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謠言

第076章 謠言

“被我陷害的?”雲木香反問, “就因為我的好心?”

聲音中藏着譏諷,副手有些尴尬,擡手蹭了蹭鼻尖。

“目前還在調查, 所以需要你的配合。”

“不是說換十三角的是采購,想貪部隊的錢。”王大嘴感覺氣氛不太對, “好好的這麽能和我們家屬扯上關系, 再說, 周團長家的才來幾天呀。”

“這其中肯定有誤會。”

雲木香愣了下。

她知道自己會沒事,卻沒想到沒認識多久的鄰居會這麽維護她。

一股暖流蔓延到四肢,驅散了深夜的寒冷。

雲木香抓住兩位大姐的手, 笑得溫柔。

“清者自清,我不怕查。”

副手松口氣,“涉案人員都需要單獨隔離,雲同志, 麻煩你跟我走一趟。”

“等等, 等等,怎麽還要帶走。”

“抱歉,無可奉告。”

“那周團長家小孩怎麽辦,爸媽都不在, 小孩誰帶。”

副手看向鄰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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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大嘴和劉大腳對視一眼, 立馬站起來。

“別看我們,出這麽大事情, 這孩子我們可不敢沾。”

“就是, 到時候再說我們幫忙養孩子也是同夥怎麽辦。”

“反正周家也沒其他人,幹脆讓她帶着孩子居家隔離算了。”

“我覺得挺好。”

兩家男人一手悄悄捂住臉, 一手去拽媳婦。

“別胡說,人家有自己的章程, 你跟我回家去。”

“扯我幹什麽,我說得又沒錯,那淼淼才認識幾天,哪能願意跟我們,鬧着要找爸媽怎麽辦。”

這一刻,他們以為周以臣已經被關起來。

反抗無法,被男人拽出家門時,王大嘴小聲跟劉大腳嘀咕。

“周團長這幾個月也太倒黴了,什麽事都讓他碰上,是不是犯小人。”

她男人黑着臉,“少宣揚封建迷信!趕緊回家。”

“別,你去給打聽打聽周團長現在什麽情況。”

“你們倆一起去,路上有個伴。”

兩家男人:“……”

很無語,卻還是被趕出門。

周家。

閑雜人等離開後,客廳瞬間陷入安靜。

雲木香沒了人供暖,又感覺到冷。

她主動打破寂靜,“剛剛大姐說的問題,是實際需要考慮的,希望你去和……”看眼院子裏的某人,“和領導申請一下。”

副手做不了決定。

他起身。

同時,雲木香也站起身。

副手看過來,雲木香指着房間,“我去件衣服,冷,順便看看孩子。”

外面窗戶有人盯着,也不怕她跑。

副手點點頭,出門走到黨向國面前。

“團長,對方承認和葉芝蘭有矛盾,但拒絕跟我們走,要求居家隔離。”

“嗤,你覺得可能?她居家要專門派人來看守,現在急缺人手的時候,哪能勻得出人來。”

副手欲言又止。

“有話就說。”

“團長,周團長脾氣不好,你這麽瞞着他偷家……”

黨向國犀利的目光看過來,“這是避免兩人串通,把人帶走!”

“那孩子怎麽辦?”

“一起帶走。”

“我看誰敢!”

隐在黑暗中的周以臣踏着寒霜邁入自家院子裏,右手食指和中指夾着根煙,猩紅一點在夜色中隐隐閃爍。

周以臣彈了下煙灰,徐徐吹散煙霧,在黨向國面前站定,眯着眼睛上下打量他。

“手續。”

黨向國渾身防備,“事急從權……”

“軍規老子比你熟,現在帶着你的人滾蛋,看在詹師長的面子上,我不跟你計較。”周以臣漆黑的眸子上下打量他。

黨向軍喉結滾了滾,心頭莫名一緊,眼前人的侵略性太強。

周以臣眼皮微動,擋着他面叼住煙,說話時上下晃動。

“來這麽久,江益川沒教過你規矩?”

