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榜一大哥
榜一大哥
成為巨星有很多種辦法。
十一月八號，立冬的日子，吃餃子不凍耳，而忙碌的成年人只能在下班後，買一包速凍水餃，午夜在屬于短暫的自己時間裏回憶家鄉。
十八歲的言至簽下了一份合同，他勤勤懇懇工作五年，成了娛樂圈中十八線的小演員。
在入行前，想過電影院裏的大屏幕出現他，入行後他如願了，當上了背景裏的死屍。
當初許願的時候，他向上帝許了一個願望，只可惜出現了偏差。
影院的屏幕很大，可以容下大放光彩的主角，也能塞下在角落流血的他。
五年時間過去他累了，堅持太久的事看不到回報，自然會萌生退縮。
他在冬天發布了第一條充滿夢想的，請大家多多指教，而今年的立冬，告訴關注他的人，以後多多指教。
并肩作戰的隊友一聲不吭退下戰場，會迎來怒火還是體諒，言至不敢看。
餃子在沸水中跳舞，言至耳機中的音樂停止，一個電話打進來，是他一個圈內好友，電話一接通，對方歡樂的聲音鑽入耳中，“言至言至！我今天晚上找到了一個能說臺詞的角色，還給你也找了一個，我們倆都是五句話！馬上就能紅了！以後你可別忘記我。”
言至把餃子用筷子戳到最底下，沒一會兒又浮到表面，“我退圈了。”
進圈是信心滿滿，鬥志昂揚，連躺在地上演屍體的時候，心裏都在想未來。他站在電影首映見面會上，向下面大聲喊着他名字的粉絲說謝謝。
花了一千多個夜晚才認清現實，他還是不适合需要争奪的日子，安安心心做他的金銀花吧。
水流聲比說話聲更大，對方停下正在澆花的手，“什麽？沒聽清。晚一會我把地點發給你，今晚要去吃個飯，別遲到了。”
“方宛安，我退圈了！”言至對着他再次強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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圈內沒有真心，而他們并沒有利益沖突，在龍套的演藝生涯中，是會為對方争取的好朋友。
“你瘋了？”塑料水壺挂回原處，他頭有點發暈，蹲在地上，溫聲勸道：“別任性，好不容易才有的！”
後面站着一個人，通過揉按太陽穴，不适感減少了很多，方宛安往後摸，坐在他腳背上，“這個角色和之前演過的都不一樣，我保證你肯定會喜歡。”
每一個餃子經過言至的鞭打出了鍋，他單手捏着碗邊，不鏽鋼的材質，在接觸熱的食物下變得微微發燙。
難吃的餃子有好吃的蘸料也不能拯救，言至此刻十分慶幸他沒有煮完一包，和他腦袋同樣大的碗，只有破了皮的幾個，他對待不愛吃的食物就是全部塞進嘴裏，然後專心幹其他的事。
手機開着免提放在一邊，小碟子裏的蘸料最上層飄着翠綠的蔥花，他一個一個夾出來，不愛吃蔥，但喜歡被油炸過的味道。
光盤行動後他才問不說話的電話那邊，“什麽題材的？”
“喪屍！”被當凳子的人擡腳不小心弄倒在地上，方宛安五指按在地上沾了灰，嫌棄地看了一眼，然後擦在他褲子上。
他們在完成夢想的道路上，遇見了有着同樣想法的人，想着幫襯一下對方，卻不見自己都是這副慘樣。
想要的沒得到，不想要的也不出現，言至的生活就是過得如此不順意。
唯一的好處就是不窮困潦倒，總有人想要養他。
“好吧，我陪你去。”反正不露臉，聲明發出去了也沒人在意，拍的戲也沒人認出來。
都可以不用删掉，根本就沒有幾個活人關注，可悲的逐夢演藝圈人。
最最最重要的，言至還真的沒有演過這個題材。
“再見再見。”方宛安最近心情好，身體也不錯的情況下才随便找一個玩玩。
一個月演一個，下次就要換成言至找通告了。
最初認識的時候，他跟着言至一天跑兩個地方，身體實在受不住才放棄，修養了一段時間。言至似乎也想通了，給自己放了一個長假，然後開啓了全天的龍套。
晚上見面時言至早已沒有當年激情，而是死氣沉沉。
倆人約定在方宛家見面，然後再結伴去今晚的飯局。
開機大吉的宴會上，連配角都混上了一口飯吃，這個資金比之前去過的劇組都要富裕。
方宛安給自己做了一個發型，頂着一頭的發膠，三七分的頭發直接把整個人改頭換面。
見到言至的第一眼，他點評道：“你今天不太帥。”
“不用在意，我現在走糙漢路線。”言至提着褲子，出門前剛洗的頭也在路上被吹亂，臉上絕望的表情給他大大降低精氣神。
