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20章
“前幾日不小心碰着了，已經塗了膏藥，想必不過幾日就好。”
這話仿佛給霍淮川吃了顆定心丸，他松了口氣，沉重的語氣也變得輕快不少：“那就好。”
霍淮川突然興致勃勃地牽着姜初芷往馬車上走，“我們不住這兒。”倆人才坐好，姜初芷還沒來得及詢問，霍淮川焦急道，“林風，去行宮。”
“是。”
姜初芷頓時膛目結舌，她輕拉霍淮川衣袖，低聲問道：“郎君，外臣和外命婦們不是都住在永寧寺，我們去行宮做什麽？”
“禮部尚書受了風寒，回京修養去了，此次祭祀由我主持，行宮最靠大門有個小院子，是專門給主持祭祀的人居住的，不然從永寧寺一來二去，豈不誤了事。”霍淮川嘴角翹起，漾開一抹微笑，“怪我怪我，忘了提前和你說這事。”
“原來如此。”天助她也。
馬車突然停了下來，車外傳來林風的聲音：“三爺，三奶奶，到行宮了。”
霍淮川連忙牽着姜初芷下了馬車，林風随即領着馬車去停放。
姜初芷見霍淮川如此焦急往裏趕，忍不住疑惑道：“郎君為何這樣着急？可是有什麽要緊事？”
“陛下的車馬很快就要到了，我一會兒得去迎駕，照例你也得和我一同前去。只是你這打扮有些樸素，不好面聖。”
話剛落音，只見林風帶着人搬着兩個大木箱走了進來，琴兒迅速給姜初芷換了妝，半個時辰後，霍淮川帶着禮部等人一同守在行宮門口等待。
才站立好，便聽到了遠處傳來的雜亂的車馬聲，衆人紛紛低頭不敢出聲。
馬車聲近了，只見一陣塵土飛揚，嗆得人嗓子酸澀，又聽威猛沉穩“籲”的一聲，所有的聲音都靜了。
緊接着響起一個捏着嗓子發出的尖細聲：“陛下，行宮到了。”
姜初芷認出這是徐茂財的聲音，她情不自禁微微擡眸望向那駕馬車，金黃色的車頂由黃金制成，兩側的扶手雕刻着仰望前方的龍頭，惟妙惟肖，炯炯有神的眼珠直視着每一個人，仿佛想要窺探每一個人的內心。
徐茂財緩緩走上前，輕拉開金絲龍紋的帷幔，姜初芷趕忙規規矩矩地收回目光，緊盯着自己的鞋尖，耳朵卻密切注意着每一個聲音。
車內身穿黃袍的男人邁着八字步走了出來，他順着徐茂財搬好的臺階走下馬車，雙手背後，打量着前面低着頭的衆臣，他忽然瞥見那張熟悉精致的小臉，平穩的心情禁不住微顫，停在原地。
雖說禮部尚書已經上了奏說明此事，可謝承安還是有些說不出的排斥和緊張。
“臣等參見皇上。”衆人齊齊作揖。
“平身。”
“謝皇上。”
謝承安走到霍淮川跟前，目光卻停留在他身旁的姜初芷身上，不怒自威道：“徐茂財，走吧。”
“是。”徐茂財意味深長地瞥了眼姜初芷，跟着謝承安往裏去了。
待謝承安不見了身影，衆人紛紛忙碌起來，各司其職。
“娘子，我們進去說話。”
“好。”
霍淮川笑嘻嘻地牽着姜初芷的手，帶着她往小院的方向走。
這時姜初芷才能自己打量起這小院來，這小院沒有名字，小院的旁邊有一個大院，是給官兵們輪換休息的地方。
兩個院子之間隔着一條大道，平常還算安靜，一到午飯晚飯換班時便熱鬧起來。大院裏有的放松的官兵們在喝酒猜拳，笑聲一片，仿佛比那早市還要熱鬧。
這小院像是一片淨土，雖說仍然能聽到大院裏的聲音，可也不算過于吵鬧。
“娘子，委屈你了，你若是嫌吵鬧，要不要回永寧寺與母親他們同住？”
“我想和郎君待在一起。”姜初芷乖巧地依偎在霍淮川懷中，心底卻已經有了主意。
霍淮川緊緊擁着她，溫柔道：“好，都聽你的，話說，我們好久也沒有相見了，這幾日我可想你了。”
姜初芷輕捶霍淮川的胸口，笑嗔道：“你壞，好好的公務不想，想我做什麽？”
“小別勝新婚。”霍淮川含笑，一只手扶住她的腰，另一只手從後邊環住她的膝蓋，輕松便将她抱起，大步往裏屋走。
“三爺，陛下尋您。”
門口突然傳來林風的聲音，霍淮川苦着臉将姜初芷放下，不滿地看着林風道：“知道了。”
姜初芷不自覺暗暗松了口氣，她不動聲色地拽了拽霍淮川的衣角，笑顏如花道：“郎君快去吧，公務要緊。”
“好。”霍淮川摸了摸姜初芷的腦袋，自責道，“晚些時候，等我回來。”
姜初芷聽話地點點頭，将他送出了小院。
