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怒火
第057章 怒火
“阿姨真好!”
淼淼蹦跶一下, 笑嘻嘻地誇齊春。
齊春臉驀然紅了下,不敢直視小孩子幹淨的眼睛。
“我趕時間,先走了!”
沒得到回饋的淼淼愣了下, 仰視媽媽。
“阿姨沒跟我說謝謝。”
雲木香失笑,“寶貝, 你是真心誇阿姨, 覺得阿姨好嗎?”
“是啊, 媽媽也誇她。”淼淼很認真。
雲木香羞愧一秒,果然下次不能在小孩子面前陰陽怪氣。
“是呀!有時候真心是不求回報的。”她努力高大上一把,拿鑰匙點了點兒子鼻子, “懂了沒?”
淼淼似懂非懂地點頭。
直到一臺階一臺階地跳下樓梯。
雲沉香正站在外面曬太陽,瞧見淼淼,笑着沖他招招手。
“淼淼,來, 給你好吃的。”
“什麽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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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人給的糖。”雲沉香掏口袋, 被妹妹給攔住,她說:“不能再給他吃了,我昨天沒留神,他個小混蛋把家裏買的麻花糖全給吃了, 再吃要蛀牙。”
“那算了, 給你花生吧。”
淼淼也不遺憾,有得吃都好, 小手捏住舅舅掌心裏的花生, 忽然問,“舅舅, 你對我是真心的嘛?”
“?”雲沉香輕笑,“怎麽了?”
“是的話, 我就不說謝謝啦。”
雲木香:“……”
你還挺會活學活用。
她擡手按了下兒子後腦勺,“老實點,媽媽和阿姨是朋友,你和舅舅是什麽關系?”
“舅舅,那不然我們也當朋友吧,你給的東西太多啦,每次都要說謝謝好累哦。”
“哈哈哈咳。”
雲沉香握拳輕咳兩聲,低頭揉了揉他的頭。
“原來淼淼不喜歡舅舅給的東西,舅舅改正,以後都不給了。”
“(ΩДΩ)!”
這和想的不一樣!
雲木香抿着唇笑,心裏诽腹,當你舅舅是個什麽好人啊。
“是跟舅舅玩,還是跟我出去。”
“你有事?”雲沉香問。
“恩,昨天有幹事告訴我,家屬樓附近有個手工坊能打家具,我去看看,新家裏頭卻好多東西。”
“那淼淼跟我吧。”
“行。”
雲木香立馬松手,圍巾往臉上一拉,雙手插兜酷酷地轉身離開。
騎着自行車,問到九號樓,繞了一圈也沒看到侯娟所說的手工坊。
推着自行車重新走到正樓前。
“喂,你找誰,看你在這繞半天了,新來的?”
雲木香環顧四周。
“上邊。”
她擡起頭,視線上移,看到二樓撐在圍欄上的男人,寸頭國字臉,濃眉大眼兇神惡煞的模樣,說話都帶着審問的意味。
“叫什麽,哪來的。”
雲木香輕笑,“同志,你認識人的方式真不怎麽樣。”
“?”
雲木香這才收回視線,不再理會他。
單身男人,誰知道是不是看上她,想要故意吸引她的注意力。
這時,正好樓裏走出來個熟面孔。
雲木香真誠地露出笑容,“大姐,還覺得我嗎?”
羅來喜是來送鞋樣子的,出門看到雲木香還很詫異。
“你怎麽來這。”她忽然欣喜若狂,“最後選了這棟樓的房子嗎?”
“沒有,我最後選了老房區那。”
“啊?”
羅來喜十分詫異。
就沒見過打扮得光鮮亮麗的女同志,最後選擇去住木屋的。
她真心覺得可惜,原以為是來跟她搶房子,現在沒了競争,羅來喜就動了恻隐之心。
“怎麽想不開要住老房區,那邊可亂,住的家屬都很潑辣,你去了肯定要吃虧的,咱們一團三樓不是還有間小三室 ,怎麽不住那?”