黨向軍握緊拳頭,沖動地對上周以臣,堅持道,“我按規定辦事!周團長,你暫時不能和你愛人見面,去個人催催雲同志,周團長回來有人帶孩子了。”

“嗤,給臉不要臉。”

周以臣吐掉煙嘴,擡起手動了起來。

副手吓一大跳,“周團長,別動手啊,有話好好說……”

話音未落,副手就瞧見他們團長被一手鎖着喉嚨,一手抓住腰帶,硬扛着給丢出了院門外,直接扔在地上。

“再随意亂闖,我要上報婦聯,告你騷擾我。”

黨向國整個人懵懵的,有點回不過神來。

他就感覺脊椎一麻,等反應過來,人就被丢了出來。

寒意不斷順着冰冷潮濕的地面滲進骨子裏。

周以臣扶着院門,回頭掃過其他人。

“還不走。”

其他人面面相觑,這其中有一團調過去的人,按捺住內心莫名的興奮,主動出去。

副手揉了把僵硬的臉,最後斷尾。

他看眼被扶起來的黨向國,經過周以臣時停下來。

“周團長,嫂子這事說不定是被人坑了,你還要多注意,這事……”

“住口!”

黨向軍急匆匆走上前,惱羞成怒地一把推開副手。

“周以臣,我們重新打一架。”

周以臣一個眼神都沒給,掃了眼副手,語氣淡淡地說:“看好他。”

“周以臣!”

“呦,大晚上的挺熱鬧,哥幾個都在呢。”

詹成剛雙手插兜,襯衫外頭套個V領毛衣就出來了。

他饒有興致地掃過現場,“這是唱得哪一出。”

黨向國語氣直沖,“和你沒關系。”

“啧。”

詹成剛笑容淡了點。

“行,我就遞個話。”

他看笑話似地看了周以臣好幾眼,才轉移到黨向國身上。

“黨團長,演練取消,全體歸隊。”

黨向國皺着眉頭,不信對方的話,“你哪位?”

副手湊到他耳邊小聲提醒。

黨向國說:“九團并沒參與今天的行動。”

詹成剛聳聳肩膀,突然說:“來了。”

“?”

扛着槍的小兵快跑而來,立定敬禮,開口所說的話,意思同詹成剛一樣。

副手松口氣。

興許太放松,呼吸有點大。

聽得黨向國臉色又黑幾成。

詹成剛自顧自沖周以臣擡起下巴,故意說:“我妹吓到沒,我來替我爸媽看看。”

黨向國看看詹成剛,再看看周以臣,眼底閃過恍然。

怪不得!

他譏諷周以臣,“你也不過如此。”

“恩,撂倒你綽綽有餘。”周以臣不知何時,又掏出一根煙點上,雲裏霧裏看不清神情,輕描淡寫的一句話氣歪黨向國鼻子。

“你別得意,你愛人這事不算完!”

報信的小兵清了清嗓子,“黨團長,已經查清楚了。”

“什麽?”

“葉芝蘭同志親自站出來證明雲木香同志的清白,擔保十三角事和雲木香同志沒關系。”

“???”

詹成剛一個沒忍住笑出聲來。

黨向國臉色青白交替,擡手一揮,強撐着帶人離開。

詹成剛笑看着周以臣,玩味地喊了聲妹夫。

周以臣啪地關上門,轉身進屋。

“你就這麽對待救命恩人的!”詹成剛踢了踢門,沒一個人理他,當場氣走了,回家沖着爸媽又是一頓告狀。

……

周以臣踩在臺階上,頓了下把煙嘴碾滅才邁步進門。

客廳燈光不太亮。

卧室門口站着一道嬌小的身影,長發披散,小臉被軍大衣的毛領包裹着,白皙的皮膚與黑色的發沖擊着人的眼球。

雖然不太合時宜,周以臣還是被深深驚豔到,心髒發緊。

“吓到沒?”

周以臣伸手扶住肩膀,下一秒腰就被緊緊抱住。

懷裏人隐隐在發抖,他收緊手臂,垂眸,借着燈光瞧見她眼角濕潤,嬌美且脆弱,不禁惹人動了恻隐之心。

一想到他老婆剛剛是這樣出現在別的男人面前,周以臣煩躁地罵了聲艹。

“嗯?”