“你們都退下吧。”
“是。”
姜初芷轉身坐在圓桌旁，琴兒連忙倒了杯茶：“三奶奶，這茶水涼了，秋意正濃，還是不要喝這個了，奴婢這就去煮茶。”
“讓旁人去吧。”
“是。”琴兒邁着小碎步走到屋門，吩咐其中一個守門的侍女去煮茶，而後踱步回了屋內。
姜初芷轉身坐在了鏡臺前，凝視着銅鏡中的自己。
“三奶奶。”
琴兒以為她想梳妝，她含笑執起桌上的木梳，卻被姜初芷打斷：“我不梳妝。”
姜初芷莞爾一笑，示意琴兒将放在底下的首飾盒拿了上來，她抽出最底下的小格，将上面的木框拿開，原來這是兩個不同高度、相同長度寬度的小格疊在一起。
她取出下邊放着的一張折着的宣紙，琴兒會意擋在她的側面，姜初芷将宣紙置于燭火之上，熾熱的火焰點燃宣紙，很快就化為一點灰燼，随風飄散了。
“三奶奶。”琴兒面露詫異，目瞪口呆地望着姜初芷。
“不能留下一點痕跡。”姜初芷恍惚想起徐茂財對她說的那番話，“你放心，我都記下來了。”姜初芷拉着琴兒的手笑眯眯道。
門外忽的傳來一個聲音：“三奶奶，茶來了。”
“進來吧。”
只見一個青衣侍女垂着腦袋端着熱茶走了進來，将圓桌上的茶換了，又規矩地轉身走了出去。
姜初芷的眼神一下子變得清冷，她壓低了嗓音望着門口的方向叮囑琴兒道：“琴兒，在這裏不要提起這些事，人多眼雜，說不定這其中會有什麽人監視我們的一舉一動。”
“是。”琴兒心有餘悸，目光也不自覺朝着門口的方向觀察了許久。
姜初芷站起身往圓桌的方向走，琴兒娴熟地給她倒了茶水。
“對了，三奶奶，這行宮的規矩與永寧寺不同，方才林風與奴婢交代了，午膳晚膳到點自然會有人送到，在這行宮裏咱們只能在這小院裏活動，若是有其他要求，可以與守院門的那倆侍衛說，他們是我們霍府帶來的人，自會想辦法替我們安排好。”
“好。”
倆人正說着話，突然有一群青衣侍女垂着腦袋走了進來，朝着姜初芷行了禮，迅速有序地将菜肴擺在圓桌上，而後井然有序地轉身離去。
緊接着又出現了一個熟悉的人影。
“三奶奶，三爺說您不必等他，他公務纏身，不能與您一同用午膳了，晚膳若是他還沒能回來，您也不用管他了。”
“好。”姜初芷擡眸看着林風，淺笑道，“這院裏待着無聊，我可否去永寧寺同母親說說話。”
“自然，三奶奶想要出行宮去，直接找門口那兩個侍衛，他們熟路，且也能保護您。”
“好，多謝，你下去忙吧。”
“屬下告辭。”
主仆二人用完晚膳，琴兒便将目的與門口那兩個守衛說了，其中一人給倆人帶路，跟随着姜初芷一同去永寧寺。
走出行宮大門，姜初芷回眸對着那守衛笑道：“其實我是想出來逛逛，院裏悶。”
那守衛驚訝于她的直白，不過也表示理解：“屬下明白，三奶奶随意走就是。”
姜初芷點點頭，走到大道對面，沿着小徑往樹林裏走。
“你叫什麽名字，我怎麽在霍府沒見過你。”
那守衛意識到姜初芷在向他問話，趕緊答道：“屬下叫周躍，是上個星期才來的，而後便随着三爺過來行宮做事了。”
姜初芷打消了疑慮，淺笑道：“你可知這地方有什麽好玩的地方？”
周躍想了想，答道：“這附近有個湖泊，清澈見底，可以看見很多小魚。”
“勞煩帶路。”
“遵命。”
幾人往前走了一會兒，果然看見周躍說的湖泊。
“走，咱們走近些瞧瞧。”
拂來的微風吹過發梢，帶來輕柔和涼爽，頓時将心底的陰霾都吹散了，姜初芷的步子不由自主地加快不少。
“周躍，這湖邊有些寒冷，我出來時忘了帶披風，你可否去幫我取來？”
“屬下遵命。”
周躍領了命，轉身就往回走。
琴兒攥着衣袖擦了擦一旁大石頭上的灰塵，扶着姜初芷笑道：“三奶奶，您坐。”
姜初芷木然望着周躍的背影直至消失，這才收回目光，正要坐下，眼角忽的瞥見不遠處的樹林裏有人影跑過，是一個瘦小的女孩。
女孩身着紅色長裙，頭上紮着兩個小辮，一邊飛奔一邊時不時還回頭觀望。
“公主殿下，您等等奴才！”
接着是一陣上氣不接下氣的呼喊，姜初芷移開目光望向聲音傳來的方向，只見四五個內侍氣喘籲籲地跟在後邊追着，女孩起了勁，奔跑得更加飛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