雲木香想到東永亮說起的老房區優勢。
“我喜歡種點東西,木屋前後院都有地。”
“那倒是。”羅來喜也眼饞那地,“行吧,那以後有事來一樓找我。”
“好啊,大姐,我聽人說附近有個手工坊,你知道在哪裏嗎?我沒找到。”
“要打家具是吧,問我沒錯,我妹妹就在手工坊幹活。”
“?”
羅來喜帶着人朝後走,最終停在雲木香以為是公廁的一排小屋前。
她大為震驚,“這上面不是寫了公廁?”
白色石灰字,老大老大了。
“嗨,小孩兒皮,牆上到處亂畫,走這邊進。”
繞過擋視線的一堵牆,後頭事業瞬間開闊起來,小型切割的電刀擺在角落裏,到處堆積着樹幹,旁邊有幾個人忙着,她還瞧見個女同志拉大鋸。
佩服!
“妹兒來,那就是我妹妹,來福,手藝可好了,你要做什麽樣的跟她說就行,材料要麽自己打申請上山砍,不過砍下來還要陰幹,建議你最好跟人換,不然就直接用手工坊的木頭,也都是好木頭,就是多要一份材料費。”
雲木香明了,羅來福停到跟前,“姐,你來有事?”
“沒,我給你錢大娘送鞋樣子,順便撞見這位同志來打家具,找不到路。”
羅來福笑看着雲木香,“你要打什麽,邊上辦公室裏頭都有圖紙。”
“我能先看看嗎?”
羅來喜說:“那你們忙,我先回了。”
雲木香道謝後跟羅來福進辦公室,羅來喜這雙手插兜要回家的路上,被人攔住。
“大姐,剛剛那人誰啊,比我還拽。”
赫然是剛剛在二樓問話的人。
羅來喜笑着問,“怎麽?剛子看上人家了,那你沒戲,人家結過婚,兒子都多大了。”
詹成剛連連否認,“可別胡說,我就看她眼生問一句,誰這麽有福氣。”
被嗆歸被嗆。
詹成剛必須承認,人家女同志長得漂亮,看氣質談吐也不差,怎麽會看上個兵蠻子。
行政樓那邊的,也沒聽說誰家老婆今年随軍啊。
“她呀,我打聽過,是我們一團周團長的愛人。”
“誰!”
羅來喜耳朵被猛一吼,差點聾掉。
“你這麽大聲幹嘛,我聽得見。”
“你們說誰呢!”
小趙從一旁跳過來要吓唬人,手懸在半空要拍下去,詹成剛一個擒拿,掰着胳膊反剪。
“怎麽是你,你這不是找罪受。”
“疼疼,趕緊松開。”
詹成剛松手,小趙活動着胳膊,瞪了一眼他。
“大男人就知道欺負女同志。”
“……誰讓你搞偷襲,是不是聽見周以臣愛人來,惱羞成怒才把氣撒我身上。”
“龌龊!”小趙鄙夷他,“你就是見不得周團比你幸福,我和人家周團愛人關系好着呢,我雲姐姐人美大方還會照顧人,以後周團日子肯定很幸福,不像你,一把年紀還是個老光棍!略。”
小趙跑開,轉身沖着詹成剛做了個鬼臉。
詹成剛氣笑了,“大姐,我老嗎?我今年才二十四!正值青春!”
“咳。”
羅來喜拍拍小夥子的胳膊,“還青春呢,我同一樓跟你一個年齡的,兒子明年都要上小學,你說你老不老。”
“……”
詹成剛嘴硬,“我倒要看看,以後周以臣能幸福到哪裏去!”
“你就聽小趙吹吧,周團苦日子這才剛剛來呢。”
詹成剛一下就來了興趣。
回頭看到是通訊室的另一個工作人員徐玲玲,像是找到同盟軍。
“是吧,周以臣那人一看就虛僞。”
羅來喜睜大眼睛,等着聽八卦。
徐玲玲捋了下頭發,看眼詹成剛才笑着小聲說:“周團長家屬就是個懶的,根本沒小趙說得那麽好,我聽……聽別人說的,她來單純是為了讓周團長帶孩子。”
詹成剛立馬笑出聲,“你跟我開玩笑呢,就周以臣那冷心冷面的人帶孩子?他之前可親口承認,心裏只有他的兵。”
“你別不信,要不要打個賭?我可是有證據的。”
徐玲玲剛剛路過時,瞧見騎輛女士自行車的周院長愛人。
一點女性力量都沒有,柔柔弱弱的,聽說南方女同志遇事都只會哭哭啼啼。
如果不是,那為什麽周團長拖了這麽久,才讓他愛人随軍。
徐玲玲十分篤定,笑看着詹成剛。
“我要贏了,你請我吃飯。”
“你這賭的不對,我也站周以臣不行,他要願意帶孩子,我把胳膊卸下來給他孩子玩兒。”
談好一切要離開的雲木香:“……”
大可不必。
羅來喜眼尖,看到雲木香趕忙打斷兩人,“這麽快就選好了?”
