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雙标

第065章 雙标

趾高氣昂的周團長, 回家後唯唯諾諾。

從打開院門那一刻,視線就不動聲色地環顧四周。

前院沒人。

客廳裏也安安靜靜,進書房放下文件, 出來時才瞧見兒子房間開着門,穿着奶白色羊毛衣的人垂頭在理什麽, 夕陽斜斜從窗口照進室內, 給她鍍了層暖洋洋的光。

光線下, 能瞧見不規矩的茸發俏皮地立起來。

周以臣停住腳步,慵懶地倚靠着書房門框,安安靜靜看着。

家裏進人, 雲木香第一時間就有發現。

熟悉的腳步聲,規律的步伐,不用看都能猜到是誰回來。

她故意沒擡頭。

等了會,就感覺不對勁。

雲木香剪斷線頭, 借機擡頭, 就瞧見書房門後轉過身進屋的背影。

頭都不回一下。

他還順手帶上書房門。

雲木香啪一下把拿着的小剪刀拍在縫紉機上。

是的,繼自行車後,她說不要帶的縫紉機,還是被婆婆裝箱送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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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之前一直沒開箱子, 今天白天打開才知道裏頭什麽東西。

家裏找了一圈位置, 最終被安置在淼淼房間組合櫃的旁邊,機身放下來還能當個桌子用。

用哥哥的話說, 他小孩一個, 東西不占地方。

正好家裏窗簾,門簾, 防塵罩大缺。

雲木香暫時不想看到臭兒子,就讓哥哥領他出去。

再三強調, 不準爬樹!

摸索一下午,總算裝機成功,就是踩的時候有點問題,老是卡線。

原本還想拿這個問題去求助周以臣,給兩人關系破冰一下。

現在……哼!

誰先說話誰是狗!

心裏湧上一股火氣,雲木香又重新把懷裏抱着的藏藍色土布理平,塞到縫紉機針下。

腳踩兩下,線又卡住了。

雲木香現在就很想婆婆。

一樣的東西,在婆婆手底下怎麽就那麽乖!

徹底沒了做窗簾的心情,土布裹一裹全部丢進腳邊的新籃筐裏,剪刀線柱也一起扔進去,拆了縫紉機放平。

正好明天要去吃飯,幹脆就拿針線當話題,找個人幫忙好了。

雲木香一直清楚,針線這是種技術活,她就不是這個賽道的優秀生。

收拾好,出門看到緊閉的書房門,沖着空氣踢一腳。

“說得好聽,幫我找手藝好的家屬,人呢人呢!”雲木香小聲嘀咕。

聲音很快被臭兒子的大嗓門給覆蓋住。

“媽媽,我回來啦!媽媽,你在哪兒啊!”

淼淼小跑着沖進房間,眼神迅速捕捉到雲木香,炮彈似地奔着她發射過來。

巨大的慣性帶着雲木香跌坐在木頭沙發上。

脆弱的尾椎碰上堅硬的實木,瞬間疼得她起不來身,伸手按住還要鬧的淼淼。

“別動,別動,媽媽屁股都要摔八瓣!”

淼淼扶着胳膊直起上半身,“媽媽我給你揉揉。”

小手伸到後腰上用力揉了揉。

“媽媽,還疼嗎?好沒好一點呀!”

圓乎乎的小臉上神情認真,雲木香心裏頭的火氣一下散了大半。

剛動一下,小腹一陣熱流下湧。

雲木香渾身僵硬住。

“完蛋,好不了一點。”

她伸手把兒子給拉開,“撒開,先撒開。”

手摸到毛線衣粗糙的手感,低頭才發現他沒穿棉衣。

“你怎麽把衣服脫掉了。”

淼淼立馬跳開,眼神閃躲,倒退兩步确定在安全範圍內後,沖着門外大喊一聲。

“舅舅!舅舅!媽媽出事啦。”

書房門嘩一下打開。

“出什麽事。”

周以臣手裏還捏着鋼筆,急匆匆走出來,就看到兒子悄悄往牆根底下躲,他老婆一手扶着腰,一手按着肚子,像個老舊到生鏽沒上油的機器,慢吞吞地挪動那僵硬的雙腿。

“爸爸,你在家!”

