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侍疾

第59章 侍疾

又過了一段時日, 明州倭寇之患徹底解除,蕭桓衍下令離開雪夷山,啓程回容王府。

在雪夷山住了這麽長時間, 蘇蘊雪都沒有見過蘇蘊珠。

離開別院那天, 蘇蘊雪在大門口碰到了她,算起來自從發生了崔嬷嬷的事後,兩人就再也沒有見過,蘇蘊雪驟然看見蘇蘊珠,竟有種恍如隔世之感。

蘇蘊珠穿着朱紅描金四合如意紋對襟襖, 松綠色織金馬面裙, 梳着高髻, 戴着一整套的赤金鳳鳥頭面, 依然是那樣的華貴優雅。

然而其神情與往昔大不相同, 蘇蘊珠面色沉郁,看見蘇蘊雪那一刻,眼中迸射出的恨意如火般濃烈又危險。

蘇蘊雪不由後退了一步, 放棄了上去請安的打算,既然已經撕破臉皮,這些表面功夫也沒必要做了。

這時蕭桓衍走出來, 衆人連忙行禮。

蕭桓衍徑直走到蘇蘊雪面前,牽過她的手就上了第一輛馬車,被徹底無視的蘇蘊珠站在身後,眼睛恨得幾乎滴血,孫嬷嬷見狀忙上前攙扶她:“王妃, 先上車吧。”

蘇蘊珠深深地看了一眼前面的馬車, 轉身扶着孫嬷嬷上了後面一輛馬車。

一行人浩浩蕩蕩地離開了雪夷山。

回到容王府沒多久,朝廷下了新的旨意, 慶和帝沒有任命總督或者都指揮使來管轄沿海一帶,而是設了鎮守太監,以監察軍事。

對此蕭桓衍早有猜測,是以聖旨下來的時候他并不過多驚訝。

明州的鎮守太監蕭桓衍倒是熟悉,就是那個倭寇還沒來就吓跑了的市舶司提督趙喜,沒想到他不僅沒有受到懲處,反而還升了官兒,擁有掌控督查明州的市舶司和衛所的權利,明州的財權和軍權即将握在一個太監手中。

“京城那邊傳來的消息,趙喜帶回京城的財物有一半進了曹忠的私邸,所以他才能得到明州鎮守太監一職。”

孔思弗将查到的消息禀報給蕭桓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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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于今上來說,無論派哪一個武将來他都不會放心,鎮守太監……到是他能想出來的法子。”蕭桓衍将密報扔回桌上,冷笑道,“看來皇叔是鐵了心要把明州變成困住本王的籠子。”

說這句話的時候,蕭桓衍狹長的鳳眼難掩淩厲的殺意。

孔思弗袖手而立,對蕭桓衍的情緒外漏并不擔心,論隐忍,誰都不及容王殿下。

眼下時機還未成熟,無論慶和帝做什麽,容王府都只會以不變應萬變。

“福建那邊呢?派的誰做鎮守太監?”

孔思弗道:“派去福建的這個人殿下也知道,司禮監秉筆太監,王雨。”

王雨,當年誣陷鎮海侯的太監,如今的司禮監秉筆,此人進了司禮監後意欲和曹忠分權,如今卻離開了司禮監,出鎮地方,想來是在和曹忠的內鬥中敗了下來。

曾經的泉州監軍,如今又回到福建做鎮守太監,無論是什麽原因使王雨離開司禮監回到福建,對于喻海來說都不是一個好消息。

“喻總兵和林指揮使得到消息後,又暗中遞了帖子要求見殿下。”

“不見,讓人傳話給他們,無論這些太監做什麽都忍着,忍不住就做好被殺頭的準備。”

孔思弗道:“是……還有一事,”孔思弗難得面帶遲疑的看着桓衍,從懷中掏出一封信呈到蕭桓衍面前,“欽安伯府的老夫人病重,怕是沒有多少時日了,欽安伯親手寫信給殿下,希望殿下能讓王妃回京侍疾,以盡孝道。”

蕭桓衍接過信扔在一邊,道:“派人護送她回去就是了,這有什麽好猶豫的?”

孔思弗沒有立即答話,他猶豫了一息,道:“送信的人還說,老夫人也希望雪夫人能回京城侍疾。”

蕭桓衍的臉色驀地沉下來,他将扔在桌上的信拿起來,撕開信封一目十行将信看完,臉上的寒意比剛才聽到趙喜出鎮明州時更甚。

蕭桓衍毫不客氣道:“不準!不管他蘇家在打什麽主意,夫人都不會踏出內宅一步!”

蕭桓衍的反應完全在孔思弗的意料之內,容王看重蘇家出來的媵妾,這段時間發生的事,對他們底下人來說已經不是秘密。

只是這事欽安伯府以盡孝為由,占了道義,雪夫人畢竟是欽安伯府出來的小姐,若是祖母病重不去侍疾的話,無論如何都說不過去。

但事關容王內宅,孔思弗也不好多說什麽,更何況剛才殿下的反應,就跟觸到了逆鱗一般,渾身的刺都豎了起來。

信送到了,他的任務也就完成了,孔思弗道:“趙喜不日就要回到明州,臣還有一些事要準備,就先告退了。”

“嗯。”

孔思弗退下後,蕭桓衍面無表情地将手中的信揉成一團,握緊,松開後,小小的紙團已變成一堆齑粉,被他随手一揚,煙消雲散

“來人。”

劉如意走了進來。

蕭桓衍道:“傳話下去,雪夫人病重需要靜養,任何人都不得探視,吩咐衛成守好內廷,尤其是西三所!”