雲木香聽得不太真切,後仰着看他,沒到這個時候,才能清晰感知兩人身量之差。

眉頭蹙起,下颚緊繃,喉結滾動。

有點兇,又有點性感。

雲木香裝不下去了,松開一只小手攀着胸膛慢慢向上,指尖刮過喉嚨,停在下巴上時,冒出來的胡茬沒有修理,有些紮手。

正胡亂摸着,手腕被緊緊攥着。

周以臣另一只手隔着軍大衣在後腰探索一遍,就覺出她裏頭穿得單薄。

“上床去。”

“抱。”

雲木香歪頭靠在胸膛前,擡腳踩上軍靴,整個人挂起。

一陣妖風刮開,将門吹出動靜。

男人手臂足夠有力,單手一提抱着她進屋,安全慢慢。

直到看到床上凸起的那一坨後,黑了臉。

“他怎麽睡着。”聲音低沉,直白表示強烈不滿。

雲木香搖着頭,一副不聽不聽的樣子。

周以臣有點鬧心,讓她把鞋子踢掉,将人放在床上,情況一下子調換,換成雲木香居高臨下地看着他。

雲木香不願意松手,抱着腰的手改摟脖子,嬌滴滴地貼着喊害怕。

“老實點。”

聲音沙啞。

雲木香嗅着他身上濃重的煙草味道,經過鼻腔吸入肺裏,受尼古丁影響,心髒也開始撲通撲通躁動個不停。

也不知道抽了多少支。

“今天晚上怎麽回事?”雲木香睫毛微顫,補充一句,“我能問嗎?不能可以不說。”

周以臣輕笑一聲,短促有力。

“擔心我?”

雲木香耳朵被燙了一下,下意識收緊手臂,小臉埋在肩頸裏,誠實地輕嗯一聲。

周以臣摟着人,大手順着脊背來回兩下,似是安撫,嘴上就有點欠。

“還要謝謝老婆給我找的好差事。”

雲木香聽着味不對,她撐着肩膀起身,站高了看人總覺得暈眩,手又順着下巴輪廓,指間軟肉給胡茬紮得有點疼。

“這麽好玩?”

雲木香擡眸,撞進男人深邃的目光裏。

“你說什麽呀?”

歪着頭裝乖的小樣子,簡直和兒子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周以臣懶懶地挑了下眉,眼神帶着侵略性,手臂猛地收緊。

“老婆,你正義地一番發言讓軍區上下都在加班加點。”

“這和我有什麽關系……”

雲木香腦子裏冒出來一件事情,瞪大眼睛盯着他。

“不會這麽巧吧,九團後面不是十團?”

“呵,感情你還是有計劃有預謀地建議。”

周以臣大掌捏住老婆後頸,拿下巴蹭了蹭,像是在故意洩憤。

溫熱呼吸所到之處,疼痛刺激着感官,帶着癢意,雲木香呼吸發緊,腳下踩着的棉被有些太暄軟,害得她有點站不穩。

“疼,那人家不知道嘛。”

她邊躲邊說:“老公,剛剛那十團團長可欺負人了,還想把我帶走,幸好你回來了。”

“恩。”

“他還往我身上潑髒水,話裏話外都說我是故意陷害葉芝蘭,一點腦子都沒有,采購的線是我一個小軍屬能碰的。”

“恩。”

“你怎麽老恩,就沒點什麽想法。”

周以臣上下打量她一眼。

“還有精神告狀,看來沒事。”

“?”

雲木香還沒回神,腰間支撐她身體的手臂就松開,她直接滑坐在床上,身前一陣冷氣襲來,低頭就瞧見一只骨節分明的手在解軍大衣上的風紀扣。

“你幹嘛!”

雲木香攥住他的手,連帶衣領一起,深入領口的兩根手指緊緊貼在鎖骨上,炙熱滾燙。

下一秒,雙手就被提起來。

她像條砧板上的魚,任由周以臣去鱗扒皮。

“周以臣!”

怕吵到兒子,雲木香還要控制着音量。

周以臣三兩下就扒掉軍大衣,摟着細腰把人提起來,掀開被子塞進去,上上下下裹得嚴嚴實實。

“乖,明早想吃什麽?我帶回來。”

聞言,只露出腦袋的雲木香停下掙紮。

“這麽晚了還要出去啊。”

目光觸及到他似笑非笑的表情,躲開目光。

“想喝紅菜湯。”

“……”

雲木香偷瞄了下他。

“行。”

周以臣妥協地摸了摸頭,遮住她眼睛關上房間裏的燈。

“早點睡。”

“哦。”

黑暗中,任何窸窣的聲音都被無限放大。

男人惡狠狠地補充一句。

“不準抱着他睡。”

雲木香悶笑一聲,沒回答。

片刻後,下唇被咬了下,驚呼出聲。

“睡吧。”

房門漸漸關閉,隔絕最後一絲光線。

雲木香豎起耳朵聽着外面。

拉燈,關門,腳步聲漸遠,很快消失。

寂靜中,雲木香很快陷入夢鄉。

……

趙家。

趙參謀長掐着腰原地打轉,怎麽也洩不掉胸口的那股子悶氣,最終忍無可忍一把掃開書桌上的所有東西。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全家好不容易幫你找到個替罪羊,費了這麽多天準備的證據,因為你一句話全廢了!”

