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手腕受傷夜裏又吹了冷風, 因為被綁架擔驚受怕再加上本來就是在換季的時候,在回到家裏芹澤繪理剛剛把女兒的傷口處理完畢, 芹澤小夏就靠在自家父親的肩膀上閉上了眼睛, 腦袋開始昏沉起來。

“果然發燒了, 明天請假吧。”

“嗯, 鈴蘭的大家也已經安排好了不用擔心……話說等一下,為什麽這家夥也要跟着來家裏啊繪理!”

指着坐在一邊的金毛不良,芹澤多摩雄只覺得自己要炸了:“繪理你也未免太好心了一點,好歹各回各家不行麽!而且青春期男生還是不良怎麽可以進我們家的家門,爸爸我絕對不同意!”

“你以為我想來?正好,我……”

“相良君,這裏沒有人趕你走。多摩雄也就嘴上說說,沒看到他手裏的東西麽?”

“啤酒是給我自己拿的,而且沒到20歲不能喝酒!”

“沒到20歲還不能抽煙呢, 多摩雄你當年不也抽煙抽得特別兇?欲蓋彌彰。”

“……”

看着把手上啤酒甩給相良猛, 坐在沙發上懶得開口的芹澤多摩雄, 芹澤繪理無奈地搖了搖頭,覺得自家丈夫莫名幼稚了起來:“明明是你抓着相良君來家裏,然後現在又趕人家走, 多摩雄我怎麽不知道你有個傲嬌屬性?行了,我去看看小夏, 你們兩個人慢慢聊。”

去廚房拿了藥和溫水放在托盤上輕輕推開芹澤小夏的房間,芹澤繪理看着蓋着被子的女兒嘆了口氣,伸手把她額頭上的毛巾拿了下來換了一塊。她本來就已經把動作放得很輕, 奈何小夏睡得不安穩,迷迷糊糊又醒了過來。

“醒了?沒事哦,媽媽在這裏。正好,小夏你先把藥吃了。”

“嗯。”

也不知道她到底聽沒聽懂自己的話,芹澤繪理慢慢扶起小夏,把藥和溫水都遞了過去,順帶着用多帶過來的一塊毛巾幫她擦了擦背上滲出的汗水。水裏面放着鹽和糖用于補充流失的電解質,少女一口氣把所有的水都喝完才覺得舒服了許多,頭又再次一點一點開始沉重了起來。

“燒已經退了一點了,時間也不早了,小夏繼續睡吧。”

“嗯,晚安媽媽。”

Advertisement

晚安。

看着自己的女兒睡在床上略微皺眉的樣子,芹澤繪理擡手關了桌邊的小臺燈,坐在書桌前撐着下巴看着窗外的月色嘆了口氣。

果然,曾經的事情她就應該做得更幹淨一些,現在居然還連累了女兒……

真是抱歉啊,小夏。

男人間的談話正在客廳中進行着,芹澤多摩雄随後開了一罐啤酒,喝了兩口之後看着把東西放到一邊懶得動彈的金發不良嗤笑了一聲:“居然還是個乖寶寶?不是不良麽,連酒也不喝?”

“酒不是什麽好東西。”

喝到爛醉如泥,酒後用暴力發洩一切,他不能更明白了。睨了一眼僵硬的芹澤多摩雄,相良的臉上笑容變得惡劣起來:“哦呀大叔,肯定是又抽煙又喝酒被家人說了好多次,對吧?”

“不抽煙不喝酒的不良少年,還真是有點讓我覺得奇怪了。”

“這種也沒什麽好奇怪的吧。”

“也是。”

芹澤多摩雄認真地看了一眼眼前這個金發不良,頭發散亂,傷口倒是在處理小夏手腕上傷勢的時候跟着處理了一下,然而額頭上那塊紗布貼着,反而讓他看上去更加暴戾了一點。

啊啊,好煩,談心這種事情果然還是應該讓繪理來做。

擡起頭望着天花板上的頂燈,芹澤多摩雄沒再分開一點視線給旁邊的人,盯着暖黃色的光線仿佛在看什麽稀世珍寶:“算了,既然這樣的話,鈴蘭你知道麽?”

“……不知道。”

“不知道也是正常的,畢竟鈴蘭在兩三年前就被強制廢校了。鈴蘭裏的學生基本上都是不良,是當年不良少年們夢想中的地方。總之,在學校裏幹架,稱王,畢業之後出來成為黑.道成員,甚至于創下一份基業的也大有人在。不過要成為鈴蘭的頂點可是很難得事情,就拿源治那家夥的父親來說,身為東京黑道組織流星會創始者的泷谷英雄也是鈴蘭畢業生沒錯,然而他在鈴蘭也同樣沒有達到過頂點。”

“鈴蘭的頂點,比你們那個什麽開久的老大可是難多了。”

芹澤多摩雄嗤笑一聲,在沙發上坐着的姿勢愈加随意了起來:“當年我也并非想要成為頂點,源治那家夥打過來也就打過來了,有的幹架就很不錯,就算輸了也沒什麽大不了的。你和他接觸過對吧,那個理發店老板?”

那個,理發店老板……

想到對方輕描淡寫就直接壓制住自己的樣子,相良的臉色一黑,臉上的笑容變得嘲諷起來:“你想和我說什麽,大叔?”

