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拍照

第080章 拍照

旭日高升。

将近九點半, 周以臣才将車開進縣城。

不是上次随大部隊去的那個小縣城。

雲木香趴在窗戶上,外面街道上人來人往,十分熱鬧。

周以臣打着方向盤, 緩緩将車停在路邊人少的地方。

雲木香拉開車門跳下車,環顧四周, 瞧見前方路口門戶大開的國營飯店。

“媽媽, 媽媽, 你等等我。”

淼淼都沒等挪座位,就手腳并用地爬到副駕駛上。

周以臣側目,一把抓住他的後衣領。

“老實點。”

單手把人圈進懷裏, 抱着從他這邊下去。

“媽媽!”

“噓,公衆場所不能大聲喧嘩。”

雲木香壓下副駕駛座用力往前拉,示意吳新雨下車。

吳新雨抓着布包,餘光看到挂着的水壺, “嫂子, 你這個要帶着嗎?”

還在掙紮的淼淼看到那被他刻意遺忘的水壺:“……”

他放棄掙紮,垂頭喪氣地趴在爸爸肩膀上。

周以臣照着屁股打一下,“說句好聽的,我攔着媽媽不把你送走。”

淼淼看他一眼, 不信。

周以臣捏着他脖子, 把轉回去的小臉正過來。

“幾個意思?”

“爸爸,家裏你又做不了主。”

“……”

吳新雨跳下車站穩, 努力不讓自己笑出聲。

她輕咳一聲, “嫂子,那我先去醫院一趟, 下午幾點回去?”

雲木香抱住水壺,關上車門, 透過車窗看向對面周以臣。

“幾點?”

“最遲三點要走。”

吳新雨點點頭,“我記住了。”

周以臣放下兒子,趁着他要跑之前,先抓住衣領。

“前面路過那個站牌看到沒,公交站,去醫院有點距離,你坐公交快點,藥店也都在那一片,下午回來還在這會合。”

吳新雨感謝提醒,看到前方緩緩駛來的公交車,趕忙小跑過去。

淼淼目送她離開後,重重地松下一口氣。

聞聲,周以臣垂眸,“這麽高興?”

淼淼嘻嘻笑,掙紮着伸手夠人。

雲木香走過去,摸了摸他額頭,“還難不難受?”

淼淼仰頭看到她懷裏抱着的水壺,快速搖頭。

雲木香:“那這藥還挺管用,周以臣,你去國營飯店借點熱水來,我再給它兌點喝。”

淼淼:“!”

“媽媽我好了。”

剛剛還掙紮着要媽媽的人,現在努力往爸爸懷裏頭擠。

周以臣雙腿夾住作怪的小孩,“怎麽樣,是不是突然發現,還是爸爸最好。”

雲木香哼一聲,“好爸爸,那你照顧兒子去吧。”

經過昨天吵架,雲木香意識到一件事情。

她以前說是讓周以臣帶孩子,實際真沒指望過他。

一是心疼他忙,有空餘時間也能自己松快點。

二是不放心淼淼,怕周以臣不會帶孩子。

事實證明,他确實不會。

洗個澡都能給孩子洗生病。

但她不能繼續什麽都自己攬着。

正想着,餘光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視線不由得追随過去。

“看什麽呢?”

雲木香眨眨眼,什麽都沒有。

她搖搖頭,“剛剛以為看到個熟人,應該是我看錯了。”

雲木香收回神,幹脆連水壺一起塞他懷裏,“快去吧,必須看着他喝下去。”

“哎呀!我想尿尿。”淼淼雙腿交叉。

雲木香瞥他一眼,“找你爸爸帶你去。”

她指着路口同周以臣說:“我去那兒等你,先去問問附近照相館在哪兒。”

雲木香走了。

淼淼也不尿急了。

他仰起頭,垮下小肩膀,“爸爸你看,就說家裏你說話不算。”

周以臣:“……”

他單手拎起人,“臭小子,我這叫尊重,你媽媽說得正确,為什麽不支持,你,趕緊跟我去喝藥,确定不上廁所?”

接二連三地提,淼淼踢了踢腿,“還是上吧。”

等再和雲木香碰面,已經是十幾分鐘之後。

淼淼被逼着喝了藥,上了廁所,為讨媽媽歡心,還專門洗了小手。

見到雲木香就開始告狀,“爸爸上廁所不洗手!”

