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章

第 29 章

遲航覺得掌心火辣辣的,好在穿越田埂後,柳時序便自然放開了他,他松了口氣,假裝若無其事。

他們照着地址來到一個圍牆很矮的院子前面,院子沒有門,遲航想起旅游宣傳冊上寫濟州島有三多三無,“石多、風多、女人多”,“無小偷、無乞丐、無大門”。之前一直在鬧區生活,傳統的民俗見得不多,舉目四望沒有大門的房子,這下眼見為實。

“你好,有人在嗎?” 他們站在院子外面,不敢貿然進去。

問了好幾遍,都無人回應,遲航建議:“進去敲下門吧,可能他們沒聽到。”

院子坐北朝南,院子裏面收拾得挺幹淨,沒有什麽雜亂的物件,有三個房間,他們在中間那扇推門上敲了幾下,“你好,請問是東浩家嗎?”

試了好幾次,還是沒人回應,他們對視了一下,都有點洩氣,正打算原路返回的時候,邊上的一扇推門被拉開了,裏面探出一張女人的臉,她的眼神有點呆滞,頭發蓬亂,但衣着還是幹淨的。

“你好,請問東浩是住這裏嗎?” 柳時序上前詢問。

女人吃吃笑了一笑:“東浩?我們東浩?”

“嗯,東浩在家嗎?”

女人吃吃地望着他們,半晌沒說話,過了一會兒,她突然大哭起來,“我們東浩,東浩被抓走了。”

柳時序聽得一頭霧水,“東浩被誰抓走了?”

女人只是忘我地哭,哭得聲嘶力竭,最後近乎哀嚎,柳時序一籌莫展,這時有湊熱鬧的鄰居從隔壁走過來,“哎喲,東浩媽,你怎麽又哭起來了?”

柳時序抓住他,“你好啊大叔,請問東浩怎麽了?我們是他的同事,這幾天他沒來上班,想過來看看是什麽原因。”

大叔手上夾着根煙,吸了一口,又吐了一口,眼睛一直在他們兩個人身上來回梭巡,最後搖搖頭,嘆了口氣:“東浩這孩子啊,命不好,攤上一個瘋子媽,還有一個愛賭博的爸。他爸這個月又輸了一大筆錢,賭場讨債的人上門把東浩抓走咯。”

柳時序從口袋裏适時掏出一盒煙,全都遞給大叔,大叔覺得眼前的小夥子很上道,一邊抽煙一邊絮絮叨叨把東浩的家世講了出來。他的爸爸從不工作,好吃懶做,不是喝酒就是賭錢,平時就靠東浩母親從政府領到的救濟金生活,還常常偷東浩打工賺到的工資去賭博。輸光後,東浩還要給他擦屁股。這次他捅了個大窟窿,賭場的人下通牒說要砍掉他的一只手臂,他慌忙跑路,聽說已經逃上開往菲律賓的貨船。賭場的人氣得咬牙切齒,就把東浩帶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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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大叔這麽說,兩個人不寒而栗,沒想到東浩攤上這檔子事兒,眼下他們最關心東浩的安危,“大叔,賭場在哪裏,我們想去找東浩。”

濟州島為了促進旅游和消費,建了好幾家允許外國人玩樂的賭場,但大叔口中這家顯然不是合法經營的地方。

柳時序檢索着信息,遲航則去安慰受驚的母親,東浩的媽媽終于平靜下來,拉着他們說要給他們做飯吃。遲航推辭說他們要先去找東浩。東浩媽媽聽到東浩要回家就歡天喜地地去廚房準備食物了。

遲航胸口很悶,沒想到一向樂觀開朗的東浩竟然生活在這麽艱難的家庭,他明白東浩為什麽這麽沉醉在咖啡的世界裏面了。

因為做咖啡的世界很純粹,只有迷人的香氣,它不會被索取,也不會耗神耗力,它只會帶他靜靜地享受世界的美好。

他們往回走,依舊要走過那片狹窄的田埂,柳時序看上去心情不大好,表情像淬了冰,但他仍然不忘拉住遲航的手,力道比之前要大,捏得他甚至有點疼,遲航審時度勢,覺得眼下還是不出聲為妙。

柳時序用力踩下油門的那刻,遲航弱弱地問:“我們是不是應該先報警?”

柳時序轉頭,忽然又伸出手,頑皮地在他臉上捏了一把,“航哥,你好天真。這事兒要是有警察管,東浩的爸爸也不會有機會常常出入那個地方了。”

遲航平生從未碰到過這種事情,他從小膽子就不大,此刻心裏未免有點心慌,“那我們單槍匹馬,會不會有危險啊?”

柳時序笑了下:“我們不是單槍匹馬,我們有錢。他們只想要錢的話,不會為難我們。”

遲航将信将疑:“你膽子真大,一點也不怕?”

柳時序:“我怕的要死,航哥,等會兒你要保護我。”

遲航苦知道他在開玩笑,“你真的沒點功夫在身上?”

柳時序想了一下:“跆拳道黑帶算嗎?”

