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情債

情債

春日多雨,平地驚雷起,緊接着便是瓢潑大雨。

溫黛坐在小軟榻上看着這樣的雨,心中一喜,這樣大的雨,那家夥,應該就不會來了吧。

想到那人,溫黛忍不住捏緊了手。

小郡主現在的心情無比的郁悶,誰知道不過是赴宴,竟差點和親聯姻。

當時謝淮說出那句話,如同熱油入了冷鍋,霎時間所有人都被驚呆了。

溫黛更是差點沒反應過來。

所幸大長公主及時出聲轉圜,以溫黛生了大病,什麽都不記得的事情,将這樁婚事暫且壓了下去。

可謝淮卻趁機提出想要溫黛帶他看看這汴京的風光,或許這樣就能刺激溫黛恢複記憶這話作為理由。

本來還迫不及待想要找回記憶的小郡主,瞬間就萎了,她才不要和一個不認識的男人成親。

若是平常的人,早就被大長公主拒了,可偏偏說這話的是秦國的皇帝。

一國之君所說之話,若是再推辭,場面便不好看了。

大長公主也只好作罷,退了一步只說再看看。

望着外頭的瓢潑大雨,溫黛想着人定然不會來,便準備倒下小憩一會。

誰知道外頭卻傳來伏清的聲音。

奇怪,今日的藥不是早就喝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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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黛心中疑惑,到底還是走了出去,她看着被又青攔住的伏清。

“你來做什麽?”

這家夥平日裏不是一向懶得踏足她的地方嗎。

望着眼前滿臉疑惑的溫黛,伏清咬了咬牙,捏緊手,情緒有些激動。

“你想嫁給秦國那個皇帝嗎?”

溫黛擰了擰眉,下意識回道:“誰要嫁了,你胡說什麽呢,誰說的?”

怎麽連他都知道了,難不成這事已經定下了?

溫黛越想越害怕,只聽伏清道:“汴京城內都傳瘋了,說你要嫁給秦君。”

“這群家夥,就知道嚼舌根!”

溫黛磨了磨牙,有些氣憤。

而對面的伏清聽到她這話,眼睛瞬間亮了起來,不複方才的異樣,一把捉住溫黛的手腕,執拗的要個答案。

“那你不會嫁給他嗎?”

“我才不想呢,伏清你今天怎麽了,先放開我。”

溫黛只覺得今天的伏清簡直太不對勁了,禁锢在她腕間的大手有些灼熱,她忍不住想要甩掉。

可郎君用的力氣大,她甩不掉,只能瞪着他,氣呼呼的讓他撒手。

心頭的固執一瞬間雲開霧散,伏清察覺到自己竟抓着小郡主的手腕這般久,他耳尖頓時紅透了。

他結巴道:“抱,抱歉。”

他撒開手,只見得瑩白如玉的肌膚上霎時間浮上一道道觸目驚心的紅痕,都是他的指印。

他下意識捉住她想要回撤的手,卻顧忌着放輕了力道。

溫黛不明白他想要做什麽,以為他反悔了又要做什麽,又瞧見手腕上的印子,氣得就要擡腳踩回去。

“放開。”

一道低沉的聲音傳來,視線被一道竹青色占據,緊接着伏清整個人後退了兩三步。

準确來說,是被擠開。

因為下一刻,原本握着她手腕的人從伏清換成了謝淮。

他的眉眼冷峻,猶如冬日雪色,不見半點暖意,叫人忍不住想要退避三舍。

可這位秦國君王,此刻小心翼翼的捉着她的手腕,不對,應當說是捧着。

溫黛感覺自己就像一尊易碎的瓷器般被人捧着。

謝淮緊皺着眉頭,從袖間拿出了什麽東西,緊接着紅腫的肌膚上覆蓋一層冰涼。

她被涼得“嘶”了一聲。

謝淮手中動作頓了頓,“很疼嗎?”

沒等溫黛說話,他自顧自的放輕了動作。

一整套上藥的動作迅速自然,溫黛還是看着人塗完了藥膏才回過神。

不是,這家夥,怎麽突然就上來了?

溫黛連忙收回手,有些不适應道:“多,多謝,陛下萬金之軀,臣女受寵若驚。”

若是旁人,溫黛早兩個耳刮子過去了,如此輕浮,簡直該打。

可對方是皇帝,她就有些泛慫了。

一個人不要緊,重要的是連累了阿娘怎麽辦。

瞧着小郡主對他警惕再三的模樣,謝淮眼中閃過悵然,可很快他調整好情緒。

郎君眉眼溫和如玉,不見半點君王的肅然威嚴。

“郡主說笑,不過是一時情急失禮了。”

謝淮旋即看向伏清,方才面對溫黛的笑意淡了幾分。

“方才晃眼一瞧,以為郡主受到歹人傷害,才一時情急傷了你,小郎君不會怪罪吧?”

他聲音微淡,不見半分歉意,眼中是居高臨下的君威,如看蝼蟻一般,半點沒放在心上。

伏清能察覺到這位秦君對他有着難以言明的惡意,可他看不出來那惡意究竟是什麽。

他扯了扯嘴角,敷衍的回應了兩句。

不過想到外頭那些謠言,伏清心中一下就警惕了起來。

他臉上帶着幾分防備,“不知秦國陛下來公主府是有何事情吩咐嗎?”

