳景薇的名字,說她是他的好女兒,陳景薇坐在黑漆漆的屋子裏,手攥得緊緊的。

游芳給陳至和脫衣脫鞋脫襪,鋪好床之後,扶他去睡覺。

兩人走到床邊,陳至和不由分說将游芳推到床上,也不管她掙不掙紮,直接扒了衣服來了一發。

陳至和粗犷的呻吟和低吼聲,在整個屋子蔓延。

陳景薇聽到這聲音,咬緊牙關,手指戳進手掌心,刺骨的疼痛讓她保留殘存的理智。

當那個男人趴在自己身上時,就發出這種野蠻的,毫不顧忌的,狂野的呻吟,她躺在那裏,不是一個人,而僅僅是一團任人宰割的血肉。

那樣的事,明明應該結合在愛之上,在合法合理,在尊重和雙方同意的基礎下,在溫柔中達成圓滿。

可她的母親,和她卻擁有同樣的處境,她們不過是男人洩欲的工具,即便它包裹着婚姻或者情話這種虛假的金子,也掩蓋不了這就是一坨屎的真相。

呻吟聲停止,緊接着鼾聲大作,陳至和滿足地睡去了。

游芳麻木起身,穿好衣服,走到餐廳繼續收拾殘局。

陳景薇從房間裏出來,游芳一副無事發生的樣子,問她要不要喝水。

人怎麽會麻木如此?

她甚至都不在意女兒是否聽見了那些不堪的聲音。

陳景薇拍拍游芳的肩,她已平靜下來,用手語問:“我們走,好不好?”

游芳不解,問她:“走哪兒?”

“随便,離開這裏,我不想考大學了。”

游芳又着急了,“為什麽不考?到底怎麽了?”

陳景薇無法告訴她,她在這個地方真的一分一秒都忍不下去了。

“考也可以,我們離開這裏,離開他。”陳景薇最後一個手勢,指向陳至和睡覺的卧室。

“離開他了,吃啥喝啥住哪兒?”游芳覺得陳景薇是青春期在鬧脾氣。

“他是你父親,他養了你這麽多年,他只是脾氣不好,你多擔待他一下。”游芳耐心打着手語,勸陳景薇。

只是脾氣不好。

短短一句話,讓陳景薇又生出煩躁。

“他養我,不就是為了今天嗎?”

這席話又搞得游芳懵懵懂懂。

“什麽意思?”

陳景薇搖頭,她再次放棄了和母親繼續交流的想法。

第二日陳景薇放學剛出校門,就看見陳至和的車停在路對面,而他本人開着駕駛位的窗,沖陳景薇擺擺手,咧嘴一笑。

陳景薇先是私下觀察一番,街上人來人往,無人在意她,她不情不願地走到車跟前。

“上車。”陳至和笑眯眯的。

陳景薇猶豫了一下,向後窗看去,窗戶黑漆漆的,什麽都看不見。

她打開車門,這才看見車後座已坐着舒華。

巨大的壓力和驚恐襲來,陳景薇這就轉身要走,但只聽車裏傳來舒華低沉又頗具壓迫感的聲音。

“上來。”

陳景薇停在那兒,時間仿佛停滞了。

陳至和做和事老,笑嘻嘻地說:“薇薇快上車,舒局長請咱們吃飯,你站在那兒,我車開不走,多影響交通啊。”

他從沒叫過她薇薇,這是頭一次。

陳景薇聽着直犯惡心。

僵持不下,陳景薇害怕被同學看到,于是一咬牙,坐了進去。

可她沒有發覺,在她一閃而過的身影之外,遠遠有一道目光正默默注視着自己。

關上車門,密閉的空間內,只有三人。

兩只狼,一只羊。

車緩緩開動,陳至和載着二人到蘆城的西郊,那裏開了一家農家樂。

吃飯的時候,陳景薇察覺不對,陳至和和舒華都喝酒了。

兩人跟好哥們兒一樣把酒言歡,推心置腹,陳至和被哄得忘乎所以,喝得滿臉通紅。

舒華很懂得籠絡人心,即便他內心十分厭惡和鄙視陳至和,但他清楚,如果他想要安全地,完整地擁有陳景薇,只需牢牢抓住這個蠢貨。

對付這個蠢貨,對他來說,易如反掌。

二人喝得酩酊大醉,車開不走,在這個荒郊野外,勢必是要住一晚的節奏。

陳景薇拉住陳至和,說:“我明天還要上課。”

陳至和滿不在乎地擺擺手:“請個假,我給你請,就說你生病了。”

陳景薇看了一眼舒華,他滿臉通紅,但顯然沒有醉到失去神智,反而饒有興致地端着酒杯看這對父女的表現。

“不行,我得回去。”陳景薇鼓起勇氣堅定道。

陳至和眯着醉醺醺的眼,盯着她,忽而一笑,掏出鑰匙:“你能開就開走吧。”

