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內卷

第008章 內卷

溫特有點口幹舌燥,而手裏的咖啡并沒有讓他覺得好點,反而讓他的心髒跳得更快了。

聲音別抖。

溫特知道自己的毛病,他腦子裏想了一堆亂七八糟的別的事情,讓自己的注意力分散一點,然後放下咖啡杯問道:“殿下,這是什麽?”

“這本書在呂戴安還是很有名的吧?”威廉明娜看看溫特,“即使遠在椴城都聽過這本書的名字。”

溫特:“……”

他知道這本書很火,但是在聽到威廉明娜提到椴城的時候心髒還是漏跳了一拍。

出版商的吹噓和威廉明娜的描述根本就不是一個層級的。

出版商當初說過,教皇國附近的人都來買這本書,這也是教會把它列為禁書的直接原因之一。

這事居然是事實?

作為一個作家,自己的作品很火是一件值得開心的事情,不僅名聲有了,錢包也鼓了。

但是問題就在于出名也等于把教會得罪了,越出名就得罪得越死。

溫特沒法再否認了。

裝傻的目的是為了讓別人沒法從一群人中把他精準的挑出來,但是現在他繼續否認,他反而成了獨特的那個人了。

他的确有繼續狡辯的理由,但是他又不是問心無愧的一無所知,還不如承認了。

“殿下,這本書畢竟是教會所認定的禁書,這麽直接談論起它合适嗎?”溫特的手指摩挲着咖啡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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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廉明娜看出他在撒謊,但是這似乎并不代表她就知道他是這本書的作者。

威廉明娜後知後覺的想起這件事情,主要是現在又沒有教會的人,而貴族向來是持有特權的。

她就沒想到溫特會因為這種事情擔心。

她稍微有點懷疑起溫特,可是看看溫特的臉猜,又猜他作為外來者總是要更謹慎一點的,好像也不是不能理解:“放心,這裏都是我的人,你大可以暢所欲言。”

是威廉明娜的人,但是不是他的人。

能暢所欲言才怪。

他要是暢所欲言,在場有一個算一個都能被他蔑視神明和恨不得消滅階級的發言吓尿。

“……那請您随意提問吧。”溫特吐出一口氣。

“這本書的國家原型就是你來自的國家吧?”威廉明娜的手指在書皮上點了點。

這個女人的提問能別這麽驚悚嗎?

溫特眼角一抽。

她是不是真的看出來了,在戲耍他?

.

威廉明娜問這個問題的理由很簡單。

她才來呂戴安多久,怎麽可能知道教會已經調查了許久的事情。

她只是在看到溫特的時候就莫名的想到了《統一》中描述的只有黑色頭發黑色眼睛的人的那個國家。

沒有什麽直接的證據,她只是覺得溫特和《統一》這本書很和諧。

至于是“原型”而不是“真相”完全是因為溫特有着一雙深海一般顏色的眼睛,和書中的描述完全不同。

無論是《統一》還是《東與西》的描述主題都是華夏民族,其他眼睛和發色的民族都是屬于其他國家的。

“……我很意外。”溫特的手指捏住杯子。

他的大腦從沒像現在這樣飛速運轉。

他作為“長相完全不同”的個體,卻并沒有被教會立刻抓住,其實已經能夠說明他的長相雖然極其罕見,但是應該是在“正常”範疇的。

他不知道這個世界還有沒有其他黃種人,不過這個世界接受“來自遙遠國家的旅人”這種理由的。

這個時代的通信還不發達,指望找到另一個黃種人的難度高得難以想象。

所以他為什麽不捏造一個“寒冬先生”呢?

沒有黃種人的聚集t地,就更難以在茫茫人海中找到某個人。

如果威廉明娜真的沒意識到他就是“寒冬先生”,那這簡直是一個天賜良機,有威廉明娜背書,将他和“寒冬先生”分開,簡直是燈下黑的完美表現。

“我沒想到居然會在這裏看到熟悉的內容,其實還挺意外的。”溫特不在意寒冬先生這個名字失去了“創新”,這本來也不是他創造的故事,他只是一個搬運工,用自己的語言書寫下來。

他的目的不過是賺錢和在另一個世界找到熟悉的東西罷了。

“哦,你認識寒冬先生嗎?”威廉明娜問出了她最想的問題。

她對寒冬先生實在是充滿了好奇。

雖然溫特應該也知道同樣的事情,可是誰讓他什麽都沒寫。

她真的不知道。

溫特覺得自己之前的膽子應該大一點,給自己多做一些預案,好忽悠威廉明娜這樣身份地位的人。

“我怎麽可能認識?”溫特嘆了口氣,“殿下,實不相瞞,我幾乎是失去了一切,九死一生來到這裏茍且偷生,我的仆人和親人都在途中喪命,只有我足夠幸運,他們把所有生存的機會都留給了我。我也失去了所有人脈,怎麽來得及認識寒冬先生?”