淼淼像是看到救星,指着媽媽大喊,“媽媽屁股疼!”

雲木香:“……”

周以臣兩步并作一步,走到雲木香身邊,兩指夾着鋼筆,用餘下兩根指頭扶着她肩膀。

一靠近,濃郁還未散開的煙草味道撲面而來。

雲木香皺了皺鼻子,伸手打開他的手。

“我沒事,你讓開,別擋我路。”

周以臣走開,她十步以內就能到卧室,可這人擋着,繞開他要多花三步。

身體洶湧的感覺讓她有點夾不住!

見周以臣還沒動,有點着急,“快讓讓啊!”

“你哪裏不舒服。”周以臣上下打量。

雲木香着急說:“經期經期,不想看我血流成河就趕緊讓開,我要去那月事帶!”

周以臣松下一口氣,“早說啊。”

他彎腰,打橫将人抱進屋裏。

身體一陣失重,吓得雲木香一陣緊張,習慣性地摟住周以臣脖子,随後,就感覺體內熱流更加洶湧。

她小手拍着周以臣肩膀,着急地道,“快快快!”

靠牆站着的淼淼,“哇!”

雲沉香進門,就聽到這麽一句,沒好氣地抖了抖手裏的棉衣。

“趕緊穿上,趁你媽媽還沒發現,不然一會兒就不是哇,是哇哇叫。”雲沉香走進,攥着他手腕要給穿衣服,發現客廳沒人,“你媽媽呢。”

淼淼賊兮兮地指了指卧室。

雲沉香挑眉,回頭看一眼虛掩着的卧室門,就聽到人哼哼唧唧地喊周以臣。

雲沉香:“……”

他下意識捂住淼淼的耳朵。

“淼淼,我們去打飯吧。”

“你說森麽!”淼淼拉下舅舅的手,仰頭追問。

雲沉香想着怎麽糊弄,卧室門被打開。

周以臣夾着筆尖朝上的鋼筆,看到雲沉香一愣,“回來了。”

想裝不知道的雲沉香,“……恩。”

淼淼想要掙脫舅舅,“爸爸,媽媽怎麽……唔唔!”

雲沉香記住捂住他的嘴巴,說:“馬上就要吃完飯,今天我帶淼淼去打飯。”

周以臣關上房門,堵在門口,發覺雲沉香閃躲的眼神,似有所覺。

“行,騎車去吧,木木生理期,多打個湯回來。”

“……”

雲沉香松開手,掙紮的淼淼大口大口喘着,好像憋了很久似的。

“別裝了,我根本沒用力,走啦,打飯去。”

淼淼看眼爸爸。

“去吧。”周以臣找出裝飯盒的布包,直接挂在他脖子上。

雲沉香看着裝扮,嘴角抽搐一下,忍着笑把淼淼帶走。

“我們半小時後回來。”

所以,有什麽事半小時內處理完。

周以臣輕啧一聲,等人出去,把鋼筆放回書房,算着時間來敲門。

“我進來了。”

“等等。”

雲木香加快手上的速度,把髒衣服給放到角落的板凳上。

“好了。”

小腹沉甸甸地下墜,隐隐作疼。

雲木香半點提不起精神,再看到周以臣,恍然。

怪不得這兩天脾氣這麽大,肯定是受內分泌影響。

“抱着。”

周以臣端着茶缸子進來,外面用毛線帽包着,塞進雲木香手裏。

熱乎乎的暖意透過毛線帽溫暖着雙手。

雲木香看他一眼,側着身子要坐下,屁股一沾木板床,尾椎就傳來一陣痛意,緊跟着牽扯到小腹,迎來二重奏。

“嘶。”

周以臣伸手扶她一把,“疼得厲害?我記得你以前不痛經,是不是這幾天累到了。”

輕柔的聲音帶着關心,直接把雲木香心裏頭的委屈給勾出來。

“還不是都怪你。”

“?”