遲航眼睛一亮,“至少比啥也不會強。”

“我要是啥也不會,你是不是就不跟我一起去了?” 柳時序的表情有點認真。

遲航還沒開口,柳時序看着他:“你的擔憂不無道理,航哥,下個路口你先打車回去。”

汽車再次加速,飛奔着往前,遲航拒絕道:“別,我跟你一起去。”

柳時序說:“還記得之前追着我們跑的小流氓嗎?”

遲航怎麽會不記得,那條小巷子,那個初吻,想到這裏他未免有點心浮氣躁,“嗯,記得。”

“等會兒我們打交道的是比小流氓更無賴,更危險,更兇殘的家夥們,你去的話,我會一直分神擔心你的安危。”

遲航心想,老天,這人真會說話,這樣的話他就說不出口。‘我也擔心你的安危,所以我才會想跟你一起去’,他是這麽想的,可是這話一直卡在喉嚨,好像早高峰的馬路,往前挪一步也困難。可能是中國人從小就讷于表達愛意,他生活的環境更是不會說這些,只會選擇默默地陪伴,用行動表達态度。

“你一個人去太危險了,還是一起吧,多個人好照應。” 遲航堅持,柳時序只好笑笑說好。

車子在一個酒店門口停下來,酒店挺大,但裝修有點老氣,不是當下年輕人會選擇入住的那種時髦地方。門口有兩位穿着西裝的彪形大漢,手背上張牙舞爪的刺青更像是一種生人勿進的暗號。

他們在酒店門口被攔下來,“什麽事?”

柳時序開門見山:“我們想見黃老板,麻煩兩位大哥引薦一下。”

兩位大漢像兩座難以逾越的大山,橫擋在正門口,他們笑起來,“小子,你知道黃老板是誰嗎?”

“嗯,你們酒店的大老板。”

他們厲色道:“我們大老板是你說一句要見就能見的嗎?”

柳時序從口袋裏拿出幾張美金,在他們面前晃了一下,分別塞到他們的口袋裏,低聲說:“我有個生意要跟黃老板談,談妥了他一定很開心,到時候也少不了你們的好處。兩位大哥,通融引薦一下?”

兩位大漢對視了一眼,然後對他們搜了身,确認沒有問題,這才拿起對講機,跟裏面的某個人通話。

過了一會兒,對講機響起來,“帶他們進來吧。”

他們走進酒店,發現裏面的人倒是不少,有正兒八經的前臺、提行李的侍應,還有坐在大堂的沙發喝茶的客人,看來也不完全是挂羊頭賣狗肉。

大堂裏有一名彪形大漢領着他們坐電梯,電梯越往上升,遲航的心也‘砰砰砰’越來越急促。

電梯門開了,再敲開一扇裝飾複古、笨重厚實的鑲金大鐵門,他們走進了一個房間。房間看起來是一個标準的會客室,最裏面靠窗的位置有一個黑色的木質辦公桌,中央是一組黑色的皮質沙發,邊上是書架,擺着裝模作樣的大塊頭書和一些裝飾品。

房間裏有兩個人,看上去都是四十多歲的模樣,一個坐在沙發區的主座上,疏着邊分的大背頭,頭發油亮,派頭十足,他的體型也很強壯,跟門口的保安一樣練就強悍的腱子肉,手上戴着亮晶晶的腕表。邊上沙發上的人寸頭,看着要清瘦斯文很多,他的五官意外的英挺,穿着一身休閑的白色西裝,帶着玩味的笑容,有點花花公子的感覺。

他們猜中間那位應該是黃老板。

帶他們進來的哥們兒朝兩個人分別鞠了個躬,對中間那位說道:“老板,是這兩個人要見您。”

黃老板揮揮手讓手下出去了,也沒招呼他們坐下的意思,明知故問:“兩位兄弟找我什麽事兒?”

柳時序簡要地說明了來意,黃老板一聽,點燃手裏的一根雪茄:“從我這裏贖人,可不容易啊。”

柳時序說:“黃老板,您開個價吧。”

黃老板哈哈大笑起來:“老鄭,你看現在的年輕人,真夠硬氣的,随随便便就叫別人開價。”

那個被稱作老鄭的人摸着下巴,饒有興趣地盯着柳時序,漫不經心地點點頭。

柳時序說:“黃老板,我是真心誠意夠來跟您談條件的。”

黃老板說:“你知道姓東那家夥欠我多少錢嗎?” 他比了一個數字,遲航腦海裏迅速地算了一下,50萬人民幣,卧槽,他心裏忍不住暗罵了一句。

“這還不算利息呢,利滾利,要了他的命都還不起。”

柳時序說:“東浩現在在哪裏?”

黃老板翹着二郎腿,吊兒郎當地說:“你把錢交了,我就讓人把那傻小子帶過來。現金,你現在給的出來?”

柳時序說:“刷卡可以,現金有點困難。”

黃老板忽然站起來,像一陣龍卷風席卷而來,他毫不客氣地用力抓住柳時序的衣領,“老子要現金,沒現金談什麽鳥條件。你以為你是什麽貨色,敢跟老子談條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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