雖然《統一》是由呂戴安的出版社出版,但是呂戴安在某些方面的發達完全不亞于椴城。

寒冬先生也未必在呂戴安,說不定是出版社在別的城市的分部送過來的。

寒冬先生大概知道自己很招教會讨厭,所以一直以神秘著稱。

至于溫特會不會是溫特先生……

她覺得不太像。

《統一》中很多資料都應該是保密的,是比較容易被統治者忌諱的,想要看到這些資料可不容易,只有年級稍微大一點的人才能夠接觸到。

她對現代資料的開放和互聯網的強大交流能力一無所知。

“那真是有點可惜。”威廉明娜惋惜道,“如果我哪天認識了寒冬先生,我一定會将他介紹和你認識一下。”

這種話聽聽就好,像是威廉明娜這種人的許諾雖然有價值,但是不一定真的有兌現的機會。畫餅幾乎融入了這種現充的本能中,他們未必是食言的那人,但是他們的承諾太多了,人也太忙了,地位也太高了,到時候他們不一定想得起來他這種邊邊角角的人物,就算溫特記得,也不一定能找到威廉明娜。

更何況“寒冬先生”本人希望威廉明娜永遠都不認識“寒冬先生”。

“感謝您的照顧。”溫特笑了起來。

他平時就像是深海一樣氣質深邃但是帶着幾分冰冷,雖然從他偶爾細微的動作中能夠看出他本人的情緒和心思還是相當豐富的,但是這都比不上他親自露出一個笑容。

就像是站在船舷上看着陰沉的天空破開了一道裂縫,雨過天晴,碧藍如洗,溫暖的陽光灑在身上。

威廉明娜被他的笑容恍惚了片刻,那雙深藍色的眼睛不僅有着讓人舍不得移開目光的美麗,而且這實際上是一雙溫柔而且沒有多少攻擊性的眼睛。

看上去善良過頭了。

像是只有溫室中才能夠綻放出的美麗的花,是由富足與溫暖培養出的生命。

這不對,不像是溫特說的“遇到了災難一般的事情”之後會擁有的眼神。

但是這好像不重要,也沒必要追究。

他能有什麽壞心思呢?

威廉明娜恍惚間用自己的腦子想到自己現在的想法有點不太靠譜。

她忽然明白了《統一》這本書中被拿出來當成反面教材的“烽火戲諸侯”的美人該有什麽長相了。

威廉明娜微妙地想:呂戴安公爵不強取豪奪有點虧。

就算不當情人,光是放在身邊都會覺得心曠神怡。

算了,這的确也沒有什麽可以追究的。

溫特看上去就沒有什麽大的目标,他要是真的能狠狠心,當初在呂戴安公爵請他做他的情人的時候就能豁出去了。

他看上去太美好了,這種美好其實是脆弱的,甚至讓威廉明娜産生了保護欲。

有着脆弱的美好的品德性格又安靜沉穩的人是很難冒險的。

這樣的人隐瞞的事情也無傷大雅,無非就是一些難以啓齒的事情。

美人總是有優待的資本的。

威廉明娜看着溫特的那張臉就完全沒有追究這種事情的動力了。

揭穿這件事情對她毫無意義,反而會讓溫特不開心。

威廉明娜笑笑,單手撐住下巴,滿臉微笑地看着溫特:“沒關系,我們來談談這本小說吧,你應該能夠理解我喜歡一本書就忍不住想要了解更多的沖動吧?”

.

溫特不知道威廉明娜看出了他的謊言。

實際上他真的算不上什麽溫室中的花。

如果他真的是那種人,那他早就在穿越後玩完了。

這個世界可不太平,女人有被賣到地下場所被迫出賣身體的風險,男人則會被賣到黑工廠或者黑礦場裏。

如果是溫特的話,遭遇女性所遇到的問題也算是正常。

在剛穿越那段時間,溫特和人打架鬥毆的次數都快讓他夢回小學那個完全控制不住自己脾氣的階段了。

溫特雖然打架生疏了,可是他個子比這個地方絕大多數男性都高,而且他力氣實在是太大了,在适應了打架節奏之後幾乎就是他的碾壓局。

小時候他還會顧忌把同學弄傷了需要賠錢,而這群先撩者賤的家夥完全不用他賠,上不了臺面的家夥甚至不敢找警察。

誰家嬌花能把這些亂七八糟的人摁着打?