“以前是不痛,生完淼淼之後才開始痛的。”

明明她身體自小被調理得很好,可生完淼淼之後,就落下個經期痛經的毛病。

父親多次檢查都找不到問題。

她幽怨地看一眼周以臣,“人家生孩子是把以前痛經的毛病給治好,就我相反,落一身毛病。”

周以臣抿着唇,眼底閃過一抹自責。

“明天一早我送你去醫院看看?”

“不要,爸看過那麽多次都沒用。”

緩了緩,重新坐下,看了看周以臣,伸手把人抱住,整張臉埋在他腹部。

周以臣護着人,接過抱着的茶缸,随手放在一旁櫃子上。

“脫衣服睡一會兒,爸有沒有說過怎麽緩解?”

雲木香悶悶的聲音傳來,“好麻煩的,你想知道?”

“說說看。”

“有時候煮蜂蜜生姜水,暖腹的,要天天燒艾葉水泡腳,要注意保暖不能見涼的,還不能累到……”

雲木香把知道的全部說出來。

周以臣一一記住,聽她說的時候,順手扒了衣服,把人給塞進被窩裏。

剛進去,雲木香凍得一哆嗦,捏着被角委委屈屈地望着他。

“冷。”

周以臣舌尖頂了頂牙根,俯身跟着躺下,直接連人帶被子一起抱在懷裏。

“還冷?”

“冷,你抱緊點。”雲木香毫不客氣地提要求。

周以臣幹脆脫了鞋子,擡腿直接把人給鎖住。

“好了?”

“嗯嗯嗯。”

雲木香蛄蛹一下,感受到逐漸回來的溫度,突然,擡頭看看周以臣。

“你昨天沒回來,睡哪了。”

“不是讓我跟兒子睡。”

“我就問問。”

“老實睡覺。”周以臣緊緊手臂。

“你兇什麽,你現在對我是越來越不耐煩。”雲木香手指隔着棉被不斷戳啊戳啊。

周以臣我擡手揉了揉她的頭發,甕聲甕氣地否認。

“沒有。”

雲木香等了一會。

就這兩字?

敷衍。

雲木香輕哼一聲,才想起來說:“呂月蓮請我們明天過去吃飯。”

“你不想去就不去。”

“有人請客幹嘛不去,不過我不知道她住在哪,你要回來接我。”雲木香小聲提要求。

“好。”

“那你明天記得帶飯盒,回來從食堂帶個菜拿過去,不能空手上門。”

“恩。”

“還有……”

周以臣就聽懷裏人的聲音越來越小,低頭看她閉上眼睛,嘴巴還在動,笑着親了親。

等人睡着,周以臣起身把衣服抱起,找出大盆,用冷水洗掉。

血液在最開始沾上時,用冷水一撮就掉。

反倒是放久了會更難洗。

雲沉香帶着淼淼回來時,就看到周以臣在晾衣服。

他掃一眼,說:“木木要是難受得厲害,你找找抽屜裏,看有沒有一個水果罐頭的玻璃瓶子,裏頭裝了褐色的小藥丸,那是爸給她配的蜜丸,生理期來的時候一日三頓吃。”

“這麽嚴重,以前也沒見她吃。”

“你以前也不在,哦,你是指年前那兩個月啊,有媽和阿姨盯着,以後得靠你,不讓她肯定忘。”

雲沉香掃過周以臣嚴峻的表情,點到即止。

“先吃飯吧。”

“木木睡了,晚點吃吧。”

“給她分出來留着。”

家裏兩大一小三個男人悶悶地吃完一頓飯。

淼淼還鬧着要找媽媽,被攔了。

飯後,周以臣重新燒了壺熱水,看雲沉香還在睡,輕手輕腳地關上門,回到書房繼續寫總結報告。

雲木香睡醒,有種不知今夕何年的恍惚。

睜開眼,一片漆黑。

她瞎了?