大庭廣衆下,高大健碩的周以臣吸引好多人目光,眸色都深沉下來。

雲木香趕緊捂住兒子小嘴,沖臉黑黑的男人說:“我問到隔壁街就有個照相館,我們去看看吧。”

周以臣掀起眼皮看她一眼,輕嗯。

雲木香見此安下心,“那趕緊走,還不知道加急的照片能不能今天拿到。”

周以臣:“拿不到,直接托店家郵寄。”

“那也行。”

走在老舊的青石板道路上,店鋪門口的牌子全部是竹竿上挂着布條,風一吹飒飒作響。

正值有線廣播的播報時間,女播音員清亮的嗓音從雜音喇叭中傳出,正在深情地朗讀。

“嗨寬迪黃河上邊兒和下邊兒,頓時冒得了濤濤水勢。啊些山堡堡好嗆白家活迪蛇呆跳舞兒……”*

雲木香聽了好一會才反應過來,差點笑歪在周以臣身上。

路過一家外貿山貨店,門口坐着的婦女拉着娃兒,指着喇叭說:“你娃專心打咪兒頭,聽人普通話多巴适。”

轉個彎,周以臣輕咳一聲。

“老婆,你要笑就笑出來,這樣忍着,別人會以為你要犯病。”

“哦。”

雲木香清了清嗓子,揉了揉笑酸的小臉,看到個剃頭鋪子。

扭頭看看周以臣,再看看兒子。

“既然要拍照,你們也收拾收拾。”

周以臣抓了抓,頭發都能揪住。

“行,剃掉。”

鋪子不大,七八個平方,門口擺着一個剃頭擔子,裏面放着兩張椅子,正對面牆上貼着鏡子,角落裏爐子燒着水,靠牆邊有兩個阿姨頂着一頭卷發筒,正唠着嗑。

雲木香上前,“現在剪頭發要等嗎?”

圍着圍裙的師傅看着她,“不用不用,直接就能剪,你是賣辮子?”

他盯着雲木香的長發,一陣稀罕。

雲木香指着身後,“不是我,是他們,剃頭。”

師傅看周以臣那氣勢,肯定道,“軍人吧。”

“這都能看出來。”雲木香笑着點頭。

“好認得很。”

師傅很熱情,知道一家三口要去拍照,還主動要幫雲木香修修頭發。

雲木香沒幹,因為剪頭途中有客人來算賬。

是個母親拉着自己家姑娘,說是來賣辮子,最後剪成三八頭,結果人家三八線最短在耳根,師傅咔嚓一見到改到耳朵上。

年輕姑娘頭發直接上下分層,哭哭啼啼地捂着臉。

雲木香見到後,打死也不願意讓老師傅再動她頭發。

趕緊從錢包裏扒拉出的兩張剃頭票,借口趕着去拍照,趕緊付賬跑掉。

老師傅嘆氣,“這娃兒不聰明,主動給做頭發還不樂意。”

這年頭,光明正大染燙的只有文工團,歌舞團那些帶介紹信要表演的人。

雲木香不知道老師傅的吐槽,一口氣跑到照相館,被改成玻璃窗的半面牆上,貼着許許多多的照片。

有單人的,也有全家福。

背景大多都是著名景點,有□□,有長江大橋,雲木香還瞧見了黃浦江。

掀開門簾走進去,裏頭有對小年輕正含羞等待。

雲木香偷偷跟周以臣說:“她們肯定是來拍結婚照的,賭不賭。”

周以臣垂眸,“你不賭,我不賭,和諧幸福跟我走。”

“……”

雲木香閉上眼給翻個白眼,抱着照相機的師傅看見他們,笑着說:“拍照嗎?要等一會,可以先在這邊選一下一會要拍的背景。”

“加急兩個小時能拿到嗎?”

“那不好說,我洗照片都是按照底片來,我這膠卷還能拍好幾張。”

雲木香和周以臣對視一眼。

“拍完今天就能洗?”