“恩,就剩下尺寸,來福說到時候讓人去家裏量。”
詹成剛和徐玲玲同時回頭。
徐玲玲背後說人小話,還是第一次被人抓住,臉色青白交替,尴尬地想直接找個地洞鑽進去。
詹成剛也有點不自在,可很快就恢複,還當面問了本人。
“你真打算把兒子交給周以臣帶?”
“他是孩子的父親,帶孩子有問題?”雲木香反問。
徐玲玲找補道,“可他們那麽忙,你身為周院長愛人,難道不應該給他創造一個良好的休息環境,帶孩子是你做妻子的任務呀。”
雲木香側目,“請問你是?”
徐玲玲臉色一陣白,一陣紅,最終咬牙堅持問,“我說得不對?”
雲木香明顯感覺,羅來喜大姐看她的眼神都帶了些不贊同。
她沒正面回答,“剛剛聽你們在打賭,好像沒人選周團長,我支持一下我家周團長,賭他會帶孩子。”
徐玲玲雙眼一亮,“你說真的?”
雲木香看羅來喜,“大姐給我們做見證人,如果周團長帶孩子,這位男同志的胳膊要卸下來,至于這位女同志……”
徐玲玲心跳加速,一下緊張起來。
“我還沒想好,你覺得呢?”
“所以你是承認自己懶了。”徐玲玲答非所問。
詹成剛看她一眼,眉頭微皺,站出來攔住人。
“這樣,你贏了,我們為自己偏見向你道歉,我們贏了,讓周以臣跑二十圈,并且大喊詹成剛最厲害。”
“……”
這什麽垃圾賭注。
“同志,你覺得公平嗎?且,是我和你打賭,如果我輸了,我來跑二十圈,喊詹成剛最厲害,但是我贏了的話,你們也要跑二十圈道歉,這樣我覺得會公平一點。”
徐玲玲聽到了她說的是你們,想要阻止。
詹成剛立馬點頭答應,“行,大姐你聽見了。”
“再重複一遍,我沒記住。”
“大姐,我寫給你,順便我們簽字按手印,免得後面賴賬。”
詹成剛?“……”
這人還真是不讨喜。
跟周以臣一樣一樣的。
最終,一紙賭約在徐玲玲慘白的臉色下完成,交到了羅來喜的手裏。
只半天時間,就在筒子樓裏傳開。
“這周團長家屬咋想的,男人那麽忙還讓他幫忙帶孩子。”
“不說了懶。”
“輸定了輸定了。”
……
“雲老師,打賭是真的呀?”
中午東永亮來,期期艾艾半天才把疑惑說出來。
雲木香點頭,“對啊,怎麽了?”
“現在筒子樓那邊傳了很多不好聽的話,都在說雲老師你懶。”
“你覺得我會輸?”
東永亮愣住。
去上海之前,那肯定認為雲老師輸。
上海回來後……那對方輸呀。
“但是周團長還有幾天才能回來,這期間那些人說你,你不生氣?”
“說我又不會掉一塊肉,也沒人真敢說到我面前來,我打人還是挺厲害的,特別是扇人巴掌。”
聽了事興沖沖來嘲笑雲木香的齊春:“……”
真是的,雲木香是看到她來故意這麽說的吧!
突然,對方回過頭,笑眯眯的安靜看向她。
“齊春,你回來啦,房子看得怎麽樣。”
“……”
跟你熟嘛!
