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八章
杜春兒聞聲，眼眸眨巴，不可置信的看着莊筱，鼻音略重的問：“春兒，真的會沒事嗎？”
從認識至今，莊筱一直不喜歡犯法違規，所以杜春兒很怕會被莊筱讨厭。
莊筱更換手中被淚浸濕透的紙巾，輕柔擦拭少女面上淚痕，視線與她忐忑目光對視，冷靜解釋出聲：“既然你不是故意害人，那就好好賠禮道歉，再說你是鬼魂，除非世界上有鬼差，否則誰能抓你這個愛哭鬼坐牢？”
對于話語裏的揶揄，杜春兒是一個字都沒聽出來，滿是信賴的看着莊筱，方才安心應：“嗯，春兒現在就去給小朋友們賠禮道歉！”
“別急，現在不行。”莊筱攔住急切的少女阻止道。
“為什麽啊？”杜春兒不解問。
莊筱遲疑的出聲解釋：“現在很多孩子在醫院沒醒，你去豈不是打擾休息？”
杜春兒一聽，沒有多想，點頭應：“好吧，那春兒就等天亮，再去醫院看小朋友們。”
眼見少女情緒安撫穩定許多，莊筱方才思索事情的處理辦法。
那些父母若是知道少女的存在，大抵言語舉止不會冷靜。
而且少女是鬼魂，這件事一旦傳出去，恐怕明天市裏的報紙雜志，通通都會是新聞頭條。
莊筱無法想象，到時人類會怎麽處置身為鬼魂的少女。
越想莊筱越覺得，現在這種情況絕對不能讓少女抛頭露面。
“今天在商場時有人發現你的模樣嗎？”
“沒有，人類看不見摸不着春兒。”
莊筱不放心問：“可你這麽晚回來，真的沒有被別人看見？”
杜春兒搖頭應：“夜晚裏除非春兒特意露出身影，否則好像只有莊筱能夠看見觸碰春兒。”
這件事杜春兒一直覺得很神奇，莊筱無論白天黑夜基本上都可以看見自己，但是別人就不行。
“這樣更好，現在開始你哪兒都不許去，我先帶你回公寓。”說話間，莊筱利索收拾文件鑰匙，随即出辦公室。
從廊道出來的莊筱，獨自穿過警察大廳，大廳人群比先前少了許多。
莊筱駕車穿過街道，視線看向沿途的警察和不少警車，猜想看來沒抓到少女，今夜大概市裏不會安靜。
副駕駛座的杜春兒更是忐忑，視線看向警車藍紅閃爍的燈光，有些心虛的很。
待車輛停在公寓，莊筱帶着少女回到屋內，打開電視機，手裏握着遙控器調頻道。
新聞頻道裏在播放着警示新聞快訊，其中竟然已經有商場的拍照圖片。
玩偶周圍的小朋友們，滿是歡喜模樣的定格畫面。
莊筱蹙眉的關閉電視機，偏頭看向蜷縮在沙發裏的少女，緩和出聲：“今天忙了一天想吃什麽？”
杜春兒抱住靠枕，搖頭應：“春兒不想吃東西。”
眼見少女悶悶不樂模樣，莊筱亦不知該如何安慰，只得起身進廚房。
不多時，莊筱端着湯面上桌，遲疑的喚：“過來吃面吧。”
安慰人，莊筱真是不太會。
更确切的說，莊筱其實不怎麽擅長人際交談。
杜春兒聞聲，乖巧的走近落座，視線看向番茄雞蛋面，鼻頭輕嗅，眼眸微亮道：“春兒沒看錯吧，今天有三個雞蛋呢！”
莊筱被少女明亮眉眼看的有些不自在，蔥白指腹微緊搭在椅背，鎮定應：“是啊，所以你真的不想吃嗎？”
平日裏莊筱講究健康飲食，更是不太能接受少女暴飲暴食，最多只會給她一頓添上兩雞蛋。
今天，是個例外。
“好香呀，莊筱一塊吃吧。”杜春兒吞咽了下口水，鼻頭已經按耐不住嗅聞香味，情緒在饑餓面前一敗塗地。
今天杜春兒為掙工資忙碌一天，這會真是有點餓了！
莊筱見此，暗自松了口氣喚：“嗯。”
難得晚飯吃的如此安靜，杜春兒埋頭吸溜幹淨碗底的濃稠面條，滿眼宛如盛滿星星般閃爍微光，喚：“還有嗎？”
莊筱看着少女面前比自己大一倍的湯碗見底，心間難掩震驚出聲：“你還沒吃飽？”
“嗯。”
“你等等吧。”
若是往日，莊筱絕對不容易縱容少女如此飲食。
可是想起少女先前哭的梨花帶雨，莊筱猜想難道是情緒影響？
這頓晚飯杜春兒吃掉莊筱近一周的面條量。
淩晨11點莊筱沐浴出浴室，只見少女已經規矩的蓋着自己的浴巾，乖巧睡在沙發。
完全看不出此時的少女，其實只是一縷千年前的鬼魂。
杜春兒聽見腳步聲，歪頭看向沐浴出來的莊筱，眼眸顯露不安的出聲：“莊筱，明天記得早些喚春兒去醫院看小朋友。”
莊筱回神，眼見少女整個人比平日裏精氣神萎靡不少，難得柔和應：“嗯，晚安。”
