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愛別離
下了一個晚上的雨停了,陽光透過窗簾一角的縫隙,無私撒播着它的光輝。
沈清眠站在窗戶前,微微掀開窗簾,看到柳七走到了一輛黑色車子前,打開了後座門。
他在矮身坐進去前,忽然回首朝她的窗戶看了過來,就好像知道她會在窗前看他一般。
隔着朦胧霧氣,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覺得挂在他嘴角的那一抹笑容格外醒目分明。
沈清眠忙拉上了窗簾,靠在牆上平複跳動的有些快的心髒。
柳七與她告別時說的是富人區見,所以他是回國了吧。
她想,她待在這個公寓,暫時還是安全的。
在沈家人自己發現前,沈清眠不打算把昨晚發生的事情告訴他們,免得他們擔心。
她在床邊坐了一會兒,想起了被柳七放倒的保镖,想去看看她怎麽樣了。
沈清眠開門走了出去,見到詹妮弗穿着一身運動裝備就要出門鍛煉。
“早,珍妮。”
她見詹妮弗滿臉朝氣,精神奕奕,就知道她昨晚睡得不錯,“早。”
“昨晚你有聽到雷聲嗎?天氣預報有雷電預警。”
沈清眠點頭,“前半夜一直在打雷。”
後半夜她被蛇咬了一口,也昏睡了過去。
詹妮弗困惑道,“我在雷雨天一向睡眠質量不好,昨晚是一覺到天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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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是你太累了。”被小綠蛇咬了一口,睡眠質量當然好。
詹妮弗注意到了沈清眠肩頭的紋身,“你什麽時候去紋的?”
“昨天,”沈清眠不打算告訴詹妮弗昨天發生的事情,柳七已經走了,告訴詹妮弗也幫不上什麽忙,只會讓她擔心,“好看嗎?”
詹妮弗道,“第一眼看到有些吓人,”她換好了鞋子,“仔細瞧瞧,又覺得有些好看。”
好看就行了!
沈清眠去了廚房,給自己煮了個蛋,烤了兩片面包。
飯後,她的身體和神經都放松了下來,疲憊感也随之而來。
她困了。
沈清眠幹脆回了房間,補起了覺。
……
醒來時,沈清眠聽到了門外有隐約的交談聲。
聽聲音像是曲青。
她微微擡眉,難不成還真被柳七說對了,曲青今天就來找自己了。
她的紋身需要透氣,遮都沒法遮。
沈清眠飛快從床上爬了起來,去洗手間稍稍洗漱一番,穿了件薄外套朝客廳走去。
“珍妮來了,”詹妮弗率先看到了她,挪俞的看看沈清眠,又看看曲青,道:“我回房間啦,你們慢慢聊。”
“清眠,”曲青的笑意還沒到達眼底,就看到她右肩上的紋身時,神色一頓,問,“這蛇,是你主動要紋的嗎?”
沈清眠知道瞞不過曲青,在他對面的沙發上坐了下來,垂下了眸子,道:“柳七昨天闖進了我家,不顧我的意願,給我紋了條蛇。”
果然是他,曲青湛藍的眸子沉了下來,“他還對你做了什麽?”
她搖了搖頭,“他只在我身上紋了條蛇就走了”
曲青垂眸低聲問,“你怎麽不跟家裏人還有我說這件事兒?”
