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亂世伶人3
第30章亂世伶人3
“賣報!賣報!韓家大少爺離奇死亡, 挖心大盜重出江湖。”
“賣報賣報!”
……
海區的早晨,繁忙的行人來來往往,小販端着一碗馄饨擺了上來, 熱氣騰騰的白霧袅袅升起,模糊了彼此的面容。
只能瞧見那報紙上偌大的版面, 驚心動魄的書寫着韓大少爺的慘狀。
商會的韓家大少爺的死在這個兵荒馬亂的年代并不稀奇,充其量死的人家裏富貴些, 又死在了洋人的地界。
商會那邊如何和租界掰扯, 也與小老百姓沒什麽關系。
今日的早餐是外邊賣的豆漿油條, 再加一碗熱氣騰騰的小馄饨, 裏面撒了蝦米和紫菜碎,喝起來格外舒适。
席妄坐也不好好坐,親昵的坐在祝九身邊,身子一歪,倚着人不肯走,用手遮着唇懶懶的打了一個哈欠,滿臉倦怠慵懶的模樣。
那馄饨送到面前, 他才恩賜般千不甘萬不願的張開嘴,賞臉吃上一口。
祝九抖抖報紙, 目光掃過報紙上的版面, 目光在韓大少爺之死上面定了定。
還沒細看,肩上的小妖精就不樂意了, 一股腦的鑽進他懷裏,手壓着報紙,不悅的推搡他。
“看看看, 這報紙哪有我好看?”他逼近祝九,一臉漂亮的小臉沒有任何瑕疵, 他扁着嘴,滿臉委屈。
祝九都快習慣了,順手把他往腿上撈了撈,掐着他的大腿肉問:“我的書誰撕的?”
他“嗯?”了一聲,鳳眸輕掃,嗓音性感得人叫人耳朵都要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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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異的酥麻從耳朵傳到心口,席妄又揉耳朵,又捂心口。
柔軟白胖的大腿被掐住,不輕不重的力道稱不上難受,席妄被威脅得一慫,故意服軟,趴在祝九的胸膛上,軟軟的告饒。
“已經讓人去買了嘛~”
他讨好的點了點祝九的心口,軟軟的蹭蹭,跟小動物似的。
祝九掐了他臉一把:“安靜點。”
便不再管他。
席妄委屈巴巴,張開嘴在祝九脖間咬了一口,咬紅了又心疼,舌尖安撫舔舔。
被一只大手摸了摸側臉,他眼睛微阖,睫羽顫抖間睜開眼睛,一勺馄饨就遞到了嘴邊。
席妄面上一喜,嬌嬌的“哼”了一聲,拿着架子被哄了哄,這才張開嘴。
一頓早餐又哄又勸,他才吃了小半碗。
那餐廳花團錦簇的金雕西洋鐘“布谷布谷”的報時,從七點吃到八點,席妄又困了,雙臂纏着祝九的脖子不肯下來。
“抱~”他撅嘴撒嬌,披着長發,眉眼柔弱動人。
一雙琥珀眼粼粼瞧着祝九,只盼能把他看得心軟。
祝九知道他不達目的不得罷休,便依他把人抱了起來,回了卧室。
席妄像小孩子一樣裹了被子,在床上一滾,滿臉期待的看向床邊的祝九。
“一起睡,阿九。”
他拍了拍身側,撐起下颚貴妃斜倚,嬌憨又多情,拿那雙含情脈脈眼柔情似水的瞧着祝九。
祝九本就多覺倦怠,坦坦蕩蕩的往床上一躺。
兩人白日不醒,夜間也睡,一起在床上擺爛。
卻不知最近海區風雲湧動,外頭更是戰亂不休。
一位南地的軍閥打下了大片土地,正發了電報要來此地拜碼頭。
言辭犀利的愛國作家以筆救國,字字句句皆是譏嘲諷刺,将看過文章的熱血青年看得熱血沸騰,又鬧起來罷工罷課。
又有玲珑仙登臺一曲,報社紛飛來信,句句都是問玲珑仙何登臺。
混雜其中,一時紙醉金迷與家國磨難混在其中,形成海區難得一見的諷刺畫面。
玲珑仙不過一個唱戲的伶人,下九流的存在,那些有錢老爺們不關心家國大事,反而關心人家什麽時候登臺,複出一場戲臨時換劇目還多得是人擲了千金。
一時之間,多得是人嫉恨,多得是人不屑。
“……祝先生,這該如何處理?”
