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挑撥離間（五）
挑撥離間（五）
“也罷，這件事就先這樣，雲洲，你先帶着弟子們準備一下秋月宴，畢竟這是大穎第一次與偃門共同賞月，雖是仙界不受凡界那套繁文缛節桎梏，但也盡量別怠慢了，失了禮數。”墨不诩肅然吩咐道。
“既是如此，諸多事宜需要準備，秋月宴上的吃食也需要置辦，二師弟這幾日就不要去禮佛了吧？”宣雲洲瞟了站在對面的顧忘卿一眼，暗諷道。
宣雲洲有點瞧不上自己的二師弟，表面上一直平和，但眼裏都是鄙薄之色。
“萬萬不可！”顧忘卿陡然面色生急，疾言厲色地道，“大師兄，三師弟本是欲要歸天之命，這碰巧起死回生撿了一條命回來，定是前些日子我去寺裏上香，佛祖聽見了我為師弟祈禱，這幾日我務必要去還願才能繼續保佑三師弟平安無事啊！”
宣雲洲：“……”
楚尋歡：“……”
……我謝謝你啊。
墨不诩又是眼中帶着箭矢一般狠狠刮了顧忘卿一眼，煩就煩在，顧老二這個說辭，他也沒辦法拒絕，好像言之有理，若是硬拉着他幹活，不就算是怠慢了小徒弟麽。
……打也打不得，罵也罵不了，墨不诩心裏挺煩的。
浣月不打算參加秋月宴，眼看楚尋歡似是沒什麽大礙，其他事情也已經問了清楚，她便起身往外邊走邊道：“我就不參加了，這幾日都會閉關自修，不見客，有要事再來找我。”
“恭送長老。”廳堂裏的小輩們趕緊湊過去鞠躬相送。
“那就先這樣，見你果真無事，我和浣月也算心安了。”墨不诩看了楚尋歡一眼，那眼神意有所指，楚尋歡心領神會，迎上那個眼神，微微點頭，低頭恭送他離開。
廳堂的人一散，楚尋歡在房中靜靜待了片刻才起身去墨不诩的千巧閣。
千巧閣和蘭汀水榭從建屋構造來看形似，應該是原著中楚尋歡因為敬愛自己的師尊義父，所以故意仿造了一個類似造型的居所，從遠處看也是水榭廊橋，橋下靜水悠悠，靜谧優雅，中間精致典雅的主殿全是精木所造，處處暗藏玄機，非偃門之人定是看不出其中技藝，也不知屋中另有乾坤。
眼下，千巧閣無其他人，楚尋歡叩門而入，墨不诩從裏面開門迎面與他相見後，神情已是肅然，他淡道：“跟為師來。”
Advertisement
“是。”楚尋歡不敢怠慢，跟着墨不诩往裏走。
千機閣殿內除了乍看之下平平無奇的木制桌椅床榻以外，旁邊的百寶書閣中內藏暗門機關，墨不诩有意帶他進來，自是不會對他有所隐瞞。
百寶書閣上有一對兒金赤雙獸，放在最上一層立在左右，按照一定的順序旋轉，才能輕啓整個書閣，從而看到書閣之後，別有洞天。
楚尋歡默默記下了順序，跟着墨不诩一路通往書閣後的暗道，暗道幽長，兩側牆壁上每隔幾丈挂有一盞燭燈，師徒二人沿着暗道一路向前，半晌沉默無話。
等快走到暗道之後的密室時，墨不诩才回身看了他一眼，輕問道：“楚蘭君就是你？”
楚尋歡心中一驚，但很快平靜下來，墨不诩何等人也，大概稍稍一猜便知道了，更何況他的武功和諸多心法本就是墨不诩親傳，只不過是其他弟子不知道罷了。
想到這，楚尋歡淡道：“是。”
墨不诩走在前面，嘆了一口氣：“你又何必去多管閑事，回頭讓浣月知道了，你我都要被她罵了。”
“……”楚尋歡萬萬沒想到，墨不诩那麽怕浣月。
“萬鬼門的毒影真是被你用碎魂掌所殺？”墨不诩一邊走着一邊繼續問，“可我不記得有教過你這招？”
“回師尊，數月前，到書閣一覽時，有幸瞧見碎魂掌的秘籍，一時好奇……”楚尋歡說着，前面人的腳步停了下來。
哪是一時好奇，他本就打算利用天賦卡去學別派的武功，企圖把水攪渾。
墨不诩轉身，面向他，清俊的臉上被燭火映得忽暗忽明，他的白眉斜飛入鬓，微微一簇，似有驚異：“短短數月你便能學成碎魂掌？”
楚尋歡面色一沉，正在猶豫該如何解釋，墨不诩只是面露憂色：“碎魂掌并非人人都能學會，更何況是在數月內，也罷……你自幼許是因為從小被雙親送走離家，心有怨怼，便比常人更加努力勤奮，數月內學會碎魂掌，于你而言倒也不是難事。”
楚尋歡抿了抿唇，沒說話。
