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貳拾仈章(一更)

第28章 第貳拾仈章(一更)

沈衍易這才有了點疑惑, 問他:“我?”

“是啊。”慕靖安解釋:“昨天你說,我至少該讓皇上聽見我的想法,我知道你的意思是別讓皇上誤解我。”

慕靖安手指繞着沈衍易的頭發玩兒:“其實我與皇上談不上誤解不誤解, 只是你說了我才發現,我至少也該裝一裝, 是吧?”

沈衍易沒什麽好說的,只是沉默的看着他。

“這麽晚了折騰你起來。”慕靖安攔腰抱起他:“好了, 睡覺。”

“等等!”沈衍易掙紮着要跳下來, 慕靖安不讓她得逞, 硬是将他按在了床上。

沈衍易被親了一會兒, 好不容易找到說話的機會, 急促的說:“你現在最好的選擇是離開別院直接回王府。”

如此一來, 會更讓皇上覺得他是個不計較賞罰,表面上與皇上賭氣,實際上很在乎皇上生命安危的孝順兒子。

慕靖安停下動作看着他,似乎在思考他說的話。

片刻後慕靖安在他唇上輕啄了一下,起身道:“你說的對。”

于是慕靖安喚了碩果,半刻鐘後寧王府衆人當夜離開了別院。

不過他們沒有回王府,而是就近去了慕靖安的莊子。

莊子管事大半夜起來迎接他們,不過走之前慕靖安讓人帶上了做了卻沒吃的晚膳, 這會兒剛好熱一熱。

沈衍易其實什麽都不想吃,他只想找個地方躺下睡覺,深更半夜不睡覺,做什麽都感覺腦子有點毛病。

他們就在寬闊的一樓大堂, 選了窗前小桌, 敞着窗子點着竹燈,外面窗臺上放了一盆薄荷驅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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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熱好的菜擺在桌上, 沈衍易手撐着臉已經快要睡着了。

慕靖安在他眼前晃了晃手掌,笑着說:“走了這麽遠的路,你竟然還睡得着?”

沈衍易不想同他說話,打了個哈欠暗示慕靖安自己真的很困,快點大發慈悲放他回去睡覺。

他閉上嘴巴,眼神瞬間呆滞,他沒想到慕靖安竟然像哄小孩似的,趁他打哈欠張嘴時往他口中丢了顆丸子。

“你…”沈衍易欲言又止,吐出來太不雅觀,嚼一嚼咽下去又顯得自己太傻。

慕靖安連連哄他:“你別生氣,是我錯了,不過你好歹嘗嘗這丸子,是人家夜裏起來特意為咱們熱的。”

沈衍易遲疑片刻,緩緩咀嚼起來,咽下去後仍然有些幽怨:“我也是大半夜起來的。”

“是。”慕靖安臉上始終帶着笑意:“都是我的錯,沈公子大人有大量,別同我這樣的人計較。”

沈衍易再無話可說,不過這一鬧确實徹底驅走了瞌睡,沈衍易幹脆拿起筷子,挑了塊藕盒慢慢吃。

慕靖安目光溫柔,也不動筷,靜靜的看着面前的沈衍易。

月色與美人,人間好景致都在他眼前了,這一刻慕靖安無比滿足。

其餘人都去休息了,慕靖安沒留人在旁邊伺候,親自起身去取了兩壺好酒放在桌上,他對沈衍易說:“這壺叫醉花陰,這壺叫迷月夜。”

沈衍易沉默片刻,鬼使神差道:“勞煩殿下賞我一杯。”

“是你賞臉赴我今夜小宴。”慕靖安幾乎受寵若驚了,親自為沈衍易倒了一杯酒。

窗外月圓,月光灑在遠山上,從他們的視角能看見山邊草木輪廓。

沈衍易望着月亮,心中湧現出許多關于思念的詩句。

“在想什麽?”慕靖安問他。

沈衍易在心中回答:在想我娘親。

“不想說也罷。”慕靖安又倒了杯酒:“我總不能連你心中想什麽都管,自然,我也管不住。”

沈衍易拿起他的杯子,将一杯“迷月夜”一飲而盡。

慕靖安順手也幫他添滿酒,寂靜的夜只能聽見蟬鳴與蛐蛐的叫聲。

即便沈衍易一言不發,慕靖安也覺得此時此刻他們走近了許多。

寅時初,慕靖安抱着喝醉的沈衍易上轎,直到馬車到了王府,沈衍易都睡得無知無覺的。

慕靖安将他抱回狴犴堂,脫了外衫沈衍易就含混不清的講着夢話。

慕靖安湊近了仔細聽,聽見他說:“究竟還讓不讓人睡覺了…”

慕靖安笑出了聲,見沈衍易語氣可憐,本打算就讓他穿着中衣将就一晚。

正要在沈衍易身邊躺下時,又發現他袖口不知何時濕了,聞起來散着酒味。

慕靖安猶豫片刻,還是拖着沈衍易的背扶起來,将他中衣脫掉換寝衣,他不想明早沈衍易醒來時聞到滿屋子酒氣,防止沈衍易心情不佳破壞了本該親昵溫馨的早晨。

正沉浸在想象中,慕靖安的手腕被按住了,沈衍易已經徹底清醒,抿着唇有點委屈的看着他。

“哎…”慕靖安覺得沈衍易真是調-教人的高手,什麽都沒說,光是抿着唇就讓他有點緊張了,甚至有些結巴的解釋:“我就是,想讓你睡得舒服些。”