下意識往床頭去摸,拉住燈繩一拽,昏黃的燈光亮起,就被自己給逗樂了。

“還真是睡糊塗了。”

手伸出被子,在床頭櫃上一通亂摸,直到抓住冰涼的手表,冷得人一哆嗦。

門在這時候開了。

周以臣拿毛衣裹着鹽水瓶進來,“醒了,餓了吧。”

說話間,把鹽水瓶給塞到被窩裏。

熱乎乎的。

雲木香好奇,“你哪來的?”

“沉香去打飯的時候去了醫院要的。”

原本有些涼意的被窩重新熱乎起來,雲木香就有點不想動。

奈何剛側了側身子,便感覺一陣熱流劃過,連忙掀開被子,胡亂套上外套,揣上草紙就往後面廁所狂奔。

周以臣起身想幫忙都被推開了。

十來分鐘後,雲木香從廁所出來,打開門就看到站在門外等着的周以臣,一手夾着煙,在黑暗中猩紅一點特別明顯,另一只手的胳膊上挂着件軍大衣。

周以臣瞧見她出來,煙叼在嘴角,抖開軍大衣上前把讓人給裹住,直接覆蓋到腳脖子。

雲木香享受着他的體貼,就有點想得寸進尺地去翻舊賬。

“老公,你現在對我是不是只剩責任了呀,所以我生病才會這麽體貼。”

“你腦袋裏又在想什麽。”

周以臣一手捏住衣領,拉着人往回走。

雲木香一個突襲,抽掉他嘴角的煙,“以後在家不準抽,難聞死了。”

丢在地上,還故意用腳尖碾了碾。

“不是啊,你自己對比昨天和今天……”

話說一半,頭被壓了下,倔強地擡起頭後,又被壓下。

低着頭妨礙喉嚨發聲。

雲木香打也打不過,賬還沒翻完,本子就被周以臣給撕了。

晚飯一直熱在廚房裏。

拆卸的桌子前兩天拿了回來,周以臣想擺上,袖子被拉住。

“你們都吃過了嗎?吃過就不用擺桌子,我放板凳上吃。”

“行。”

屋裏頭,聽到動靜的淼淼非要出來。

“媽媽。”

頂着顆毛茸茸腦袋的淼淼穿得很少。

雲木香瞧見,一把給拉進懷裏,用軍大衣給裹住。

“冷不冷啊,就這麽拍出來,小心感冒。”

“不會,爸爸熬了辣辣的茶。”

“辣辣的茶?”雲木香看向周以臣。

周以臣得意道,“還有,在熱水瓶裏裝着,要不要?”

“誰要喝辣的茶啊,不要不要。”

雲木香抱着熱窩窩頭,一點點地啃着。

淼淼熱情道,“媽媽,是甜的,淼淼給你倒。”

他說着就從軍大衣裏鑽出去,雲木香一個不察沒拉住,擡腳踢了踢周以臣的鞋子,擔心道。

“你去看看他,他拎不動熱水瓶,小心燙到。”

周以臣擺擺手,“你吃飯,茶杯裏有倒好的,他能端動,雲老師,你要相信兒子可以,不要老是把他當小孩子。”

“……行,你做爸爸的開明。”

雲木香正說着,只聽哐當一聲,接二連三的聲響吓得她立刻站起來。

兩人對視一眼,齊齊趕去書房。

“淼淼!”