師傅聽出點意思,“能!都不要倆消失,一個小時就能出來。”

雲木香點點頭,按照師傅意思去選背景。

翻一遍,發現沒有想要的。

像北京那些地點她都去過,拍過實景的,就有點看不上這僞造的。

她同周以臣說:“都不想要。”

“那到時候直接去街上拍,縣城有個搗鐘樓,縣中心那邊還有兩條街留着以前的壁影。”

雲木香雙眼一亮,很快又擔心,“萬一師傅不出外景呢。”

“剩下底片我們包圓,他會去的。”

果然,等送走拍結婚照的那對新婚小夫妻,師傅一聽包圓,立馬數了數底片數量。

“我這可還有八張底片,出外景要單獨加一塊錢。”

照片算半身照,一張就一塊錢,八張八塊。

出外景加一塊。

加急再加一塊。

這滿打滿算就十塊錢,頂縣城人半個月的工資啦。

“你們要願意,我得先收定金。”

“地方我定?”

“那也不能太遠,我為你們這一單跑一天不值當。”

“就縣裏頭,我們一會也還有事。”

師傅徹底樂開花,“那沒問題,我這還有道具,你們要挑挑不?”

雲木香看一眼,假花,油傘,綠郵寶……

雲木香沒看上,那花假得辣眼睛。

師傅:“我家還有輛二八杠,不少人喜歡推着自行車拍照,要不借你們?”

雲木香想想,“那我不如拿吉普車當背景。”

“!”

雲木香靈光一閃,“老公,車可以拍嗎?”

周以臣搖頭,“不行。”

“……”

雲木香最終遺憾地選擇了二八杠。

壁雕影影綽綽,陽光斜斜灑下,周以臣扶着自行車,橫杠上是側坐着的淼淼,小手扶着爸爸胳膊,雲木香側坐在後座,手大膽地抓住周以臣腰側衣服。

咔嚓。

畫面定格。

路過的人瞧見這一幕,忍不住停下腳步。

“你看你看,這樣拍好好看。”

雲木香勾起唇,笑得開心。

“你看那自行車多好看!”

“……”

雲木香嘴角抽搐一下。

她內心小小吐槽:這女同志一定是故意忽略她的美貌,哼。

壁影前面拍了三張。

一張全家福,一張夫妻合照,一張淼淼單人照。

搗鐘樓那沒再用自行車,周以臣抱着淼淼,雲木香并肩站着,鏡頭裏,正好将背後的鐘給拍進去。

夫妻合照是兩人對望。

師傅都震驚于兩人的大膽,不想拍的,是雲木香堅持。

雲木香還意外瞧見街邊一戶人家院子的木馬。

她征求過主人家同意,就在他家幹欄式老建築前拍下淼淼騎着木馬的一幕。

等回到照相館,老板主動提及,“出外景的錢我不收,你們能不能同意我把照片放在外景牆上?”

見倆人都沒說話,又補充一句,“我再額外送你一本相冊,行嗎?”

雲木香倒是無所謂,看眼周以臣,對方搖頭拒絕。

雲木香笑着說:“抱歉,我愛人害羞,不喜歡自己的照片被別人。”

“?”

他哪裏害羞!

師傅也清楚這是推詞,沒再繼續強求,只問了怎麽洗。

合照全洗一點五寸,兒子單人照洗一寸。

其中,自行車的全家福洗三張,淼淼騎木馬的單人照洗三張,要的全是彩色,林林總總一共十八塊。

雲木香痛快地交了錢,約定下午兩點半來取照片。

上午的時間全部浪費在拍照上,出來時日頭當照。

“去吃飯吧。”

正好國營飯店不遠。

周以臣搖搖頭,輕笑道,“帶你去吃好吃的。”

雲木香挑了下眉,由着他領路,就發現越走越偏。

“我們到底去哪裏?馬上就要出城。”

城邊土路上,遠遠就看到不少自行車經過,白煙彌漫,人影閃動看得不太真實。

“這是……”

“每個月一次的集市。”

集市上東西不少,豆腐腦、羊雜碎、油糕、瓜果,香氣撲鼻。

記憶中,雲木香只有在小時候見過這種集市。

人頭攢動,有擺攤子放毛筆替寫家書的,有空地一坐,面前麻繩穿籃筐賣手工的,有藤條的,有竹子的。

明明還沒入夏,賣蒲扇的都有了。

還有各種草編成的裝飾物,黃玉米,紅辣椒,顏色不正,可手藝惟妙惟肖。

還有草鞋,隔壁劉家大姐編過。

雲木香忽然回頭,“老公,你夏天穿草鞋嗎?穿得話我給你買兩雙,我可不會做。”

周以臣:“……不穿。”

“那就好那就好。”

“媽媽!我想要!”

