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章

第 31 章

矮圍牆連着矮圍牆,走過幾條小巷子之後,他們終于來到了東浩家裏。

屋子裏已經亮起燈,東浩推開門,看見母親正坐在燈光下織毛衣,他三步并做一步走過去,輕輕呼喚:“媽媽。”

東浩媽媽擡起頭,看見戴着帽子的兒子,高興地手舞足蹈,“東浩啊,東浩啊,你怎麽戴着帽子呢?”

“新買的帽子,戴着耍酷呢。” 東浩說。

“真好看啊。” 東浩媽媽摸着墨綠色的帽檐。

“媽媽,你做飯了嗎?” 東浩說。

“嗯,吃飯啦吃飯啦,我做了我們東浩最喜歡吃的豌豆飯。” 東浩媽媽說着跑去廚房,在門口撞見遲航和柳時序的時候,愣了一下,“你們是誰?”

“他們是我的朋友,媽媽,我可以邀請他們一起吃飯嗎?”

“朋友……” 東浩媽媽咀嚼着這兩個字,似乎在理解這是什麽意思,“啊,東浩的朋友當然可以一起吃飯。一起吃飯,一起吃飯。”

晚餐很簡單,豌豆飯,一碗海帶湯,還有一疊泡菜。

“航哥,序哥,晚餐有些簡陋,請你們不要介意。” 東浩不好意思地說。

遲航說,“怎麽會,我們正好很餓,豌豆飯很香。”

柳時序吃得蠻開心的,豌豆飯和海帶湯都吃完了,就是眼前的泡菜還是一如既往地一動不動,遲航解釋,“你們序哥不喜歡吃泡菜。”

東浩說:“哇,航哥,你比我還了解序哥诶!”

遲航笑着擺擺手:“也就這一點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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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浩的媽媽吃飯很專注也很斯文,像一個矜持的大小姐,東浩眉宇間偶爾會流露一點憂愁,“我媽媽的病時好時壞,這裏很偏僻,我總是很不放心她一個人在家裏。原本想着攢了錢就去市區租一間房子,但是攢的錢老是被我爸拿去賭。”

東浩的媽媽原本是很健康的一個人,他的爸爸染上賭瘾之後,媽媽日夜跟他吵架,有一天就忽然精神失常了。東浩讀完高中之後,就沒繼續上大學了,一邊在濟州四季的咖啡店裏工作賺錢,一邊照顧生病地母親。

“也不知道我爸爸現在跑到哪裏去了,我真的恨透了他。” 東浩捏着拳頭。

“隔壁大叔說你爸爸跑去菲律賓了。” 柳時序說。

東浩說:“希望他永遠不要再回來了,我想帶着媽媽兩個人好好生活。”

遲航說:“一定會好起來的,有什麽困難跟我們說。”

柳時序聽到遲航說了好幾個‘我們’,心裏很高興,爽快地說:“嗯,小子,債多不壓身,要不再借點錢給你租房子?”

東浩說:“我不可以這麽做,有你們的支持就很夠了,我還藏了一點點錢,沒被我爸爸拿走,應該可以勉強在民宿邊上租個小房子,下周我就準備搬過去。”

“那我們幫你搬家。” 遲航說。

柳時序附和着點頭。

東浩把他們兩個人送到田埂邊上,像一個老人一樣啰嗦,“晚上這裏就會很黑,連路燈都沒有,你們記得把手機的手電筒打開。序哥,你拉着點航哥啊。”

柳時序說:“啰嗦,趕緊回去吧。”

遲航也說:“你媽媽一個人在家,你快回去吧,明天民宿見。”

“嗯,我明天就會去上班了,序哥你先代我跟金奶奶說句抱歉,我耽誤了好幾天的工作。”

“嗯,明天準時上班吧。”

東浩走了,兩個人站在岸邊,昏暗的路燈把他們的影子拉得很長,前方漆黑的田埂像沒有盡頭的深淵。

柳時序閑閑地站在路燈下,故意使壞,“航哥,你先走?”

遲航望着黑洞洞的小徑,有些躊躇,下午差點滑倒他其實還有點心有餘悸,現在道路漆黑一片,踩空的概率只增不減,但他還是要面子的,不會主動開口向一個小自己好幾歲的弟弟求助,“我走的會慢一點,走在前面會擋住你,你走前面吧。”

柳時序說,“行,那你跟上來。”

柳時序開着手電筒,四平八穩地往前走,好像是故意要拉開距離似的,他走得飛快,遲航一下子就被甩到了後面。

夜晚更安靜了,連溪流靜靜流淌的聲音都被放大了好幾倍,遲航一開始走得心驚膽戰,後來看到柳時序離自己越來越遠,就有點想要破罐子破摔的感覺。

哎,掉下去算了,最多打濕褲腳,或者扭個腳,何必這麽小心翼翼,他正這麽想着,眼前忽然出現已經走遠的柳時序。

柳時序似乎有些不高興,“航哥,你寧願掉下去,也不願意開口找我幫忙?”

