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叁拾章(一更)

第30章 第叁拾章(一更)

慕靖安晚膳時回了王府, 将食盒撂在桌上,在沈衍易對面坐下,笑着問他:“為何不等我?”

沈衍易将筷子放下:“我不知道殿下會回來。”

“如今我家有人, 不回家還能去哪兒。”慕靖安一笑:“難不成我出去鬼混?”

沈衍易低頭不語,碩果上前為慕靖安添飯。

正提着精神伺候沈衍易的姜桂連忙解釋, 順道推卸:“殿下,少爺原本是要晚些用膳的, 是碩果主事說殿下不知何時回來, 要少爺餓了便先用些。”

碩果淡淡看了他一眼, 似笑非笑的上前去給慕靖安添飯。

心中嗤笑姜桂愚蠢, 明明是殿下和沈公子蜜裏調油說玩笑情話, 哪裏需要他巴巴的解釋。

而且這姜桂不仗義, 他怕沈衍易餓着才提議傳膳,轉頭姜桂就把他推出去抗事。

沈衍易眼色小心的看向慕靖安,慕靖安像是沒聽到姜桂的話,打開食盒給沈衍易端出來他在外面酒樓買的招牌菜。

幾道漂亮的糕點,形狀精致色澤新鮮,沈衍易原本是不餓的,他慣常沒有食欲尚佳的胃口,但他今天願意稍微取悅一下慕靖安, 他覺得應該此時應該這樣做。

奶酥豆花鮮甜,但沒有王府中做的細膩嫩滑,上面漂浮的酥塊也被豆花上的糖漿微微浸軟了,興許王府的廚子有技巧手藝讓他們保持分離。

也許是路途和時間, 但這未必是點心的缺點, 而是有人願意為他買一份偏好口味的情誼。

“如何?”慕靖安攬住他的腰,目光落在他的勺子上, 朝他張開嘴,向他讨一份甜蜜。

但他并未如願以償,沈衍易佯裝沒有看見,将勺子放在桌上,專注的剝去一只菱角的殼。

慕靖安只能讪讪的合上嘴巴,觀賞着沈衍易的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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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衍易剝的很笨拙,手指扳住兩角,指腹因用力而泛白,手指小幅度哆嗦了幾下以示力氣不足。

但他仍然專注的于異常堅固的硬殼。

慕靖安目光轉移到他不自覺抿緊的唇,忽然生出惡劣的想法。

慕靖安忽然敲了下檀木桌面,沈衍易如他所料吓得一顫,然後幽怨的偏過頭,不聲不響的看着他,眸光似有一絲委屈。

“不禁吓。”慕靖安笑笑,接過他的菱角一用力,咔嚓一聲剝好了。

将菱角還回去時,慕靖安才發現沈衍易的手指被菱角的尖尖劃破了,就在他剛才吓唬人時。

沈衍易将手心反扣,手指彎曲并未完全貼合桌面,防止自己的血蹭在上面。他的動作并不想讓慕靖安發現他的傷口。

但慕靖安已經看到了,“是我的錯。”慕靖安捧起他的手,用帕子纏住他的手指:“疼不疼?”

沈衍易輕輕搖頭,臉上沒有一絲痛苦的神色,但慕靖安并未感到安心,因為他早就知道,沈衍易習慣隐忍。

前幾日對他惱火發脾氣的場景宛如一場夢,雖然沈衍易連發火都極盡冷漠,只顯出一些微妙的刻薄。

如果慕靖安遲鈍一點,或者懶得應對裝個糊塗,那麽沈衍易的脾氣完全可以算作不曾發生。

即便如此,慕靖安還是更喜歡那樣的沈衍易,至少他有情緒,願意發洩情緒,起碼蘊含着信任。

兩人有些別扭的用過晚膳,沈衍易無事可做先去洗澡,等他回來時慕靖安與他擦肩而過。

沈衍易坐在羅漢榻上喝茶,聽到慕靖安對碩果說:“不用換水了。”

沈衍易幾乎要沖動站起身,去阻止慕靖安荒謬的決定,但這只會更加尴尬,所以他又坐回去,裝作方才什麽都沒聽見。

慕靖安帶着一身水汽出來,越過沈衍易回了卧房,一刻鐘後又推門出來,站在小廊裏對堂屋正在出神的沈衍易問:“幾時了還不回來歇息。”

沈衍易起身朝他走來,距離還有兩步遠時,慕靖安已經以前伸出手,很快将人攬住。

卧房的門關緊,慕靖安坐在床邊,頭發上的水滴滴答答落在褥子上。

沈衍易懷疑他從水裏出來就披上了寝衣,根本不像擦過。

為了防止自己整完睡在濕褥子上,沈衍易主動拿了塊幹淨的帕帛,詢問他:“殿下,我幫您擦頭發吧。”

慕靖安挑了挑眉,有些新鮮的享受着他的伺候,帶着笑意問他:“何時這般恭敬了?”

