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拾玖章

第19章 第拾玖章

沈衍易也不知為何,自己在見到慕靖安的那一刻眼眶和鼻腔都在發酸,他甚至想幹脆哭出來好了,将所有爛攤子都交給慕靖安解決。

當然他沒有這樣做,這對他來說太堕-落了。

他将自己敞開的領口攏起來,作用聊勝于無。

他現在渾身濕透,不知自己正處于若隐若現無比撩-人的情景。

然後扶着距離最近的,放着香胰與玫瑰露的高幾努力想離開這裏。

慕靖安餘光看見他搖搖欲墜的站起身,沒再理會摔暈的賊人,連忙過來将沈衍易摟進懷裏。

于是沈衍易被迫成為手無縛雞之力,只能由慕靖安做主的小可憐,他懊惱的擡手打了自己一巴掌。

清脆的聲音讓慕靖安怔了下,連忙安撫他:“你這是做什麽?”

“我太蠢了。”沈衍易語氣陰郁發啞,又呢喃了一遍:“我真蠢。”

“是他們腌臜,那些畜-牲下作起來,哪是你這種君子能防住的?”慕靖安将他攔腰抱起,放在軟椅上。

沈衍易整個人都在發抖,分不清是凍的還是怕的。

慕靖安也沒問,将人身上的濕衣裳脫了,水擦幹淨了才抱回卧房床上。

吳甸奉命去處理那賊人,将暈死在地上的賊人搬走關在地窖,能神不知鬼不覺潛進王府的必然不是一般人,這樣的人審起來要耗費好多功夫。

吳甸也不急,打算先将人放一晚再說。

今晚發生的事顯然給沈衍易不小的沖擊,差點被人欺-辱這件事他一時還無法接受,整個人都有些渾噩,像是還處在驚慌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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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窩在被窩裏,眼神空茫不知在想什麽。慕靖安坐在床邊,安慰了幾句但人家明顯沒聽進去。

若是沈衍易能罵幾句或是哭幾聲還好,偏偏是一言不發,讓人不知道他在想什麽。

慕靖安放心不下,将人裹上被子抱回了前聖所。

至少先離開事發之地,免得沈衍易反複回想,更無法消解了。

沈衍易裹在被子裏不動,還維持着慕靖安給他卷起來時的樣子,怎麽放下的就怎麽躺着,脖子不舒服的擔在軟枕邊緣。

慕靖安一時覺得頭痛,沈衍易就像一只小奶貓,吃的少還不親人,不知什麽時候就被他養死了。

“你真是…”慕靖安将他腦袋托起,調整了枕頭的位置,總算看着沒那麽難受了。

方才一路被抱過來,涼風從腳小吹進去,沈衍易生怕被子掉了被人看見,目光掃過跟在旁邊的侍從,總覺得別人都滿眼嘲弄。

他阖上眼睛,無法面對自己正逐漸變得擰巴、無措。

唯一能令他心緒有些起伏的是,慕靖安對他還算不錯。

雖然慕靖安言行明顯武斷,做事無拘無畏,甚至可以說十分蠻橫無情。但好歹是向着他的。

當着他的面吩咐碩果去內院,将李王姬屋裏所有東西都搬空,不準給她留任何值錢的東西。

沈衍易眼皮動了動,他不知道慕靖安雖然在說話,其實目光一直落在他臉上。

第一時間察覺了他的微小動作,伸出手放在他腹部,問他:“你今日回姿盛院的後,可吃過什麽碰過什麽?”

沈衍易說:“我在回去的路上見到了一個琺琅盒子,在近廊的小路那裏,但我沒有碰它,別的我想不到了。”

“那就先不想了。”慕靖安看向碩果:“讓人去尋,再去宮裏将徐太醫接來。”

“這麽晚了。”沈衍易有氣無力:“算了吧。”

“你不用思慮太多。”慕靖安按了按他的太陽穴,又将他腦袋托起放在自己腿上,揉着他的眉心:“你是我的人,今夜之事是被我連累。”

沈衍易懶得去想他答非所問的話,閉上眼睛不說話了。

“你是端方君子,學以致用的是大賢那一套。”慕靖安低頭與他近了些,聲音也放輕了:“我知你初來王府不自在,低調行事內斂做人,我也知你不肯歸順我,所以不願給我添麻煩。”

沈衍易睫毛輕顫,沒想到慕靖安會在此時來這麽一段剖白。

“但我很介意你的禮節和矜持。”慕靖安手握着沈衍易的腰,漸漸用力:“這讓我覺得你在疏遠我,我喜歡你跟我撒個嬌,無理取鬧恃寵而驕也行。”

沈衍易緩緩睜開眼睛,艱難的說:“我做不來,我不是這樣性子的人。”

“我看得出。”慕靖安停頓了下,又似妥協般說:“但你可以當做在向我讨債。你想想,若你好好的待在沈家,必不會接二連三經歷被侮-辱,被推入池水,還有下-藥這些爛糟事。”

沈衍易很意外聽到這些話,一時竟有些無措,只能沉默的看着慕靖安。

慕靖安掐着他腰的力道松了,很溫柔的對他說:“你看,你倒黴都是因為我,你可以嗔我,惱我,委屈哭了打我兩下也使得。但你偏這樣什麽都不說,兩眼一閉我連你眼色都瞧不見,就好像你在雲裏霧裏,我怎麽也抓不住。”

慕靖安意味不明的笑了下:“那我也太自作多情了,你說呢?”

