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小七

第12章 小七

崔嬷嬷聽了道:“是很久沒去了,我記得宅子裏還有幾匹夏布,正好給小姐做幾身衣裳,您現在屋裏穿的來來回回就那麽幾件,都舊的不成樣子了。”

蘇蘊雪對穿什麽不太在意:“無所謂,我又不出門,穿破點兒也沒事,要是突然穿了新料子,被太太知道又是一番折騰。”

“小姐放心,那幾匹夏布是我照着以前的衣裳買的,顏色花樣都差不多,看不出什麽來。”

蘇蘊雪翻了個身,仰面躺着把話本舉到頭頂,心不在焉地道:“到時候再說吧,在那之前先把花菱給支開。”

花菱是何氏明目張膽放到蘇蘊雪院子裏的,蘇蘊雪雖不能拿她怎麽樣,但從不讓花菱近身,有什麽事也會想辦法避開她,還好小丫頭不是個機靈的人,不然每天跟人玩心眼還怪累的。

到了赴宴這日,大房和二房前呼後擁的出了門。

走了沒一會兒,崔嬷嬷找到花菱,借口太太讓她去正房幫忙打理院子裏的花草,将她支走。

平時太太會将崔嬷嬷和花菱叫過去幹些雜活,花菱沒有懷疑,聽話地去了。

那麽個院子足夠耽擱她大半日的。

花菱走後,蘇蘊雪就換上了小丫鬟的衣服,用包頭發的布巾遮了頭臉,跟在崔嬷嬷身後出了門。

主子們不在,天氣又熱,下人們都在屋裏躲懶,裙房一帶難得沒有什麽人,蘇蘊雪和崔嬷嬷順利的出了後門,兩人都松了口氣。

他們雇了輛馬車,到了宣武門大街的宅子。

宅子是個二進的小院,不比蘇蘊雪在欽安伯府的院子大,卻好很多,無論是屋舍還是院牆都十分幹淨,環境也清幽。

蘇蘊雪很喜歡這裏,她心裏更偏向于将這裏當作家,因為這座小院是崔氏留給她的,真正只屬于她自己的東西。

蘇蘊雪進了院子,一個八九歲的男孩聽到聲音從屋裏跑了出來。男孩剛剛留頭,頭發束于頭頂梳了一個小髻,用青色布條系住,穿一身同色的圓領衫,像個小大人。

男孩一看見蘇蘊雪就開心地大叫:“姐姐!姐姐來了!桂花嬸!姐姐來了!”

蘇蘊雪取下遮臉的布巾,露出如花的面龐,她看見面前的男孩,也很開心:“小七,你長高了許多!”

叫做小七的男孩原是街邊的一個小乞丐,一年前蘇蘊雪偷偷出來時,發現他暈倒在通往小院的巷子裏,便将他帶回小院,又請了大夫為他醫治。

小乞丐醒來後只說自己叫小七,打記事起就在流浪,其他一概不知,蘇蘊雪也不多問,留了男孩在小院裏住下。

小七看見蘇蘊雪就開心地撲過來要抱她,崔嬷嬷連忙搶步站在蘇蘊雪面前,小七來不及收力,撞到了崔嬷嬷粗壯的腰上。

“懂不懂規矩!怎麽敢直接往小姐身上撲!男女授受不親知不知道?!”

小七不高興地撇了撇嘴,蘇蘊雪走上前揉了揉他的腦袋,解圍道:“嬷嬷,他才多大呀,就講究這個。”

崔嬷嬷正張嘴要說什麽,桂花嬸聽見聲音從廚房出來,笑着說:“小姐來的正巧,我這剛做好飯,炖了雞湯,您快進屋,我先給您盛一碗,墊墊肚子,菜一會兒就好。”

桂花嬸年紀和崔嬷嬷差不多,長得略有些豐腴,皮膚白白淨淨,神情很溫柔,她和丈夫馮褚都是崔姨娘的心腹,崔姨娘讓他們夫妻留在留在這個宅子裏,男的打理佃租,女的管理內宅。

蘇蘊雪很佩服崔姨娘,在古代,一個身為妾室的女子,竟然能給自己掙出這麽一份家業,可惜她終其一生都被困在了伯府裏,直至被迫害至死。

蘇蘊雪心頭掠過淡淡的陰霾,随即又壓下那股不快,如今她能做的,也只有忍和等。

蘇雲雪道:“那就有勞桂花嬸了,我可就是踩着點兒來吃你做的飯呢。”

蘇蘊雪一句話說的桂花嬸眉開眼笑:“我這就去将雞湯端來,然後再添幾個小姐愛吃的菜!”

“不用麻煩了,有什麽就上什麽吧,我不能耽擱太長時間。”

桂花嬸這才依言退下。

崔嬷嬷說:“小姐好久沒過來,我先去收拾收拾屋子。”便在蘇蘊雪前面進了屋。

這期間小七一直乖乖站在蘇蘊雪身邊,滿眼歡喜地看着她。

現下正是午時,蘇蘊雪想了想,一邊往屋裏走,一邊問跟着她的小七:“你下午還要去學堂嗎?”