“想要?”

雲木香想了想,給他買了雙最小碼的。

攤主還從裏頭扒拉出帽子來,“有小孩的草帽,要不要配套!”

毛邊圓頂,鄉野勁兒賊大。

雲木香垂眸見淼淼喜歡,給他要了一個,當場直接戴上。

周以臣手裏吃食拎不下,又多要了一個藤編的背筐,徹底解放雙手。

淼淼草鞋非要自己拿,不穿就找草繩給拴在腰上,一動兩只鞋撞在一塊兒,簌簌作響。

雲木香扶着額頭,“草有什麽好的。”

逛到頭,便從另一個方向重新進城。

雲木香想要個全身鏡,找到百貨大樓一問,全身的沒貨,有全臉的。

紅色塑料底,卡着圓圓的鏡子,剛好照個臉。

雲木香:“……”

她還想買花種,一問,縣城沒花鳥店。

雲木香認命了,看百貨大樓裏有紅糖,直接在這買了,想到吳雪即将暖居,想了想買了一套枕巾。

看着各種紅色喜慶圖案,雲木香扭頭看向周以臣。

“之前說聯誼還辦嗎?”

周以臣不知道想到什麽,“目前辦不了,也是程明卓倒黴,都準備得差不多,鬧出最近這事,原本商量好的其他單位都紛紛拒絕了軍區,人家聯系上縣機械廠、化工廠,自己去聯誼了。”

雲木香輕啧一聲。

“也是夠倒黴的。”

周以臣眸色閃了閃,“對,要離倒黴的人遠一點。”

“沒錯。”

被編排的程明卓連連打了好幾個噴嚏,揉了揉鼻子,被高政委喊了過去。

辦公室裏。

高政委親自起身倒了水,語氣關切,“調來也有段時間,感覺如何。”

“挺好。”程明卓有點受寵若驚。

他可一直清楚,領導們都是偏向周以臣的,對他,不過是看在父親面子上,順手給點照顧的香火情。

“別緊張。”高政委拍拍他肩膀,“聽說你在準備軍區聯誼活動,遇到了一些困難。”

“……政委,我能解決。”程明卓放下杯子。

“我沒有問罪的意思,就了解一下,軍長會上提過,最近人心動蕩得厲害,就想做點什麽來轉移一下衆人的注意力,正好文工團的姑娘們接下來一段日子都有時間。”

程明卓皺起眉頭,“目前無法斷定她們思想是否被腐蝕,不是計劃明年陸續安排轉業嗎?”

文工團姑娘也都是有級別的。

這種要是安排和隊伍裏的人相親,普通兵還不行。

那要是安排軍官,萬一有漏網之魚呢?

高政委像是清楚他在擔心什麽,“明卓啊,我們還是要相信我們自己的同事。”

主要,即便他們攔也攔不住。

事發後,文工團停止一切表演後,隊伍裏已經有幾個年輕小夥打結婚報告。

“有人仔細研究過劉豔婷做事的痕跡,發現她在文工團策反的人,大多是轉業回家,有好對象的,真正留在團裏的她倒是沒太過火,應該也是怕露餡。”

突然,話鋒一轉。

“不久前,我才和你父親通過話,他如今上了年紀,就盼着見到你結婚的那天。”

“……”

“說來你和以臣都是同學,你可以多向他學學,早早把人生大事解決好,才能安心立業呀,你看人家年紀輕輕一家三口,老婆漂亮兒子聽話,你就不羨慕?”

高政委一邊說,一邊觀察。

也怕把程明卓給刺激過火。

程明卓一瞬間明了,明了後臉都黑了。

這哪裏是關心文工團姑娘,是在關心他!

程明卓直接站起來,“政委,我仔細想想,認為你說得沒錯,我這就着手去将文工團對接。”

說罷,轉身就走。

“哎!”

