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驅虎吞狼（三）
驅虎吞狼（三）
楚尋歡很快拒絕道：“不行, 我與衛秋不過偶然在龍吟鎮有過一面之緣，與人家毫無交情，不能讓他替我以身犯險。”
謝初昀道：“可是現在離着皇宮近, 熟知地形, 功夫不錯, 還肯幫我們的人, 怎麽想也就只有衛秋了。”
楚尋歡還是不同意, 皺眉搖頭，一臉肅然。
“我去。”突然，沉默半天的離北道。
這話說得不容置喙，極其堅定, 眼見他雷厲風行, 轉身推門，這就要消失在夜色裏, 楚尋歡趕緊叫住他：“回來，不許去。”
離北挪出去的腳又走了回來，他英眉微微一斂，擔憂地望着榻上人：“你的病不能再等了, 我腳程快, 去京城一日便到，最晚兩日回。”
“你不能出去, 你不是答應我了？”楚尋歡心裏焦急, 讓誰去也不能讓夜子修在這個時候替他去冒這個險。
離北搖搖頭, 執拗極了：“他們根本抓不到我的。”
“不行, 這個節骨眼, 不可有半分閃失，你老老實實待在這裏。”楚尋歡語氣嚴肅地命令道。
離北沉默半晌才走回來, 看樣子是不太甘心整日留在院子裏什麽都不能做。
“那就我去。”桑梓言也自告奮勇，看向他師兄，“你讓金甲衛給我畫一張皇宮地圖。”
“不行。”楚尋歡厲聲道，“誰都不許去。”
室內一陣安靜。
“霍兄為我的事一路快馬加鞭，路途遇上匪類險些遇難不說，剛剛又替我斷診過，想必一定是很疲乏了，不如今日都先去休息，明日再說其他事。”楚尋歡又道。
“也好，反正總機關已經開啓了，若有刺客來，絕對走不進這間屋子。”謝初昀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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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你們兩個去幫霍兄安排一下房間，再讓他注意一下院內機關。”楚尋歡又吩咐道。
“知道了。”兩個徒弟應聲。
霍百草被二人帶走以後，離北猶豫了一下，還是等人一走駐足在了門口，重新把門關上又折返回楚尋歡的床榻邊。
他俯視着他，默不作聲。
“怎麽了？不去休息嗎？”楚尋歡被他看得有點心頭發毛。
相處的時間越久，他就越覺得自己跟原著裏的人已經越來越脫離不開關系了。
夜子修會成為他的徒弟似乎早就成了命中注定，如今他因為自己被凡界朝廷通緝，他又怎麽可能坐視不理。
“若是你允許，我明日一早便啓程，我保證不讓他們抓到。”離北語氣堅定，似是再跟他做最後的商量。
楚尋歡搖搖頭：“不可，子……咳，離北君，這并不是明智之舉，你現在偷偷回京城無異于是去送死，不是我不信任你，就算你武功再好，也不可能萬無一失。”
見楚尋歡始終不答應，離北面露急色，從衣衫裏翻出來了一個小巧精致的錦盒，還未等楚尋歡問，離北便打開了那個小盒子，拿到他面前道：“送死我也要去，你的病不能再拖了。”
楚尋歡借着燭光，湊過去一看，這麽一看，心裏一驚，面頰一熱。
那個錦盒裏竟然裝的是……他這些時日掉落下來的頭發，那些烏絲被夜子修小心翼翼地用紅繩子綁了起來，變成了一小绺……
楚尋歡莫名有些局促羞赧，剛忙伸手要去搶過來那一绺頭發，結果手剛一伸過去，夜子修單手把錦盒一扣，很快拿了回去重新放進了衣衫裏，那樣子就是擺明了不會還給他了。
楚尋歡咽了口水：“……”
他心裏默默琢磨了起來，眼神就情不自禁細細打量起夜子修今日的穿着，其實不光是今日，仔細一想才突然發現，夜子修這幾日似乎只穿自己送的衣服，他身上行囊不多，但一直帶着當時在龍吟鎮時給他的那件外衣……這人還偷摸收集自己掉的頭發……
楚尋歡撇過頭去沒看他，低聲道：“總之，冒險的事不許做。”
“那你告訴我，是誰給你下的毒。”夜子修眉峰一蹙，聲音陡然變得陰冷，
提及此事，楚尋歡心裏一沉，他眸子頃刻暗淡下來：“我也不知道。”
“以你之能，定是早就将下毒之人猜了出來，是你暫時不能動的人。”夜子修這會兒的言行舉止和談吐格外理智冷靜。
