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章
第 24 章
蓐收本于昨日離開,卻想着快要到阿念冥誕,便想着今日來含章殿給她上柱香,他星夜來此,本不欲打擾靜安妃,可守衛來報,靜安妃不知為何,今日睡得格外的晚。
蓐收一身銀甲,分明是從軍營直接趕來,聞言微微點頭,有些奇怪可又想着阿念冥誕,便沒再放于心上,而且靜安妃論輩分是他師娘,他雖為弟子可到底男女有別。
他本還想着跟阿念說說話兒,可卻突然感覺到五神山的守山大陣一陣奇怪的靈力波動,幾乎是瞬息之間便又恢複平靜。
他幾乎是立刻搶步出門,招人來問,可又立刻想到靜安妃的奇怪之處,立時點了一隊兵馬,跟他去追。
那股靈力給他的感覺,他曾經于戰場之上見過,可那位曾經聞名大荒的九命相柳,分明已經于多年前戰死!
他親眼目睹了他被萬箭穿心,法相消散,雖是敵人,可相柳一生忠義,滿身的傲骨,他也不由得為了動容,故而他不允許手下兵士損毀他的屍身。
而且,相柳死前的質問,若是阿念沒死,他自然不當回事,可阿念死了,他本就因此和玱玹起了嫌隙,聽相柳诘問,心裏贊同,可面上卻不能表現出分毫。
蓐收在後面一邊想一邊追,若是尋常時候,只怕相柳早就察覺,可他如今滿腦子都是蓐收與阿念,自然放松了警惕。
所以毛球剛剛出現還沒來得及變大,就見淩空破風而來一支箭矢,相柳一凜,揮手便是一個法陣,那箭射在陣上,再不能前進分毫。
阿念慢了半拍,被發現了?!
相柳匆忙掃了四周一眼,心裏暗覺糟糕,被人包了餃子了!若是平常,他自然不會在乎,只怕還會冷笑,覺得他們不過送死而已,他也向來不拘受傷流血,只管揮刀,那些人心裏有忌諱,只會讓自己死的更快而已。
可如今,他帶着阿念,是萬萬不能把她置于險地,也不想讓她看見自己只攻不守的打法,所以——
他趁着人還沒圍上來,打個呼哨,召來毛球,讓它帶着阿念先走。
阿念才不會說那些要走就兩個人一起走的廢話,當即坐上去,只是起飛之際深深地看了相柳一眼,“打的過就打,打不過就跑,不準為了要別人的命讓自己受傷!”
相柳面色沉凝的點頭,他看着阿念,心裏已經知道來人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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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止不住的想,若是今日自己殺了蓐收,阿念會怎樣?
可蓐收并沒有來,他只是讓人拖住了相柳,而相柳關心則亂,恰好落入了蓐收的圈套。
因為是皓翎的士兵,所以相柳并沒下死手,只是震暈了他們,而這耽誤了他更多的時間。
而阿念那邊,她乘着毛球,本來在焦急的往後看,想着相柳怎麽還不來,等她再去注意前面的動靜時,就只看到騎着天馬的蓐收了。
夜風微涼,蓐收面上并無什麽表情,他挽弓搭箭,只想着捉個活的,并不想真的殺了她。
毛球一個急轉,上下翻飛,為了躲避箭矢,一人一鳥都很狼狽。
阿念逃命的時候甚至在想,她要不要直接承認自己的身份?畢竟她沒有小夭當日的骨氣。
可她已經沒時間了!
阿念一個沒抓穩,毛球把她颠了下去,它是想用爪子撈她的,可蓐收不讓,一箭瞬息而至,毛球不得不飛得更高來躲避。
阿念耳邊全是風聲,生死之際,她對着相柳送她的海螺大叫一聲,“相柳!”
相柳自然聽到了。
蓐收也聽到了!
幾乎腦子還沒反應,蓐收身體卻已經要去拉她,可相柳更快一籌,他于半空而來,接住阿念,兩人落在湖面上。
蓐收也落下來,死死地盯着阿念,他不會聽錯的,那就是阿念的聲音!
相柳把阿念藏在身後,轉而看着蓐收,不善的問,“當日戰場上,蓐收将軍殺我我無話可說,可如今又對我的妻子動手,這是什麽道理?”
蓐收不去理會相柳的诘問,反而沉聲道,“讓阿念自己來說!”
阿念不想讓他們兩個接着吵下去,畢竟一個是她的表哥,一個是她的丈夫,索性直接轉身從相柳身後出來,她今夜也是一襲黑袍,白色面具。
相柳微微皺眉不贊同的看着她,可阿念輕撫他的手全做安撫,可另一只手卻直接掀了風帽,摘下面具,露出自己的面容來,脆生生的叫了一聲,“蓐收哥哥!”
蓐收微微失神的看着阿念的小臉兒,他之前一直強撐着問,可心裏也是沒底,如今見了真容,心裏一時大悲大喜,口中暴喝,“阿念你個小混賬!”
眼睛裏卻流下淚來。
阿念剛想安慰安慰他,話還沒出口,就聽見蓐收又問,“你怎麽會跟相柳攪在一起?!”