沈衍易确實有些醉了,雖不至于神志不清,但也感受到了自己的遲鈍,他無知無覺的輕哼一聲表達不滿。

染着困倦的輕哼,又嬌又媚,惹得慕靖安手指蜷了蜷。

門被敲了兩下,碩果輕輕推開門,沈衍易睡眼惺忪的看過去。

碩果對慕靖安說:“殿下,聖上身邊的相禾親自來了。”

慕靖安嗯了一身,起身去拿挂在架上的外衫。

“殿下。”沈衍易的聲音細若蚊鳴,慕靖安動作頓了頓,差點以為自己聽錯了。

沈衍易又喚了聲:“殿下,現下最好的選擇是裝睡。”

慕靖安沒有猶豫的收回了要拿衣裳的手,對碩果點了下頭,随後不慌不忙的躺回床上,并一把将坐在旁邊的沈衍易撈回懷裏。

沈衍易感覺腰被勒的那一下,險些讓他将喝過的酒都吐出來。

“別動。”慕靖安在他耳邊氣聲說:“白日裏那般恩愛,夜裏豈不是要一同入睡。”

沈衍易似乎接受了他的說辭,不僅不再掙紮,反而低下頭,把臉埋在了慕靖安懷裏。

沒多久,碩果又推開了門,對門外說:“主事,殿下裹着被,好像瞧不見傷。”

“那小人冒昧瞧瞧殿下臉色,才好回去有交代。”

碩果讓開位置:“主事請進。”

輕緩的步伐靠近,慕靖安嗖的一下擡頭看過去。

相禾吓了一跳,連忙解釋:“殿下,小人奉聖上之命,來探望殿下的傷勢。聖上已醒了,惦記殿下呢。”

慕靖安閉了閉眼,又躺回枕頭裏,将一條手臂遞到被子外,另一只手摟緊了懷裏的人。

相禾心領神會的将手指抵在嘴前,示意自己會小聲,不會吵醒殿下的美人。

相禾悄聲退出去,也沒瞧慕靖安手臂一眼。

等人送走了,碩果回來告訴他們。

沈衍易往旁邊滾了一圈,脫離慕靖安的懷抱。

“看傷是假。”慕靖安哼笑一聲,緩緩坐起身:“疑我是真。”

他捋了捋自己的袖子,方才他遞出來的是那條好手臂,相禾分明是在發現他們真的歇息了之後,就沒再看。

相禾來這一趟,無非是皇上醒了,由太子添油加醋一複述,再由皇後明褒暗貶的提醒,察覺到事情不太對勁。

所以派個聰明的自己人來試探一番。

而此時他們都喝了酒,無論如何應對都恐有破綻。

“裝睡”是情急之下沈衍易能想到最好的法子了。

碩果神色帶着笑意:“深更半夜若不歇息,倒像是等着皇上醒來給賞賜。還是沈公子高明,如此一來,殿下救父是出于孝子本心,所以才不以為意。”

慕靖安回頭看着背對他們的沈衍易,輕聲開口:“我與刀槍劍戟做伴,凡事大體過的去,其餘的靠我從前的莽撞秉性,也能糊弄過去。”

這是謙詞,沈衍易知道他是心機深沉的人。

沈衍易沒有說話,阖上眼睛醞釀睡意。

碩果悄聲退出去掩好門,慕靖安望着沈衍易的背影,說着好話:“你是周全的人。”

半天沒聽到回音,慕靖安俯身去看,發現沈衍易長睫垂下,打出一片陰影,呼吸均勻輕緩,似已經睡着了。

慕靖安将他攬進懷裏,正要抱着他入睡,俯身時頭發劃他的鼻尖,完全出于本能的,他打了個噴嚏。

裝睡被自己戳穿,沈衍易臉騰的紅了。

慕靖安感覺自己是真的醉了,幻聽了一聲不好意思的輕笑。

是衍易麽?慕靖安在心中問。

他将沈衍易翻過來,沈衍易埋着頭,幾乎蜷成一團。

沈衍易覺得頭頂目光灼灼,長久靜默後他又懷疑自己是在做夢,身邊靜的好像只有自己一人。

于是他緩緩擡起頭,明明有所預料,卻還是有點措不及防的撞進慕靖安深情注視他的眼眸。

慕靖安的聲音帶了一絲迷醉的澀啞:“為何裝睡?”

沈衍易嘴上答不出來,其實是因為今夜的氣氛太好,農莊似天宮,蚊子多到不得不靠薄荷驅趕的深夜小窗前,他和慕靖安就像吃了一場只有兩人的瑤臺宴。

那盞搖曳的燭臺等,火光斑駁的印在彼此的錦衣華服上。

沈衍易記得自己長久的注目遠山,偶有一個念頭,想那山是不是名喚昆侖。

“說呀。”慕靖安在他肋上抓了兩下,沈衍易怕癢,頓時又縮成一團。

慕靖安好氣又好笑的動手将他捋直,捧着他臉親了下,問:“為何裝睡,嗯?小騙子。”

沈衍易心中異樣的感覺十分奇怪,他有些想把自己藏起來。

狂跳的心默默回答:就是怕這樣才裝睡的。

他害怕慕靖安會趁着今夜月色親他,甚至會做更親密的事。

而這正是他所膽怯,他怕自己沒有反抗,因為在對坐飲酒的一個時辰裏,他甚至沒有一刻覺得自己如往常般排斥慕靖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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