他頭發被一下子裹住,很快慕靖安就笑不出來了,沈衍易雖然看上去冷漠細致,但他并不會伺候人。

慕靖安感覺自己會掉一大把頭發,所以他拿回了帕帛自己擦。

兩人間始終萦繞着說不清道不明的尴尬,等慕靖安将頭發擦的半幹,沉默已經到了相當難忍的地步。

慕靖安發洩一般,将沈衍易打橫抱起放在床裏面,然後他踢掉鞋履上-床,像是橫截了沈衍易逃跑的路。

這只是他的幻想,因為沈衍易沒有打算逃跑。

在拾回自己的轄制權規束姜桂時,沈衍易就打算迎難而上。

畢竟他并不打算回到沈家那個惡心人的臭溝渠,絕不。

沈衍易枕頭上調整姿勢,往下挪了挪躺好。

慕靖安手臂圈上來,狂人離的很近很近。

“我後日就要出京。”慕靖安說:“在我離京前,我想我們有些話要說明白。”

沈衍易點頭:“好。”

“若你有心跟我過一輩子,就給我個準話。”慕靖安手指摩挲着他的臉頰:“不要求你起誓,但起碼告訴我你有這個念頭。”

沈衍易幾乎有些想笑:“寧王殿下,我以為你的禦下之術會高明些,至少不讓人徒生逆反。”

慕靖安微微偏頭:“怎麽說?”

“若說我心甘情願與你做妾,即便我能說,你也不能信。”沈衍易望着他,他挑了下眉。

沈衍易很平靜:“但你放心,我此生都不會有更好的路了。”

慕靖安心似乎放了下來,又為自己的私心感到可恥。

他掌着沈衍易後腦,感受着他逆來順受的軟唇。

今日沈衍易心中的淡淡感傷忽然變的濃稠,同時一種酸脹的感覺,像是整顆心髒被血充斥溢滿。

他有些茫然的被慕靖安抱住,在慕靖安逐漸收緊的力道中,奇異的感覺的嚴絲合縫般的舒适。

于是他不再思考,兩人相擁而眠,一夜無夢。

清晨沈衍易半夢半醒中覺得渾身發軟,等他意識到慕靖安在親他,幾乎是一瞬間瞪大了眼睛。

慕靖安的眸光毫無防備被他撞見,其中的光芒與異動無法忽視。

慕靖安按住他兩邊肩膀,企圖用壓制讓他的顫抖減弱一些。

“別怕。”慕靖安嗅了嗅他頸肩的香氣:“我是守信的人,說好了仲秋就是仲秋。”

沈衍易心仍然砰砰跳,他分不清自己方才是出于害怕,還是出于激動。

“我明日出京了。”慕靖安與他臉貼着臉,吐息在他耳朵,他感受到熱氣,聽到震耳風聲。

沈衍易無話可說,無聲的張了張口,好在慕靖安不需要他說什麽諸如“我在家中等你”此類的話。

就在慕靖安将要放開他時,慕靖安感覺到自己側臉被輕輕親了一下。

慕靖安幾乎覺得受寵若驚,但沈衍易很快認識到了自己行為的草率,他有好長時間幾近窒息。

最後是慕靖安扶他坐起身,一下一下撫着背幫他順氣。

碩果敲門後進來,說夏哲顏已經在書房等候。

他來的太早,慕靖安蹙略一思索,他想至少該再安撫沈衍易一會兒,畢竟方才親了那麽久。

但沈衍易輕輕推他:“你先去吧。”

按照慕靖安從前的認知,沈衍易的言行很合乎世俗對“賢妻”的定義,但慕靖安現在覺得都是扯淡。

他覺得沈衍易就應該窩在他懷裏嗔怨他:想親了我就走?那不能夠,快點哄我!

沈衍易疲倦的窩回被窩阖上眼皮,于是慕靖安不能再打擾他,才出了門。

沈衍易躺了一會兒,又覺睡意朦胧,不知不覺睡過去。

再醒來時已經巳時,他聽見外面碩果有些激動的喊了聲殿下息怒。

沈衍易茫然的坐起身,寝衣領口斜到肩膀,錦被蓋在他腰腹,他坐在那裏,不知為何像有預兆般望着門口,等待慕靖安闖進來。

他已經做好安撫暴怒的慕靖安的準備,然而不曾料到,慕靖安的暴怒是沖他而來。

沈衍易無措的看着慕靖安雙目赤紅的瞪着他,兩手握拳發抖。

而在慕靖安的眼中,沈衍易此時不加裝扮仍然攝人心魄的美貌,和初醒時柔軟溫熱的天真,都那麽罪無可恕。

他太美好了,以至于慕靖安無法接受這一切。

慕靖安一把薅住他的領口,将他拖到床邊。

沈衍易吓壞了,他下意識手臂去撐床邊穩住自己的身-體,但他太過驚訝,沒有看清眼前的狀況,手心從床沿擦過,險些這個人從床上摔下去。

但慕靖安沒給他這個機會,有力的大手扯住了他的頭發,迫使他揚起臉面對慕靖安。

他聽見慕靖安咬牙切齒的質問他:“你做了什麽?”

沈衍易面色蒼白,心跳混亂,他只是直視着慕靖安盛怒的臉,總覺得自己在夢中還沒有醒過來。

然後頭皮痛的厲害,手肘和後頸也在隐隐作痛,他如夢驚醒般意識到,慕靖安一直都是這樣暴-虐的脾氣,是他在溫言軟語中忽視了這一點。

慕靖安幾乎與他貼着鼻尖,若是在今早,這還是個親昵溫馨的景象,然而現在,沈衍易驚恐的擔心慕靖安會忽然變成一個怪物。

對着他張開血盆大口,一口将他腦袋吃掉。

慕靖安眼神兇狠:“說!”

沈衍易下意識哽咽了一下,随後勉強恢複平靜:“我不明白殿下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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