“挺好的,兩室一廳,有水房有廁所,地方比招待所寬敞多了。”
齊春說着說着興奮起來,立馬把其他全忘掉。
“我今天已經從後勤那補齊家具,運氣好湊夠了三十六條腿呢,下午再打掃打掃衛生,我打算明天就搬。”
“真的嗎?恭喜恭喜。”
雲木香海豹式鼓掌,讓沉浸在喜悅裏的齊春都感覺到對方的敷衍。
“你……”
齊春不甘心,輕哼一聲,靠近後笑着問,“你什麽時候搬家呀,到時候暖房千萬別忘記叫我。”
“一定一定。”
齊春雖然碰了個軟釘子,可一想到雲木香男人是團長,還分到了老房區,打心眼裏覺得丢份,背着包就回自己房間開始收拾東西。
李文鳳這才過來,“你們房子陸陸續續都下來,很快就要搬走,這就剩我自己了。”
謝靜雲回神,“我還要晚點,你什麽時候回老家?”
“計劃三月底回去,到家正好趕上春收。”
雲木香扶着門框看向東永亮,小聲問,“你結婚申請還沒批下來?”
他失望地搖搖頭,也很無奈。
“周以臣快回來了吧。”
東永亮微笑,“我不知道。”
“……”
行,嘴巴很嚴。
比某些人好。
正說着,馮彩霞抓着瓜子上來了。
“都在呢,雲老師你兒子不在啊,我還說給他送把瓜子。”
“跟他舅舅去學校玩兒了,謝謝你啊。”
“客氣啥。”
馮彩霞看看李文鳳,又看看謝靜雲。
謝靜雲察覺到什麽,主動說回去做午飯,李文鳳後知後覺,也借口午飯離開。
房間門口瞬間空下來。
雲木香看向馮彩霞,“找我有事?”
“恩!聽說你跟人打賭。”
“……是,你也是來勸我的?”
“我是來給你提供情報的,我問過,這消息是徐玲玲傳出去的,現在筒子樓好多人都在說你。”
雲木香也百思不得其解,“我今天和她第一次見面,為什麽呢?”
“人壞哪裏有理由啊,雲老師放心,我支持你,淼淼那麽乖,很好帶。”
“那确實。”
她兒子又乖又聽話。
半小時後。
雲木香盯着淼淼白嫩嫩小臉上的三道抓痕,試探地問,“你被貓抓了?”
“媽媽,有人欺負我。”
小人嬌嬌地要往她懷裏塞。
“人抓的?誰幹的!”
“趙昊打的,他說媽媽是個大懶蛋。”
雲木香皺眉,沒想到半天功夫就影響到孩子。
她拉着兒子去到走廊,蹲下扶着下巴,借着日光去觀察小臉。
抓得還挺狠,血淋淋的三道皮開肉綻,那叫趙昊的小孩指甲應該不幹淨,傷口裏還夾雜着泥土。
可把雲木香給心疼壞了。
“你打回去沒!你舅舅呢?”
“那什麽……”
弱弱的聲音傳來。
雲木香擡頭,才發現帶淼淼回來的是小趙。
她心頭一跳,“我哥呢?”
“他……”
“誰家小崽子打了我家兒子,趕緊滾出來!”
樓下傳來一道嚣張跋扈的聲音。
小趙話被打斷,扭頭朝樓下看去,“糟糕,那小子把他媽喊來了,那女人最不講理。”
雲木香冷下臉,扶着兒子站起身,淡漠地向下掃一眼。
“兒子,先進屋,媽媽給你把傷口處理一下。”
“混出來,小癟犢子敢跟我兒子動手,出來!”