“異國他鄉,你們也幫不上忙,我怕你們會擔心,”她蹙眉道,“柳七說富人區見,應該是不會找上門了。”
曲青緩緩道,“那可是柳七,他的話,一個字都不能信,”他憐惜的看着沈清眠,“一定很疼吧。”
沈清眠又長又翹的睫毛顫抖着,“有些疼。”幸好後半段昏睡過去了,否則不知道疼成什麽樣子。
“對不起,清眠,”曲青自責道,“如果我早來一天,你的身體就不會遭罪了。”
沈清眠是想開了,柳七總能把握好時機的,會比曲青早一天到這裏,“這不關你的事,你不用自責。”
“清眠,你不用一個人留在這裏擔心受怕了,我來這裏,就是來接你回家的。關于柳七的事情,”曲青右手攥起又松開,“我會和伯父商量,給他應有的教訓。”
“這麽突然?”沈清眠心裏有許多疑問,比如說接她回家的為什麽不是沈家人,他們在電話裏也沒有提起過着這件事,她完全沒有任何準備,“我不是應該遠離富人區三年嗎?提早回去,對我身體情況會不會有影響。”
“沒有影響,秦大師在昨晚測出來那只讓你睡不好覺的夢靈已經死了,你可以回國了。恰好伯父伯母知道我要過來看你,就順便讓我接你回家了。沒有提早告訴你,也是為了給你一個驚喜。”
事實上,沈家在前幾日揪出了一個家賊,是謝一埋在沈家長達十年的棋子。
在拷問之下,她說出了許多她曾經做下的龌龊事,包括給沈清眠下藥讓她噩夢連連。
沈家人又把秦大師“請”回了家中,沒拷問幾句,他就說出了沈清眠被夢靈纏上是子虛烏有的事情。是謝一找上了他,給了他高昂的報酬,交代他這麽說的。
沈家人思來想去,覺得謝一這麽做是為了柳七。
沈清眠離開沈家,遠赴國外,最受離別之苦的除了沈家人,就是曲青了,距離也讓他和沈清眠得不到進一步的發展,這恰恰給柳七争取了時間。
為了防止他們知道真相的消息走漏,沈家人把秦大師和那個傭人暗中處置了。
既然夢靈是子虛烏有的事情,沈父就想讓沈澈把沈清眠帶回來。
又覺得前腳那個傭人失了蹤跡,後腳沈澈就去了N國,謝一肯定察覺到他們要把沈清眠帶回國。
想到三年前發生的事情,柳七能不管不顧劫走沈清眠。
若是他知道本該待在N國的沈清眠會回國和沈家人、以及他的情敵曲青重聚,不是沒有做出極端事情的可能性。
于是為了不打草驚蛇,沈家人把事情原委告訴了曲青,叮囑曲青把沈清眠給帶回來。
沒想到消息還是走漏了。
柳七做的事,比三年前穩重多了,也更是可惡。
他只在沈清眠的肩膀上紋了一條蛇,這是他的标記,他的徽章。
這是挑釁,也是在宣誓主權,代表了他對沈清眠勝券在握。
她是柳七的東西,只是暫時放在沈家而已。
而現在的柳七,也确實有這個能力嚣張,他和三年前大不一樣了,已經由一頭兇狠的狼幼崽成長為誰也撼動不了的龐然大物。
“這還是這三年來,我第一次見到柳七,”沈清眠心有餘悸,“他變得好可怕,我都認不得他,”她好奇問,“他還是待在謝一的公司嗎?”
沈家人從來不再她面前提起柳七的事情,也明令禁止別人提起。怕她聽到柳七的名字,會想起那段不好的經歷,從而導致心情抑郁,噩夢不斷。
因此,沈清眠對現在的柳七一無所知,不知道他這些年經歷了什麽。
曲青拿起茶杯,“謝一已經兩年多沒有露面了,柳七成了謝談公司的主事人。這些年來,他收服了底下的人,并且開疆辟土。謝談公司,隐隐有淩駕于四大家族之上的趨勢,”他喝了口茶,“他以狠辣、獨斷、無情的行事作風,在富人區的黑白兩道赫赫有名。除了謝爺之外,現在又多了個爺,別人都稱他為柳爺了,”他看向她,叮囑道,“柳七不再是你記憶裏的那個人了,你以後見着他得躲着點。按照他現在那個性,有可能會對你不利。”
他說得都是實話,但把柳七描述的可怕了幾分,希望她懼怕一些,不要和柳七有任何接觸。
“我明白的。”
最後一句話,沈清眠深以為然,她差一點就要死在柳七手裏了。
“關于你的紋身問題,曲家和沈家會警告柳七的,會讓他過來向你道歉,并且讓他遠離你。”
曲青後面一句話說得有些無力,柳七到現在都對沈清眠念念不忘,遠離她是不可能的事情,他只能把沈清眠保護地足夠好,讓柳七不能靠近半分。
今時不同往日了,柳七的背後是謝談公司,沈家和曲家都不會輕易動他。
“不用當面向我道歉,”沈清眠靠在沙發上,“我不想見到他。”
倆人不見面最好不過了,曲青道,“清眠,伯父伯母看了你身上的紋身,可能會傷心自責沒有保護好你,”他提議,“要不今天我陪你去紋身店,把它給洗了吧。”
沈清眠搖了搖頭,“留着吧,就當是個教訓吧,警告自己以後見到柳七一定要繞着走。”
她打賭她這次要是洗了,轉頭柳七就給自己紋上。
她真的不想再紋第三次了!
曲青盯了那紋身幾秒,微笑道,“也行,你收拾下行李吧,我們晚上七點去機場。”
沈清眠起身,“嗯,我回屋收拾。”
“要幫忙嗎?”