葉芝蘭坐在椅子上,整個人精神萎靡,不斷打着哈欠,有些不耐煩應付丈夫。

“說完了?說完了我要去休息。”

天知道她有多久沒有睡過安穩覺。

之前她也困,可腦子是清醒的,以至于一旦睡着,就開始不斷做夢。

夢到小時候。

夢到那人從墳裏頭爬出來找她算賬。

夢到她被發現不是親生女兒,葉家直接把她給趕出去。

整夜整夜的噩夢,她感覺随時都有可能瘋掉。

直到傍晚,她遇見了那女同志。

拿到安神丸後立馬找人去打聽這個人。

一團團長愛人。

祖傳醫學世家。

甚至連最近讓軍區醫院名聲大漲的那一場幫助石團長站起來的手術,都是因為雲木香幫忙。

拿到這些消息,再看荷包裏的安神丸都多了幾分狂熱。

晚飯沒吃,用水送服了藥,直接躺下就睡着了。

沒做夢!

可惜噩夢沒出現,還是有人幹擾她睡覺。

來人說,被抓的那個後勤部幹部受不住,終于供出來是受葉芝蘭指使。

除賺差價,還會吃回扣,偷軍資。

年關差點被劫走的糧車,就是葉芝蘭和地頭蛇合作,三七分,地頭蛇三,葉芝蘭七。

葉芝蘭心裏沒有害怕,只覺得煩躁。

正想随便推個人出來頂罪時,就見她丈夫掏出來一疊證據,證明是一名叫雲木香的軍屬從中栽贓陷害。

誰?

雲木香!

葉芝蘭混沌的腦子劈出一條縫隙,堅定一個認知。

她還不确定自己吃完這些安神丸會不會好。

誰都能是替罪羊。

目前唯獨雲木香不行!

趙參謀長氣到昏厥,一把抓住葉芝蘭的手腕,将人拽回來,咬牙低聲質問。

“你知不知道,十三角這件事情裏,有特務的影子!別人都是迫不及待地往外跳,你倒好,好容易把你摘出來,你死活自己往裏頭跳!”

葉芝蘭被吓一跳。

什麽能碰,什麽不能碰,她心裏清楚。

趙家會維護她在外面倒賣,那是因為資金大頭支援給了趙家用。

可特務不同。

趙家解放前是軍閥世家,最恨的就是特務。

葉芝蘭捂着心口,也有點慌了。

“那現在怎麽辦?”

“我找人,把幾天的記錄給毀了,你咬死那個家屬陷害你。”

“不行!”

葉芝蘭态度堅定,死活不松口。

“你給我一個理由。”趙參謀長眼神陰恻恻的。

“你換個人,雲木香要留着給我治病,我睡不好也打擾你,就算不為我,為你自己,雲木香都不能動。”

“換個醫生不就行了。”

“要有用能輪到她,反正雲木香不能動。”葉芝蘭擡眸,“抹掉些關鍵性證據對趙家來說應該很容易吧,你要是不行,我找我爸幫忙。”

“我困了。”

撂下這話,葉芝蘭轉身就走。

趙參謀長扶着桌子,氣得胸口不停起伏。

他磨了磨牙,出去給家裏打了個電話,再回來時已經接近淩晨。

推開卧室的門,正坐在床邊脫鞋,就聽見身後小小的呢喃聲。

“是我,我以後就是葉家的親生女兒。”

“你已經死了,沒人會發現我。”

“是我……”

“呵呵呵呵,一群傻子。”

趙參謀長僵硬地坐在床邊,脫鞋子的手頓住,扭頭看向蜷縮在被子裏的人。

床頭燈下,女人臉上挂着詭異的笑容,看得人背後發寒。

趙參謀長一陣頭暈。

什麽意思。

葉芝蘭不是葉家女兒!