“沒什麽,像我們這種被稱為社會敗類殘渣的存在,能夠過上所謂和平的日子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但是只要存在,那麽必然就會守護到底,任何人想要來破壞都是會被盯上的,相良君。”

瞬間從沙發上彈起來做出了防衛的姿勢,相良死死地盯着眼前好像還有點發福了的中年男人,只覺得自己根本無法動彈。眼神,實力,還有各種各樣的東西彙聚到一起的一種氣場瞬間爆發出來,讓他甚至于都有了一種窒息感。

之前就感受到過的那種威懾力,現在變得更強了。

這對混蛋不良夫妻……

“我也不是要責怪你什麽,只不過有點不爽而已。”

芹澤多摩雄撇了撇嘴,他對相良确實有着屬于父親的不滿,當然還有一點點,僅僅只有那麽小拇指尖大小的一點點的欣賞。

“一個人單槍匹馬來救小夏,至少證明你還把她放在心上,也确實是喜歡她的。行了不聊了,今天晚上你睡客廳,有事情明天說。”

“明天?”

“難道你還想上學?啧,還是不良呢,直接逃課啊。”

從沙發上站起來看着比自己還高出半個頭的少年,芹澤多摩雄一把拍在對方的肩膀上強行把人按了下去,眉毛一挑臉上多了點笑:“還有最後一句話,嗯,果然這麽看着你比較舒服。”

“混蛋……”

“行了,打不過我還不服氣我的家夥,就只能這麽看着明白麽?乖乖留在客廳裏,不然老子把你扔去千葉漁場喂魚。”

信步走到了芹澤小夏的房間門口稍稍推開了一條縫,芹澤繪理轉過頭看着自家丈夫的表情沒忍住笑了出來,松開女兒的手掩上了門:“怎麽樣,你和他聊完了?”

“不良就是煩。”

“說的好像你不是一樣。今天大家鬧得夠狠的,而且沒想到最後條子也來了,要不是美和子和時生兩個人在局子裏有關系,怕不是要糟。”

“嗯?條子過來不是你通知的麽?”

“怎麽可能是我,我當時還想下手直接把月川銀輝給宰了呢。不過說起來美和子剛給我發了個短信,好像說是……”

目光瞬間投向客廳裏的某個人,看着金發不良兇狠瞪過來的表情,夫妻兩個面面相觑了一會兒,沉痛地扶住了額頭。

“等等?如果真的是這家夥的話,我是不是小看他了?”

“身為不良居然還報警,堪比之前我看到一條女子扭送逃犯至警察局,經檢查發現女子本人也是逃犯的新聞。”

噎了好一會兒,芹澤繪理搖了搖頭,看着芹澤多摩雄翻出家裏多餘的被子鋪蓋甩給客廳裏的金發不良少年,眼神卻柔和了許多。

這個少年是真心喜歡自己女兒,不管是提前的報警,最後在工廠裏抱着她沉默安慰着她的樣子都能夠表現出相良猛确實喜歡芹澤小夏。

“相良君。”

“哈?”

“沒什麽,晚安。”

輕笑一聲對少年擺了擺手,無比幹脆利落的芹澤繪理頓了一下,思考了一會兒才重新探出頭,臉上有着狡猾的笑意:“你不介意的話也可以喊我一聲繪理大姐頭,悄悄告訴你,小夏房間門沒鎖喲。”

“有你這樣當母親的麽!而且我怎麽可能做出這種事情!”

啊呀啊呀,炸毛的樣子也挺可愛的,尤其還比多摩雄高,兩個人站在一塊兒的時候……噗。

時間确實已經很晚了,相良把校服脫下躺在芹澤家的客廳裏,睜着眼睛看着天花板,第一次覺得入睡是一件很困難的事情。

周圍有些過于安靜,沒有來自電視裏的吵鬧聲,也沒有外面人傳來的鬼哭狼嚎。帶着陽光氣息的被子很松軟,一切都是無比平和,偏偏他越來越覺得焦躁。

陽臺上種着一些蔬果,哪怕在夜晚看上去也是郁郁蔥蔥,整個公寓就像是“家”一樣,生活氣息填滿了每一絲空隙——

以至于讓他覺得,沒有容身之地。

身為不良,想要過上和平的日子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走到玄關口,相良盯着門上的貓眼想到了芹澤多摩雄的話語,回頭看了一眼這個似乎過于溫暖的“家”,最後還是轉過身把手搭在了芹澤小夏的房間門口。

但是一旦擁有了,只要有人想要破壞,那也必須要先從我的屍體上踏過去。

如同芹澤繪理所言小夏的房門沒鎖,少女躺在床上沉睡着,只不過因為距離和昏暗的光線看不太清表情。月光淺淺地從窗口灑下來,照亮了放在桌子上的水杯和退燒藥。

依舊是那種過于安靜的氣氛,卻也總算是讓他有了一種實感。

坐在少女的床邊看着她皺起眉毛的睡顏,相良伸手拂過她的臉,坐在地上靠在床邊,聽着她的呼吸聲閉上了眼睛。

“相良君?”

“嗯。”

是病人就給他好好休息啊,都這麽晚了還沒睡……

還沒來得及回應,他就感覺到自己的手被對方握住。原本躺在床上的少女微微起身,從窗簾縫隙透進房間的月光照亮了她那雙紫色的眼睛。

“我睡不着。”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