門被用力推開,廚房的爐子不知道什麽時候拎到書房角落裏來,上面坐着的熱水壺安然無恙。正對着房門的書桌後,還沒桌子高的淼淼搓着手,看到有人進來,立馬倒退一步。

怯生生地瞅了眼爸爸,立馬飛奔到媽媽面前,主動掀起軍大衣藏進去。

夫妻兩個都狠狠松下一口氣。

“沒燙到吧。”雲木香把頭埋進衣領裏,跟特務接頭似地問同樣裹裏面的兒子。

淼淼搖搖頭,想象中的怒吼沒聽到,才偷偷打開衣服,露出個小腦袋。

周以臣撿起地上磕豁一個角的茶缸,“還好,這茶我倒了有一會,不燙。”

拿着茶缸放在書桌上,周以臣瞧見桌面上全是水。

花了幾個小時,精心準備的報告,此刻浸泡在褐色的茶水裏,字跡模糊一片。

周以臣揭起報告,濕淋淋的還在滴水。

幾張紙黏在一塊兒,根本分不開。

雲木香擡頭,就瞧見這一幕,掃過周以臣的臉色,立馬伸手把兒子的腦袋按進軍大衣裏。

“好晚了,淼淼要睡了。”

周以臣犀利的目光看過來,“周栕,出來。”

“你幹嘛。”

雲木香抱着兒子,就瞧見周以臣撸起袖子大步走來,伸過來的小臂上青筋凸起,吓得她趕緊地拉着兒子避開。

“淼淼,快跟爸爸道歉,說對不起。”

“爸爸,對不起!”淼淼道歉極其快速。

“說你下次不敢了!”

“你下次不敢了。”

雲木香一聽,就暗道要糟糕。

兒子你這會不識趣點,抖什麽機靈。

“周以臣,你冷靜點。”

“老婆,我那足足兩萬字的報告,後天就要用,你還護着他?”周以臣咬牙切齒。

“他都跟你道歉了,我剛剛說他不行,你怎麽回答我的?不要老是把他當小孩子,是不是你說的。”

“……”

“你們兩個各錯一半。”

雲木香想到什麽,大膽嘲笑道,“現在不是你誇他的時候了。”

“小孩活潑,随你。”

“……”

周以臣無言以對,生生給氣笑了。

“行,我先錯,不該使喚小孩,所以我付出了一份兩萬字報告重寫的體驗,他後錯……”

“他只是錯在不認字,淼淼,媽媽問你,你是故意打翻茶杯的嗎?”

“不是,我想拿蓋子,不小心碰到的。”

軍大衣下,淼淼伸出小手做個示範。

雲木香沖周以臣說:“聽到了,不是故意的,淼淼,媽媽再問你,你要是識字,還會打翻茶杯嗎?”

沒等兒子回答,周以臣就用手指敲了敲桌子。

“等等,老婆你在偷換概念,你前面還說他是無意打翻茶杯。”

“那就還是怪你,你不讓他來就什麽事都沒有。”雲木香理直氣壯。

周以臣不住點頭,“行行行,我老婆可真是個邏輯天才。”

“咳,當然,淼淼也不是一點錯都沒有。”

周以臣瞥了眼兩套标準的妻子,雙手抱胸,等着聽她怎麽狡辯。

雲木香說:“毀了你報告是事實,淼淼,你認不認?”

“認。”

淼淼聲音小小的,掀開軍大衣偷偷看一眼,對上爸爸冷飕飕的眼睛,立馬又關上。

“爸爸,我重新幫你寫吧。”

“……”周以臣心情複雜地看向雲木香,“他現在能數多少個數?”

淼淼自己回答,“一百!爸爸我能數到一百!”

回答完,又立馬把伸出的腦袋縮回去。

雲木香警惕道,“罰歸罰,可不能太過分哦,他字都還認不全。”

就在淼淼提着心,不斷等待判決時,聽到爸爸笑着說了聲好。

“兩萬字報告,兒子自己答應要補給我,老婆,這是我親兒子,我還能害他。”

“?”