“油鹽不進。”

程明卓越想越生氣,周以臣哪裏好了。

一個沒注意,腳下踩空差點從臺階上滾下去。

詹成剛正好經過,順手抓住胳膊,給人攔下。

“看着點路,程政委,怎麽這麽不小心,沒事吧。”

“沒事,謝謝。”程明卓見是詹成剛,“一直沒時間問,詹營長喜歡什麽類型的媳婦?你調回一團,陶參謀長專門來跟我說,一定一定要把你的名字給加上。”

“?”

詹成剛臉色立刻不好,“政委你怎麽還恩将仇報,早知道剛剛就該任由你摔下去。”

程明卓也不生氣,“我可是好心,早點知道避免你別打個措手不及。”

詹成剛眯起眼睛,“你幫我?為什麽。”

程明卓笑,“因為我理解你。”

詹成剛不吭聲,就這麽直直看着他,任由他繼續說。

程明卓:“真的,我會調來這邊,就是受不住父母催婚,不然以我在北京的發展,來這完全是自毀前程的舉動,何必呢。”

詹成剛有點不爽。

眼前這人從骨子裏透出來的優越感,讓他顯得特別欠揍。

聽說這人跟周以臣是同學。

怪不得一樣讨厭。

“想幫我,直接把我名字劃掉不就好了,和我說這麽多,想我承情?”

“算是吧,一團的人都只認周以臣,這樣很影響我開展工作。”

話音落下,程明卓感覺自己胳膊被捏了捏。

詹成剛的手勁兒很大,讓他感覺自己手臂像是被老虎鉗子夾住一樣。

“痛!”

“你意思讓我站你,跟着周以臣幹。”

“……”

粗俗!

“我并沒有想要和周團長對着幹。”

“沒有你跟他搶支持。”

“……”

程明卓深呼吸,腦子一陣疼。

他算是煩透了‘你講道理,他論拳頭’的場面。

可還得忍。

主要是詹成剛合适。

有背景,自身有能力,且是嫌少不服氣周以臣的人。

“如果我說,跟我合作,我保你五年之內升團長呢。”

“我爸都不能保證,你拿什麽保證。”

詹成剛不想跟他再費嘴皮子。

“看在你好心提醒我聯誼這事的份上,給你一個忠告,人可以長得細皮嫩肉,但不能真細皮嫩肉。”

“???”

“走了,記得聯誼名單上把我名字劃掉。”

程明卓有被氣到,當即把詹成剛的名字加粗描重,意外碰見詹師長時,還主動保證。

“領導放心,我一定幫你喝上那杯媳婦茶。”

詹成剛:“?”

詹成剛雲裏霧裏的,跟身邊警務員問,“這人神神叨叨,說什麽呢。”

“說幫您喝上媳婦茶,聽說一團在策劃一場大型聯誼活動。”

詹成剛笑出聲,“好得很,他要真能讓我喝上這茶,結婚肯定讓他坐主桌。”

“……”警務員嘴角抽了抽,“師長,葉參謀長約了下午上門,快到時間了。”

“回吧。”

回到家,陶勝男已經同葉長德聊上。

葉長德沒提工作上的事情,只紅着眼在說過去。

“我以為老鄉都是淳樸的,誰能想到為了點錢,竟然把我親生的孩子和他親生的給換了,一想到我這些年寵得是害了我女兒的人,我腸子都悔青了,我當初就該親自去接。”

陶勝男安慰,“我懂,我家老二當初不也是逼不得已,留在了農家,等找回去說人餓死了,我也後悔到不行,早知道寧願帶在身邊。”

“對了,之後有沒有再去找過?”陶勝男緊張地問。

葉長德點頭,“去了,知道消息我就立刻派人去查,怕再出上次那種烏龍,我分別派了三個人去查。”

“查什麽?”

詹弘毅進家門,就對上葉長德一雙紅成兔子的眼睛。

“……”

第一次看個大老爺們這麽哭。

他看向媳婦,“你欺負他了?”

難道說媳婦不滿意職位調動,故意坑人了?

陶勝男白他一眼,“不知道就別胡說。”

葉長德趕緊解釋,“是我想到傷心的事,老哥回來了。”

詹弘毅脫外套的動作一頓,緩了緩才繼續別扭地拽下外套。

他沒問,也不耽誤葉長德傷心。

“我去打聽的三撥人,都說老鄉家女兒十幾年前就死了,難産死的。”

詹弘毅看媳婦:這唱得是哪一出?

