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23章
“臣禮部侍郎霍淮川參見陛下。”
“免禮。”謝承安下意識觀察他的打扮臉色,只見他面色通紅,一直紅到了耳根,不知怎的,他見了霍淮川這副模樣,心中油然而生一股罪惡感。
霍淮川見謝承安靜靜地打量他,無助地看向伺候在謝承安身旁的徐茂財,徐茂財又是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挂起的樣子,他心生疑惑,只覺得尴尬到了極點。
這樣的事,近幾日發生得越來越頻繁,難道他臉上有什麽東西?總不可能是謝承安對他有不軌之心吧。
霍淮川被心底的想法吓了一跳,可是謝承安已是而立之年,卻只有位小公主,莫非這其中真的有什麽問題?
霍淮川胡思亂想着,頭埋得更低了:“陛下尋臣來所為何事?”
這時正巧有兩個侍衛搬着一個大木箱走了進來,倆人将木箱防在霍淮川面前,打開,只見裏面堆疊着數十本賬本。
謝承安指了指那些賬本,面無表情道:“賬本有問題,你再好好核對核對。”
霍淮川心底既詫異又有些不滿,這賬本他核對過好幾遍,不可能有錯,怎麽又出了問題,可望着謝承安嚴肅的神情,他又忍不住懷疑起自己,也許真的有什麽地方遺漏了。
“陛下,天色不早了,這賬本不如……”
“賬本的事,馬虎不得。”
霍淮川驚愕不已,他遲疑了幾秒,低聲應下:“是。”
這一夜,霍淮川核對了一晚上的賬本,直至三更半夜,徐茂財才來傳了話讓他先回去歇息。等他回到小院時,姜初芷已經沉沉地睡過去了。
次日的祭祀大典,牛羊成群,鼓聲四起,誠心禱告,為的是将豐收的喜悅分享于天下,祈求來年的豐收。
謝承安坐在黃金制成的步辇之上,回宮路上大張旗鼓,人人紛紛跪拜以謝皇恩,稱贊聖德。
姜初芷跟随着霍淮川的隊伍,直到衆人離開,才起身回到霍府。
不出所料,謝承安借着封賞的名義宴請霍淮川和姜初芷倆人。
晚宴的氣氛很微妙,三人各懷心事,各有打算。
“霍侍郎與姜夫人之間如此恩愛,可是有什麽秘訣,讓朕也好好讨教讨教。”
霍淮川與姜初芷相視一笑,惹得堂上坐着的人妒嫉。
霍淮川謙遜道:“娘子賢德,是臣三生有幸。”
“哦?”謝承安面色難看,他下意識小酌一杯以掩飾尴尬,“侍郎是如何和令正相識的?”
霍淮川頓時陷入了思緒,他面帶微笑回憶着倆人初相識的場景。
正值夏日,天氣悶熱,蟬鳴悅耳,霍淮川帶着林風去了東郊踏青釣魚。
這裏四面環山,山崖陡峭,峽谷之間是一條急湍的溪河。
釣魚線不只是鈎住了哪塊石頭,來來回回撥弄了許久,不僅沒能收回釣魚線,還把釣竿折斷了。
林風奉命回馬車上取備用的釣魚線。
倆人釣魚的地方在一個小斜坡草地上,潮汐漲落,附近的土壤濕潤易滑,因而馬車停放的距離有些遙遠。
霍淮川正坐在木椅上發呆,只聽到“撲哧”一聲,擡頭一看,只見河中有條大魚躍起,活蹦亂跳,好似在與他耀武揚威。
心中頓時不甘,霍淮川迅速扯斷了釣魚線,套在斷了的竹竿上,簡單組裝成一支迷你的釣竿。他迫不及待地挂上誘餌抛于水中,希望魚兒能再次浮出水面。
果然,有一股巨大的力量拖扯着釣魚線四處游走,霍淮川大喜,用盡全身力氣往後拉扯。突然腳打滑,整個人便随着釣魚竿一起拖拽到了河中。
河中有怪石,割傷了霍淮川的小腿,使得他小腿發麻,又似乎還沒水草纏住了,更是動彈不得。
河水奔騰不息,頓時驚濤駭浪,飛濺十餘米高,落水的驚慌與受傷的恐懼幾乎要将他淹沒在這滔滔不絕的河水之中。
他只覺得腦子一片空白,下意識上下撲騰,想要沖出水面呼吸,千鈞一發之際,他握住了一條麻繩。
霍淮川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拽着麻繩漸漸靠近河岸,河水漸漸靜了,他趁機扯斷纏住小腿的水草。
筋疲力盡,好不容易借着麻繩到了河岸,擡頭一看,卻見一個沉魚落雁的妙齡女子笑顏如花地望着他,女子的身後還站着一個侍女打扮的素衣女子。見他走近,妙齡女子還伸手拉了他一把。
這一幕正好被回來的林風看到,林風大驚失色,慌慌張張飛奔到霍淮川面前,差點也沒滑倒飛到河裏,好在霍淮川及時拉住了他。
“三爺,您受傷了!”林風驚呼,瞪大眼睛盯着霍淮川小腿上還滲出鮮血的傷口。
霍淮川見姜初芷順着林風的目光盯着他的小腿,瞬時尴尬得面紅耳赤,他粗紅了脖頸呵斥道:“一點小傷而已,驚詫個什麽勁?”