被溫特抽斷的過期法棍和被過期法棍抽得青一塊紫一塊的受害者大概都不敢茍同這件事。

他能被資本家欺負了,還能被這群小混混欺負嗎?

溫特的溫和很大部分都來自他的專業。

抛除偏見,提供支持,溫和友善,尊重平等……

這些都是他心理學專業的必要部分。

從某種角度方面就是拔掉尖刺。

他雖然在溫和方面略顯不足,可是與人交往的攻擊性都快丢完了。

可能還有一部分小時候因為脾氣太暴躁受了太多教訓,長大了就變成了截然不同的樣子。

這種思考方式讓他更容易以普世甚至有點超越時代的道德觀去看一些事情。

威廉明娜的答案對了,但是過程全錯。

溫特的專業是心理,但是卻沒有讀心術,他只覺得和威廉明娜對話是一件挺讓人愉快的事情。

溫特不太擅長社交,非常容易冷場,而且性格也比較慢熱,可是他一開始說話就很容易開始滔滔不絕。

相比起溫特這種不擅長和人打交道的類型,威廉明娜表現得八面玲珑了。

溫特說什麽她都能接上,就算是有些話不理解也不會讓人覺得尴尬,即使溫特的墨洛溫語還不是很熟練也沒有露出任何的不耐煩。

“那位名為鞅的先生死得可真慘,五馬分屍,很難想象居然還有這樣的死法。”威廉明娜搖搖頭,“這是你的國家有的刑罰嗎?”

“……是的。”溫特心說但是他們可沒有鐵處女,也不像這裏遍地火刑。

不過他真的沒必要反駁這些事。

人類在醜陋方面是不分上下的,在這種事情上反駁不僅難以說服彼此,還容易吵起來。

人類的交流應當是求同存異的。

“真是有意思,我之前聽說瑞吉娜堡那邊的格裏克先生曾經拿馬來分開抽成真空的球。”威廉明娜思考了片刻。

重點不是在批判……

溫特的腦子裏蹦出來“馬德堡半球實驗”這個詞。

這個時代有着類似的實驗啊。

而且都是兩個“堡”。

真巧。

“證明大氣壓存在的那個?”溫特不确定兩個實驗是不是一個性質的。

威廉明娜笑道:“對。”

溫特和奧術師有一些聯系這件事情沒什麽好奇怪的,他又不是投資者,也不是記錄者,更不是什麽有政治地位的貴族能出現在那裏的十有八九都是奧術師。

這群奧術師一個賽一個得卷,理論更新得要命的快,有的時候一個不留神,上一個還被奉為圭臬的理論就已經過時了。

有些奧術師因為理論更新的太快,天才太多,完全接受不了自己之前篤信的東西被時代抛棄,變得瘋瘋癫癫,偶爾還伴随肢體沖突,這也讓教會更加篤信奧術師就是一群過于接近死神招致了瘋狂的精神病。

“對了,我看《統一》裏面形容統治者是‘天空之子’……”威廉明娜拿起那本書,指了指她說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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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特覺得自己賺了。

他從威廉明娜那裏得到了一個承諾,她的侍女在呂戴安有熟悉的人,她可以帶着溫特打聽一下有沒有人打算離開呂戴安并且出售呂戴安市中心房子的人,可以看看能不能搞到一個不錯的價格,如果價格不合适,她就自己出一些幫溫特拿下。