楚尋歡又忍不住看向他，只覺得覆塵绫之下的那雙眼定是似湛藍深淵，讓人捉摸不透。
楚尋歡點點頭：“沒錯，以我的身份不好動他，否則今後難以服衆更難以立足。”
“那你把名字告訴我，我去解決。”夜子修果斷道。
“不行。”楚尋歡眼神鋒利，“之前的事就算了，以後沒我的命令，不能随意殺人，你只要知道，并非是我不敢動他們，而是他們的命會牽扯太多，會給我惹來更大的麻煩。”
殺人簡單，料理後事才是麻煩。
夜子修沉默半晌，點點頭：“好。”
楚尋歡心裏惆悵嘆息，該躲的終究是沒躲過啊……
他又想了想正經事，對夜子修道：“你先去休息吧，藥經的事我來想辦法。”
“不要多想，你會掉頭發。”
“……”
雖然吧……知道他不是那個意思，但對于楚尋歡一個現代人來講，這句話怎麽聽怎麽不對味，怪別扭的。
楚尋歡忍不住輕笑一聲，面上雲淡風輕卻眼神堅毅地道：“放心，我想好了，我會讓那本藥經自己送上門來。”
……
轉日，趁着謝初昀和桑梓言外出打探四處消息的時候，楚尋歡把夜子修單獨叫到了房中。
暖春時節，楚尋歡見夜子修還穿着一件厚實的衣服問道：“不熱嗎？我給你找件輕薄點的。”
夜子修攔住他道：“不用了，我不熱。”
攔住他的那只手，卻慢慢變成了孩子般拽住了楚尋歡的袖子，他低聲道：“你對別人也這樣麽？”
楚尋歡看着他冷峭的半張臉，雖然看不到那雙眼，但總感覺那雙眼裏此刻定是小心翼翼，又帶着一些期許。
這時，霍百草走到了房門口，在外輕叩門道：“來了。”
夜子修很快松開手，轉身盯着門，一臉謹慎。
“請霍兄在外稍等。”楚尋歡對夜子修低聲道，“你說你小時候生過一場大病，所以很多事記不清楚，我就特意讓霍兄來替你也斷斷診……另外，你身體裏黑血一事，我也想讓他幫你看看，如果你不介意的話。”
夜子修果然敏感地往後一縮，右手扣住自己的左臂，低頭蹙眉，聲音冷肅：“不必。”
“我身處仙界，之前能人異士，山野精怪之類很多都見過，即便是在凡界的人，身染怪病也好，與常人有別也罷，我都不會介意，你可以對我放心。”楚尋歡聲色溫柔，語調也是緩慢輕柔的。
夜子修不敢擡起自己的手，低着頭，小聲道：“我……怕你會害怕。”
更怕他見了會疏遠自己，眼前的一切溫柔會瞬間化作虛無。
他從小的身體就和常人不同，不管到哪裏都會遭到一雙看待異類的眼，時間長了，他只能和三月紅他們待在一起，不想再和外界的人接觸，每每拆開手臂上的麻布，看到血管內黑血暗潮湧動的模樣，自己都會為之一震，更何況是別人。
“不會的。”楚尋歡向前走了一步，靠近他，“若是你身染惡疾，正好趁此機會一并根除，霍兄是仙界靈藥宗的長老，醫術高明，人也可靠，千奇百怪的病更是看過諸多，眼下從外面請別的大夫過來給你我二人看診更是危險，他是最優人選，你可以放心讓他看，如何？”
夜子修低着頭，沉默半晌才道：“我只給你看，我不想給他看。”
“呃……”楚尋歡眨眨眼，“可我不是大夫啊。”
“那就不看。”他還是捂着手臂，不肯挪開。
見他極其不願意，楚尋歡也不能再勉強他，就道：“那就只看看腦子。”
“好。”夜子修點頭。
話一出口，楚尋歡覺得有點不禮貌，但內心纖細如他卻沒什麽反應，楚尋歡心底長舒一口氣，對門外等了一會兒的霍百草道：“霍兄請進。”
霍百草推門進來後，見夜子修站在角落，尋思着這位墨不诩的關門弟子好不容易從佛像裏醒來，這一下山就出了這麽多事，聽說面前這人還為了他一夜間鬧得滄瀾城雞犬不寧，凡界各處都在發海捕文書，說要将他緝拿歸案。
多餘的，霍百草不想管，他只負責看病，于是什麽也不再問，對夜子修淡道：“你坐過來吧。”
房間安靜須臾，夜子修身板挺直地坐在桌邊讓霍百草斷診。
許久後，霍百草面露凝重：“你的顱內竟是有一股靈力回流，若不是你體質特異，恐怕早就一命嗚呼了。”
“靈力回流？”楚尋歡一驚，“怎麽講？”
霍百草道：“這是一種奇門秘術，此術法是将靈力打入顱內，被施術者會忘記以前的事，特別是郁憤之事，如果施術者從旁引導，說不定會有意識地讓他記得部分事情。”
删除和操控記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