林風下意識打量起眼前的女子,這才明白了霍淮川的不好意思。
倆人年紀相仿,正是青春年華,霍淮川不由自主地升起一股莫名的情愫,這種情愫是他前所未有的,讓他既心跳加快又有些不知所措。
“多謝姑娘相救。”霍淮川作揖道謝“姑娘救了我,救命之恩大于天,姑娘有什麽願望盡管提,霍某言出必行。”
細眉一挑,姜初芷勾唇打趣道:“當真我有什麽願望你都會答應?”
霍淮川點點頭,大手一揮道:“自然,君子一言驷馬難追。”
“以身相許,如何?”
霍淮川以為自己聽錯了,他喃喃自語重複了一遍這荒唐的心願:“以身相許?”
見她笑語嫣然,霍淮川這才意識到自己沒有聽錯:“這當真是姑娘的願望?”
“才子佳人,公子不願?”
霍淮川以為她在開玩笑,又笑道:“莫要玩笑,你都不識得我?”
“敢問公子貴姓?”
“霍淮川,海納百川的川。”
“我叫姜初芷。”姜初芷輕笑,“現在識得了,霍公子。”
見他默不作聲,姜初芷面露失落,溫聲笑道,“公子若是不願就罷了,只當我說笑就是。”
“我答應你。”霍淮川莫名被她說的心慌,且看她穿衣打扮,樣樣精品,應該是個大戶人家,再說了,他話也已經說在前頭,他們四人都聽見了,若是他不應,豈不是讓人家姑娘看了笑話,虧她還救了他。
“三爺!”林風忍不住驚嘆,他扯了扯霍淮川的衣袖,想要勸他不要沖動,奈何霍淮川卻不理他。
姜初芷掩面癡笑,打趣道:“你可別反悔。”
“決不反悔。”霍淮川瞥了眼她身後的琴兒,問道,“姑娘是哪家的?”
“我是姜家人,父親是太學博士,今年才調任過來,就住在東市那片區域裏。”
霍淮川點頭,接着介紹起自己:“我是霍家三公子。”這京城之下,只有一大戶人家姓霍的,再加上他這一身打扮,她應該也能看出來他是誰,霍淮川想着便沒有過多介紹自己。
果然見姜初芷點頭,她似乎有些意外,但好像又沒那麽意外。
“公子衣裳都濕透了,還是早日回去換身幹淨的衣裳才好。”
霍淮川回過神來,這才回想起自己的窘境,他面色泛紅扭頭吩咐林風道:“我們回去吧。”他接着又禮貌地回過頭來道別:“霍某告辭。”
“好,好。”林風目瞪口呆被他拖拽着離開了。
“好一個金玉良緣。”謝承安半眯着眼,細細觀察着姜初芷的神色,生怕錯漏一絲微小的變化。
霍淮川被誇得有些不好意思,他下意識握住姜初芷的手,謙遜低笑。
“後來呢?”
霍淮川沒想到謝承安對他們的故事這樣好奇,不過也情有可原,這經過就連他自己也忍不住驚嘆一番,不過他是幸運的。
霍淮川想了想,繼續将故事說下去。
三日之後,霍淮川果然如約而至,帶着聘禮前去姜府提親。
相處之中,日久生情。
日久生情?他可看不出來姜初芷對霍淮川生了什麽情,謝承安心中郁悶,故意挑話道:“聽聞侍郎有一個極為要好的青梅,好像是薛國公的嫡女……”
“是。”霍淮川下意識看向姜初芷,又想起倆人之前的隔閡,不如正好借此機會挑明,他鼓起勇氣,接着說道,“只是臣待薛姑娘如親妹妹,并沒有男女之意。”
“哦?是嗎?”謝承安似乎看出來點端倪,他故意順勢問下去,“朕怎麽聽說你當時已經與薛姑娘訂了親?”
見姜初芷面色波瀾不驚,霍淮川更是心慌,她一向如此,有了情緒也從不會說出來的,好不容易哄好了,可不能晚上又不能回到溫柔鄉,霍淮川穩了聲,認真地凝視着姜初芷解釋道:“确有此事,臣少時不懂事,不知情愛,從小和薛姑娘玩耍,便覺得這就是愛,可後來遇上了娘子,臣這才明白了,能牽動臣心旋的,唯獨娘子一人。”
姜初芷注意到了堂上發愣的人,她故意低垂着腦袋,故作嬌羞。
謝承安冷了臉,他低頭酌酒,不願看到倆人卿卿我我的模樣,他似是想起了什麽,略帶嘲諷道:“姜夫人還真是膽大包天,還沒問名字,就要趕着以身相許,莫不是有什麽難言之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