他這話問得自然,俨然将自己作為公主府的人來盤問謝淮。

而溫黛顯然也想到了這一層,緊張不已的也看向了他。

少年的小心思直白又自然,謝淮心中厭惡,卻并不将其放在心上。

他徑直忽略了伏清,眼神落在滿臉緊張的小郡主身上。

“本想着瞧瞧這汴京的風景,只是路上陡然下了雨,忘了帶傘,才暫借府內避雨,多加打擾,謝淮慚愧。”

他狹長上挑的眼微柔,漆黑的眸子閃爍,冷冽鋒銳和溫和,兩種氣質雜糅在一起。

在他身上體現得淋漓盡致,矛盾複雜,卻并不讓人覺得不适,只會引起人的好奇,想要看看他究竟是什麽樣的。

在面對溫黛時,他身上并沒有君王威震四海的冷冽,反而透着複雜的包容。

他眼中湧起溫黛瞧不明白的複雜情緒,她覺得,這位秦國陛下,似乎與她認識了很久很久。

她聽着他的話,敏銳的捕捉到了他最後所說的名字。

溫黛聲音略提高了幾分,“你叫謝淮?”

最近對于謝姓的人,她總會格外留心些,眼下聽見這位居然也姓謝,一時間有些驚訝。

“可是,聽聞秦國皇室姓都是罕見的單字啊,你怎麽...”

溫黛察覺到自己這話似乎有些冒犯,聲音便不由自主了小了幾分,話都沒說完就閉了嘴。

謝淮本也沒打算隐瞞,他望向溫黛,神情溫柔。

“我曾是周國人,年幼時偶然被謝府收留,後來謝府倒臺,我有幸被人找到,最後才認祖歸宗。”

“郡主如今失憶了不記得,可郡主與我曾經的的确确認識,且...”

謝淮适時的停頓片刻。

溫黛瞧見他臉色詭異的有些泛紅,就連眼神都有些躲閃。

夭壽啊,這走向似乎有些不對勁。

她咽了咽嗓子才小心翼翼的回問。

“并且什麽啊,咱們還有什麽關系嗎?”

謝淮壓抑住憋不住的笑意,聲音低了幾分。

“曾經我為謝家庶子,所有人都瞧不起我,不在意我,可唯有郡主願意與我在一起,你我攜手一同大考,郡主尋來最難得的邊疆圖贈我,還将貼身的佛珠...”

“停停,好了好了,我知道了。”

突如其來的信息量實在是有點龐大,溫黛感覺腦袋都大了。

尤其是看着謝淮那詭異的羞赧神情,她心情很複雜。

見溫黛打斷了他,謝淮也不惱,只是聲音略低了幾分。

“姝兒如今不記得,我知道的,可無妨,想來總有一天會記得。”

謝淮此刻完全沒有之前宴席上那副高傲不把一切放在眼中的模樣,完全就是個情窦初開的樣子。

頂着人灼熱的視線,她眼神有些躲閃,連話都有些說不清楚。

“你,你先讓我緩一緩,我這些都不記得了,再說了,這麽久了,你又何必吊死在一棵樹上,好聚好散也挺好啊。”

溫黛說得小聲,可也足夠讓兩人聽見。

她瞧見謝淮聽見這句話後,原本雀躍的神情猶如被澆了一盆冷水,瞬間沉了下去。

他薄唇微抿,原本揚起的腦袋低下,瞧不見他的眼神,就只能看見短黑的睫毛一顫一顫的。

像是淋了雨的小狗,濕答答的蜷縮在一處,平白讓人心疼。

看着他失落的模樣,溫黛莫名覺得有些心虛。

好像,這話說的,是有點過分。

可她腦中的确什麽都不記得,可瞧見他這副低落的模樣,心髒像是被手緊緊捏了一下,喘不過氣似的疼。

眼前一閃而過,是偶爾零碎的片段。

最終彙聚成夢中時常夢見的那一片鮮豔的紅,還有無盡的雪原,刺骨的冷。

這一切猶如一道看不見的枷鎖死死勒住了她的脖子,讓她窒息。

溫黛氣息陡然變得急促起來,又來了,那股絕望的感覺。

如附骨之蛆,驅之不散。

意識消散之前,溫黛聽見的是兩道焦急的聲音。

緊接着什麽都不知道了。

在溫黛倒下的一瞬,謝淮臉色瞬變,兩三步上前一把将人攬住。

原本同樣伸出手的伏清慢了一步,此刻他也顧不得謝淮的身份,只徑直道:“把她給我!”

他眉頭緊皺,滿眼都是對小郡主的擔心。

抱着小郡主臂膀的手微微握緊,謝淮冷聲道:“不勞伏公子,朕帶了人來。”

溫黛之所以這麽久都沒好,很大一部分是因為伏清不舍得再用虎狼之藥,他怕傷及根本。

殊不知如此,雖然會溫養人身子,可溫黛受的罪卻會無休止的拉長,卻始終無法寸進一步。

可其實越到後面,伏清也有了自己的小心思。

他本能的,不想要小郡主,那麽快的想起來。

尤其是,如今面對謝淮,他心中的念頭就更加強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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