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賭局

賭局

林振進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謝淮臉色陰沉的模樣,本能的他覺得不對勁。

尤其是看到被撕成碎片的信。

往日裏主子對這些信分外珍惜,尤其是關于小郡主的,眼下卻撕成這副模樣。

他有些惴惴不安,很有眼力見的離了三四步的距離。

“殿下,是有什麽事吩咐嗎?”

謝淮徑直詢問。

“那群家夥還有多久能解決?”

林振想了想才道:“大部分人都支持二皇子,很多人都是老臣,根系深,咱們不好動,不過——”

沒等他接着說下去,謝淮只說了一句。

“盡快,另傳下去,我欲三日後登基,讓那些人來觀禮,孤,親自會會這群老家夥。”

林振不明白謝淮一時間為何如此着急,他剛想勸阻,畢竟穩紮穩打才能永保昌盛。

可瞧着謝淮不容置喙的神情,林振只好作罷,領命退下。

秦國皇室這番翻天覆地的變化,瞞不過在建康的百姓們。

不過他們只曉得皇位易主,而身為最佳儲君人選的二皇子竟因謀逆被昌樂帝姬之子斬殺。

昌樂帝姬這個名號已經很久沒有在建康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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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年長的人也只是感慨道,當年昌樂帝姬風采可謂是滿城皆知。

追求者如過江之鲫,更有狀元郎為其雪地賦詩,名震建康,只為得見帝姬容顏。

只可惜後來帝姬和親,從此名頭漸漸埋沒。

如今卻出來了個帝姬之子,這可就新鮮了。

一時間建康城內,這樁事情被衆人議論,成了茶餘飯後的談資。

而身為謠言主人公,謝淮此刻站于太和殿之上,殿中的血色早就被擦洗幹淨,不見昔日狼藉。

謝淮坐在金碧輝煌的龍椅上不緊不慢的擦拭着長劍,聽着下頭那些老臣們因着他登基的事情吵得面紅耳赤。

“本朝建國至今,哪有外姓之子繼位的道理!”

“就是,這豈不是混淆皇室血脈,若是昭告天下,有何顏面見先帝,又如何立足!”

“昌樂帝姬乃先皇血脈,如何名不正言不順,且如今賢者上位有何不可,廢太子已被先帝所廢,諸位莫不是還想違逆先帝旨意不成!”

“...”

以司馬越和赫連煜為首的支持他。

而另外一方是以左相公孫極,秉持正統,認為謝淮名不正言不順,堅持不肯讓步。

雙方吵得有來有往,公孫極更是漲紅了一張臉,氣得脫口而出。

“若是要讓我等誠服,除非十六洲收複不可!”

十六洲一半割讓給了周國,一半則是被周圍的國家吞下,先帝在世時尚且收複不回來,更何況這個毛頭小子。

是以公孫極對此很有信心。

司馬越也急了,“你這不是強人所難!?”

可公孫極只冷笑一聲,随即別過腦袋看向謝淮。

“話,老臣放在這,就是不知道謝公子你,能不能做到。”

謝淮慢條斯理站起身,擡眼看着下方看過來的眼神。

他深邃眉骨顯得堅毅,透着狠戾。

謝淮眉頭輕揚,意味深長,“那就,一言為定。”

看着謝淮這嚣張的模樣,公孫極冷哼一聲不以為然,不過是意氣用事的毛頭小子罷了。

待過些日子,就知道厲害了。

紛争,以這一場賭局結束。

彼時誰也不相信謝淮能做到,可誰也沒想到,公孫極這話,竟是一語成谶。

...

永慶十一年,三月初三上巳節,本該是除災消害的好日子,可皇城之內一片死寂,尤其是正乾殿內。

邊疆戰敗的消息頻頻來報,放在案桌上,整整兩大疊。

早年見從秦國得來的城池,短短幾月竟是全部被奪走,若是光這些也就罷了,可就連周邊周國的附屬,竟大部分調轉方向投靠秦國。

蓋因為秦國那位昌樂帝姬之子。

坊間傳他用兵如神,尤其是渭水一戰,三萬士兵對陣十萬,竟是将其打了個措不及防,硬是突圍而去。

永慶帝混濁的眼神聚焦在昌樂帝姬這幾個字身上。

熟悉的名字,讓他眼神微顫。

是蓁兒的孩子!

難道當初那個孩子竟然還活着!

永慶帝大悲之下又是大喜,激動之時竟是直接暈了過去。

正乾殿內宣禦醫的消息很快就傳到了東宮還有公主府內。

不過前者是毫不意外,而後者卻是有些震驚。

彼時,大長公主正和李安之下着圍棋,旁邊的小爐子上溫着熱酒。

聽到永慶帝昏迷的消息,李安之臉色未變,落下一子。

“看來,咱們這位太子等着急了。”

若是普通的病情自然沒什麽,可這個月,永慶帝的身體越來越不好,上個月上朝時竟是當中噴出一口血。

如今太子大權在握,自然不會舍得交回去。

且宮內那個尹神醫,底子可不幹淨。

大長公主眉頭微蹙,“可如今邊疆也亂了起來,太子不想着攘內安外,反而急着奪權,當真是...”