“出來,你小子不是很能,在軍區我有一百種方法讓你活不下去。”
休息室的馮嬸一陣頭疼,抓着馮彩霞問,“外面怎麽回事知不知道?誰又不長眼惹了老趙家這母子兩個。”
馮彩霞眼神一陣閃躲,“我哪知道,媽,趕緊把人送走,咱們這是公衆場所,招待人的,可不是給人罵街,所裏天南海北的人都有,要是回家後,外人問咱們軍區形象,人家就記住罵架了怎麽辦。”
馮嬸盯着一撒謊就眼神亂飛的女兒,拿手戳了她腦門。
“回來我再跟你算賬,去喊人。”
馮嬸讓她從旁邊悄悄走,自己出門笑着迎出去。
“你這是要找誰,名字告訴我,我對着登記本給你找,站着喊多費嗓子,喝了冷風還容易鬧肚子,走走走,進去坐。”
馮嬸抓住對方圓潤的胳膊,趙昊的母親葉芝蘭一把甩開,馮嬸倒退好幾步才站穩。
“別跟我廢話,你想當和事佬也不問問我答不答應,我問你,招待所裏睡家待個五六歲的兒子,讓她滾出來。”
馮嬸也激出火來,“你想幹嘛,這是招待所,不是你家。”
“我要那小崽種給我兒子跪下道歉,看看我兒子漂亮的一張臉給打成什麽樣了。”
“你看你看!”
趙昊站出來,仰着頭,鼻血沒擦糊一臉,隐約可以看到黢黑的小臉上腫了幾塊。
“呀,那還不趕緊送醫院去!萬一傷到腦袋怎麽辦。”
母子倆一愣。好像是哦。
這時,趙昊透過大門,看到樓梯間下來的人,立馬跳起來指認。
“媽媽媽,就是那小子!”
葉芝蘭擰起眉頭,滿是橫肉的臉上全是戾氣。
“總算出來了,”
等看清楚走出來的雲木香,渾濁的眼睛裏只剩下嫉妒。
“我還以為你要帶着你兒子當一輩子的縮頭烏龜!你家小畜生把我兒子打成這樣,怎麽算。”
雲木香扶着兒子,眸光不帶半點起伏,扭頭看向馮嬸。
“她罵人,你聽見了吧。”
“啊?聽見了。”馮嬸的心開始狂跳,看着雲木香平靜的那張臉,總有種暴風雨前的寧靜。
果不其然,愣神的功夫,雲木香就給葉芝蘭定了個罪。
“侮辱軍屬,貶損他人人格,破壞他人名譽,凡達到刑事責任年齡且具有刑事責任能力的自然人均能構成侮辱罪,情節嚴重,處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管制或者剝奪政治權利。”*
“同志,給我兒子道歉,我願意私下和解,不告你們母子。”
“什麽!”
葉芝蘭一度以為自己聽到什麽笑話,哈哈大笑。
“告我?你知不知你在誰的地盤上!你告我?去,我看誰敢幫你。”
“這人太嚣張了。”
“噓,人家背後有人。”
雲木香輕摸着兒子肉肉的下巴,目光犀利還堅定。
“是嗎?軍區原來是你做主,什麽都要聽你的,那我要去問問上面的領導們,你個滿嘴髒話侮辱軍屬的人,憑什麽有資格來決定受害者如何,問問這到底是符合哪一條規定。”
葉芝蘭一聽她上大話,心裏一慌。
“你不要轉移話題,你就說我兒子是不是你打的。”
雲木香自然不會讓她這麽輕松就轉移話題。
她冰冷的眼神死死盯着趙昊,給足壓力。
“你們誰先動的手。”
趙昊挪了挪嘴,看着對方的眼睛,注意力不由得被吸引過去,讷讷道,“我先打的。”
葉芝蘭大吃一驚,“昊昊,你胡說什麽呢,是不是被她吓的。”
雲木香冷笑着繼續問,“為什麽動手打人?”
“誰讓他不認我當老大,不好好教訓一下就不知道我的厲害。”想到這個,趙昊還很生氣。
“別說了!”
“我不!媽你別捂我嘴,小子,看到沒,跟我作對就是這種下場,你要不聽話,你遲早有一天會跟你那舅舅一樣,被我打死!”
“趙昊!”
葉芝蘭驚出一身冷汗。
不是只有小孩子打架?
“你撞邪了吧,胡說什麽呢。”
小趙總算是找到機會插話,“好多人都看見了,趙昊把淼淼舅舅推倒,人當場就摔病發送醫院去了。”
她擡頭怒瞪一眼小趙,見她躲起來,才想起引導兒子的雲木香,“你給我等着,兒子,回家!”
“走什麽!媽,你不是來給我出氣的。”
“你再說!”
