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造反

造反

身穿明黃龍袍的男人扶着大監,一步一步走了出來,不時捂着嘴拼命咳嗽。

面容也徹底暴露在衆人面前。

正是早已‘崩逝’的永慶帝。

雖面容憔悴,可的的确确是個活人模樣。

底下的朝臣們見狀大驚。

“這!”

“太子殿下,這是怎麽回事!”

“皇上還活着!”

“...”

太子殿下也是一頭霧水,他望着永慶帝,只覺得冷若冰窟,渾身血液似從腳底倒流。

父皇竟沒有死!

怎麽回事,尹太平怎麽做的事!

所有猜想都在心中過了遍。

太子的驚訝也只是一閃而過,眨眼間就換了一副神态,一臉茫然無措。

“父皇,父皇這是怎麽回事啊?”

永慶帝冷哼一聲,“怎麽,見着朕沒死,你很失望?”

太子臉色微僵,“父皇這是哪裏的話,兒臣見父皇安康,心中不勝激動。”

“哼,朕看,是在罵那尹神醫不中用吧沒能毒死朕吧!”

永慶帝聲音冷冽,眼神如刀。

太子“撲通”一聲猛然跪在地上,“父皇明鑒,兒臣對父皇孝心可感天地,定然是誰想要栽贓陷害兒臣,父皇明鑒!”

“太子這話騙騙三歲小孩還差不多,尹神醫早就交代,是你将他送到陛下面前,昨兒若不是多留了個心眼,只怕陛下還真被你害死了!”

大長公主适時的補上話,冷眼瞧着方才還威風凜凜的太子如今如此做小伏低。

因着謝淮,大長公主對東宮多了些心眼,派人一直監視,果不其然,昨兒就截住了那只信鴿。

才先太子一步,按住了尹神醫,叫人做出這樣一副場景,讓太子相信。

畢竟陛下可以死,唯獨不能在這個檔口上死。

否則還真是叫太子得勢,抖落起來了。

大長公主不由得慶幸起來。

謀害天子,其罪當誅,按理來說,太子是板上釘釘的要被廢黜。

可仍舊有朝臣求情。

“陛下,太子許是一時糊塗,如今我周朝就這麽一個皇子,若是廢黜,豈不是江山後繼無人,只怕要亂啊。”

大長公主看着那位臣子,是太子手下的,如今都這個地步了,還要為太子開脫,還真是忠心耿耿。

如今手上好不容易有太子的把柄,大長公主怎麽可能會允許如此高高舉起輕輕放下。

她當即道:“從古至今,謀害天子,就沒有善終的,天子犯法尚且與庶民同罪,怎麽到了太子這就要網開一面,莫不是叫天下人都認為,刺殺天子沒什麽,若如此,後人皆效仿,置律法與江山何處?!”

大長公主冷嗤一聲,一字一句條條是理,将那人的嘴堵的嚴嚴實實,只能一個勁的結結巴巴什麽都說不出來。

“可,可...”

曉得下頭這些朝臣再說什麽,大長公主語氣緩和,眼含深意。

“況且,現在可不只有太子一個皇子呢。”

還有誰,自然指的是謝淮。

永慶帝聞言,眼神也情不自禁的放在了謝淮身上。

他曾經最愛的女人為他生下的孩子,即便流落民間,依舊被養的如此出衆。

可這孩子看他的眼神卻如此陌生。

是也在怪他吧。

畢竟他曾經入宮,因着大考當時秦國以利益交換,他才壓下了怒氣。

可到底牽連旁人,連人也沒細看,随便賞了些就讓人出宮了。

卻不知道,他的兒子,就在眼皮子底下,這麽多年,他都能發現。

想到此,永慶帝忍不住的痛心,懊悔,可也對始作俑者升起憎惡之情。

都是皇後那個惡毒的賤人,才會造成這一切!

不就是為了讓太子繼位嗎!

想到往日,皇後為太子撺掇他做的那些事情,永慶帝只覺得無比的厭惡。

太子本還有恃無恐,可看着永慶帝神情變換,看向謝淮的眼神逐漸不對,他忍不住有些心慌。

他連忙出聲道:“謝淮已是秦國君王,這天下豈有兩國一君的道理!'”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衆人議論紛紛,吵得翻天了都沒商量出結果來。

謝淮看着朝堂上的一切,只覺得少了一個人。

他皺緊眉頭,“不對勁。”

太子被廢,如此大的事情,皇後記挂太子,怎麽可能不為太子求情,反而從頭到尾都沒有出面的意思。

大長公主聽見他的話,有些奇怪,“什麽不對?”

謝淮沒說出來,想着或許是他多想了。

或許,皇後出不來,早被控制住了。

可越如此想,心頭就越發慌亂。

殿外,忽有驚呼聲。

“救命!”

“殺人了!”

“...”

刀劍聲驟然在殿外響起,謝淮神色驟變,警惕的看向殿門口。

“謝淮,好久不見啊。”

身穿鐵甲的将士手持長劍進殿,身上都是殷紅的血跡,濃郁的血腥味,也在殿中陡然蔓延開來。

是...謝安。

而謝安身後,是雍容華貴,尊貴無雙的皇後。

謝安看着他,眼中充斥着無盡的殺意。

他才知道,謝家之所以倒臺,全都是拜謝淮所賜,是謝淮将那些東西交上去。

他的母親明明保護了謝淮,可謝淮居然恩将仇報害死了母親!

