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18章
“母親。”姜初芷親昵地挽着姜夫人的胳膊,眉眼彎彎地望着桌上新鮮熱乎的飯菜笑道,“還是母親最愛我。”
姜夫人捏了捏她的鼻子,樂呵呵道:“哪能不吃飯的。”她見姜初芷身上還冒着些熱氣,披散的頭發挂着些許水珠,不免有些詫異,“阿芷這是?”
“今日奔波勞累,我流了不少汗,所以打算先沐浴一番再用午膳。”
“你這孩子。”姜夫人拍了拍姜初芷的後背,“一會兒下午有幾家夫人來府裏尋我閑聊,我得走了,你好好吃飯。”
“好。”
姜初芷将姜夫人送出了慕雲園,便轉身走回屋內用午膳。
“姑娘下午什麽打算?”
“就在屋裏呆着吧。”
“是。”
才過正午,姜初芷忽感困乏,還沒躺下,卻來了一個不速之客。
“三奶奶,薛姑娘說想要見您,說是已經在茗香居定了席位,正等姑娘過去呢。”
心中頓時油然而生一股不祥的預感,姜初芷定了定神,若有所思地望着那來報的侍女問道:“哪家的薛姑娘?”
“薛國公嫡長女,薛大姑娘。”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姜初芷想了想,打了個哈欠道:“你和她說我實在困乏,就不去了,改日得了空一定親自上門賠罪。”
“是。”
琴兒見那侍女走遠,狐疑地望着姜初芷問道:“薛姑娘能找我們什麽事?”
姜初芷苦笑着搖搖頭。
“姑娘,雖說我們卻是有愧在先,可奴婢瞧着,這薛姑娘表面柔弱,倒是個有城府有心計的,我們又因三爺的事情和她有了淵源,姑娘日後要對她留個心眼才是。”
“嗯。”
主仆兩人正說着體己話,那禀報的侍女又折返回來了:“三奶奶,不好了!丞相府來了個叫繪春的丫鬟,求三奶奶快去丞相府勸勸大奶奶,大奶奶哭着喊着要求死!”
“什麽?!”
姜初芷一個眼色,琴兒立即明白了:“知道了,三奶奶換身衣服馬上就去,你讓她先回去好生看着大奶奶,千萬可別做傻事。”
“是。”那侍女說着,慌慌張張地撒腿往外跑。
“姑娘。”
琴兒快速娴熟地摘去姜初芷頭上的金釵,換了些樣式簡單的發飾,輕抹一點胭脂,随後扶着姜初芷坐上了馬車。
兩人一到丞相府,便發現府中的下人們都蒼白着臉滿頭大汗地往內院跑,姜初芷帶着琴兒一路趕往紫薇閣。
此刻院內充滿了哭聲和叫罵聲,侍女小厮全都頂着烈日跪在院裏。遠遠瞧見了姜初芷踱步而來他們仿佛看到了救星,暗淡的目光漸漸燃起一點光芒。
“滾!”
只聽到屋內傳來一聲嘶吼,緊接着便看見繪春緊咬牙關從屋內走了出來。
“繪春。”
繪春擡頭一看,只見姜初芷帶着琴兒迎面走來,她顧不得分寸禮貌,抓起姜初芷的手就是往裏跑:“大奶奶,大奶奶,你看誰來了。”
趴在床榻上哭喊的女子衣衫不整,頭發淩亂地垂落到肩上,兩只淚汪汪的眼睛紅腫得幾乎睜不開眼,她攥緊手帕擦了擦眼淚,看清了眼前站着的人,心中更是委屈,忙不疊地從床上爬起來,伸手去抓住姜初芷的手。
繪春似乎是松了口氣,她如釋重負地悄悄離開了屋子,屋內剩下的侍女見狀也随着繪春退了出去。
“姐姐這是怎麽了?”姜初芷往前邁了兩步,坐到孫氏的床邊輕聲問道,“怎麽哭的這樣厲害?可是誰惹了姐姐生氣?”
簡單的一句話馬上勾起孫氏悲傷的情緒,又尋死覓活地哭了起來,叫門外守着的下人們聽得心驚膽戰。
“我說好端端的怎會不碰我,原來是外邊有了別的女人,我堂堂當家主母,竟然要受這樣的氣!”
姜初芷聽了這話不禁有些詫異,她隔着紙糊望向門外繪春的身影,試探道:“什麽?!姐姐是不是搞錯了……”
“不可能搞錯,我今日特地早起将裏裏外外都收拾了個遍,為的能博得他歡心,也是能希望今晚的事情能進行得順利一些,你猜怎麽着?”孫氏越想越氣,直着身子一下子坐起來,伸手去抓起床頭櫃上的手帕,丢到姜初芷的懷裏,“竟然發現了別的女人的東西。”
姜初芷打開那手帕一瞧,原來是一張繡着鴛鴦戲水的粉色手帕:“說不定這只是大爺随手拿錯了呢。”
“不可能!”孫氏氣得破口大罵,“你不知道,他把這張手帕放在一個特別精致寶貝的木盒中,還真是對那女人癡迷!”
“姐姐可知道那女人是誰?”