他祖籍上海,陶勝男祖籍江蘇,兩人對于北京來的葉長德都十分陌生。

咋?

第一次見面,就感覺他是那未曾謀面的歃血大哥啊。

什麽話都說。

陶勝男用眼睛示意他閉嘴。

“節哀,那孩子保住了嗎?”

“老天有眼,孩子保住了,只是過得很不好,人已經找到,來之前剛收到消息,在來軍區的路上。”

“孩子平安就好,有什麽需要幫助的盡管說。”

“還真有。”葉長德含蓄地表示,“我女兒給我留了個外孫女,我獨自過來,家裏也沒個女性,孩子也大了,害怕跟我有距離,這新地方我也是人生地不熟,希望陶同志幫忙帶帶她。”

詹弘毅:“嗨,你這是上了年紀瞎操心,現在小孩可不喜歡咱們做長輩的插手。”

主要,她一個沒有血緣關系的人,在親媽死後安穩活到了現在。

怎麽那麽不信呢。

鄉下環境他了解一點,他兒子在鄉下都沒活成,一個外人‘不值錢的丫頭片子’活成了?

然而一向心有靈犀的媳婦沒接收到他的提醒,竟然點頭說好。

“老陶,你新換搭檔,不忙啊。”

“忙,這不是有木木,都是姑娘家,到時候肯定能說到一塊去。”

詹弘毅皺起眉頭,“木木也忙好伐,她一個人帶孩子,還要上課,院子裏還種了菜,總不好讓葉家外孫女來了,跟着咱們木木下地。”

陶勝男看他,“那有什麽,順便幫忙帶帶淼淼也是好的。”

詹弘毅:“倆小孩,累得不還是我寶貝閨女。”

葉長德聽得雲裏霧裏,“我沒記錯,老哥家不都是兒子。”

“那你記錯了,我有個女兒。”

再多的,詹弘毅就不願意說了。

葉長德懂得見好就收,想到今天目的已經達成,又閑聊兩句,便借口還要收拾行李離開。

葉長德想着事情,出門差點在門口撞上一個姑娘。

對方吓得不行,“你沒事吧。”

“沒事。”

葉長德直接搬進之前溫主任住得地方,就在對門,進門時才想起來什麽,回頭看向剛剛差點撞到的姑娘,進了詹家大門。

難不成剛剛那個就是詹弘毅直誇的女兒?

回想幾分鐘前的一面之緣。

長得一般,眉眼生怯,整個人氣質畏畏縮縮的。

瞬間,他心裏就做了個決定。

外孫女可以讓陶勝男幫忙帶,卻不能和詹弘毅這女兒湊一塊,本身就是鄉下找回來的,再跟着學得膽小怕事可不行。

詹弘毅沒想到他勸半天的人,自己退卻了。

此刻看着被保姆迎進來的齊春,面色淡了。

他不願意去為難一個小輩,起身沖媳婦說:“我還有事,先回書房。”

“行。”

陶勝男沖齊春招招手,“有些日子沒見你,坐,是最近沒休息好嗎?怎麽看着臉色這麽難看。”

齊春摸摸臉,沒敢說想借他們的勢卻被反打臉。

只随意謅個借口,“就是有點擔心,跟我前後進軍區的三個人,另外兩個都懷玉了,我卻一點動靜都沒有,舅媽,你說我是不是身體有問題,才會懷不上啊。”

“去醫院檢查過沒?”

陶勝男看着乖巧的齊春,有些心軟。

她清楚,齊春臉色不好很大原因是因為那些流言蜚語。

不過她不說,她也就當不知道。

“你如果不放心,等哪天我有空,帶你去醫院檢查檢查,你還年輕,只要身體好好的,孩子遲早會有的。”

“舅媽,你說我去跟懷孕的兩個換身小孩衣服壓枕頭下,會不會有效果?”

“……你可以試試看。”

“要真是我的問題,那誰會不會跟我離婚。”

“你們是軍婚,受保護的,別胡思亂想。”陶勝男語氣硬了幾分。

齊春還是害怕,“可我對象最近下班回家經常說,他認識一個人,結婚好幾年都沒懷孕,最近在準備離婚。”

陶勝男見齊春還沒出事就把自己給吓到,心裏有些不舒服。

怕什麽?

