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病重

第25章 病重

出了花廳, 蘇蘊雪随手将庚帖甩在一個仆婦身上:“你們要的東西,拿去交差吧。”

兩個仆婦對視了一眼,其中一名拿了庚帖轉身就去和壽堂複命, 另一個則寸步不離地跟着蘇蘊雪回小院。

回去的路蘇蘊雪特地從花園穿過, 那仆婦本欲阻止,蘇蘊雪說自己被禁足太久,難得有機會出來,想要看看風景。

那仆婦想想也就罷了,雖說三小姐是媵, 可終究是容王的人, 仆婦并不太敢得罪。

蘇蘊雪在花園裏停停走走, 經過荷花池時, 還駐足欣賞了一會殘餘幾朵尚未開敗的荷花。

不料大病未愈, 又吹了風,人有些暈,一不小心竟栽倒在荷花池裏。

跟着蘇蘊雪的那個仆婦吓得魂飛魄散, 急忙大聲呼救。

所幸掉下去的地方就在橋邊,蘇蘊雪急忙扒住橋上的木板,對仆婦道:“別忙喊人, 快先把我拉上來啊!”

仆婦才反應過來,“哦”了一聲,手忙腳亂的将蘇蘊雪從荷花池裏拉了出來。

一個路過的小丫鬟聽到聲音過來,看見此景,急忙上來幫忙, 和仆婦一起将蘇蘊雪扶回了小院。

蘇家對外說她是因為落水被容王所救才得以做容王的妾, 這會兒可真掉水裏了。

蘇蘊雪落水的事沒瞞過蘇家衆人,老夫人和大房對蘇蘊雪惹是生非的性子不滿至極, 派人來申饬了她一頓,何氏不聞不問,當沒她整個人。

但很快蘇蘊雪就病情加重,又開始高燒不退,咳嗽不止。

周氏作為主t持中饋的主母,蘇蘊雪請大夫的事自然要請示她,周氏開始沒答應,想趁此機會讓蘇蘊雪越病越重,病死最好。

拖了幾日被老夫人發現後,老夫人親自命人去請了大夫。

大夫診過脈,來和壽堂回話時還帶上了白布面罩:“貴府的小姐高熱不退,咳嗽不止,又未及時醫治,拖得太久,恐怕是拖成了肺痨,如今只能先開幾服藥吃着看,能不能好就看小姐身體如何了。”

老夫人聽後面色沉重。

一旁的周氏挑了挑眉,眼底幸災樂禍的神色一閃而過。

“當真?”老夫人問大夫。

“确實如此。且肺痨有傳染的風險,這幾日除了伺候小姐的人,其他人最好不要靠近那個院子。府中亦要做好防範措施,我待會就把需要注意的事寫下來,和藥方子一起給貴府,到時候照着我寫的做就行了。”

“有勞大夫了。”周氏命身後的丫鬟将診金給大夫。

大夫走後,老夫人沉吟半晌,道:“現在那丫頭的事兒我們也不好做主,你去跟柏年說一聲,讓他給容王府報個信,婚期就要到了,看看那邊怎麽個意思。”

此時離婚期還有一個多月,無論如何都不能出差錯。

在小院養病的蘇蘊雪同樣默默算着日子。

因為病了一段時日,蘇蘊雪肉眼可見瘦了很多,面色蒼白,整個人像被抽了魂一樣,軟弱無力地躺在床上,時不時艱難地咳嗽幾聲。

身體雖然很難受,但蘇蘊雪心中有種隐秘的喜悅。

只要熬過這段時間,等蘇蘊珠嫁過去,也不枉她病這一場了。

崔嬷嬷端了藥進來,蘇蘊雪用眼神示意她将藥倒進盆栽裏。

崔嬷嬷心疼小姐,猶豫再三,還是依言行事。

盆裏種的是蘇蘊雪從院中挖回來的野花,看着被藥澆灌後依然執着綻放的白色花朵,蘇蘊露出了滿含希望的笑。

“病了?”

劉如意給蕭桓衍傳話的時候,蕭桓衍正立在書案前練字,穿一件青蓮色細布道袍,如同尋常文人士子,但細看就會發現蕭桓衍握筆的手臂肌肉緊繃,沉穩有力,非尋常讀書人可比。

劉如意恭敬地回話:“是,伯府的人派人來說,自中秋宴病了以後就一直沒有大好,前些日子又不小心落水,是以病情越來越重,拖成了痨症。”

蕭桓衍筆下不停,一個個蒼勁有力的字行雲流水般躍然紙上,他淡淡道:“讓太醫去看看。”

說罷不再關注此事,轉而凝神寫字。

宮裏很快就派了太醫去欽安伯府給蘇蘊雪診脈,之後又到容王府複命:“伯府的那位小姐外感風寒,久咳不愈,加之沒能及時治療,很快就拖成了痨症,下官已經開了方子,餘下的就要看這位小姐身體如何了……”

蕭桓衍問:“可有性命之虞?”