自從上次沈十三中了蘇蘊雪的迷香不慎将人放出去後,沈十三被罰了軍杖,在家中躺了近一個月才好,守衛西三所的人就變成了衛成。

是夜,西三所,蘇蘊雪的院子。

不知道蕭桓衍今天哪裏不對勁,又開始可着勁地弄她,蘇蘊雪氣都喘不勻,她試圖讓蕭桓衍冷靜下來:“殿……殿下……唔!”

蕭桓衍放緩動作,雙手撐在蘇蘊雪兩側,雙眼定定地看着蘇蘊雪,懷中的女子鬓發微濕,眼尾泛紅,眸中含淚,閃着瑩瑩的光。

蕭桓衍的心像被什麽揉了一把,又酸又漲,他不由放柔動作,照顧起蘇蘊雪的感受,結束後,他摟緊蘇蘊雪,道:“欽安伯府來信,老夫人病重,想讓蘇蘊珠和你回京侍疾。”

蘇蘊雪還未從剛才的餘韻中緩過來,胸口起伏着,微微地喘着氣,聞言一怔:“我?”

蘇蘊珠也就罷了,還要讓她也回去,不知道這老太婆又在打什麽主意,想到自己就是被她下的藥,蘇蘊雪不由心中生警。

随即她聽蕭桓衍道:“本王已經替你拒絕了,從明日起,你就在院子裏養病。”

“……是。”

蕭桓衍勾起蘇蘊雪的下巴,目光在她臉上一寸寸掃過,似乎想從她的臉上探尋出什麽:“你不想回京?”

蘇蘊雪道:“殿下說笑了,老夫人是如何待妾的,殿下心知肚明,妾回去豈不是找死。”

“但是路上你有很多機會可以逃,不是嗎?”

蘇蘊雪心一顫,她擡眸對上蕭桓衍的眼:“殿下,妾已認命。”

蕭桓衍深深地凝視着蘇蘊雪,半晌,他道:“你放心,本王說過,會向朝廷請旨立你為次妃,決不食言,名分地位,榮華富貴,本王都可以給你,只要……只要你安心留在本王身邊,嗯?”

蕭桓衍緊緊盯着蘇蘊雪,不讓她逃避。

蘇蘊雪眨了眨眼睛,坦然回視:“是。”

蕭桓衍釋然一笑,難得有幾分溫柔,他抱緊懷中的女子:“睡吧。”

蘇蘊雪本以為這事就這麽過去了,然而過了幾天蘇蘊珠竟然親自來西三所找她。

蘇蘊珠剛來到蘇蘊t雪的院門口就被攔在門外。

堂堂王妃竟被侍衛攔在一個妾室的院子外面,蘇蘊珠氣得渾身發抖,偏偏發作不得。

她強撐着表情,不讓自己太過失态:“本宮探望自己的媵……親妹,爾等竟也要阻攔?!”

衛成不在,守在院外的幾個侍衛依然屹立如松,神情絲毫不為所動,其中一個道:“殿下吩咐,雪夫人病重需靜養,任何人不得打擾。”

“你!”

“讓她進來吧。”

就在蘇蘊珠幾乎失控的時候,蘇蘊雪出現在院內,二人隔着一道院門,沉默地看着對方。

侍衛看到蘇蘊雪出來後,态度變得恭敬許多,但仍然遲疑着不敢放人。

蘇蘊雪又加了句:“無妨,我二人就在院中說幾句話,出了事我擔着。”

幾個侍衛對視一眼,二話不說放了人。

蘇蘊珠看着剛才連個眼神都不屑給她的侍衛在蘇蘊雪面前畢恭畢敬,一口氣堵在胸口下不去上不來。

她陰沉着臉走進院子,孫嬷嬷緊随其後,随着蘇蘊雪到一株槐樹下的亭子裏坐了。

自從上次碼頭一事後,珂玉和星月都被調到了別處去當差,跟着蘇蘊雪的兩個丫鬟就是雪夷山別院的那兩個。

此時兩個丫鬟守在屋子門口,崔嬷嬷緊随在蘇蘊雪身邊,毫不示弱地瞪視着孫嬷嬷,二人眼神交彙,幾乎在空中撞出火花。

蘇蘊珠自進來就一直打量着蘇蘊雪的住處,雖未進如內室,然這不大的院子就可以看出打理布置的極其用心,除了兩株百年老樹,院中花木因時而易,常種常新,很費心思和功夫,連她的寝殿都比不上。

蘇蘊珠看着蘇蘊雪,心中五味雜陳,她依然是那麽美,美得讓人移不開眼,難怪殿下對她百般寵愛,昔日在府中如雜草般卑賤的庶女,如今卻爬到她的頭上作威作福。

蘇蘊珠嘲諷道:“你這算不算恃寵而驕?”

蘇蘊雪知道是門口侍衛的态度讓蘇蘊珠不舒服了,她勾了勾唇角,無所謂道:“你說是就是吧。”

“放肆!你一個媵妾,竟敢如此對王妃說話!”孫嬷嬷突然厲聲呵斥道。

蘇蘊雪還未開口,身後的崔嬷嬷就忍不住了,諷道:“真是對不住,我們夫人近幾日在病中,難免禮數不周,王妃若是不高興,大可禀報殿下,請殿下為王妃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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