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19章
孫氏帶着一群人浩浩蕩蕩地趕到了茗香居,在門口站了許久,終究還是沒有勇氣進去。
“姐姐?”
“回府吧。”孫氏淡淡地吐出三個字,不顧身後的姜初芷,自己坐上馬車離去了。
“三奶奶。”琴兒連忙扶着姜初芷往旁邊退了幾步,生怕一不小心被人撞到。
兩人望着車轎急匆匆離去的背影,直到車馬聲都消失了,姜初芷才帶着琴兒往大道上走,主仆二人漫無目的地走着。
“你何時偷偷換了手帕?”
琴兒搖搖頭,有些自我懷疑地說道:“姑娘,我沒換,明明就是粉色繡花手帕,不知怎的變成了鴛鴦戲水的圖案。”
“看來,這是先被人看到了。”姜初芷意味深長地冷笑,朝着一旁的小攤走去,“老板,這桂花糕多少錢?”
“姑娘要多少,我家的桂花糕甜而不膩,連皇帝老爺吃了也贊不絕口呢,我看姑娘面生,姑娘若是愛吃,我給姑娘打個折,就當是緣分。”
“好,都包起來吧。”
“呀!謝姑娘!謝姑娘!”
琴兒給了銀兩,提着三袋桂花糕跟在姜初芷身後:“姑娘怎麽買這麽多。”
“回去都分給院裏的丫鬟們,她們這幾日也勞累。”
“是。”
琴兒皺眉凝神許久,忽的恍然大悟道:“難不成換了這帕子的人是繪春?”琴兒震驚得差點沒蹦起來,她終于意識到這是一件多麽不得了的事,慌張舉起雙手捂着嘴愣愣地望着姜初芷。
姜初芷笑而不語,往琴兒嘴裏塞了一塊熱乎的桂花糕:“好吃就多吃些。”
琴兒四處觀望,慶幸方才沒有人注意兩人的談話,她一口将口中的桂花糕咽了下去,壓低了嗓音貼着姜初芷的耳朵道:“她也太膽大包天了,這要是被人發現,可是死無全屍的大罪。”
琴兒歪頭歪腦地嘆了口氣:“大奶奶性格上确實是不讨人喜歡,可繪春可是她的陪嫁,如今竟敢與大爺行茍且之事,大奶奶可是尚書左仆射的嫡千金,尚書左仆射當年提供重要情報立下大功,據說連當今的貴妃娘娘也要高看大奶奶一眼。霍府好不容易求娶這麽個千金小姐與孫家攀親聯姻,這繪春可是把霍家往泥潭裏帶呀。”
“是他們遭天譴了罷。”
琴兒見姜初芷臉上泛起淡淡的憂傷,知道她又想起了往事,趕緊安慰:“也是,霍家倒臺是遲早的事。”
琴兒小心翼翼地偷瞥着姜初芷,鼓起勇氣輕聲勸道:“姑娘,奴婢知道您心裏不快,可是秦家如今只剩下您一個後人,何必再糾纏于愛恨情仇,不如隐居山林或鬧市,享受尋常人家的生活。”
“琴兒,你說什麽傻話。”姜初芷停下腳步,皺眉凝視着琴兒。
“奴婢愚鈍,可奴婢知道若是老爺夫人在天有靈,也會希望姑娘能平平安安順遂過完這輩子,老爺和夫人拼命救下姑娘,絕不是希望姑娘像現在這般痛苦……”
“夠了!”不知何時,姜初芷已經熱淚盈眶,她也不想要這樣的生活,是他們毀了一切,他們早就将她的人生都毀了。
琴兒見她眼眶泛紅,頓時慌了,連聲道歉道:“奴婢知錯,姑娘消消氣。”
姜初芷仰頭收住打轉的淚水,悶聲冷冷地說道:“日後不許再提這事。”
“是。”
夜幕降臨,謝承安端坐在案幾前批閱公文,這是他每日睡前的習慣,可不知怎的,今日卻像是失了魂,腦海裏總是姜初芷出水芙蓉的畫面,一遍又一遍,擾得他心煩意亂。
他承認,他确實有些喜歡她,可冷靜一想,帝位才穩固,此刻他也不願意為了她得罪霍家。這樣偷偷摸摸固然刺激,可誰知道她會不會不滿現狀,為了權力和地位要挾他要些什麽。
這時,徐茂財端着碗燕窩走了進來,輕手輕腳地地走到謝承安身邊:“陛下,這是貴妃娘娘送來的燕窩。”
謝承安頭也不轉,冷冷地回應道:“朕喝不下,賞你了。”
“是。”徐茂財将燕窩遞給身後跟着的那公公,擺擺手示意他退了下去。
“清掃幹淨了麽?”