這種富婆發言真的讓溫特想要抱大腿喊富婆餓餓飯飯了。

這話不是客套,威廉明娜當場就簽了一張支票給了女仆。作為杜哲皇帝還算喜愛的公主,t她有的是錢,光是手上的一枚戒指就能買下一整棟房子。

而且她還真不用出多少錢,她剛剛都把溫特的家底套出來了。溫特的确警惕,但是威廉明娜不至于詐騙他的錢。

溫特不是不知道富婆的存在,但是這是他第一次直面這種潑天的富貴落到他身上。

一般來說,他這種不愛和人打交道的人即使被優待往往也只是餐廳多點小贈品,那種需要一天到晚和人出去玩才能得到的富貴不是他這種能快樂獨處幾個月的人能拿到的。

威廉明娜的上心也體現在行宮的管家在交還他的衣物的時候和他約定好下次見面的時間,到時候他會把整理好的呂戴安市中心待售的房子給溫特看看。

一切實在是太過于順利了。

雖然一開始被威廉明娜搞得滿身大汗,但是相比起現在的收獲來說,他覺得太值了。

溫特覺得美好的未來正在向他招手。

威廉明娜在把溫特送走後坐在椅子上陷入了沉思。

為她服務的奧術師被喊了過來,他是為皇室服務的奧術師。這種人在奧術領域即使有着相當的潛力,但是在皇室的金錢攻勢下還是很容易答應下來為他們服務,只需要時不時地去大學和人交流學習,補充一下奧術領域最新的法術。

絕大多數奧術其實都可以通過科技實現,可是現在的技術并不能把儀器做的很小,往往還需要一大堆的配套設施,笨重又不是很實用,不如找一些學徒級別的奧術師來。

再稍微頂尖或者抽象一些的奧術在現實中往往僅能夠存在于理論之中,現實中的材料和能源都供應不上,只有奧術師才能夠實現。

她今天和溫特聊了不少東西,溫特和她刻板印象中的奧術師一樣,都很博學。在古典的奧術領域似乎不如普通的奧術師,但是論尖端理解和對公衆解釋是絕大多數奧術師比不上的。

可是這都不是威廉明娜今天的重點。

她把奧術師找來,用電話法術和遠在椴城的杜哲皇帝通上了話。

威廉明娜把奧術師打發出去,和杜哲皇帝寒暄了幾句,直白地說:“陛下,我去見了知道《統一》這本書文化背景的人了。”

“是寒冬先生?”杜哲皇帝并不太意外威廉明娜的動作,“是你發現的還是約翰發現的。”

約翰說的就是呂戴安公爵。

之前杜哲皇帝問他關于《統一》作者的事情,他就表示一無所知。

“是我。”

“這樣,你有什麽發現?”這個孩子本身行動力就強,她在呂戴安什麽都不做才奇怪。

威廉明娜深吸了一口氣,她有點緊張地說道:“您還記得書中‘天子’的說法嗎?”

如今的皇帝仍然需要教會加冕,杜哲皇帝年少加冕,當年教會也沒想到他居然會支持奧術師。

只是如果杜哲皇帝想要把皇位傳遞給他看好的繼承人,有了警惕的教會未必會同一加冕。

不過杜哲皇帝也沒有多麽合心意的繼承人。

“……你說。”杜哲皇帝當然記得。

“在那本書中提到過的,‘天子’是由他們概念中的神明直接授權統治這個世界,一切的解釋權都在天子手上。按照溫特的說法,這就是政教合一,即使是信仰這種事情也是由統治者說的算。他們沒有教會的存在,雖然一些追風捕影的事情依然可能影響到統治,但是這是完全可以用一些手段壓下去的。”威廉明娜直到沒有人在偷聽,可是她還是忍不住壓低了聲音,“所以,我們是不是也可能說我們的統治是直接由神明給予的權力呢?神可沒授意教會傳播信仰。”

傳說中,杜哲皇室的先祖是在森林中有幸面見神明,并且自此得到了統治的權力。

按理說,他們的确也有資格直接丢掉教會直接進行統治。

威廉明娜想到了書中被皇帝和他先祖殺掉的“天子”和“六國”。

他們這片大陸教會就像是“天子”一樣,而其他的國家,則像是“六國”。教會擁有至高無上的信仰上的統治力,而其他國家則和他們有着高度相似的同源,只要能夠征服那篇土地,想要統一語言也是有可能的。

別人能做到的事情他們為什麽做不到?

畢竟即使是天子也能夠被剝奪一切權力。

他們也不是不可以成為新的“天子”。

“《聖書》中可沒這麽說,教會不反駁只是不想和我們撕破臉。”往自己臉上貼金的貴族實在是太多了,有的說的連自己都信了。

杜哲皇帝實際上也是相信這種說法的。

自己都不信,怎麽能讓別人相信呢?