你這語氣,聽着就藏着慢慢的報複情緒。

下一秒——

“看在他還小的份上,我也不奢求他能寫明白兩萬字的報告,就補給我兩萬個大字,不準重複。”

“……你是親爹?一年級全年才學九百個生字,整個小學階段都學不到五千個生字,你現在跟我說要兩萬字!”

雲木香還是心疼兒子,堅持據理力争。

周以臣溫柔地喊聲淼淼,“媽媽不相信淼淼能做到,淼淼真的不行嗎?如果不行可以告訴爸爸,你再搗蛋也是親生的,爸爸不會為難你。”

雲木香:“……”

這滿滿陰陽怪氣的味。

“你……”

“爸爸!我可以。”

剛剛還藏着的小人,一下就蹦出來,握着小拳頭滿臉堅決地喊了句,“男子漢不能說不行!爸爸我行!”

雲木香:“……”

她欲言又止地看了看被坑的兒子。

兒,你還年輕,要聽媽媽的話。

你爸可不是個好東西,坑你呢!

周以臣像是知道她要說什麽,大步上前,解釋的臂膀一個巧勁把他給帶入懷裏,手掌按在後腦勺,絕了她再開口的機會。

“老婆,你不能太偏心,這是兒子自願的。”

“……”

她沒好氣地拍了兩下周以臣胸膛,最終沒再勸。

挺好。

讓淼淼認識一下他爸的可惡。

周以臣察覺到懷中人的安靜,這才松了力道,蹭了蹭小臉。

“你飯還沒吃完,快去,我把兒子送回房,他穿這一身在外面晃悠冷。”

“哦。”

雲木香側目,就看到父子倆好得跟一個人似的。周以臣抱着淼淼,淼淼摟住周以臣。

管不了管不了。

她簡單把書房的茶水收拾好,才回到廚房吃飯。

當晚周以臣默認兩人吵架結束,早早洗漱好回卧室躺着。

看了眼離他半米遠的人,往前蹭了蹭。

雲木香回頭。

周以臣說:“抱着暖和,中間留縫暖氣都跑了。”

雲木香一副我早看透你的表情。

等關上燈,雲木香才小聲問,“你明天一天,能把報告寫出來?”

她以為,兩萬字是周以臣幾天的積攢。

周以臣點頭,“能。”

他沒說,毀的是終稿,剛剛謄抄好的,草稿大頭在辦公室裏頭。

實在趕不及,補上最後一張紙的內容,直接交草稿。

但他不打算說。

臭小子太閑了,得找點事情給他幹幹。

一夜好夢。

隔天雲木香早早醒來去廁所。

再回來周以臣已經醒來。

雲木香感覺好一點,就惦記他報告的事。

“今天早飯我來做,趁着還有時間,你去寫你的報告。”

“不着急。”

“急!快去。”

她怕周以臣到時候趕不及交,回來再跟兒子生氣。

把人推書房去,雲木香帶着娃娃去廚房。

哥哥在洗漱,淼淼還在睡。

雲木香就搬個小板凳,背靠着門看着娃娃大顯身手。

這還是她第一次親眼看娃娃做飯。

丁點大的人參掄起比他都大的菜刀、鐵勺,怎麽看怎麽诙諧。

早飯很簡單。

來不及蒸包子,熬米粥,就打兩個雞蛋和面糊攪和攪和,做了十來鍋雞蛋餅,小鍋水燒開後,下切絲的豆皮、木耳、筍絲和小青菜,面水一下,調味後出鍋撒上黑胡椒,人聞着辣味就感覺暖和。

