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千金笑(九)

千金笑(九)

“其實這等秘事在些許朝臣間是瞞不住的,他們那些人大多都是要維護皇家顏面,畢竟這等事終究不光彩,皇後母家定是察覺了一些事,才讓皇後來勸誡。”陳免站在窗前,看着面前的槐樹,慢慢分析。

堂溪程沒想那麽多,他只是略有些多愁善感的道:“當年蕭溪風若是不強求,他與陸雪柔哪會落得這般下場,如今他已然魔怔,竟是想要将死人救活,不惜以百姓的命來作陣,當真是喪心病狂了,也早與他自己的抱負背道而馳,真不知這二人之間到底是不是一段孽緣了。”

“我倒是有些好奇了,蕭溪風哪來的這等邪術?他自己養的那幾個修士可沒拿大的本事。”安客君懶散的靠在美人榻上,一只腳踩在上邊,好不潇灑。

蘇臨舟慢條斯理的倒了一杯茶,伸手遞給安客君,漫不經心道:“聽聞南國有一國師,被蕭溪風奉為座上賓,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似乎是個修仙大能。”

“這我知道,那國師在人前一直都是戴着一張面具,從未露過面,引得人遐思。”堂溪程忙道。

安客君接過茶杯,氣順了些許,他若有所思的‘唔’了一聲,“當時在密室,我探查了一下,似乎有個轉送陣法,祭祀的靈力有大部分都流入那個陣法,不知所蹤。”

他忽的勾唇輕笑,“這蕭溪風是被耍了呀,花了那麽大的代價,竟有大部分的靈力都是被人利用。”

以那麽多條命換一人,本該早就成功了的,可惜大部分力量都被傳送去其他地方,成了他人的東西,若是他本人知道了這件事,不曉得會被氣成什麽樣。

陳免偏頭,神色晦暗,“局中局?說不定就是那國師所為。”

“只是猜測而已。”蘇臨舟拂袖,一個卷宗出現在桌上,“這國師的記載只有寥寥數語,但記載中他已經活了兩百年。”

安客君敏銳的察覺到了其中字眼,“兩百年?”

此話一出,其餘人皆是陷入沉默,鬼城的事也是在兩百年前發生的。

蘇臨舟捏緊了卷宗,忽的開口,“鬼城的那個鬼影這幾日在南國京都。”

“什麽?”陳免和安客君皆是一怔,陳免喃喃道,“難道是他做的?可他只是鬼修而已,不當出現在南國皇宮這等地方,這地方受天道庇護,他受不了的。”

安客君眯起眼,嗤笑道:“師兄莫忘了,你是魔修,我是魔族,與鬼修無甚區別,雖是待得難受,但也不至于待不下去。”

一旁的蘇臨舟抿了抿唇,否定道:“應當不是落沉。”

“啊?原來你倆一直都不舒服啊……”堂溪程一臉震驚,他火急火燎的拿出一張符紙,啪啪貼在兩人腦門上,“此符紙可以隐藏你們的氣息一二,讓你們不會那麽難受。”

陳免:“……”

安客君氣笑了,“你就這麽貼我腦門上?”

堂溪程做了個鬼臉。

蘇臨舟一臉淡漠的俯身而來,揭去了安客君額上的符紙,改為貼在後背,“這樣不容易掉。”

安客君的氣徹底順了,便借勢靠近蘇臨舟,借着遮擋親了親蘇臨舟的下巴。

蘇臨舟垂下眼警告的看了他一眼,坐了回去。

陳免撇開視線,一臉牙疼的将符紙摘下來,貼在自己的胳膊上,旋即施了個隐匿術。

他頓了頓,道:“明天那國師似乎會來。”

“唔,希望不是那國師搗的鬼,不然又避免不了一場惡戰,”安客君徹底躺下去,眼皮極重,“今夜先休息好……明天再說。”

言罷,他徹底睡死過去,眉頭微蹙。

其實四個人中需要休息的也就他一人。

堂溪程遲疑道:“他這算是暈過去了吧?”

“不知……”陳免也皺着眉,“可他脈象沒問題啊,奇怪了。”

蘇臨舟神色晦暗不明,“我總覺得他有事瞞着我們。”

他頓了頓,“他前日問我,若是如今魔神現世,仙家可能凝聚起來一致對抗魔神?”

“怕是難上加難,”堂溪程正了色,“如今的仙門早已不如幾百年前那般昌盛了,玄昆宗式微,長無前輩性情膽小懦弱,保不齊還和落沉有聯系。而今歸仙洲仙氣愈來愈少,修士修行艱難,魔族那邊動亂不停,要是魔神真的現世,恐是大劫啊。”

魔神的存在一直以來都是一個隐患,仙魔兩氣不均衡,這是遲早的現象。

萬年前魔神被鎮壓之時,就是與仙家的一個持久戰,而今的仙家早已耗不住了。

就算魔族願意幫忙,可魔神一旦現世,其魔氣足以擾亂大部分魔族的心智,屆時将是一場浩劫。

陳免臉色微變,“這些事離淵怎會想不明白,他問你,可是要和你說什麽?”

“他沒說什麽……只是愈發的嗜睡,”蘇臨舟輕輕擰眉,開始理清思路,“集齊龍骨,與魔神一戰或有希望,可希望仍舊渺茫……龍骨現世,證明誅神大陣開始松動……可取了龍骨,只會加速大陣的瓦解,可若是不取,也會有別人心懷不軌……”

他的話戛然而止,其餘兩人瞳孔驟縮。

若是如此,安客君只能一路取龍骨,取到最後一根龍骨時不吸收,既能維持住誅神大陣,也能确保龍骨不被別人所盜,而後他自己徹底陷入沉睡,靜待幾百年後的時機,待仙家足以有自保、對抗魔神的能力,再徹底解了誅神大陣,與魔神一戰。

堂溪程徹底啞然,他突然感受到了一陣深深地絕望,好像沒有更好的辦法了……

陳免咬緊後槽牙,聲音壓得很低,卻飽含怒意,“他又是如此!他從不會和我們商量什麽,一切都由着他自己來,他就這麽信不過別人?!”

他這句話含着許多意思,一時讓人摸不清楚是什麽意思。

“當年他以邪術救活了我,卻不待我長大,就獨自一人去了魔域,後來我想,若是他再等我幾年,或許我會攔着他,不讓他去那等髒污之地,現在他又這樣,一個人扛下那麽多……”陳免澀聲道,神情痛苦。

“南明你……別太傷心,或許還有別的辦法。”堂溪程有些無措的安慰着。

蘇臨舟沉默良久,冷冷開口,“或許真的有別的辦法,但一定是劍走偏鋒,危險致命的那種。”

堂溪程一哽,這倒是,以離淵現在這樣的性子來看,倒是真的有可能。

“先處理了這件事,再說別的吧。”陳免忽然感覺很疲憊,起身去了自己的屋子,堂溪程也出去了。

蘇臨舟起身将薄毯蓋在安客君身上,他俯身吻在安客君的額頭上,小心翼翼的順着往下,順着對方高挺的鼻梁而下,最終含住了那兩片薄唇,輕輕一咬,眼神幽暗。

而後他起身挑亮了燭火,枯坐了一夜。

這一夜,燈火惶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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