不想幹一件事後，遇到的挫折都會往它身上推，不幸的遭遇，唯一能夠解釋并安慰到自己的只有“都怪它”。
方宛安吸吸鼻子，空氣中有一股怪味，對着言至站的那塊噴了好幾下，“一米七六的糙漢大身板，更吸不到粉了。”
“我之前的人設也沒有粉。”言至在來的路上，一腳踩到了松動的地磚，昨夜的雨還藏在其中，被他發現了，于是全部攀附在褲子上，只為了重見光明，“賞我一條褲子穿穿吧。”
“原來是從你身上散發出來的。”怪不得換路線，原來是變得不勤快了，方宛安捏住鼻子，默默離得遠了些。
言至接過他遞來的褲子，打起一點精神來，“被襲擊了，我也很悲傷。”
巷子裏沒有一盞路燈是好的，黑到都找不出下腳地，在言至第三次一腳踩進坑裏時，發出了不滿：“這路坑坑窪窪的，一點都不好走。”
再這樣下去，他就白費換褲子的力氣了。
嘴一向比腦子快的方宛安說：“那你出錢建它。”
“建它幹嘛？我又沒錢。”言至如果是一個錢包有無底洞的富豪，那他肯定會為了好名聲去花錢建，只可惜他是一個窮鬼。
方宛安打了一個手電筒，盡量走到幹淨的地方，沉思許久後開口道：“建……建設美麗蘇栗城。”
“我沒錢，我連褲子都是穿你的。”說完提了提想要和大地來個親密接觸的褲子，
方宛安為了配合他的今日穿搭，自己的衣服沒有這個類型的風格，“不是我的，是權玄的。”
言至被方宛安完全吓醒了，“你拿他褲子給我穿？”
“新的，沒有穿過，放心。”方宛安自然知道他在意什麽，解釋道。
褲子風波告一段落，言至用一根線綁了一下寬松的腰部，“它就留給資本家建吧，被資本家剝削的窮苦人民建不起它。”
倆人為了趕時間走小路，等到地方想要進去也很随便，只需要拿和對方溝通的聊天界面就可以進去，然後再根據臺詞的字數找桌子坐下。
方宛安一開始就往最低的數字去，然後發現他們剛好卡在了入場的門檻，五句臺詞。
倆個人偷偷摸摸找了一個空位，左顧右盼的擔心有人來搭讪，身邊路過一個人都屏住呼吸，不敢多動一下，就怕引起注意。
菜品一道道擺上桌子，方宛安筷子已經拿在手上，就準備開吃，不知道誰是這桌做主的，他悄悄問言至，“我們先動筷會不會被唾棄。”
“看看別人吧。”如果他們是頂流，那肯定無人在意并捧場讓衆人都開動，而現在他們是一株小草。
言至正對面有一個大腹便便的人，他超大版的襯衫穿在身上還有點擁擠，他拿起筷子對着衆人大聲道：“大家，快吃吧。”
“文總，我敬你一杯。”為了攀附關系，只能忍着心裏不适讨好對方，一個他身邊的人上去谄媚道。
大桌上的人都拿着酒杯一個個上前去，方宛安吞下他好不容易搶到的大蝦，瞄了一眼被稱為文總的人，撓撓發癢的眉頭，目不斜視用手擋住唇部，遮掩道：“他有點醜。”
言至也是忙着轉盤停下後夾菜，不然就被推走到其他地方了，當着人面說壞話有點心虛，低頭裝作有東西掉了，然後就鑽到桌子下面撿東西，拍拍方宛安的腿，悄摸道：“我也覺得。”
他們兩個人一下摸摸這，一下就碰碰那，小動作搞不停。
“那我們還陪酒嗎？”方宛安不太敢光明正大，說悄悄話還要注意有沒有人在看他們。
“不陪了吧，我們先走，不然等被揩油了。”反正兩人也吃飽了。
說幹就幹，言至蹲下來有着桌子擋住，拉拉方宛安的衣角，“偷偷溜走。”
來時悄無聲息，走時也沒有弄出任何動靜。
成功出逃的兩個人去買了一個甜筒，走在光明大道上，方宛安有些擔心，“我們不會被換掉吧。”不過從表情上來看，不多。
言至也不認為就因為不敬酒就能夠換掉，雖然競争很大，有特長的人從不怕，“不會，長這麽帥做配角是他們賺了。”
言至送完方宛安回家，在路上終于想起被忽略的聲明。
最終還是決定删掉吧，不然等後面萬一火了，挖出來被黑粉攻擊。
言至的粉絲很少，大多都是僵死粉，幾年不發一個新的動态。
他還是按照慣例去點開評論區，除去機器人的一條觸發關鍵詞的回複，還有他唯一的一個活粉，“是心情不好了嗎？別沖動。”
“真心話大冒險，大家別當真哈。”言至的評論區下都沒有大家，只有一個眼熟的ID。
剛回複完，私信就來了，言至不用看都知道消息欄的紅色數字1來自誰。
“開直播，我給你刷錢。”簡單粗暴的榜一大哥，總是給言至提供物質上的幫助。
言至在線上見過這個榜一大哥，挺滿意的，不過今天不想去媚粉，“還有錢，不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