“放心吧，此事只有你我二人知道……不對，是不是還有你的那兩個徒弟？”墨不诩眉梢一揚。
楚尋歡趕緊躬身作揖道：“欺瞞師尊是徒兒的不對，但初昀和梓言我又不忍蒙騙，更何況當時緊急，他二人本就在場。”
墨不诩思忖片刻，點點頭：“那就咱們四人知道，以後你也不必告知于別人了，若是惹來萬鬼門或武鬥宗的人上門讨債，不僅以後你再無法潛心鑽研偃術，更是惹得偃門再無寧日，畢竟為師當初教你武功，是為了讓你自保，不被小人所欺。”
“弟子知錯，但也絕不姑息欺淩弱小之人。”楚尋歡垂眸，他已經盡力不把禍事殃及到偃門了，眼底也堅毅無比。
“無妨，此事就此作罷。”墨不诩頓了頓又問，“你的病……真的好了嗎？”
說完，他似不确定似的，深深看着他的眼睛，想尋求一個真正的答案。
楚尋歡因這一個小心翼翼又萬分擔憂的眼神，而忽然心間溫熱，他誠懇道：“多謝師尊關心，弟子确實已經無礙，興許是老天知我……命不該絕，此後，還有要事在等着徒兒去辦。”
墨不诩見他說這話時，神情冷厲，似是心懷山海，眼中波濤萬頃，這與往日淡泊名利，不理塵世的小徒弟有些不同，心裏有個想法突然間一閃而過……這仙界他不是沒聽過被人奪舍一事……
小徒弟能起死回生難道是……
整個偃門上上下下無人不知，墨不诩和浣月平日裏最疼的人就是楚尋歡，不過只有極少人知道除了因為楚尋歡天資聰穎，秉性謙和外，還是因為曾有一神算子給他蔔過一卦，說此子十五歲夭折，這位神算子就是當年給逍遙王夫婦二人斷卦的道長，這位道長正因為和墨不诩是舊相識，所以才把五歲的小娃娃送到了墨不诩的偃門下。而這件事，墨不诩和浣月自是知道了，所以對待楚尋歡總是有別于他人，不僅對他多了些關愛，暗中還教給他一些強身健體，可以防身的心法武學。
如今楚尋歡剛好十五歲……
雖是表面上看不出他和以往有何不同，但墨不诩心中總是覺得他的眼神似有微變，往日純澈的眼變得暗潮洶湧。
兩雙眼忽然在這明暗交加的密道裏對視上，各懷心思。
墨不诩看着他的臉，認真地想了想，許久後，還是搖頭嘆氣道：“罷了。”
人生在世，難得糊塗，也許是他想多了。
“正好，我有事吩咐于你，你若是有什麽想要做的大事，不妨說給為師聽，先跟我進來吧。”墨不诩說着，轉身繼續往前走。
終于等來了，師尊的指令。
楚尋歡跟着墨不诩進了暗道後的密室，密室裏十分簡陋，除了一桌石案以外，只剩下了一尊與密室一般高的巨型佛像，楚尋歡從不知道墨不诩給自己造了暗室，更別提這尊佛像了，所以不免心中震驚，情不自禁仰頭看着那尊佛像發呆。
“這裏也不算密室，很多弟子都知道我每過幾年就需要在這裏閉關一段時間，就在這尊佛像裏面。”墨不诩仰頭看了一眼幾乎齊頂的佛像道。
“……師尊，在佛像裏閉關？”楚尋歡一驚，還從未聽說過此事。
“說是閉關，并不準确，我所修心法與武學諸多，幾十年前曾因為此事走火入魔過，險些傷了無辜性命，幸得那時偶然被寺廟裏的一位聖僧所救，才得以恢複神智，重新成為‘墨不诩’，不然，人性複雜難辨，我也不知……那個‘我’究竟還會做出何等荒唐之事。”墨不诩斂眉，語重心長地跟他念叨着。
總算是知道原著裏墨不诩不時會走火入魔的原因了，楚尋歡聽後神色平靜。
他問道：“此尊佛像可是那位聖僧贈予師尊你的？佛法無邊，這佛像裏想必定是有凝神靜心的法力加持。”
墨不诩眼中一亮，點點頭：“幺兒聰慧，每過幾年，我必須要在這尊施有法力的佛像裏沉睡一段時間才可穩住心神，否則當年之日，恐怕再生，巧的是，兩日後的秋月宴就是我的閉關之日，還有一事，聖僧留給我的這尊佛像每年強制讓我閉關的時間不同，少則數月，長則數年。”
楚尋歡目光一怔，心中莫名感到一陣焦慮難安，他雖然知道墨不诩會定期閉關，但是不知他其實是在佛像裏沉睡，更何況不知道這次他要閉關多久，怎麽偏巧趕上了秋月宴，若是發生了什麽大事，少了墨不诩這個戰力……恐怕到時候就只能他親自來解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