陳景薇又看了眼舒華,他仍是那副似笑非笑的表情。

另一頭,舒童邁着沉重的步伐回家。

是的,她親眼看見陳景薇上了那輛車。那輛車曾無數次地接送自己,可現在,它成了其他女人的專座,明晃晃的,就在學校門口。

回到家,胡秋準備了一桌菜,她心情不錯。

“爸爸呢?”舒童回家先用眼睛在家裏尋了一通。

“你爸爸有應酬,今晚不回來。”胡秋反而不那麽在意。

舒童垂下眼,以前父親從不會缺席今天這個日子,這是媽媽的生日,以往她們全家每個家庭成員的生日,都是熱熱鬧鬧一起度過的。

可今天,他跟那個女人在一起。

胡秋給自己買了蛋糕,儀式感是她給自己的一點小小的禮物。她點燃蠟燭,關掉電燈,母女倆湊到蛋糕前,臉對着臉。

“許願吧。”胡秋朝女兒笑了笑,“分你一個願望。”

她們一起閉上眼,舒童在心裏默默許願:

那個女人要是死了就好了。

她睜開眼,母親還閉着眼睛在許。母親許的是什麽願,她不知道。

是夜,陳景薇和舒華将醉得不省人事的陳至和扶進客房,不一會兒,床上就響起了呼嚕聲。

“我怕我爸晚上難受或者會吐,我就在這兒照顧他一晚。”陳景薇知道接下去會發生什麽事,她進行微弱地抵抗。這個地方還住着其他人,舒華不會硬來,如果他做出什麽不軌舉動,她就呼救。

“在這兒坐一晚多累,走吧,我給你多開了一間房。”

難得的是,舒華沒有為難她。

陳景薇半信半疑,跟着舒華去了。

二人在走廊又走了一會兒,到一間客房前,舒華遞給她一張房卡。

“我就在隔壁。”舒華好像真的放過她了。

陳景薇點點頭,接過房卡,她轉身開門的時候,突然舒華從背後抱住她。

陳景薇想要掙紮呼救,舒華在她耳邊低語:“別叫,我就抱一會兒。”

陳景薇陷入這個黏膩又滿是酒味的懷抱中,每分每秒都在煎熬。

可她不知道自己在隐形中,被舒華PUA了。

他沒有對我做太過分的事,只是抱一抱,那我可以暫時滿足一下他,沒關系的。

如果連個擁抱都不允許的話,他會不會真的生氣?

紛亂的思緒在頭腦碰撞,底線被撕開後,就會無限下墜。

舒華站直身體,開了隔壁的房間,進去了。

陳景薇迅速鑽回自己的屋子,關好門,上好一重重鎖,然後背過身靠在門上,長舒一口氣。

半夜,陳景薇睡得朦朦胧胧,聽見有人在敲門。

敲門聲不大,但聲聲入耳,一下下,攪得人心煩。

陳景薇走到門跟前,問:“是誰?”

“是我。”舒華的聲音。

“什麽事?”有了一層門的阻擋,她膽子大了許多。

“我不太舒服,你能來幫幫我嗎?”

“我給你叫救護車。”陳景薇當即明白他的把戲。

“……不用,你出來就行。”舒華堅持。

“我幫不了你。”陳景薇語氣強硬。

她打定主意,要是舒華硬闖,她就呼救,大不了魚死網破。

“出來我們見一下。”舒華失去耐心,有些焦躁。

“不。”義正言辭地拒絕。

許久,門外面沒有動靜,最後,陳景薇聽見腳步聲離去,隔壁的門被打開,随後關上。

她悄悄撥開貓眼,看見昏暗的走廊,只有安全出口的燈箱在幽幽發着光。

後半夜,陳景薇沒有睡好。

這件事過去沒有幾天,舒華又找機會來找陳景薇,想要和她單獨相處。

陳景薇知道這樣下去不是辦法,于是她破天荒去了張輝告訴自己的網吧,找到了他。

張輝沒想到陳景薇竟然真的來找自己,覺得很神奇。

陳景薇把他拉到網吧僻靜的後院,還未開口,忽而渾身戒備松下,第一個字剛出口,就委屈地流下了淚。

“哎呀,你怎麽了?”張輝吓了一跳,笨手笨腳想擦又不敢擦。

這一幕正好被張輝一起開黑的同學吳博看到。

“你,你可以保護我嗎?”陳景薇啜泣道。

張輝覺得眼前這個女孩十分柔弱,激起了心中的保護欲和英雄主義。

“當然可以,誰欺負你了?我去揍他!”

陳景薇搖搖頭,“至少這學期,你能每天陪我放學嗎?”

有個同學陪着自己,諒舒華膽子再大,也不敢過分。

他就是欺負自己無依無靠,也沒有幫助自己的朋友和同學,這才有恃無恐。

不然,像他這樣的大領導,紙老虎,最看重名利的人,怎麽可能一而再再而三地找上門來。

自此之後的時光,陳景薇放學的路上,總有一個人陪伴。

那人心甘情願默默跟在她身後,保持着不遠不近的距離,看她弱小卻又堅強的背影,在努力前行。

陳景薇沒有跟張輝明說自己身上發生的事,但張輝隐隐察覺出來,在他為數不多地幾次解圍中,那個成年男人對自己憤恨又嫉妒的目光說明了一切。他垂涎陳景薇,他想對她做不好的事情。

即便如此,陳景薇還是沒有放棄自己,她努力尋求任何可以保護自己的力量和方式,她要好好堅持下去。

舒華在張輝那裏吃過幾次癟之後,果然沒有再來找陳景薇。

沒關系,等到假期就好了。

那個小子總不可能一直黏在陳景薇身邊,她總有一天還會需要自己的。她有那麽明顯的弱點,只要找準命門,誰都可以拿捏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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