沈衍易無法形容自己此刻的震撼,慕靖安臉上為何會有近似苦笑的卑微之色?簡直像是他看錯了。

震驚的餘韻過後,沈衍易咂摸出幾分真心來。

扪心自問,除了專制蠻橫的把他留在身邊,慕靖安對他還算不錯,至少比他預料到好許多。

在他第一日被慕靖安的強勢親近,和那一手血吓到時,他還以為自己要完蛋了。

青房書院不止有勤學刻苦的好學生,也有那麽一些纨绔子弟花花公子,有的人拿自己的書童小厮洩火,粗魯的讓人好幾天不能體面的走路。

沈衍易也偶然見過有拿了訂金來青房書院接客的小倌兒,身上都是縱橫交錯的傷痕。

可慕靖安沒有那樣對他,甚至沒有做到那一步。

有了對照,沈衍易卑微的對慕靖安生出了幾分感激,有時候他也覺得不可理喻。

前不久下了讨好慕靖安的決心,卻沒有真正付諸行動,光是做到不排斥慕靖安的靠近,沈衍易就覺得很不容易了。

方才慕靖安說的那一些話,簡直正中下懷,把沈衍易的心都給說軟了。

像是一種表态,沈衍易擡起手,在慕靖安的手背上輕輕拍了兩下,又縮回被子裏,既像安撫,又像示好。

不過沈衍易很快就後悔了,因為慕靖安掌着他的後腦,深深的吻了上來。

但凡沈衍易對他有一點松動,以慕靖安的性子必然要得寸進尺。

慕靖安看着他蒼白的臉頰染上紅暈,沒忍住捏了捏:“你往後就住前聖所。”

“不要。”沈衍易下意識拒絕。

慕靖安眸色深了幾分,又好像想到什麽,迅速變臉露出個笑:“你放心,不住狴犴堂,我讓人将薔薇閣拾掇出來你住進去,離得近了沒人再敢碰你。”

沈衍易似在思考,慕靖安心裏也沒底,不斷的同他說話擾亂的思緒:“對了,還有伺候你的姜桂,你都要讓人欺-負了,他還沉睡如死豬,要他何用?”

“他跟我很多年了。”沈衍易有些想替姜桂辯解,他在沈家時沒人真心替他着想,自然也沒有長輩幫他教侍從如何照顧他。

況且沈家即便不是什麽說情講理的和睦之家,好歹也沒像王府這樣打打殺殺、折磨人意志。

他被人蓄意冒犯的事自己都料不到,更遑論不太機靈的姜桂。

人心再強悍也是有弱點的,在沈家和青房書院時,沈衍易不在乎姜桂,他做事做的馬虎沈衍易也不會嚴厲教訓他,凡事得過且過,大不了親力親為。

說到底就沒把姜桂當自己人。但到了王府深宅,暗無天日的日子也不知要過多少年,沈衍易還真對姜桂生出了幾分相依相伴的情分來。

“你就是性子太軟,縱的他不好好做事。”慕靖安見沈衍易垂眸,便沒再說下去。

至少沈衍易今晚對他的态度還不錯,慕靖安不想讨嫌把人推遠。

徐丹臺來的時候沈衍易正昏昏欲睡,尚處藥效餘韻中,臉頰還有些紅,慕靖安坐在堂屋等人。

沈衍易聽見慕靖安的聲音從堂屋隐約傳來:“徐太醫,你先給小公子瞧瞧有無大礙,再瞧瞧這是什麽東西。”

沈衍易眉心一跳,強撐着起身,他現在裹着被子還沒穿衣裳,四下看了看,只瞧見高幾上有件慕靖安的寝衣,顯然是近來穿的。

他伸手拿過來,有些慌亂的穿上了。

慕靖安也沒忘了這事兒,先徐丹臺一步進屋,手上還拿了套幹淨的寝衣,發現沈衍易正穿着自己的,他嘴角一勾,把手裏那套随手放在高幾上。

沈衍易被他笑的有些羞赧,偏開頭沒說話。

徐丹臺行禮後上前診脈,又探了脖頸和額頭熱度,沒太早下結論,又問了許多問題,最後請示慕靖安,要去沈衍易起熱的卧房看看。

慕靖安準了,沈衍易就沒急着睡下,靠在床頭等人回來。

約莫一刻鐘時間,徐丹臺回來了,“回殿下,那東西是仙靈脾精煉的膏子,又叫淫羊藿。”徐丹臺将包了幾層油紙的琺琅盒拿出來。

接着說:“琺琅盒中的已經用酒催開了,雖然公子沒拾起來,微臣估摸着公子應該踩到了,香味沾了鞋履,歇息時關了門窗,鞋履又脫在床邊腳踏上,床幔将香味圈住了,所以才着了這藥效。”

沈衍易心中隐隐吃驚,他分明沒碰到這小盒子,不過是用腳撥了下旁邊的雜草。

慕靖安問:“都沒碰就沾上了,這藥效如此霸道,會不會損傷身體?想必你心中有數,我家的身子不算強健,入府時候不長,還沒來得及給他養好。”

“我家的”三個字一出口,沈衍易手指下意思蜷縮了一下,心裏像是有螞蟻爬過,說不出什麽滋味。

徐丹臺倒不驚訝,他早就看出來寧王寵愛這位公子,況且這位公子舉止優雅,自帶寵辱不驚的氣質,讓人讨厭不起來。

“是霸道了些。”徐丹臺說:“至于毒性,往小了說口幹舌燥,捱一捱就過去了。往大了說惡心幹嘔,甚至流鼻血。其實也不算大事,只不過公子身子弱于旁人,微臣只恐公子稍後會起熱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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