“皇上放心,都處理幹淨了。”徐茂財一邊說着,一邊從懷裏掏出一支金釵,悄悄地呈到謝承安眼前,“這是在二樓的長廊上撿到的,應該是姜姑娘的東西,原先上面殘餘着些許血跡,不過老奴都清理幹淨了。”
謝承安沒有說話,他愣愣地接過那支金釵,放在手中反反複複把玩。
這金釵樣式簡單,是花紋樣,不過尖端倒是鋒利,她就是拿這個劃傷手的?謝承安皺着眉沉思,真是個狠心的女人,連自己都下得去手。
他的臉色突然變得暗沉,是為了引他出現吧,還真是急不可耐!
“朕知道了,你下去吧。”謝承安面無表情地将金釵收入懷中,繼續提筆批閱公文。
徐茂財有些詫異,謝承安怎麽會突然對姜初芷的事情失了興趣,難道是今日已經得到了想要的,也就不再有興趣了嗎?
謝承安見徐茂財不走,擡眸凝視着他低聲道:“怎麽?你還有事?”
徐茂財吓得直冒冷汗,顫顫巍巍回答道:“陛下,您已經好幾日都沒有翻牌子了,貴妃娘娘也派人過了請了您好幾次……”
“她是皇帝還是朕是皇帝,徐茂財,你分不清主次了麽?”
“皇上饒命!老奴多嘴了。”徐茂財吓得趕緊閉了嘴退了下去。
連着兩日,姜初芷照例早起随着外命婦們一起參加培訓,卻沒有再被謝承安召見。
馬車颠簸,令她的心情也變得忐忑不安,難道是她太過果敢地說出那樣的話,以至于将謝承安吓到了?好不容易走到這一步,可不能前功盡棄。
姜初芷百思不得其解,眼見身後其他诰命夫人的馬車都超過了自己,漸行漸遠,斬釘截鐵朝着帷幔外的趕車的車夫喊道:“折返回去,我有東西落了。”
琴兒困惑,她上下打量姜初芷一番,又回想起這兩日她出來的都那樣早,瞬間也明白了她的意圖。
馬車又回到宮門,姜初芷随即摘下左耳的耳墜,帶着琴兒走下馬車,門口的兩個守衛見到折返回來的兩人很是驚訝。
“二位官爺,我家夫人有只耳墜落下了,可否通融通融讓我們回去找找?”
這兩人正是上次守門的那兩個侍衛,兩人又被琴兒遞了銀兩,又想起先前徐茂財對兩人的态度,頓時不敢怠慢,兩人想了想還是将兩人放了進去,不過找了一個小侍衛跟着,這樣也保險些。
琴兒故作焦急地彎腰低頭尋找,嘴裏嘟囔道:“哎呀,到底去哪了呢?”
宮門正對宣政殿,可眼下這個時辰早就下朝了,能否遇到謝承安,也只能靠運氣。
湊巧的是,徐茂財似乎去宣政殿辦什麽事,他一邁出宣政殿的殿門,遠遠就認出來宮門附近兩個忙碌的身影,急忙走上前來低聲問道:“夫人這是怎麽了?可是在找什麽東西?”
“徐公公。”姜初芷望着他一個人走來,禮貌地打了招呼。
徐茂財瞥了眼那小侍衛,壓低聲音小聲說道:“夫人怎麽來了?”他往前湊了湊,又繼續說道,“陛下這幾日不知怎的,夫人此行的願望怕是要落空了。”
果然是對她有了疑心,姜初芷隐藏了情緒,她不動聲色地淺笑道:“徐公公這是何意?”
“夫人,老奴與您說句體己話,陛下自從昨日看見那金釵,臉色便很不好看,老奴不知道其中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俗話說,解鈴還須系鈴人,夫人若是有需要,老奴萬死不辭。”
“多謝公公。”姜初芷會意,取下手上的金镯塞給徐茂財。
“使不得使不得。”
“往後還需要公公幫助打點的地方,公公不必和我客氣。”
徐茂財點點頭,還是收下了。
“許是掉在其他地方了,琴兒,我們走吧。”
“是。”
直到馬車開始駛動,琴兒才出聲問道:“姑娘,陛下不願意見您嗎?”
姜初芷點點頭,若有所思道:“也許是我過于着急,惹得他起了疑心。”她想了想,吩咐琴兒道,“這幾日我在宮內做完本分的事就直接處理,不會慢吞吞地磨蹭,你也機靈些,不要叫馬車走遠。”
“是。”
接下來的幾日都過得平和安詳,選秀的日子定在秋豐祭祀之後。
深秋時節,寒風帶來了初冬的寒意,叢生的雜草變得金黃枯萎。
五日之後,謝承安帶着一行人浩浩蕩蕩趕往南郊的地壇,各家朝廷命官以及外命婦各自前往。
姜初芷是随着霍家的隊伍前往的,孫氏和王氏不是诰命夫人,因此也沒有參加祭祀的資格,沒了這倆人,這一路清淨不少。
一行人到了留宿的南郊永寧寺,姜初芷才下了馬車,只見霍淮川飛奔而來。
“娘子,幾日不見,你可還安好。”霍淮川拉着姜初芷的小手,仔仔細細地将她全身打量了個遍,衣袖滑落,細長的疤痕露了出來,他不由得心疼,“你這手是怎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