葉芝蘭警惕地看着周圍的人,能明顯感覺到周遭人的情緒被調動起來,繼續留下來對她不利。
她生拉硬拽地要把兒子拉走,淼淼捏緊拳頭,目光不善地瞪着趙昊。
“壞人,你害了我舅舅!”
他恨不得立馬長大,長成爸爸那樣高那樣大,那樣他才能去保護舅舅,保護媽媽,讓他們不受人欺負。
突然,前方來了人攔住葉芝蘭母子。
淼淼看過去,扯了扯媽媽,“是醫院姐姐的爸爸。”
雲木香看過去,溫有禮領着人,面色嚴肅地打量葉芝蘭。
“雲同志被你兒子推倒後病發,如今送到醫院正在急救,有人目睹他是故意行兇,給我走一趟吧。”
“不行,我兒子還是個孩子,能做什麽,”葉芝蘭用只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說:“溫有禮,你放了我,我認識北京很多大醫院的醫生,我可以牽線找醫生治好你女兒的病。”
溫有禮失望地看着她,“這件事情影響太廣,處理不好很容易讓軍屬喪失對軍區的信心,組織上會嚴格處理,跟我走。”
葉芝蘭沒想到對方會一點面子都不給,臉色蒼白地回頭,憤恨地看向雲木香。
她咬咬牙,拉着兒子走到雲木香面前。
“我道歉,我答應你私了這件事情,小孩子在一起玩兒經常會吵吵鬧鬧,相信你跟我一樣也不想把事情鬧大,你剛搬來軍區,就接二連三的和人鬧矛盾,你就算不看重自己的名聲,也會擔心影響周以臣的吧。”
葉芝蘭勝券在握,“所以,和解。”
有人被這麽一提醒,忽然想起來,“前兩天和石團長愛人鬧矛盾的,是不是也是她呀。”
齊春眼神閃了閃,湊在人群中說:“我今天從筒子樓那過來,聽說她和詹營長、徐幹事打賭,現在想想,賭博影響多不好,把筒子樓風氣都給敗壞了。”
“一個是誤會,連續好幾個人都和她鬧矛盾,是不是就要從自己身上找找原因。”
葉芝蘭小小地勾起唇,很快又壓平,擡手擦了擦不存在的眼淚,紅着眼哀求雲木香。
“至于醫藥費,你說是我兒子推的,那就當是他,我願意賠醫藥費,只是我兒子也傷成這樣,你兒子是不是也該給他道個歉,一個巴掌拍不響……”
雲木香擡起手,一巴掌扇在葉芝蘭那發面饅頭似的圓臉上。
“你聽這一巴掌響不響。”
真當她聽不出來,那話裏話外內涵的意思。
嘩——
現場瞬間炸鍋。
“怎麽還打人!”
葉芝蘭徹底壓不住怒氣,雙眼猩紅地舉起手要扇回去,半路被人抓住。
一扭頭,對上呂月蓮那張憔悴的老臉,被她用力給甩開。
“你幹什麽!抓錯人了吧,欺負你的可是她,你卻攔我!”
“誰說她欺負我了?”呂月蓮擋在雲木香面前,板着一張臉,“一知半解就不要随便亂講,之前是我和雲同志有誤會,才會一時頭昏做出那種不理智的行為,之後我認真反思過自己,不該将怒火牽扯到新來的雲同志身上,她沒錯,錯的是我,我今天來就是道歉的。”
雲木香挑眉。
對方轉變太突兀了。
呂月蓮被那雙仿若能洞察人心的眼睛看得渾身不自在。
她深呼吸,卻還是低下頭,認真說:“雲同志,對不起,之前是我魯莽遷怒你,請你原諒。”
葉芝蘭站呂月蓮身旁,不可置信地盯着她,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趙昊仿佛回神,意識到自己剛剛說了些什麽,指着雲木香破口大罵。
“壞女人,大懶蟲,你欺負我媽媽,我回家就讓我爸爸搞死你!”
趙昊的話讓溫有禮臉色瞬間黑成炭。
之前還偏幫葉芝蘭的人,視線全部都聚焦到葉芝蘭身上。
孩子随随便便就敢這麽說,還不是大人教的!