他和葉芝蘭是老夫少妻,算是兩軍的結合,感情不多,但是葉芝蘭打扮打扮還算漂亮,勝在年輕,渾身上下都透着股活力。

在她進門就剩下老兒子後,他更是滿意到不行,很多時候也願意順着她。

現在告訴他,他撿了個冒牌貨!

葉家知道嗎?

是故意騙婚,還是不知情。

原本熬了一夜,困到不行的趙參謀長腦袋瞬間清醒。

拿起帽子又急匆匆地離開。

這次沒打電話,怕洩露消息,叫上車直接連夜送他回市裏。

……

第一遍鈴聲響起,雲木香被吵醒。

她緩緩睜開眼,就瞧見男人站在大衣櫃前,身上只穿了一件老頭衫,被肌肉撐得鼓鼓的,露出結實的臂膀,在晨曦有些清冷的光線下,看得人個口幹舌燥。

雲木香舔了舔唇,雙手抓着被子,一瞬不瞬地盯着看。

興許視線過于專注,男人敏感地轉過身,手裏取下來一件幹淨襯衫,剛洗過臉,沒擦,水珠滴落在身前,偶爾順着皮膚滑落,隐沒于領口內。

周以臣挑眉,對上老婆色眯眯的眼睛,抖了下襯衫,擡手穿上,一個一個扣子扣到最上面,将自己遮得嚴嚴實實。

“你學校幾點上課?”

“唔,七點五十?”雲木香眼睛在他身上轉一圈,軟軟地說:“老公,這件襯衫是不是小了,穿着肯定不舒服,你換一件吧。”

周以臣輕笑,直接套上毛衣。

“不小,正好,時間還早你再睡過,早飯好了叫你。”

雲木香有點遺憾。

腦子頓頓地疼,顯然是昨天沒睡好,只是這會也不想再繼續睡。

她穿好衣服,給兒子掖好被子,出卧室掃一圈沒瞧見人。

一轉身,在廚房找到人。

周以臣從櫥櫃裏拿出一節紅腸,“就說你怎麽突然想起來吃紅菜湯,爸媽寄來的?”

“不是,是表哥們,書房還有一堆,對了,昨天哥哥打電話了嗎?”

“恩,一點半打來的,說是已經在車站等着。”

回頭見她蹙着眉頭,不悅道,“成年人還怕丢呀。”

“那說不好,萬一火車上有土匪,看我哥長得好看,給搶去當壓寨夫人了呢。”

“你親哥,想點好。”

雲木香撅起小嘴,口是心非地問,“要不要幫忙呀?”

“要。”

“你怎麽一點都不疼老婆,大早上水那麽冷,你舍得讓我碰,哎呀,想想肚子又開始疼了。”周以臣拆菜的同時,擡眼瞥了眼她做作的樣子。

“洗菜用不到你,你的任務,去把兒子挖起來。”

“還早,讓他再睡會。”雲木香站着不動,好奇地問道,“一團負責食堂,你用不用去幫忙啊。”

“我不去,夥頭兵大多是普通兵,食堂一次性可容納不下一團的三千多人,沒輪值的依舊要訓練。”周以臣催促,“你不是嫌棄兒子太胖,想讓他瘦一點,早起鍛煉效果最好。”

“……你可真是親爸爸,你兒子早起要鬧的。”

“那肯定都是慣的,起習慣了都不用叫,他自己就起來了。”

“……”

雲木香轉身走了。

根本說不到一塊去。

她打着哈欠,磨磨蹭蹭地去洗漱。

周以臣把東西全部下鍋後,擦擦手上的水,回到房間裏,就看到老婆在沖着鏡子臭美,昨晚上那麽大的事情一點都沒耽誤她心情。

而床上,淼淼睡得四仰八叉,幾乎是橫着睡的。

雲木香看見他,笑着說:“我還沒準備好,老公要不你自己喊。”

擡起手腕,看眼時間。

六點半了呢。

“起來正好吃飯。”

“……”