軍婚受保護,他敢離就找婦聯尋求幫助。

最差結果就離。

離了男人又不是不能活。

可陶勝男張張嘴,話到嘴邊,在看到齊春那害怕的表情後就知道不能說。

她不由得想到雲木香。

換她會怎麽選?

一無所知的雲木香,此刻正坐在車上揉着腳。

早起感覺好了的腳腕,在經過幾個小時的走動後,又開始隐隐作痛。周以臣餘光看一眼,“很疼?”

有外人,雲木香搖了搖頭,看後頭淼淼躺下枕着吳新雨的大腿睡着,小聲解釋,“還好,就是有點累。”

“那你也睡一會。”

“快到家了吧。”

窗外夜幕降臨,車頭燈已經亮起來,照着前方道路。

十幾分鐘後,瞧見木栅欄。

檢查的人上前仔細核對後,才開門放人。

雲木香回頭看一眼,吳新雨也在搖晃中睡着了。

她回頭輕輕喊了喊,“新雨,快到家了。”

吳新雨睡得不沉,迷茫地睜開眼,反應了好一會才清醒。

“這是到了?”

“快了,直接給你送到筒子樓下,行吧。”

“可以,今天麻煩嫂子。”

車緩緩停下,雲木香下車幫忙。

傍晚時分家裏人多,有人聽到動靜出來,瞧見雲木香都笑着喊雲老師。

小禮堂一起手影,可算讓無數家長和學生記住這個老師。

賊費電的老師!

那之後家裏孩子一到晚上就特別喜歡開燈,玩兒影子!

雲木香打聲招呼,幫吳新雨将東西拎下來。

還有吳雪的,“我就不進去了,你幫你姐一起帶回家。”

“好,嫂子你們也早點回去。”

“慢點啊。”

雲木香見人進了筒子樓,才重新爬上車。

淼淼還在睡。

車停在家門口,雲木香去開門。

周以臣把淼淼抱下來要往床上放。

雲木香:“不喊起來晚上肯定睡不着。”

“這個點,起來吃個飯再睡也沒幾個小時,不如讓他繼續睡,小孩子缺覺。”

“……”

雲木香聽他滿嘴歪理,回神後兒子已經被放床上。

“沒洗臉洗腳……”

“一會我給他擦。”

鞋子一脫,瞬間一股子酸菜味飄出來。

摸襪子都濕透了。

雲木香兌了水給他,看周以臣皺着鼻子的模樣,哈哈大笑。

“你兒子現在腳香多了,小時候那才叫一個臭,他又喜歡出,這點随你,你也腳臭!”

“這叫什麽?這叫男人味。”

周以臣也不辯駁。

主要一天訓練下來身上不可能一點汗都不出,更何況是悶在鞋子裏面的腳。

他沒說的事,大學軍訓第一天,他也是第一次知道,人腳可以臭成這樣。

還是在一間宿舍八個臭腳的情況下,堪比核.武.器。

鬼知道他一個精致少年是怎麽撐過來變成現在這個鬼樣子。

跟老婆打小學來的潔癖,大學四年全飛了。

給淼淼擦了臉,又擦了腳,把衣服脫掉的時候,期間哼唧兩下卻沒醒。

脫掉衣服,周以臣把人放好,捏了捏他的臉。

“這會不要熊了。”

雲木香過來,“晚上怎麽吃?背簍裏還剩好多中午買的吃的。”

“不能放的熱熱,我去還車,順便打兩碗面條回來。”

“一碗吧,我不餓。”雲木香摸摸肚子,中午吃不少糯米類的食物,這會還沒消化。

“行。”

周以臣出門,雲木香把客廳堆積的東西收拾收拾。

淼淼的草帽草鞋直接挂他屋裏門後面。

背筐最上面放了個相框,照相館老板手工自己做的,小小的,三張一點五寸的合照并排放進去,正好填滿一個相框。

雲木香舉起來看看,到處在家裏找地方。

最後相中了沙發上方,趁着周以臣不在,找出兩根洋釘徒手按進牆裏,對準相框後面的卡扣,給挂上去。

雲木香倒退兩步仔細看看。

“完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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