他們以後要是不小心得罪對方,會不會也被……
天吶!
“這也太可怕了,回頭想想那女同志說的針對,這家在軍區是土皇帝吧。”
“愁死,我兒子上學千萬別跟着小孩一班。”
“晚點我還是跟我家那口子說,回老家吧,窮了點不受氣。”
葉芝蘭也被兒子這話吓一大跳,連忙捂住他的嘴巴。
“別亂說,你氣上頭真是什麽都敢說。”
淼淼氣呼呼的,整張臉鼓成包子,捏着小拳頭怒氣騰騰地沖上去,彎着腰直接拿頭往對方肚子上撞。
被雲木香及時給攔住,抱在懷裏。
“淼淼乖,壞人犯錯有軍人叔叔抓他們。”
雲木香抱着兒子,冷笑着看向對方,“同志,小朋友不好好教,是會坑爹的。”
葉芝蘭面無人色,渾身都在發抖,整個人有些搖搖欲墜。
溫有禮已經帶人包圍她,意思很明顯了。
葉芝蘭和兒子被帶走後,現場立馬爆發出一道道議論聲。
呂月蓮沒正面得到雲木香的原諒,緊張地看着她。
雲木香現在卻沒工夫想這些,她帶着兒子用最快的速度趕到醫院。
還是509病房。
病房裏,婁思華正在照顧雲沉香。
婁思華聽到動靜,回頭看到雲木香進來,臉上立馬露出欣喜的笑容。
“你來了,你哥哥搶救及時,已經脫離生命危險,郎醫生剛剛來時還說,如果見到你,就讓你去他辦公室找他。”
雲木香松口氣,盡管知道有白仙在,哥哥不會出事,可還是擔心。
萬一白仙打盹沒注意到呢。
萬一白仙想換個供奉的人呢。
直到此刻親眼看到哥哥,看他安靜躺在那,徹底放下心來。
“好,我這就去。”
婁思華看眼淼淼,“要不把孩子留在病房,我幫你看一會吧。”
“不用麻煩……”
她不放心。
謝靜雲這個時候追過來,“木香,我來照顧淼淼吧,你去找醫生。”
雲木香看到謝靜雲,總算松口。
“淼淼,媽媽去見醫生,你跟阿姨在病房裏,不準亂跑,知道嗎?”
淼淼期期艾艾,明顯不想她離開,卻還是點點頭,小聲說:“媽媽你早點回來,舅舅醒過來肯定想見你。”
雲木香看眼病床上睡着的人,磨了磨牙。
“好,我早回來。”
雲木香離開,婁思華才看到淼淼臉上的傷。
“呀!光聽說打架,怎麽打成這樣,可要好好注意,千萬不能留下疤。”
“阿姨,我不疼。”
“真勇敢,那阿姨喊醫生來給你看看,上點藥?”
謝靜雲攔了下,“不用,來之前已經上過藥,上藥也不能太頻繁。”
“上了就好。”
婁思華拿了塊餅幹給淼淼,淼淼難得沒吃東西的心情,搖搖頭拒絕了。
婁思華直接塞他手裏,淼淼聞着餅幹上的蔥油香,想了想小跑到桐桐床邊。
“姐姐,你吃嗎?”
桐桐臉色依舊蒼白,眼睛卻亮了起來。
呂月蓮就是這個時候來到的,視線環顧病房一圈,沒看到想看的人,十分失望。
卻在路過謝靜雲時,想到她和雲木香很熟悉,悄悄湊過去。
“同志,你說剛剛雲同志原諒我沒?”
謝靜雲呆愣一下,才回過神來。
“我也不清楚。”
呂月蓮情不自禁地看向桐桐。
她問婁思華,“桐桐現在氣色看着好多了,醫生怎麽說?”