“晚安是什麽意思呀？”杜春兒裹着浴巾不解問。
“大概就是忘記一切好好睡覺的意思吧。”莊筱看着猶如好奇寶寶似的少女，耐心解釋。
杜春兒一聽，乖巧閉上眼眸，字正腔圓的回應：“莊筱也晚安呀。”
莊筱輕笑，暗想少女到底挺會有樣學樣，随即邁步便欲回卧房。
可還沒邁步，忽地裙擺被輕扯住一角，随即響起少女軟糯嗓音喚：“莊筱，春兒有掙到工資，明天買禮物給小朋友賠禮道歉吧。”
說話間，杜春兒将兩張折疊的鈔票塞進莊筱垂落的掌心，而後才疲倦的閉眸入睡。
莊筱微愣的展開掌心，視線落在被整齊折疊的鈔票，光是一看就能知道少女很珍惜。
如果自己今日沒有以工資為說法，來應付少女想買碟片的心思，或許她連工資都不知是什麽東西吧。
客廳燈光被莊筱調低燈盞，漸而昏暗靜谧。
莊筱緩慢的走入卧房，心間亦有些自責疏忽大意。
待收拾情緒，從梳妝臺抽屜裏取出記事簿的莊筱，并未如往常般拆開筆筒寫日記，而是半躺在床翻看記錄。
莊筱的日記并不每天都寫，有時一兩月也沒有一句話。
可莊筱翻到遇見少女的記錄時，卻忽地有些出神，視線停留在死亡二字的陌生字眼。
紙張泛黃之中，莊筱的模糊畫面放映，連帶身形面容亦變化。
那年突如其來的暴雨使得城市行人分外狼狽匆忙，車輛更是行進急促，積水飛濺。
莊筱從市圖書館出來，獨自撐傘徒步行進長橋，雷鳴電閃之際，模糊間看見一個婦人失魂落魄站在橋旁，明顯情緒不對。
一路人匆匆行進，沒注意到婦人的存在，當即被吓得不輕，很是嫌棄道：“哪來的瘋婆子不吭不響，吓死人！”
說罷，那人晦氣的走遠，婦人無所動容的沒有半點反應。
莊筱經過婦人亦并未停留，而是獨身穿過長橋。
人類之中具有自毀傾向的并不是少數，生命的擁有與否，其本人掌握絕對處理權，旁人自以為的幫助，有時是多餘的打擾。
那時莊筱對于死亡的理解，便是如此，因此那夜莊筱便寫下如此日記。
可是莊筱卻在後半夜被驚雷弄的驚醒，睡意全無，莫名撐傘重新回到長橋。
莊筱并未見婦人身形，下意識頓步，探身張望欄杆之下的河面。
這場從未見過的暴雨使得河面十分混濁，微弱而老舊的路燈不足以照亮黑暗，莊筱看不清任何東西。
正當莊筱欲放棄時，忽地聽聞到清亮而稚嫩的喚：“救命、救命呀！”
雷鳴之中，莊筱聽的分外清晰，便匆匆離開長橋，沿着石階涉險走向河提。
河提年久失修盡是雜草，水泥石塊裸露，洪水沖擊雜物堆積在一起。
這種情況，若是人落水必定九死一生！
“你在哪？”
“春兒在這呢，快救救春兒吧！”
電閃雷鳴之中，莊筱修長身影忽明忽現，更添上些許離奇詭異。
莊筱耳間辨別聲響，視線落在雜物之中，探手想從雜物之中救人。
“嘶！”莊筱一時匆忙，指腹被尖銳物件刺破，鮮血滴落，卻并未找到婦人，而是找到一布滿陳舊淤泥古盒，蹙眉道：“你在哪？”
語落，莊筱掌心鮮血悄然融入古盒符紋之中，随即便有一衣着淺綠長裳的少女出現眼前，熱切喚：“有緣人，春兒在這呢！”
莊筱不可思議的看着憑空出現的奇怪少女，正要問話。
沒想少女卻忽地焦急道：“哎呀，有人要跳河呢！”
說罷，少女一下沒了影，莊筱偏頭一看，婦人竟從眼前跳了下來！
更令莊筱意想不到的是，婦人很快被少女救上岸。
“嗚嗚、你別管了，讓我死了算了！”婦人生氣訓斥道。
“阿姨，死亡很可怕的，又冷又餓還黑漆漆的看不見一點光，活着多好呀！”少女并不生氣反而耐心勸解。
畫面模糊之時，光亮刺入眼簾，莊筱醒來時，屋內已然恢複明亮。
莊筱打開卧房的門，視線落在裹着浴巾蜷縮沙發的少女，才明白她的心情。
死亡，大抵是少女最為恐懼的事，所以她才害怕會讓那些孩子遭受同樣的不幸。
“杜春兒，醒醒。”
“唔、嗯……”
莊筱眼見少女困的不行，微嘆道：“今天要早點去醫院看小朋友，難道忘了？”
語落，少女腦袋裹着浴巾糊塗的爬起身，哈欠連天的應：“春兒沒忘呢！”
莊筱面熱的取下蓋住少女腦袋的浴巾，不自然的出聲：“那就準備吧。”
說罷，莊筱忍着羞恥折疊自己的浴巾，暗想少女對于自己的精氣，她真是非同一般的迷戀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