小七嘟着嘴道:“不去了吧,小姐好不容易過來一趟,我想陪着你。”

一年前撿到這個孩子的時候,蘇蘊雪也不知道要怎麽辦,聽說大寧有養濟院,類似于現代的養老院和孤兒院,蘇蘊雪沒了解過,直覺把孩子送到那裏不太合适。

後來崔嬷嬷說可以和這個孩子簽訂身契,以後若有親人找來,或是長大了要自尋出路,再讓他走也不遲。

蘇蘊雪認為這是個好法子,問過孩子的意願後,就和小七簽了身契,用的名字是崔七,又覺得孩子還是要讀書,便把他送到私塾裏去,學點東西出來,将來也多些選擇。

“那可要和先生請假哦!”蘇蘊雪距離上次出來都有大半年了,想着小七偶爾請一次假應該沒多大關系,“你可以請同窗代你向先生告假,想個好借口,不要讓人知道家裏有人來。”

崔七高聲道:“知道了!我才不笨!”

男孩小小年紀,隐約明白小姐身份神秘,最起碼在宣武門大街,不能讓人知道小姐的存在。

他蹦蹦跳跳地出門找同窗去了。

蘇蘊雪進屋,崔嬷嬷已經收拾好了,屋子平時有桂花嬸經常打掃,收拾起來很容易。

屋內一應陳設比伯府裏的還要齊全,清一色的烏木家具,最讓蘇蘊雪滿意的就是那個大大的衣櫃和寬敞的架子床,她沒忍住幾步走到床邊,踢了鞋滾到床上,軟軟的真舒服……

“小姐……”崔嬷嬷對蘇蘊雪動不動就攤在床上的行為實在無奈,可“規矩”兩個字她都說累了,“您老是這樣,以後去了夫家會被笑話的。”

蘇蘊雪不以為然:“我又不在外人面前這樣。”

崔嬷嬷還欲再說,桂花嬸進來了,她道:“小姐,飯好了,就擺在抱廈內,雞湯略晾了一會,您這會兒喝剛好。”

“馮叔呢?”蘇蘊雪問。

“他晨起剛去了田莊,估摸着也快回來了,小姐先用膳,等當家的回來給您請安。”

“那要不等他回來一起吃?”

雖然身份上是主仆,蘇蘊雪卻沒有那麽講究。

桂花嬸忙道:“不用,我給他留了飯的,小姐先吃吧,您一會兒好早些看賬本。”

蘇蘊雪沒有再堅持,等崔濟回來,大家一起在抱廈吃了飯,又回到屋內看這半年的賬本,清算營收,一直忙到午後。

——

武昌侯府。

老夫人領着蘇家衆人上門時,是武昌侯世子夫婦親自出來迎接,此時侯府已經來了不少達官貴人,衆人看見欽安伯一家,或上前見禮,或微笑着颔首示意,仿佛前些年對欽安伯府的落井下石不曾存在過。

雙方見完禮,武昌侯世子引着蘇柏年去了外院,世子夫人則攜了老夫人,帶着蘇府女眷去宴請女客的花廳。

花廳已經坐了不少裝扮富麗的女眷,坐在首位的是一個面容慈和、頭發花白的老婦人,便是武昌侯夫人。

女眷們正說說笑笑,看見世子夫人領了人來,知道是欽安伯府的女眷,不由停下交談打量來人。

走在前面的老夫人穿一身松煙色繡萬壽菊的褙子,梳着圓髻,插一只點翠福壽雙字步搖,氣勢逼人,好似欽安伯府從未落魄過t。

老夫人身後跟着兩個看上去頗為年輕的婦人,各有風儀,想來就是老夫人的兒媳婦,她們身旁的兩名少女,皆是明眸皓齒,亭亭玉立,有閉月羞花之貌,甫一踏進正堂就吸引了衆人的目光。

老夫人似沒看到神色各異女眷,态度親切自然的和武昌候夫人打招呼:“堂嫂,多年不見,氣色還是這麽好!”

武昌候夫人笑道:“只是看着不錯罷了,終究年紀大了,精神不如以前了,”說着略直起身,朝着兩個女孩伸手:“快過來讓我看看,唉喲,這兩個丫頭可真漂亮,往我屋裏一站,整個屋子都亮堂了幾分!”

屋裏的丫鬟婆子,女眷賓客都湊趣地稱贊起二人,一時間花廳裏十分熱鬧。

蘇蘊珠和蘇蘊玉上前向武昌候夫人行禮,剛屈下膝,武昌候夫人忙命身邊的大丫鬟将兩人扶起來,一只手拉一個,不住地打量贊嘆,珠、玉二人皆低着頭,神色嬌羞。

老夫人神色驕傲,卻謙虛道:“兩個小丫頭罷了,哪裏就那麽誇張,”說罷指着蘇蘊珠道:“我身體不大好,本不想出門,只是有些年沒帶珠兒來給你請安了,想着她也過不了幾天自在日子了,索性帶她來你這見見世面,以後就沒有這樣的機會喽……”

武昌候夫人聞言放開拉着蘇蘊玉的手,将蘇蘊珠摟到懷裏,笑眯眯地說:“我們珠兒可是有福氣的人,以後什麽樣的世面不能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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