婁思華略微一思索,就猜到她的用意。
“對症下藥好得快,醫生說現在主要是養身體,等好點,過一周左右,再喝兩次藥,之後慢慢拉長時間,一點點把身體裏的蟲給打幹淨,多虧了……萬幸萬幸。”
呂月蓮一臉羨慕。
門外路過的護士看到她,詫異地說:“呂同志你在這啊,石團長正在找你,讓看見你過去一下。”
呂月蓮深呼吸,“好,那我過去一趟,雲同志要是離開,麻煩跟我說一聲。”
後頭是跟婁思華和謝靜雲說的。
婁思華感同身受,桐桐之前一天情況比一天差時,她差點沒瘋。
“放心去吧。”
……
值班室裏。
雲木香坐在郎醫生對面,他正在看文件,連連又翻了兩下,斟酌着要如何開口。
雲木香坐正,“郎醫生,你有話可以直說,我做好了心理準備,我大哥的身體情況,我心裏有些底。”
“那我就實話實說,目前國內搭橋手術的成功率極低,沉香是因為心室狹窄,開胸過程中随時會出現心搏驟停或者心梗,這兩次檢查,發現左冠狀動脈前降支受心室壓迫,片子上看,很大可能出現黏連的症狀,那是支配供血的心肌範圍,一旦失誤容易造成大量出血,如果沒有很好的辦法預防出血這一點,我不建議手術。”
雲木香抿着唇,“那不手術,繼續藥物治療,會不會引起其他并發症。”
“這就是我要說的另一件事情,就在昨天,一例由我手術的病人,因術後排斥反應逝世,都沒等得及搶救。”
雲木香心一沉,“對方手術多久了?”
“半年,當時手術很成功,并沒有不良反應,我已經申請病人所在城市向家屬申請屍檢确認感染的原因,不過我猜,是放進心胸的支架出了意外。”
除此之外,他想不到還有什麽原因。
雲木香心情沉重。
哥哥要好,必須有個合适的借口公之于衆。
可手術風險太大。
“相對的資料,我有讓對方傳真一份給你父親,我們約定兩點鐘通話,你留一留,也和你父親商量一下。”
“好,謝謝郎醫生。”
“別客氣,我會再想其他辦法,聽說你幫助你哥哥同病房的那位病人找到了病因。”
“湊巧而已,人體暴瘦無外乎那幾個條件,不過軍區用水問題倒是要反映一下,體內存在大量的蟲,肯定是日常經常接觸。”
那就只有水。
郎醫生輕笑,“确定病因後,醫院就派人将軍區的水質做了檢查,軍區所用皆是深層地下水,水質裏懸浮雜質少,有機物和細菌也少,均是通過加熱能解決的問題,桐桐的病因不在于水,最近我們已經在普查她日常生活入口的東西,應該快出結果了。”
雲木香點點頭,打算回去跟娃娃仔細說說,用水千萬要注意。
說來,娃娃都成精了,能不能學些有用的玄學秘法。
那樣是不是一定要收徒?
娃娃屬于大山,她遲早還是回歸城市,這個徒弟收了沒用。
正想着,辦公桌上的電話鈴聲響起,雲木香回神盯着看兩眼。
郎醫生按着話筒,等鈴聲再次響起,才舉到耳邊。
“哪位。”
電話那邊的人說了什麽,郎醫生沖雲木香點點頭,然後指了指門。
雲木香起身,去将門給關上。
郎醫生那,将剛剛同他說過的一些話重新說一遍,更專業,更仔細,有些話術雲木香根本聽不懂。
這一說就是個把小時。
雲木香就聽見郎醫生嘆口氣,才聽對面說:“你女兒在我身旁,要不要和她說兩句。”
雲木香擡起頭,郎醫生把話筒遞過來,“給,我去看看你哥哥情況。”
“好。”
雲木香點點頭,雙手捧着話筒送到耳邊,輕聲喊了句爸。
“木木,辛苦你了。”
雲木香想,肯定是因為她第一次離家這麽久,猛一聽到父親的聲音,才會眼眶鼻子發酸。
“郎醫生說哥哥情況不好,讓我和家裏商量,還要不要手術,爸,上一個手術的人,只多活了半年。”
雲父撐着額頭,“木木不支持手術是嗎?”
“我害怕,失敗率太高了,哥哥現在安心養着,和正常人沒什麽兩樣,他成年了好久,心髒早已經定型,畸形……也活得好好的。”
雲木香有些後悔,在家時沒和父親坦白。
隔着電話,有些話不好說。
“再讓我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