遲航說:“我是不好意思……”

“面子有那麽重要?”

“嗯。”

柳時序又氣呼呼地走掉了。

遲航瞬間心軟了,面子也丢掉了,“喂,柳時序,你回來。”

“幹嘛?”

“拉我一把。”

“除非你求我。”

“求你行不行?” 遲航喊道,他覺得他們兩個人都有點幼稚。

柳時序轉身回來,遲航适時遞出右手,柳時序一把握住了。兩個人沉默無言地在手電筒微弱的光線中行走,遲航安心了很多,他的神經放松下來,嗅覺也變得靈敏,初夏的稻田裏清新的稻香撲鼻而來,先是青澀的芳香,然後變得厚重甜蜜,仿佛浸潤了什麽香水。

忽然,柳時序腳步一頓,停了下來,遲航本來低着頭只顧盯着腳下,現在一頭撞到了柳時序的後背。

“怎麽了?” 遲航問。

柳時序把手機塞到口袋裏,騰出另一手,一把攬住柳時序的腰,終于忍不住開口說:“航哥,我要親你了。”

不是詢問,是通知。

一句莫名其妙的話讓遲航心裏漏了一拍,“啊?”

他的驚訝被柳時序的親吻吞沒了。

柳時序一下一下輕輕地吻在遲航的雙唇上,他的親吻很虔誠,像是基督徒在吻十字架,遲航感覺自己被施了魔法一樣,動彈不得,他有些僵硬地立在原地,對突如其來的親吻手足無措,只是感覺到唇上被很柔軟的東西觸碰着,柳時序離自己太近了,他聞到對方身上的古龍水味道,和夜晚的芬芳融合在一起,讓他暈乎乎地沒了失去了思考能力。

“給點反應好不好,航哥,嗯?” 柳時序含糊不清地哀求着。

遲航想說自己沒有經驗,該給什麽反應啊,他的心狂亂地跳着,百米沖刺都沒有現在的感覺強烈。他感受着柳時序的親吻,學着他的模樣動了動唇,柳時序箍着他的腰,更加用力了,遲航有些吃痛,嘴裏漏了一句“嗯”。這句“嗯”像是點燃火藥的引子,一下子把此刻不溫不火的柳時序點燃了,他的親吻也更加用力,之前只是蜻蜓點水,現在像是在啄一口垂涎已久的大餐。

遲航聽到靜谧的夜晚裏,柳時序用力親吻他的聲音,不覺羞紅了臉。

柳時序在唇邊徘徊了很久,他的舌頭朝裏邊試探,遲航沒有經驗,只是自然而然地張開了口,等兩個人的舌尖相抵的時候,遲航覺得自己的心髒停止了,一種從未有過的感覺從他內心升騰起來,他好像飄了起來,變成了夜裏自由飛翔的螢火蟲,螢火蟲飛啊飛,輕盈曼妙。

這時,一陣不合時宜的手機鈴聲響起來,柳時序不想理會,可是這聲音确實吵鬧,他只好戀戀不舍地離開遲航的嘴唇,摸出手機,想着按下關機鍵,把這惱人的鈴聲熄滅掉。

來電顯示是爺爺,屏幕上還有好幾條他的留言。

他不得不清了清嗓子,接起來:“爺爺。”

“終于知道接電話了?又在哪裏鬼混?” 柳仁勇的聲音聽上去很不悅。

“爺爺,我沒有鬼混,我在外面,剛沒留意您的信息。” 柳時序無辜地說。

柳仁勇說:“最好是這樣。你今天遇到什麽事了,怎麽一下子取出十幾萬美金。”

柳時序有自己的信托基金,每個月定期會有金額到賬,但是他一向花錢如流水,再加上之前剛買了輛新車,自己的賬戶暫時沒有那麽多錢,下午不得已動用了一張信用卡,這張信用卡綁着柳仁勇的主卡,他料到柳仁勇看見這個消息會追問他。

“朋友出了點麻煩,幫了個小忙。” 柳時序言簡意赅地說。

“你沒事?” 柳仁勇問他。

“嗯,我沒事,爺爺,您放心吧。樸爺爺治療還順利吧?” 柳時序說。

“你怎麽不關心你自己爺爺?” 柳仁勇氣呼呼地問。

柳時序說:“聽見您中氣十足的聲音,肯定就知道您身體很好啊。”

柳仁勇不滿地哼了一身:“樸爺爺治療很順利,你多花點心思在民宿的經營上,別出什麽差錯。”

柳時序說:“爺爺,您放心,我保證把濟州四季打造的跟四季一樣牛逼。”

柳仁勇說:“最好說到做到。”

爺倆掰扯了幾句,就結束了通話,柳時序嘆了口氣,大好的氛圍就被爺爺大煞風景的電話搞沒了。

“航哥,我們先回去,” 柳時序還擁着遲航,“這個吻,下次繼續好不好。”

遲航通紅的面孔實在難以見人,他慶幸現在黑燈瞎火,他當然不會回答柳時序關于這個吻的态度,“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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