“不用了,我一個人就可以了,”沈清眠朝他笑笑,“你坐在這兒休息吧。”
曲青點了點頭,“好,有需要就叫我。”
望着沈清眠回屋收拾的背影,曲青垂下了眸子,喃喃道:“柳七啊!”
……
沈清眠回到沈家是淩晨三點,沈宅燈火通明。
一進門就到看到等在客廳的沈父沈母以及沈湛,臉上都挂着熱情洋溢的笑容,擁抱着她,說着歡迎她的話語。
直到注意到她肩膀上的紋身,沈父的笑容漸漸淡了下去,詢問起了關于紋身的情況。
沈清眠把昨天發生的事情,跟沈父大致說了一遍,省略了柳七失控險些掐死她的部分。
沈母眼眶立馬就紅了,不住着安慰着沈清眠。
“女兒回來,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情,別哭了。”沈父板着一張臉,說起了沈母。
“是啊,”沈清眠輕松道,“我也沒受什麽苦,只是多了個紋身而已,”她撫了撫沈母的肩膀,“您這樣哭,我就真的難受了。”
沈母用衣角拭去了眼角的淚,“嗯,我沒事兒。”
沈父看着沈清眠,臉色就相當難看了,他聲音沉沉的,“這事兒爸爸知道了,清眠放心,我會替你做主的。奔波了大半天,你也累了,先回房休息吧,”他對沈澈說,“你幫妹妹把行李拿上去。”
“好的。”沈澈道。
随後,沈父又把曲青叫去了書房。
在這個往日彌漫着輕松溫馨氣息的家裏,沈清眠感受到了一絲壓抑。
提到柳七時,沈父的表情或多或少有些沉重。
她不禁想,柳七真的變得那麽可怖了嗎?讓沈父和曲青都覺得棘手。
……
純白的病房裏,躺着一個男人,渾身上下都插滿了管子,用昂貴的藥物維持着生命,
柳七雙手自然交叉下垂,規規矩矩地站在一邊,“幹爹,你找我?”
那個瘦成紙片的人,就是謝一。
短短三年,因為癌細胞的擴散,原本高大俊朗的大佬,已經被折磨地不成人形。
謝一掀開了眼皮,“聽小八說,你去N國了?”
“去了幾天?。”
“去找沈清眠了?”
柳七彎起了嘴角,弧度流麗,“見了。”
“你有對她做什麽嗎?”
“送給了她一個小禮物。”柳七笑得更愉悅了。
看着柳七那愉悅的表情,謝一知道柳七送給沈清眠的不是好東西。
最起碼,對于沈清眠來說不是好玩意兒。
謝一皺了皺眉頭,“柳七,你得有耐心。現在正是緊要關頭,容不得半點差錯,你更不能擅自離開富人區,要親自監督着那裏。”
“我分得清輕重的。”
謝一聲音重了些,“你知道輕重,就不該現在去招惹沈清眠,讓沈家和曲家把注意力放在你身上。”
“她就要回國和曲青訂婚了,作為她的未來老公,我該提前送她些禮物的,”柳七摸着手腕上的桃花,“提醒她誰才是她該依靠的人。”
“凡事都要留一線,不要做得太過火。”謝一有氣無力地說道。
柳七淡淡道,“我做事一向有分寸,否則謝談公司,也不會在短短的三年之間,擴張了不止一倍。”
聽到這話兒,謝一想笑了,可惜他連笑得力氣都沒有。
柳七近一年在富人區的所作所為,就像一個瘋子。所有人都在好好的玩權利的游戲,保持着各方家族的平衡,而柳七卻直接掀翻了桌子,完全不按照常理出牌。
柳七掀起了足夠的風浪,把富人區攪得一片渾水,而柳七則帶領着他的公司在其中渾水摸魚,變得前所未有的強大。
太瘋狂了,比他年輕的事情坐下的事情還要瘋狂。
要不是他還在病中,肯定會制止他的瘋子行徑。
謝一不禁懷疑,把公司交到一個有能力的瘋子手上,是對還是錯了。
柳七道,“幹爹你好好休息吧,我就不打攪你了。”
不等謝一回答,他就退出了房間,輕輕合上了門。
聽張八說,小花兒淩晨回國了。
不知道沈清眠和曲青什麽時候會訂婚,希望沈清眠能夠好好享用他給她的最後一段無憂無慮的時光。
柳七摸了摸手腕上槍疤,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