但是他覺得自己還沒徹底老糊塗,他知道自己是不是堅信實際上也不影響別人發揮。

教會才是擁有版本解釋權力的人,他們關于神的解釋才更加地為普通人甚至是貴族接受。

“這種事情你不要思考了,我不是沒心動過,而是條件完全不同。”杜哲皇帝對威廉明娜說道,“目前教會不是我們能反抗的,就算我們能擊敗教會也沒有什麽意義。教會已經在這片土地上存在了上千年的時間。每一個人都認為教會是這個世界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就連不少奧術師也同樣持有信仰。如果你想要取代教會,其他貴族也不一定會支持,普通人也會不贊同的。你想想,杜哲帝國在這片大陸上的名聲真的好嗎?教會不想和我們撕破臉,那麽我們就想嗎?如果教會徹底将我們打為異端,那麽其他國家和一些不老實的貴族都會做點小動作的。”

往壞處想,杜哲帝國也很可能在幾年或者十幾年的時間裏崩塌。

威廉明娜的提議完全不靠譜。

不過杜哲皇帝雖然像是在批評威廉敏娜,實際上他恨不得狠狠的表揚她一頓。

膽大妄為,實在是太膽大妄為了。

但是有魄力。

能不能做是一回事,但是敢不敢想又是一回事。

有人就是想都不敢想。

皇室的有些人甚至想着等他去世之後就取消掉和奧術師群體的合作,完全忘了杜哲帝國是靠什麽進行統治的。

如果不是杜哲帝國的法律不允許女性繼位,他都有點想把皇帝的位置留給威廉明娜了。

神?他自然是敬愛神的。

可是神是神,教會是教會,教會又不完全代表神。

說到底,教會做的一些事情,神都未必會贊同。

不過是一句“主不在乎”。

《聖書》中說過,神救世人僅僅是想救。

別人愛信信,不愛信拉倒,信不信與他無關。

人類的信仰完全不影響祂的偉大。

教會傳播信仰也只是因為教皇不希望神應該得到的敬仰被其他僞神得到,在此基礎上,又對《聖書》做了大量的解讀,比如“對神明的信仰可以讓死神與信徒保持一定的距離”。

不過說到底,神壓根就不在意別人信不信死神,死神只是祂的敵人,有沒有人信他的敵人完全不影響祂。

這樣的神會喜歡看到教會對女巫接近瘋狂而血腥的審判嗎?

……其實死神大概也是這麽想的。

普通人不清楚,杜哲皇室這種和奧術師有着緊密合作的人怎麽不清楚,任何一個奧術師都沒有召喚死神的能力,把刀架在他們的脖子上都做不到。

不然他找一個奧術師去帝國召喚死神多好?

唯一可能的例外就是那個傳說中自然科學議會的議會長,那位建立并且主持研究靈魂學的強大奧術師。

要知道,傳說中對靈魂感興趣的就是死神,而靈魂學這個學術部門似乎也就議會長一個人,杜哲皇帝實在是打探不出來更多的東西了。

“只是現在沒有這個條件吧?”威廉明娜的手放在奧術法陣上,“種一棵樹的最好時間是在十年前。陛下,我們和教會的矛盾已經越發地激烈了。今天我去參加了惑控系和死靈系奧術大師夏爾科的展出,他在試圖通過将魔女認定為是疾病的方式拯救陷入宗教裁判所裏的人。他們沒有成功,但是您覺得他們會放棄嗎?這次只是沒太多直接攻擊力的奧術師,萬一有一天他們決定斥諸暴力呢?想要信仰神和繼續利用奧術師的最好方法就是将一切解釋權放在手上。”

杜哲皇帝大笑出聲:“我的明娜啊,這點是正确的。我們需要在教會和奧術師兩方做出選擇。這不僅僅是教會和自然科學議會的沖突,更是神術和奧術的沖突。”

“明娜,我收到了一份邀請,來自科學議會,由那位議會長親自簽名,邀請我們東行,前往一個都沒聽過名字的地方,他們為我們鋪好了鐵軌,半個月後将會為我們展示他們最新的種植技術。聽說,這份邀請也被送到了教會手中。”杜哲帝國從桌子上拿起了一封信件,

“啊?”威廉明娜沒搞明白這發展,“種植技術?種植什麽?還有,教會?他們就不怕被教會圍剿了?”

“我也不清t楚,我現在已經準備出發了。”杜哲皇帝沖着列車長點點頭,“但是我有一種預感,奧術和神術的潛力即将在這裏分出高下了。”

至于埋伏……那是幾乎不需要考慮的事情。

自然科學議會在這片大陸的明面上沒有任何土地和勢力,他們即使刺殺也得不到多少好處,即使不是朋友,也不會是敵人。

雖然他老了,但是這點魄力還是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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