可偏偏謝淮居然搖身一變成了皇帝,他報仇無望之際,還好皇後娘娘來了。

當初是皇後娘娘給了他一條生路,免他如野狗在這汴京茍延殘喘。

如今皇後有難,他自然要回報。

雖說此番九死一生,可母親之仇不可不報,他一定要,殺了謝淮!

永慶帝看清是皇後,目眦欲裂,怒斥道:“皇後,你想做什麽!你想造反不成!”

皇後忽而大笑起來,明豔的妝容都有些扭曲。

“造反?造反又如何!若不如此,人為刀俎,我為魚肉,我有什麽不對!”

皇後咬緊牙看向謝淮,眼中迸射出恨意。

“都是你這個賤種!本宮就知道,那個賤人生下來的,也是要礙我兒子的事,當初怎麽就沒能殺死你!”

她咬牙切齒的模樣恨不能将謝淮一口口嚼爛吞下。

她冷笑一聲,“不過,如今也不算晚了,今日順我者昌逆我者亡,誰也別想攔了我兒的路!”

她看了一眼慌張的朝臣們,只覺得無比痛快。

“如今宮門緊閉,宮裏面都是本宮的人,陛下,沒人會來救你,你若老老實實寫下退位诏書,自然也可留你一命,若不然,這滿屋子人,只怕都要成為一具具屍體。”

“哦,對了。”

皇後忽而捂嘴,笑得猖狂。

“第一個死的,就是你和那個女人的賤種!”

“你混賬!你這個蛇蠍婦人,朕早就該廢了你!”

永慶帝被氣得氣息不穩,猛然坐在了龍椅上,眼中都是無盡的憤恨。

他望向太子,“太子,你也是這般想的?!”

太子在衆人的目光中,沉默着站起身。

看着母後的殷切目光,他知道,如今父皇這裏是絕無回旋之地了。

既然唐太宗能弑兄殺弟逼宮登基為一代明君,他又有何不可!

千百年後,史書之上,只會任由勝利者書寫。

思及此,太子站穩身體,望向永慶帝。

“父皇,您老了,是該退位讓賢的時候了。”

死一般的寂靜,随後是永慶帝近乎歇斯底裏的怒吼。

“逆子,孽障!”

皇後也不欲廢話,沖着旁邊的謝安使了眼色。

謝安得令,握緊長劍就沖了上去。

本還在兩相對峙的士兵們見狀紛紛舉起手中長刀。

殺戮與尖叫共存,整座殿宇如同一座被圍住的死城,只餘濃烈的血腥氣在殿中蔓延。

謝安和謝淮更是仇人相見,分外眼紅。

一來一回,全都是沖着對方的性命去。

謝安眼眶赤紅,“謝淮,你就是個養不熟的白眼狼,母親哪裏對不住你,你要害死她,害我落到如此下場!為什麽!”

對于謝安的怒喊,謝淮只覺得無比吵雜,他也不欲多加解釋。

謝安見狀更加瘋狂,不要命的沖着謝淮揮劍。

如今的謝安早就沒了當初的青澀笨拙,軍營的訓練讓他身上染了殺伐之氣,一招一式也都是狠辣的樣式。

可謝淮一邊應付着他,一邊護着大長公主,依舊是不落下風。

看準了謝淮的軟肋,謝安目光陡然看向大長公主,趁着空擋,虛晃一槍,直刺大長公主心口。

這一劍若是命中,大長公主非死即殘。

大長公主心驚,連退數步,下一刻那劍便陡然被人挑開。

可同時,謝淮的手臂被狠狠劃了好幾刀。

鮮血瞬間浸濕了衣裳。

謝安更是抓住這個空當,一劍刺入謝淮胸口。

“噗嗤——”

血肉被洞穿。

謝淮被這巨大的力道頂得靠在了柱子上。

他咬緊牙,一只手徑直抓住了劍身,阻礙劍身再進一步。

掌心皮膚驟然被割裂,鮮血順着劍身滴落,可青年像是察覺不到疼一般。

他舉起另一只握劍的手,則趁此逼退謝安。

最後一腳将謝安踹了出去。

謝安落在地上,“哇”的一聲吐出一大口血,不甘心的盯住謝淮,最終暈死了過去。

謝淮再也支撐不住的半跪在地上,劇烈的喘氣。

而周遭是舉着刀劍沖上來要他性命的士兵。

劇痛與脫力讓他無力再起身。

“陛下!”

林振見狀急得快瘋了,偏偏身邊的那些侍衛殺不盡,一窩蜂的湧上。

劇烈的疼痛讓謝淮忍不住輕顫,他望着外面,好似那日的痛也重疊在一起。

他忽而有些慶幸,還好小郡主不在,否則,只怕又會如那日一般哭得肝腸寸斷。

不,應當也不會。

如今的她,早已記不得他了。

他于她,不過是陌生的過客。

被鮮血模糊的視線中是士兵們舉起刀劍刺向他的模樣。

恍惚間,他聽見一聲呼喊。

“謝淮!”

像是小郡主的聲音。

可他,再沒力氣去看了。

他想,大概是聽錯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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