又不知是熱血青年還是對家戲班在門口潑狗血,老仆尋到主家,低聲詢問着意見。
席妄還在裏面睡着,祝九洗了頭發,濕噠噠的披在肩上,他面色不變,只說:“席妄不常出門,招惹不來什麽敵人,應該是對家搞鬼,再來人報警抓了就是。”
老仆卻憂心忡忡,欲言又止。
所謂衆口铄金,難免真的有什麽熱血青年腦袋發昏。
此事之前不是沒有過,席妄唱戲紅遍大江南北,出入都是富貴人家,身份尊貴的比比皆是。
反而被人指責奢靡,商女不知亡國恨,在路邊惡意被人潑過髒水。
如今只在門口潑潑狗血,沒舞到席妄面前,只是因為他現在不出門了。
老仆欲言又止,席妄卻尋了過來。
他這人黏人的很,從後悄無聲息的攬着祝九的肩膀,枕在肩頭委屈又嗔怪:“郎君又跑哪裏去了?留我一個人在床上,好生冰冷,我這心撲通撲通跳。”
他捉着祝九的手,捂在心口,雙眼似小鹿般懵懂憂愁,眉頭一皺好似西子捧心,我見猶憐。
那眼淚在眼眶裏打轉,巴不得長在祝九身上,做一株汲取養分的菟絲子。
“郎君和管家在說什麽?也不叫我聽聽。”他面上委屈,轉眼看向老仆,又充滿了妒意。
把腦袋枕在祝九身上,無聲宣示着主權。
老仆正要解釋,祝九伸手捂住席妄的耳朵,面不改色的胡言亂語:“院外來了幾只老鼠,已經叫人趕出去了。”
別聽,是惡評。
席妄鼻尖一嗅,埋進祝九洗好的發間,又委屈又控訴的指責:“難怪這麽臭,可快臭死我了,快快把他們都趕走!”
他鬧着脾氣,直說自己被熏到了,熏得頭腦發暈,要祝九把自己抱回去。
攬着祝九的脖子,被順理成章抱回去。
他腦袋微斜,冰冷的琥珀眼掃過大門口,轉眸又是一臉乖巧,言語糯糯:“阿九別怕,我叫管家買點藥,殺一殺這惡心人的老鼠。”
“……又撒嬌。”祝九不怕,無語的掐了掐席妄的臉。
席妄裝傻充愣的傻乎乎的笑,枕着祝九的肩膀胡亂撫摸着濕漉漉的長發,摸得一手冰涼。
他哪裏會幫忙擦頭發?撒着嬌要祝九趕緊去擦,又抱怨自己手冷,要祝九用心口暖暖。
又嗔又鬧一通,席妄才把人放走。
那老仆這時才上前,遞上一份帖子:“那過幾日要來的軍爺似乎是席先生的粉絲,砸了大價錢,點名要先生去唱戲。”
老仆穿着灰白色的長衫,面色陰沉,醜陋的老年斑落在臉上,只看面相,像是要老得快死了。
席妄嫌棄的捂了捂鼻子,惡意的打量着老仆:“此事不急。”
“下次再叫我見你私下找郎君,你知道後果的。”
他霸道的很,連老成這樣的仆人都要敲打,恨不得祝九只見自己。
席妄與祝九在院子裏醉生夢死,那帖子上的軍閥他不認得,只當是這三年又新起的,興致索然的丢到地上。
“不去。”
又突然想到什麽,眼中閃爍着愉悅的光:“等等,那對我有提攜之恩的霍先生是不是在?”
“我這複出還沒見過霍先生呢,他對我有恩,我怎能不報?”
他笑得愉悅,似乎想到了什麽高興的事,笑着拍了拍手,一轉眼,琥珀眼中滿是怨毒。
席妄怨恨的吃吃笑了起來:“霍先生要是見到我,怕是要驚喜死。”
“可惜了,霍先生的心肝太髒,我拿着都怕熏臭了我的手。”
席妄又嬌又嗔的皺眉,突然眼睛一亮,雙手合十鼓了個掌,滿臉孩童般天真爛漫的得意。
“他最喜歡酒了,我就送他喝不完的酒吧!”
他滿臉興奮,孩童般表達着天真的惡意。
老仆被吓得癱倒在地,瑟瑟發抖一句話也說不出。
席妄坐在堂屋,那明亮的燭火斑駁在面上,白淨的臉卻似蒙上一層灰白的舊色。
殘忍、天真混雜在他的身上,他笑容燦爛,卻更像是了無生息的雕塑,披着舊時代的戲服,似乎也與舊時代融為一體,充斥着糜爛、灰敗的頹爛。
光落不到他的身上,只能徒勞的在他身邊蒙上一層陰霾。
就在這時,一道腳步聲傳來,祝九束着頭發回到了堂屋。
便像是光照進屋子,席妄眼睛一亮,身上的寂寥與殘忍一掃而空,面上笑得可愛,軟乎乎的露出兩個小酒窩。
“阿九,抱~”
他張開手,被祝九抱起時,愉悅的哼起了歌。
“寒窯雖破能避風雨,夫妻恩愛苦也甜,你我好比鴛鴦鳥,比翼雙飛在人間~”①
席妄哼了兩句,趴在祝九的肩上,滿面春意:“阿九,我過幾日帶你去見世面去。”
祝九摸摸他的腦袋,長發散在指尖,從指縫中流瀉而下。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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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霍提督府上。
霍世昌驚訝的看向回話的人:“玲珑仙當真願意登臺?”
回話的下人點頭,擡眼小心的看了眼三年間性情大變的提督,習以為常的問:“下了場可要小的帶他來給您敬酒?”
“要!要!當然要!”霍世昌精神一震,拍着啤酒肚立刻哈哈大笑起來。
“真是天助我也。”
他兀自笑得開心,又似喃喃自語:“系統給我穿成這個老匹夫模樣,還是有點用處。”
“我知道,我知道,再漂亮不也是一個NPC,有什麽大不了的,我現在可是海區提督!”
“他敢不從?”霍世昌的面上露出殘酷的冷意,“給他臉了。”
“等着吧,我一定是第一個拿到任務獎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