這是娃娃跟隔壁大嫂學的。

雲木香誇誇娃娃,伸手把人揣兜裏,自己封上爐火,掃了眼竈臺後面,柴火不多了。

還有外面的壁爐。

雲木香生理期一來,感覺溫度驟降十來度,她想趕着冬末,試試稍一稍壁爐。

喊了人吃飯,淼淼半路就被舅舅給挖出來。

穿戴整齊後,頂着雞窩頭,打着哈欠站院子裏刷牙。

雲沉香坐下時,掃了眼桌上簡單的早飯。

“木木結婚後,都學會做飯了。”

周以臣聽見,夾起最上面的那個雞蛋餅放到他碗裏。

“第一個給大哥。”

“不用拿我當客人,你先吃。”雲沉香還回來。

“大哥吃。”

“你吃你吃。”

雲木香捏着筷子,板着臉掃過兩人。

“我是在餅裏頭下毒了不成,一個推一個,這麽不稀罕吃我做的飯,以後我都不做了。”

“媽媽,我喜歡!”

淼淼很給面,爸爸和舅舅推搡的時候,他已經主動夾一個餅到碗裏。

“還是我兒子好。”

周以臣打量兒子,“怎麽樣?好吃嗎?”

雲沉香探究外甥,“肚子疼不疼啊,有沒有哪裏難受。”

雲木香啪地将筷子拍在木碗上,發出沉悶的聲音。

“都別吃!”

見雲木香要收東西,兩人趕緊護着碗。

周以臣:“老婆,你難得下一次廚房,我舍不得吃。”

“……呵。”

雲沉香:“妹妹,我擔心味道太好,以後很難再吃到。”

“……呵呵呵。”

男人的破嘴。

于是,在兩人試探性品嘗到不錯的味道後的大誇特誇,雲木香都淡定地屏蔽了。

她決定給娃娃放個假。

讓這兩人吃食堂去吧。

飯後,生理期第一天,雲木香還不太能動,謝靜雲拎着籃子上家來,裏頭是一些幹菜。

“是筒子樓裏其他家屬做的,跟豬油炒後特別下飯,她曬了好多,我拿糕點換了點,這是給你的,你試試。”

雲木香低頭一看,就是芥菜曬成的菜幹。

“行啊,不過家裏沒豬油,素油行不行。”

“素油太幹,沒豬油潤,我教你,你下次去食堂打份五花肉,回來剝幾塊肥肉下鍋煉油再炒,食堂做過的五花肉再回鍋,油都帶着料香。”

“是嘛,我試試看。”

雲木香記住,把菜幹放去廚房,順便找盤子,從櫃櫥裏抓了點瓜子花生。

謝靜雲攔着,“不用忙,你要試等再過段日子,最近食堂大料吃緊,好多菜都味道不足,聽說啊,是受上次那事的影響。”

她越說越小聲。

“就十三角那事,去外頭單位調查,審了好幾遍才問出來,是軍區有人吃回扣。”

雲木香點頭,“這我聽人說了,就那采購員嘛。”

“采購員才幾級,還能使喚自己領導,幕後真正計劃的人你肯定想不到是誰。”

“誰?”雲木香配合着詢問,就看謝靜雲豎起手指,指了指她後背。

“?”

雲木香回頭看一眼。

後面沒人,但這個方向,不遠處就是小白樓。

謝靜雲激動地抓着她胳膊,“是葉芝蘭!是她給外面那單位牽線,安排的人。”

雲木香皺起眉頭,“這件事情還在調查,你怎麽會知道?”

“現在應該不少人都知道,葉芝蘭脾氣不好,随便扔個棍子砸到的人,十個裏頭有幾個是讨厭她的,聽說這次會這麽順利調查到葉芝蘭身上,是她小隊伍裏有人反水,故意舉報揭發,想戴罪立功。”

謝靜雲特別開心,“這件事情鬧得很大,她肯定要被趕出軍區了。”

雲木香搖了搖頭,“要是有這麽容易就把她趕走,之前她怎麽敢那麽嚣張地樹敵。”

謝靜雲怔愣住,“證據确鑿還能躲?”

