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津地·落水

津地·落水

十二月的天津今年格外的天寒,大雪鋪滿了瓦上路前。過年的節氣也就這樣顯示出來了。

正好大年三十那天,就是栗因十六歲的生日。而在四月底栗真就要從西洋回來了,栗因和他好久沒見,在她九歲的時候栗真走了。除了信件和禮物,人是一次沒見到。

這次回來肯定少不了一頓教訓。栗因躺在小藤椅上看着屋外的雪,葉星走了之後也沒了消息,寄給徽州的信從來沒見到回信,看着周臨的樣子,還想南下去找她。

好一個癡情的男孩。

言歸正傳,栗家的人口簡單,分工也很簡單,栗因就負責采購年貨。

說是采購年貨,其實大件的年貨栗父都已經買回來了,栗因就負責糖果零嘴之類的,也就是挑着她愛吃的買罷了。

小梁幫襯着栗母打理着家裏上下事物,老太爺不知道又去了哪家聊天下棋。

已經歇息夠了。栗因站起來去裏屋挎起小包,把銀元用紅紙裹着,撐把傘就出門了。

穿過忙碌的走廊,家裏的幾個仆人們都在各院裏挂着用紅紙剪成的小花和紅布。

但越是這樣鬧熱的氛圍,栗因心裏卻越感到不安。雪越下越大,落在紙傘上也有一些重量。

雖然已經到了過年的節氣,大街上的叫賣聲仍然絡繹不絕。栗因挑了幾家平時愛吃的雜食店進去買了一些糯糖和方糕。

栗因的心思慌的很,比之前在家裏的時候更甚。本來打算着直接從大街回家,沒想到大街上卻堵了一層又一層的人。

“怎麽回事兒前面這是?”

“不知道,管他呢,先在這站着再說。”

站在最外層圍觀的兩個人的談話落入栗因的耳朵,可能又是一些偷東西被逮住的戲碼,最近的人們購置東西的人多,這種場面也越常見。

栗因不想在這個事上浪費時間,從左邊轉進一個小路。

大街的構造四通八達,就像一條大河流,而各種各樣的小路,就像旁邊溢出的小支流一樣,也能到達住宅區的方向。

栗因沿着小路走到盡頭的拐角,發現這裏眼熟的很。

霎然間豁然開朗,盡頭躺着一條已經結着薄冰的小河,夏日裏茂密的大樹已經枯萎,只剩下光禿禿的樹幹,樹下的石板依舊立在那裏。

這好像就是上次躲避葉星、周臨他們進的小路。

想着以前避之不及的人,卻成了現在要好的朋友,栗因也忍不住搖頭笑了笑。

正當準備右轉出去時,栗因突然被一個力推了一把。

本來就是向右的角度,這樣一下,直接把栗因推的和他們面對面。對面動手的是一個看起來十三、四歲的小丫鬟。

就算栗因對着她們的這一秒,旁邊那個人又用力的推了她的肩膀。本來傘壓住雪已經沉重,這一推直接帶着栗因向後倒去。

下落的一瞬間,失重感讓栗因的頭腦飛速旋轉着,眼前的畫面就像放慢了一樣,連雪飄的很慢。

在恍惚間,栗因看清楚了。那旁邊還站着一個18歲的妙齡少女,穿着一身清漢女慣常的衣裳。

不知道是大腦的眩暈還是大雪的主擋,栗因沒有看清為首女子的面貌,但是依稀給她一種熟悉的感覺。

咚——

栗因的身體打破了水面上那點薄冰,直直的掉進了水裏。

糕點散落在水面和路邊,鐘瑤湊近了,用花盆底把路邊的糕點踩碎。

水的刺骨和墜下的疼痛。栗因覺得身上彌漫着鋪天蓋地的痛。

本來不會浮水的栗因因為穿着厚重的棉衣,進了水之後就漂浮起來,帶着栗因浮出了水面。

栗因拉住旁邊土層折出來的枯枝,這已經是超出了她的能力了。

手上緊緊的扯住樹根,上半身趴在土裏就昏了過去。

大雪紛飛壓不住別人的喜事,栗父栗母坐着車往醫院趕去,半路看到路邊成群的乞丐拿着紅雞蛋和喜糖。

“後繼有人……”

“喜事”“少奶奶…有喜”

栗父捏緊了拳頭,上午的時候他還在報社編稿,收到了之前去內蒙調查梁尋念事情的結果。

上面赫然寫着鐘家的大名,雖然鐘家把這件事做的很隐蔽,那個莊子在明面上和他家八竿子打不着。

鐘家的祖上是舊朝的三品大員,後來家道中落做起了生意,可惜家主在換代時不肯接受去跳了河,主母也是觸柱而亡。

就剩下一個獨女守着不小的家業。

但是細細調查出來,還是能找到。栗父還在深思鐘家和他們從未見過面,唯一有聯系的就是鐘家的獨女因早年定下的婚約嫁到了張家。

栗家和張家關系不錯,上次栗父去參加婚宴的時候還看到過一眼。

雖然搞不清楚她的動機,但是栗父心裏有個底,他的仇家不少,但是這麽明面挑釁的還真沒有。

這其中,必定有什麽必然的聯系。正在默想事情的栗父手上一暖,栗母輕輕的拍了他的手,又眼神朝着外面示意。

車子已經在醫院外停下來幾分鐘,而在對面停下的正是楊家的車。

栗因睜着眼睛看着天花板,躺久了反而容易昏,她索性靠着床頭坐了起來。栗因的頭發有些長了,搭拉在兩邊,頭發上還裹着些已經幹了的泥土。

還沒反應過來,楊啓銘已經站在了她的面前。他趕來的很急,身上一身軍裝還沒來得及脫下。

“你什麽時候從黃埔回來的?”

“你還記得我嗎?”

兩個人的問話同時響起,讓栗因覺得好笑。“這是什麽問題?戲本子看多了,不要動不動的就失憶了。”

楊啓銘走近,靠着栗因的床沿坐下。他伸手捏下了栗因頭發上的泥土,又擦幹淨她臉上的灰。

“別怕,安心養好傷。”楊啓銘沒再說什麽,他是一個重在于行動,而不在于表達的人。剛才進來的路上,聽栗父說了一些事情的前因,他也自然而然的想到了一些後果。

不過是些女人手段,楊啓銘的父親姨太太成群,見多了這些事情。況且他楊啓銘做事,也根本不屑顧忌其他人的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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