這是一個很長的故事,阿念看了看天色,不太有把握今晚能講完,索性破罐子破摔,“今日大概是講不完的,你先放我們走,若是實在想知道,就去聽戲吧,就是那出圓月記……”
相柳在旁邊驚訝的看着她,他只覺得,若他是蓐收,只怕要氣炸。
果不其然,蓐收聽了阿念的話就要涉水來捉她,阿念趕緊拽着相柳,召來毛球,直接遠遁。
留下蓐收自己,靜靜的看着二人遠去,阿念沒死,這是他在之前的無數日夜裏做夢都不敢夢到的好事。
圓月記,他自然也是聽過的,聽得時候只是感嘆戲文女主好事多磨,可萬沒想到那竟是阿念!
他自幼受教于俊帝,也算是看着阿念長大,先是玱玹,後是相柳,但願這次阿念再不必受
情愛之苦,無家國之恨,若是真有那一日,殺了相柳也未嘗不可!
如今這些,不過是從玱玹一事中得來的教訓罷了,蓐收苦笑。
被蓐收這麽一搞,阿念再多的傷心悲情也沒了,然後她就發現,相柳不對勁兒。
自從五神山回來,他的心情一直陰沉沉的,說話有時候也給她一種忍耐的感覺,但于此形成強烈對比的,就是夫妻兩個的床笫之事,他經常會弄疼她,而且幾乎每天都會折騰。
不過這回阿念就是死也猜不出來相柳在想什麽,畢竟她壓根就不知道他讀得懂手語。
阿念等了幾日,相柳卻遲遲不說,她也沒了辦法,只能去逼宮。
“你這段時間一直怪怪的。”
相柳也不是扭捏的人,他十分知道交流溝通對于愛侶的重要性,之前沒說只是不知道怎麽開口,但是一旦說起這事兒難免要牽扯到他會手語,到時候不知要被阿念怎麽嘲笑。
可沉默半晌,還是決定直說,“蓐收看起來很在意你。”
阿念沒想到話題跳的這麽快,先是沒反應過來,然後又微微震驚的看着相柳,“你不會是吃醋了吧?!”
相柳閉上眼睛,輕不可察的點頭。
阿念松了一口氣,不管怎麽樣,知道原因就好辦了。
“蓐收,是陪我一起長大的人,他的母親是父王的姊妹……”
阿念說着說着,就不知道怎麽去說了,與玱玹不同,蓐收早早入朝,忙于政事,所以在很長一段時間裏她幾乎不怎麽能接觸到他。但是他的的确确一直在庇護他,如同父王當初做的那樣,當日玱玹娶妻,她也答應父王嫁人,選來選去,最後選中了蓐收,可蓐收,抵死不從。
阿念想到這裏,不由得噗嗤一樂。
可相柳還在耐心的等她說下去,阿念知道說了的話相柳肯定要不自在,可她還是決定坦誠,“後來,我讓父王在皓翎境內為我擇選夫婿,你知道的,當時蓐收讓我睜大眼睛好好選,我看他那幸災樂禍的樣子,就忍不住點了他的卯。”
相柳冷哼一聲。
阿念趕緊解釋,“可哪知道他抵死不從,我也沒想真的嫁人,這事兒自然就這麽不了了之。”
相柳看着阿念緊張的神色,心裏輕嘆一聲,若是當日阿念嫁了蓐收,想必他會是一個很好的夫君,這麽想着,他神色不明的問了一句,“後悔嗎?”
阿念卻正色起來,“不後悔,當日我不愛他,他也不愛我,若是真的在一起,如今是什麽樣子還未可知……而且,你這麽問,我很傷心,難道我在你心裏就是這樣一個知道往昔便後悔現在的人嗎?”
阿念覺得自己的人格受到了質疑。
相柳心裏咯噔一下,面上也顧不得了,就要去拉她。
其實阿念壓根就沒想走,話還沒說明白呢,她幹嘛要走,有了問題便去解決,不比一直拖着好過!
她看着相柳焦急的眼睛,又設想了一下,若是今日是相柳和小夭,而非她和蓐收,若是知道小夭背地裏為相柳做了許多事之後,只怕她也會有此一問,無關人格質疑,而是為愛惶恐,生怕愛人不能堅定的選擇自己,便只能試探。
阿念想明白了,面上也緩和許多,又轉而懷疑起自己,相柳這麽沒安全感嗎,難道是她給的愛還不夠多?
她心裏有些奇怪,就去問他,“你為何要吃蓐收的醋?當日不是沒在意過玱玹嗎?”
相柳看她沒走,心裏本來松了一口氣,可聽阿念這麽問,心又提了起來,垂眸思索半晌,自己也覺得奇怪,可又想起靜安妃的話,才恍然,“大概是因為他對你是真心的。”
那是純粹的高質量的愛,讓他害怕自己會被取代,所以才會吃醋。
不過這些并不需要讓阿念知曉。
阿念只覺得相柳在說廢話,“蓐收對我自然是真心實意的,當初我一時忿忿,毀了小夭回歸典禮的衣服,他也沒來找我麻煩!”
這麽一想,她還真的怪對不起他的。
還是以後找個機會再見一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