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拾柒章

第17章 第拾柒章

登門時大張旗鼓,慕毓雅先是送上厚禮說是皇後讓她代送,好話也說了不少。

伸手不打笑臉人,更何況慕毓雅與慕靖安從前就相安無事,沒道理不讓人進門。

碩果将人引到主院花廳,卻不見慕靖安本人。

好在慕毓雅也不是真的想見這位不太熟悉的三兄長。

李昭徳并未落座,而是如侍女般站在慕毓雅身後,趁人不備悄悄碰了碰慕毓雅後肩。

“我今日來三哥府上其實還帶着東宮內眷。”慕毓雅開口,微微側頭朝後看了眼,對碩果說:“我身後的是李昭徳,與你們府上李王姬是親姐妹。”

碩果颔首:“小人略聽說過。”

慕毓雅輕咳一聲開口:“既然三哥沒功夫出來見我,我帶着李昭徳也不十分合禮,不如你引我們去內院,讓她們姐妹會上一會。”

碩果仍然挂着溫和的笑意:“回殿下,李王姬近些日子不便見外客。我們殿下正忙,若殿下您不急,就請稍作片刻用些差點,若是殿下還有旁的事,改日再來也是一樣,親人間不拘虛禮,是我們殿下的意思。”

慕靖安當然沒有這個意思,不過是碩果胡扯幾句應付的話。

至于慕靖安,還在罔薉軒陪沈衍易用推遲了幾次,溫了又溫的早膳。

原本按照慕靖安的意思,是要他在狴犴堂的卧房裏同吃同睡,沈衍易拒絕的很堅決,再勸人就要碎了似的。

無論是姿盛院太偏僻太醫上門要走的路太遠,還是狴犴堂更适合養病,慕靖安說出了無數個理由,沈衍易都不願意。

所以只好慕靖安退了一步,随着沈衍易住進了罔薉軒。

別人都覺得稀奇,他們說一不二的寧王殿下也有妥協遷就別人的時候。只有沈衍易仿佛吃了一肚子黃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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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毓雅是最受寵愛的公主,不僅是皇上皇後的掌上明珠,前面還有個當太子的兄長,平常她要什麽慕景煥就給什麽,從來都沒有二話。

聽到碩果拒絕,慕毓雅的刁蠻性格終于顯現出來了一些:“她們親姐妹見見面有什麽不方便?”

碩果不說話,只是低頭笑笑,禮貌客氣,但不正面回答。

“三哥在戰場上殺人殺的多了,也不知骨肉親情了。”慕毓雅擰着眉:“她們姐妹分離,多難得的機會,為何不能讓她們見上一面,說說體己話?”

碩果張了張口,正要說話時聽見外面有人跑進來,便又住了口看過去。

吳甸輕快的跑進來,對慕毓雅敷衍的行了個禮:“殿下說了,若公主殿下想打探打探府上內院,殿下準了。”

慕毓雅如鲠在喉,羞憤的紅了臉,李昭徳在後面撫了撫她的背,生怕她一氣之下打道回府,忘了太子的交代。

“好…”慕毓雅站起身,勉強笑笑:“那便謝過三哥,我帶李昭徳去會會李王姬。”

畢竟是來親兄長家裏,慕毓雅帶的人并不多,碩果讓吳甸親自引去的內院。

罔薉軒裏沈衍易正艱難的與一碗藥膳僵持着,慕靖安吃飽喝足,終于看不下去他的拖延。

“吃個飯就要你的命了。”慕靖安端起那碗藥膳,舀起一塊炖的軟爛的蹄花遞到沈衍易嘴邊。

沈衍易下意識後退,與慕靖安商量:“我早上真吃不下太膩的東西。”

“這都什麽時辰了?”慕靖安抱怨着,卻很耐心的取了片綠葉菜将蹄花放上去,卷了卷遞到沈衍易嘴邊:“這回瞧不見總行了吧?”

他如今正對沈衍易百般縱容,好看又脆弱的東西就該保管的精心些,他不覺得這有什麽不合理。

更何況沈衍易病重與他有關,冒着雨去阻攔他,告訴他不要沖動,還把自己的手心摔的破了,一按就出血。

他知道沈衍易心善,早在沈衍易幫肖嬷嬷打水繡花時就知道。

慕靖安每回睜開眼睛見了沈衍易,都覺得心中有股奇異的滿足感。他經歷了奸詐算計和殘忍血-腥的人生,能遇見沈衍易這樣的人,既意外又慶幸。

這樣性子的人,慕靖安總自負的覺得,若沒有他的庇護定然要受許多惡劣的傷害,所以他專制強勢一些也無傷大雅。

沈衍易看着被卷起來的蹄花,又聽了慕靖安掩耳盜鈴的話,簡直無言以對,默默的張口吃下了。

沈衍易咽下去蹄花,拿起溫水順了順,又拿了空的白瓷碗,自己起身盛了小半碗蜂蜜甜粥,坐下後慢慢喝。

連續幾日淋淋漓漓的下小雨,今日上午才停了,天卻仍是陰的。

沈衍易以前忙着念書,最近才知道自己喜歡雨天睡覺。

用過膳他照理往床上躺,被慕靖安擒住了腳踝,他就着不舒服的姿勢回頭看慕靖安。

慕靖安拇指摩挲着他的腳踝骨:“你又要睡覺,那我一個人做什麽?”