“誰知道,不說她,你會不會用縫紉機,我想走幾條窗簾,不知道為什麽老是卡線,你幫我看看。”

“行。”

謝靜雲跟來,看到縫紉機眼前一亮。

等雲木香開縫紉機時,她才發現家裏有點安靜。

“淼淼不在?”

“他這兩天認識了新朋友,在外面都玩瘋了,我哥帶着他出去玩兒了。”

這個組合,謝靜雲忍不住又想到葉芝蘭。

“還是要注意點。”

雲木香笑笑,起身把位置讓給她。

“好了,你幫我看看怎麽回事。”

謝靜雲從頭檢查一遍,走線位置裝倒了,她取下重新上一遍,雲木香把簍子裏的窗簾布拿出來試試,這次順順利利走到頭。

窗簾布很好做,找一邊封一道,确保能穿過鐵絲就行。

一扇窗戶兩面窗簾,廚房不用,加上書房,總共六條。

謝靜雲十分鐘搞定。

雲木香想,俗話說術業有專攻,真的不錯。

謝靜雲倒是摸着那土布,有些心動。

“木香,你布也是在供銷社買的?我下次也去看看,馬上開春,我想給永亮做兩身新衣服,你不知道他以前的衣服領子都磨穿。”

“這布是我婆婆給的,應該是廠裏的淘汰布,現在人都喜歡的确良布,土布看不上,廠裏堆積的多。”

謝靜雲扯了扯,“你做上衣還是褲子?我還有一匹白的,我嫌棄不耐髒,就沒拿出來,你要不嫌棄是土布,我勻你兩身。”

“真的呀,那我不客氣了。”

“你先別着急,我家以臣說軍區這幾天打算安排新來的家屬進城采購,你要不要先去城裏看看。”

謝靜雲雙眼一亮,糾結片刻後,搖了搖頭。

“家裏永亮一個人開工資,能省就省,不然到時候挑花眼,買一堆不實用的回來,家裏該拉饑荒了。”

“哦對,我今天來,是想問問你,呂同志突然說請客吃飯這事,跟你說了嗎?永亮昨天回家說呂同志邀請他一起,就今晚。”謝靜雲停下縫紉機,仰頭看向雲木香。

雲木香點點頭,小剪子咔嚓一下把線剪斷。

“說了,說是介紹團裏其他家屬給我們認識。”

“那要請不少人,我們要不要早點過去幫忙?”謝靜雲還愁,“第一次山門,是不是要帶點東西?”

雲木香點點頭,“我打算從食堂打道菜添桌,是那麽個意思,石團長最近一直在醫院治病,手頭應該也不寬松。”

給貴了不合适,便宜的不如不拿。

不如打個肉菜,現成能吃。

肉是個好東西。

謝靜雲想想,“那我和你一樣,我也添道菜。”

照着雲木香的大手大腳的習慣,肯定是肉菜。

東永亮跟着周團長,不好一樣,她就添素菜。

兩人一邊商量,一邊動手,防塵罩做好直接就用上,窗簾要等人回來上釘拉鐵絲。

這些弄完,雲木香找出白色那匹土布,裁下謝靜雲要的尺寸,她要給錢,雲木香沒要。

“這還有些布,你幫我做成月事帶。”

“錢還是要給,做這麽點小東西不多費事。”

“你給錢就是誘惑我在犯錯誤,你要實在過意不去,幫我淘換點味道好的泡菜,腌菜吧,留着配粥,省我麻煩了。”

謝靜雲滿心感動,拍着胸脯大包大攬。

“這個簡單,抱在我身上。”

土布雖然不值錢,可泡菜更不值錢啊。

一定是木香想安她的心。

這人怎麽這麽好呢。

謝靜雲問,“除了月事帶,小背心要不要,內褲襪子鞋墊,以後我也給你包了!”

雲木香看着兩眼放光的謝靜雲。

姐妹,你這麽激動,看起來特別像個變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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