可真行。

周以臣三兩步就走到床邊,剛泡過水的涼手伸進被窩裏,拍了拍兒子屁股,大清早的立馬傳來一陣殺豬般的嚎叫。

挂着心,還想來看看的劉大腳和王大嘴,見周家熱熱鬧鬧,瞬間安了心。

受傷的只有一個淼淼。

挂着眼淚,纏着被子直蛄蛹,死活不願意起來。

周以臣直接給人扒開。

雲木香從鏡子裏看淼淼打哆嗦,回頭催促周以臣。

“你趕緊給他穿衣服,現在天冷你小心他感冒。”

春捂秋凍亂穿衣的時候,最怕孩子生病。

“一陣膘,抗凍。”

嘴上這麽說,手還是抓過放在床頭的衣服,丢在淼淼面前。

“自己穿。”

“冷。”

淼淼伸手要去抓被子。

周以臣給拉開。

“自己的事情自己做,趕緊穿上,我帶你去食堂買包子吃。”

淼淼抓着線褲讨價還價,“爸爸,我已經不喜歡吃包子了,能買蒸糕嗎?”

“那個要看食堂有沒有,你這速度,危險能趕上呀。”

“為了蒸糕!淼淼很快。”

所謂的很快,就是雲木香底妝打好,眉毛畫好,找出顏色淡的口紅改改氣色。

塗的時候她不由得想到曲婉玲的口紅色號。

想知道。

最後頭發編好,扭頭就見兒子還在跟毛衣抗争,腦袋直往袖子裏鑽。

而說了要幫兒子穿衣服的男人,又不知道跑哪裏去了。

“你爸真是的,一點小事都幹不好。”

單膝撐在床上,雲木香抓住袖子拽正,解救了兒子。

周以臣回來,“我去往湯裏加紅腸呢。”

掃過兒子,“你看,這沒大人幫忙不一樣穿好了。”

淼淼跳下床到處找鞋子,最終在五鬥櫃下面找到一只,床底找到一只,穿上也不洗臉,就拽着周以臣去食堂。

雲木香嫌棄地擺擺手,“去吧去吧,買回來再洗漱。”

她看着周以臣,“你盯着他不準直接吃,還沒刷牙。”

父子倆對視一眼,淼淼就把小手塞進大手裏,催着爸爸趕緊去,站在自行車旁仰頭看着爸爸,舉起雙手。

“抱!”

周以臣就想到他媽。

他刮了下周以臣鼻子,“你跟你媽媽都學了什麽。”

“?”

淼淼歪頭疑惑。

雲木香:“我聽得見!”

周以臣推着自行車跑了。

出門已經将近七點,也倒黴,今天不論到做蒸糕。

淼淼委委屈屈,視線一轉,定格在醬餅上,被切成一塊塊的,聞着就好香。

大師傅已經認識淼淼,笑着招呼。

“要不要嘗嘗,這是東北一小子教的配方,還挺多人喜歡。”

主要味道足,面食實在,配上碗米湯溜縫就飽飽的。

淼淼瘋狂點頭,回頭要撒嬌時,後知後覺跟來的是爸爸,一時之間有點猶豫。

周以臣手扶着兒子腦袋,跟拄着根拐棍似的。

“來半斤。”

“好嘞。”

等待的時候,有個人從後廚竄了出來,手裏拿着抹布在窗口來回擦,奔着周以臣那位置。

“團長,有發現,昨晚上有九團之外的人來翻賬本,改了點東西。”

“人抓住沒?”

“當場抓住的,另外那個小食堂也有人去!”

相比較大食堂的素,小食堂供應多,五花八門,采購弄到什麽都能做,價格自然貴一點。

周以臣:“直接送去紀檢,我們不沾手。”

“九團那邊要通知嗎?”

“随便。”

反正接食堂時,賬目劃分了。

他收到什麽,就登記什麽,以前爛賬別想沾他邊。

“給,餅。”

“爸爸,我還想喝油茶。”

“我早飯做了湯,油茶下次喝。”

“那好吧。”

擦窗臺的小夥子忍不住掏了掏耳朵。

他聽錯了?

團長在家做飯?

“臭小子,你幹什麽呢!髒不髒,趕緊去洗手,再讓我碰見扣你紀律分!”

“別——”

他跑到後面洗了手,看到洗碗的戰友,湊近小聲說:“我剛剛聽到了,咱們團長家裏,飯都是團長在做。”

“吹吧,團長那手是端槍的,怎麽能拿鍋鏟。”

一扭頭。

“聽說沒?咱們團長在家都聽老婆的。”

“聽說沒?咱團長妻管嚴!”