她輕嘆一口氣,頗有些怒其不争。

李安之沒說什麽,只是笑着提醒,“阿寧,該你了。”

他道:“如今永慶帝病重,太子無德,這宗室都是些不成器的,如此下去,阿寧覺得周國又能撐多久?又有誰能可堪大任?”

大長公主心不在焉的落下一子,越想越擔心。

“這些年周國雖是繁盛安樂,可到底許久不打仗,且因為上次流民的事情,國庫空虛,秦國卻虎視眈眈,如此下去,只怕...”

大長公主沒說完,可兩人都心知肚明。

如此下去,只怕周國離着被吞沒也只是早晚的事情。

李安之漆黑的眸子定定的看着她,淡淡道:“既然儲君無德,聖人病重,宗室無能,殿下何不再進一步?”

平淡的幾句話,卻驟然讓大長公主內心掀起萬丈狂瀾。

她驚詫的擡起頭,卻正對上李安之看過來的眼神,裏面毫無說笑之意。

知道他是認真的,大長公主的心驟然狂跳起來。

天子之位,從古至今,素來只有男人能坐。

便是當初永慶帝能力不夠,她代為掌權,也從未肖想過那個位置。

前人從未有過之事,她能行嗎?

大長公主心頭亂成一團,李安之看出了她的擔心。

他笑着握緊她的手。

“殿下,安之一直在您身邊,若你不願,那咱們便另想法子就是了。”

這場棋局,大長公主暈暈乎乎的,也沒能下個輸贏出來。

到李安之離開後,她心裏依舊是狂跳不止。

可她搖了搖頭,将想法壓下。

若她登上那位置,面對的便是數不清的刀槍劍戟,而她的音音也會被人觊觎,陷入危險之地。

她不能為了自己的欲/望就将音音推入險惡之地。

大長公主将想法拼命的埋藏在心中,可李安之的話卻在她腦海中,揮之不去。

渴望權利的欲/望種子已經種下,只待有朝一日生根發芽。

而很快,這個機會出現了。

——

渭水前二十裏,秦軍駐紮在此,不遠處就是玉壺關,周朝最堅固的城池,曾經是秦國最富庶之地。

若是打下此城,便能直入周國腹地,不費吹灰之力摧毀。

彼時歷經數戰的謝淮坐于帳內,看着沙盤之上的城池。

曾經被奪走的城池大半都被他收複,而這玉壺關,是最後一個地方。

林振看着謝淮,有些擔心道:“此戰,不若末将帶領,殿下幾日來不眠不休,渭水一戰耗費頗多精力,只怕身子受損。”

可謝淮只是搖搖頭,看着沙盤閉了閉眼。

“太慢了,不行。”

他得盡快收複權利,才能做想做之事。

臉上的疲憊一閃而過,他眼神冷冽。

“通知下去,今晚,夜襲玉壺關,以城內煙火信號打開城門時候為準,另,不可傷了城內的百姓,若是出現暴行者,軍法處置。”

林振肅然點頭,“是!”

他雖不知殿下如此着急是為了什麽,可他知道,殿下不是個冷血的人。

從收複失地以來,除了必要的傷亡,一路而來的城池從未有過大肆破壞行跡。

因着曾經是秦國的子民,常年經受戰争。

百姓們也只求過平安度日,管他王朝更疊,活着才是最大的。

因此謝淮的舉動,意料之外的讓那些百姓的抵抗心也沒那麽重。

夜色之下的玉壺關內格外的寂靜,守城的主将,多年來的安樂早就讓他沒了當初的意氣風發。

本以為歷經渭水一戰,秦軍會休養生息,且玉壺關城牆堅不可摧,短時間秦軍攻不破。

可未曾想,子時,一道尖銳的煙火爆炸聲響徹天際。

而本該休養生息的秦軍,竟長驅直入,以摧枯拉朽之勢攻下城池。

秦軍的動作又快又猛,尤其還是挑着人最熟睡沒有防備的時候。

是以整座城池改朝換代時,城內百姓大部分竟都不知情,都以為是哪家放着煙火玩。

直到第二日才收到了秦軍入城的消息。

本來百姓們看着這些陌生的軍隊十分慌張。

可大半日下來,看着那些秦軍并沒有如那些野蠻人般橫沖直撞,百姓們提着的心也就漸漸放了下來。

很快,玉壺關丢失的消息以八百裏緊急軍報送到汴京,震驚了朝野內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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