沈衍易正出神想着公主和李昭徳來王府的事,一不留神脫口而出:“那你将桌子收拾了吧。”

慕靖安氣笑了,用力一扽沈衍易手肘打滑,整個人趴伏在床上。

“我将桌子收拾了,你就睡飽了?”慕靖安咬着耳朵問他。

沈衍易手掌去推他的臉,慕靖安卻銜住了他的手指,輕咬了下指節。

沈衍易被禁锢的不能動,一氣之下不帶感情的說:“若是我還沒醒,你也可以将碗洗了。”

這幾日相安無事,他感覺得到慕靖安對他的縱容,自己都未意識到沾染了一絲恃寵而驕。

慕靖安笑起來,伸手将他冷冰冰的臉搓變形:“我還想順道把你洗了。”

沈衍易不說話了,又掙了掙:“你先放開我。”

“就不。”慕靖安将人猛地翻過來,沈衍易的衣襟已經歪到了肩膀,露出瑩潤的肩頭。

“殿下。”碩果看不清床幔裏是何種粉紅香氛,只從輪廓看兩人都沒睡,他問:“要為成和公主預備午宴嗎?”

慕靖安将沈衍易的衣襟拉回脖頸,輕輕拍了拍以示打理,他語氣淡淡的,有些散漫:“不必大擺宴席,就按李王姬平常的份例,她跟李昭徳若是要留就跟着吃一口,若不然就随她。”

意思是讓慕毓雅和李昭徳在李王姬的院裏用午膳,還不給添菜。

碩果應聲出去了,沈衍易發絲淩亂的躺在床上,眸色又驚又懼,輕輕的吐着息。

內院裏李昭徳與李王姬姐妹相見抱頭痛哭。

李王姬之前差點挨鞭刑,雖沈衍易來的及時她沒受到皮肉之苦,但也被吓得不輕,整日精神恍惚。

她只知道沈衍易姓沈,哪個沈哪裏的沈統統不知,偌大的王府也只有小院裏的是自己人,慕靖安卸甲回府時,她就什麽都打聽不到了。

也曾僥幸慕靖安糙漢子顧及不到後院,她上門耍了一陣威風,結果挫了自己氣焰,惹出許多連綿不絕的後患,以至于現在能夾起尾巴做人。

無論慕毓雅和李昭徳如何問,她都是搖頭不知道。

只有在問起那人相貌如何時,她毫不猶豫的說:“相貌傾國傾城。”

未弱冠的男子,姓沈,相貌傾國傾城。

慕毓雅心一沉,心中有了個猜測。

但她沒開口,問等在外面的吳甸何時午膳,吳甸正無所事事的坐在廊下圍欄上,腳蹬着下一截,姿勢跟猴子演雜技差不多,嘴角叼着根狗尾巴草。

他見人出來了嗖的一下落地,“若是殿下餓了,小人這就去傳。”

慕毓雅撩開門簾出來了,詫異的反問:“傳?”

吳甸嘴角抽搐,提前害怕自己無法應對刁蠻受寵的公主殿下,弱弱的說:“是。”

慕毓雅果然鬧起來:“沒備宴?”

吳甸斟酌用詞:“親兄妹自家人,所以…”

“豈有此理!”慕毓雅将門簾甩在身後,“你當本公主上你們寧王府讨飯吃來了。”

她噔噔噔下了臺階,倒不是真的想吃宴席,也不是非得要慕靖安這個不太熟的兄長擺出誠意招待她。

而是恰好有機會橫沖直撞,她想見見李王姬口中傾國傾城的男子究竟是誰。

她沒來過王府,但李王姬身邊的嬿瑤有眼色,猜到了她的意圖,一邊嚷嚷着殿下息怒一邊跟上去,假意攔人,實則悄悄指明方向。

吳甸有些惱了,他倒不是攔不住人,而是男女有別,慕毓雅又是公主之軀,皇上皇後的心尖肉,他還真攔不了。

慕毓雅闖進了姿盛院,砰的一聲撞開了罔薉軒的門,繞了半個園子她累的氣喘籲籲。

方才沈衍易被鬧得困意全無,正坐在小炕上望着窗外出神,慕靖安在一旁看書,順着窗子聽見慕毓雅進來的聲音,兩人誰都沒有動。

慕毓雅緩了緩呼吸,擡起頭正遙遙對上沈衍易那雙波瀾不驚的雙眼。

慕靖安将書合起,啪的一聲丢到桌幾上,緩緩擡頭不虞的睨着慕毓雅,慕毓雅全然不覺,只是呆滞的看着沈衍易。

明知道沈衍易的樣貌必然會引起許多注視,但慕靖安還是小氣的惱了,問慕毓雅:“你沒見過男人?”

沈衍易正坐在炕上,下半身蓋着薄被,看起來很是畏寒。他唇角似翹起一抹冷笑:“原來是公主。”

慕毓雅倉促的四下掃視,像是在找什麽東西,最後在目光落在一柄沉香如意,她順手抄起如意,快步朝慕靖安走去揚手就打。

口中罵道:“你欺男霸女,你…啊!”

慕靖安輕易接住她的如意,一用力就搶奪過去随手扔到一邊。

慕靖安目光極冷,在神情漠然的沈衍易和激動失态的慕毓雅之間看了一會兒,忽而冷笑一聲:“原來早就認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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