“我要是知道是誰,非得扒了她的皮不可!”孫氏忽的從頭上拔下一支金釵,奪過姜初芷手中的那條手帕,對着手帕一通亂刺,紮了好幾個大口子。
“奴婢見過夫人。”
門外忽的響起一個聲音,緊接着是開門聲,霍夫人走了進來,她居高臨下,藐視嫌棄地望着孫氏,目光又移到姜初芷身上,接着是關門聲。
“見過母親。”姜初芷規規矩矩地起身行了禮。
孫氏雖正氣頭上,可也知道自己身處霍府,至少不能讓旁人落了口舌,也爬起來低聲道:“見過母親。”
霍夫人雖不喜歡這兒媳婦的脾氣,可她的母家可是尚書左仆射,可不能真正撕破了臉皮,磨蹭了許久,終于還是來了這紫薇閣。
“你這是做什麽?”霍夫人一邊責備一邊往前走了幾步,坐在張嬷嬷擺好的圓凳上,“鬧得這樣厲害,是想叫旁人都知道你這醜事嗎?”
“母親,我……”孫氏雖平日裏暗暗和霍夫人作對,可明面上還是不敢橫沖直撞地對付她,回想起從前做姑娘的日子,心中更是覺得委屈,不自覺又哽咽起來。
“好了,別哭了。”孫氏還沒來得及反駁,霍夫人就打斷了她,“哭有什麽用,哭了大爺就能回心轉意嗎?你平日就是個這樣嚣張跋扈的性子,哪個男人會喜歡這樣的?”霍夫人平常就看不慣孫氏,借着這個機會也是不放過她,明裏暗裏敲打了一番。
霍夫人斜着眼看向姜初芷,歪着腦袋問旁邊的張嬷嬷:“大爺什麽時候回來?”
“回夫人,大爺中午用了午膳便出門了,也不知道何時回來。”
“定是去見了那個女人!”孫氏似乎是想到什麽,大聲叫喊道,“繪春!繪春!”
繪春聞聲邁入屋門,卻又被霍夫人轟了出去:“出去!”
繪春吃了癟,無助地看向孫氏,便乖乖地走了出去守着。
“這事一定是有什麽誤會,等政兒回來,我再好好說說他,你也別哭了,自此以後好好收斂收斂你的性子,才能栓得住郎君的心。”霍夫人幽幽地看向旁邊的姜初芷道,“三奶奶應該是最懂這些的,你好好和她讨要些竅門,夫妻和睦,早日為霍家開枝散葉。”
孫氏只好咬牙應道:“是。”
“你好好反思反思自己,別再大聲叫嚷,俗話說家醜不可外揚,霍家是高門大戶,不是什麽潑婦的收留地,可別叫旁人笑話。”霍夫人白了孫氏一眼,轉身便走了出去。
張嬷嬷不禁低聲提醒道:“夫人,我們不是來安慰大奶奶的,這樣會不會……”
“你懂什麽,我這是在教她。”霍夫人一想起往日孫氏跟她作對,心中就來氣,“我可是陛下親封的國夫人,這裏是丞相府,就算是一個尚書左仆射,既然是嫁了女兒,就該遵守丞相府的規矩。”
“是。”
孫氏見霍夫人走遠,怒氣沖天,随手抓起床頭櫃上的花瓶狠狠地砸到地上。
“姐姐,大爺犯了錯,母親怎麽還偏袒大爺,同為女人,她應該站在姐姐這邊才是。”
“賤人!一家子沒個好貨!”孫氏氣得咬牙切齒,眼如刀刃,“繪春!”
“大奶奶。”繪春聞聲急忙跑進屋裏。
“你去打聽打聽,大爺到底去了哪裏,跟什麽人在一起,知道後馬上回來禀報我!”
繪春有些猶豫:“大奶奶,說不定大爺只是去忙公務,這樣會不會打擾到他,惹了他不高興。”
孫氏瞪了她一眼,罵道:“我還會不高興呢,快去!”
“是。”
大概過了半個時辰,繪春支支吾吾地回來了,可她并沒有走進屋內。
孫氏眼尖,即便繪春站在門後遲遲沒有進來她也認出了繪春:“繪春!”
繪春沒有退路,只好走了進來:“大奶奶。”
“你站在那裏做什麽?!查的怎麽樣!大爺到底去了哪?”
繪春咬牙掂量了許久,沒有說出一個字。
“好你個繪春,現在連你也欺負我!”孫氏氣得發瘋,大步邁過去拽起繪春的耳朵,耳朵被撕裂開,鮮血順着面龐留下來。
“大奶奶饒命!大奶奶饒命!”繪春吃疼得哭了出來,“大爺在茗香居。”
茗香居?這不是薛寧微邀請她前往的地方?
姜初芷有些詫異,她不動聲色地隐藏好情緒,靜靜地看着這混亂的局面。
孫氏終于松了手,她毫不留情地對着繪春罵道:“你最好別動歪心思,想要替大爺隐瞞什麽,不然,我随意給你指婚。讓你嫁個乞丐。”
繪春捂着流血的耳根,哭訴道:“奴婢不敢。”
“來人,給我更衣!”
“是。”門外忽的湧進一群侍女,手忙腳亂地為孫氏梳妝打扮。
琴兒讀懂了姜初芷的示意,蹲下來對繪春輕聲道:“你們這藥箱在哪,我先帶你去上藥,不然一會兒大奶奶責怪就不好了。”
繪春頓時恢複了理智,她感激地點頭輕聲道:“多謝,我自己去就好。”說完她便快速地跑出了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