太醫猶豫了一會,還是如實回話:“若不好好吃藥,确有可能。”

“也就是說,她會死。”

蕭桓衍說這話的時候表現出過多的情緒,太醫聽在耳中還是忍不住抖了一下。

“下官……下官……太醫院院判李大人醫術高明遠勝下官,殿下或可請李大人前往欽安伯府再給那位小姐診診治。”

日頭正盛,蕭桓衍立于廊下,炙熱的光線投射在他冷白的臉上,他卻似無所感,而是看着寝殿外的蒼翠欲滴的矮灌木,那叢矮灌木旁曾經種了一棵他費了一番心思才弄來的茶花。

後來茶花枯死,他又命人移走,如今那一小片地方只剩下光禿禿的泥土,什麽都沒有。

太醫躬身立在蕭桓衍下首,見容王半天不開口,也不敢多言,只靜靜立着,奈何天氣太熱,不一會額頭就起了一層汗,後背也濕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才聽見容王道:“不必了,你先下去吧。”

被曬得頭暈目眩的太醫反應了一會才明白他可以走了,忙躬身告退。

蕭桓衍看着那片泥土,開口道:“劉如意,準備一下,去欽安伯府。”

“殿下?”

一直候在一旁的承奉正懷疑自己聽錯了,上次中秋宴,欽安伯府上門請了幾次,殿下才松口。在那之前,殿下都沒怎麽和那邊打過交道。

劉如意知道殿下對未來的妻族是極為漠視的,不成想這次竟然主動說要去伯府。

蕭桓衍沒有重複第二遍,轉身進寝殿更衣,劉如意才反應過來,急忙召來小內侍去伯府通傳,自己則連忙進殿服侍。

欽安伯府接到消息後,蘇家衆人早早候在大門前,二房則只有蘇柏立夫婦,蘇蘊雪病重,蘇蘊玉仍被禁足。

因容王來得突然,蘇蘊珠沒來得及好好梳妝打扮,心中正懊惱着,容王車架已至門前。

蘇蘊珠忙調整好狀态,跟随衆人向容王行禮。

蕭桓衍下了馬車,開口就問:“你們家三小姐住在哪裏?帶路。”

原本恭敬跪着的蘇家人聞言呆住,甚至忘了尊卑擡頭愣愣看着容王,似乎要确定剛才的話是否真的出自容王之口。

蕭桓衍見狀不悅,并把這種不悅很明顯地表現在了臉上,還是老夫人反應最快,忙到:“太醫說三丫頭的病會過人,殿下玉體尊貴,恐不宜靠近。承蒙殿下恩典,太醫已經來看過并重新開了方子,等三丫頭好些了,老婦一定及時向殿下報喜……”

蕭桓衍沉下聲音:“帶路!”

這一年多來容王對伯府雖冷淡,卻也不曾這樣疾言厲色過,老夫人被懾得不敢再說下去,忙命引着容王去了內院,甚至不敢說這于理不合。

蕭桓衍走遠,其餘人才敢爬起來,蘇蘊珠站在母親身旁,一張臉白的下人。

周氏見狀握住了蘇蘊珠的手,道:“沉住氣,來日方長。”

蘇蘊珠回以母親一個安撫的笑:“女兒知道。”

蘇蘊雪昏昏沉沉地睡着,呼吸伴随着隐約的胸痛,咳嗽聲幾乎沒有停過。

她怕崔嬷嬷被傳染,已經不讓崔嬷嬷進她的房間了,藥和飯食都是放在門外,等她自己端進來,飯吃掉,藥只喝一小半,剩下的都倒了。

忽然門外傳來說話聲,聽聲音應該是老夫人身邊的嬷嬷,那嬷嬷道:“三小姐,容王殿下來了,三小姐可方便相見?”

容王?開什麽玩笑?

很快崔嬷嬷的聲音在外面響起:“參見容王殿下,殿下萬安,奴婢先進去服侍小姐梳洗。”

然後蘇蘊雪的房門被推開,崔嬷嬷蒙着紗布進來,蘇蘊雪忙道:“別過來,把衣服放屏風外我自己穿,你快出去!”

說話間又咳了幾聲,崔嬷嬷只好将衣服找出來放在屏風外,出去了。

蘇蘊雪急忙穿好衣服,找來面巾蒙住口鼻,做完這些已經一身虛汗。

她立在屏風後,稍微提高了聲音:“好了。”

随即門被推開,一個身姿挺拔的男子信步走了進來,正是容王。

蘇蘊雪隔着屏風只隐約看見他穿一身玄色常服,像個無常一般立在屏風外,隔着屏風與蘇蘊雪對望。

蘇蘊雪看不清對方的神情,但還是能感受到對方身上那種居高臨下的壓迫感。

她深吸一口氣,跪下行禮:“小女病重,恐傳染殿下,咳咳咳……只能以這種方式迎駕,不當之處還請殿下恕罪。”

蕭桓衍看着屏風後那道纖細的身影,或許是因為病重,虛弱得幾乎要跪不住,透着幾分楚楚可憐的味道。

他繞過屏風,走到蘇蘊雪面前,垂眸看着跪在他腳邊的人,道:“你病的很重。”

蘇蘊雪跪在地上,看着快要碰到她額頭的皂靴,上面用金線勾勒的山水紋彰顯着主人尊貴的身份。

她沒想到容王這麽不怕死,她都這樣了,還敢跑到她面前,是來看她是不是裝病嗎?

蘇蘊雪規規矩矩地跪着,因不知容王意欲為何,不敢開口搭話,反而又咳了一通。

蕭桓衍一路過來,自然看明白了此女在蘇家是個什麽境況,或許正因如此,才會貪慕榮華富貴,不擇手段地勾引他?

可惜了,終究福薄。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