“聽說沒?團長怕老婆!”

“那之前說團長在家帶孩子的謠言,興許是真的!”

“那詹營長是不是得準備卸胳膊給咱們團長玩兒?”

“……”

尚不知流言在散播的周以臣,回城路上瞧見一輛輛車開出軍區,掃了眼車上的人,是四二師的人。

他皺眉,最近沒什麽行動處才對。

雲木香等父子倆回來時,裝了兩碗紅菜湯,給劉王一家送一碗,感謝昨天她們願意站出來。

帶着空碗回家,剛到門口,就聽到後頭傳來的鈴聲。

回頭,就對上周以臣沉思的面容。

“周以臣,你騎車發什麽呆,你還帶着兒子呢。”

周以臣回神,順着老婆開的門直接把車子騎進去。

“兒子,怕嗎?”

“不怕!爸爸膩害!”

“……”

周以臣把小馬屁精給抱下來,“趕緊去洗漱。”

“好哦。”

雲木香盯着兒子的空檔,瞧見周以臣已經端碗吃上,兩分鐘內,清空碗裏的東西,最後撕下裝醬餅的一角,捏住昨晚上炖雞貼的餅子,那是昨晚上留給他的晚飯。

周以臣一邊吃一邊往外走,“老婆,我還有事,先走了。”

“你不睡一會啊!”雲木香追出去,人已經戴上帽子,背對着她擺擺手,“晚上回來睡。”

雲木香擔心兩秒,心裏捉摸着,要不要上山搞點東西,泡兩罐藥酒。

只玩早飯,叮囑娃娃中午做什麽後,她推車走出院子,抱兒子上車時,劉豔婷回來了,急匆匆地往家跑,都沒注意到她這麽個大活人站路邊。

她看着劉豔婷的背影。

“兒子,等我一下,我回屋拿個東西。”

廚房找到正洗碗的娃娃,沖它嘀嘀咕咕交代一番,才轉身離開。

去到學校,雲木香算着時間,故意同腳步匆匆的婁思華撞上。

“校長,早,是昨天沒睡好嗎?你臉色有點差。”雲木香打了個響指。

“沒有,是學校臨時有安排。”

原本要走的婁思華停下,沉吟片刻,問到雲木香。

“報道第一天,以前是交完費,領上書就可以回家,不過許多同學家裏孩子多,比較困難,我想,要不要直接老師帶着孩子們抄書,會寫字的寫字,不會寫字的幫忙,給一些家庭減少負擔。”

雲木香搖了搖頭,“校長,孩子玩心中,不會樂意被拘在學校裏。”

“你有什麽好辦法嗎?從今天開始,上課期間學校校門都将封鎖。”

雲木香輕笑,“那要分情況,看是每天,還是只有今天。”

“課程正常後,鎖校門對孩子沒影響。”

“那就只有今天,簡單,軍區應該有自己的放映員吧,開學第一天,給孩子們放場電影,我看學校小禮堂建設的挺好,不能浪費呀。”

“放《漁島之子》怎麽樣?講得是小孩子抓特務,我之前單位裏曾經組織孩子看過這個電影之後,就有小孩發現鄰居不對勁,抓捕成功的例子,那之後有新生入學,就會組織看一遍。”

婁思華沒看過這個電影,可聽雲木香這麽一說,看她的眼神帶着打量。

雲木香坦然接受,甚至提出建議。

“如果小禮堂位置充足,還可以邀請其他不上學的孩子一起來看。”

“好,這事交給你來辦。”

雲木香委婉拒絕,“校長,我這邊還要接待學生,宣傳看電影的事,讓曲老師去吧,她正好住在筒子樓那邊,認識的人也比我多,方便溝通。”

婁思華看雲木香的眼神更溫柔兩分。

“這可是個立功的好機會,你确定要推給她?”“校長,都是同事,我和曲同志是私人矛盾,公事上我不能破壞團結,這是原則問題。”

“好好好,那你通知到小曲,讓她上午去請電影放映員到學校來,開播時間定在十二點,下午兩場,讓她宣傳到位,十二點一到學校會關門,再進不來人。”

“我記住了,那我和其他留校的同志一起準備一下,畢竟那麽多孩子,不安排好怕是要炸鍋。”

“說得對,你放手去做,一會我去跟潘校長說,讓他幫助你一起。”

“謝謝校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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