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16章 第 16 章

“林姑娘，王妃讓你到榮安堂一趟。”被派來伺候的丫鬟翠枝滿臉笑意的小跑着進來說道。

“你說王妃要見我！”林婉娘聽到的時候，簡直是要被這個潑天的歡喜給砸暈了頭，因為這可是王妃自她來到王府後第一次主動找她，她怎能不激動。

王妃找她，是不是松口了讓阿珩娶她。

想到這個可能的林婉娘立馬坐不住了，吩咐道：“你還不快點過來幫我梳妝打扮，要不然我這個樣子怎麽去見王妃啊。”

“奴婢這就來，保證等下讓王妃瞧見了姑娘就心生喜歡。”

“對了，你和我說說王妃的喜好先，要不然我擔心等下說錯話來怎麽辦。”她也想要讓自己能方方面面比得過明黛那個女人，何況她自認除了家世外，沒有哪一樣會輸給她。

“姑娘你就放心好了，我們王妃娘娘是個很随和友善的人，姑娘不但人美心善會醫術，還是世子的心上人，王妃肯定也會愛屋及烏的喜歡姑娘。”翠枝自然也知道以前的世子爺對明家二小姐有多好，但那也是以前，現在的林姑娘才是世子的心上人，只要自己讨好她，何愁不得榮華富貴。

“就你嘴巴甜。”雖然知道她說這些話是在恭維自己，林婉娘仍是聽得心情舒暢。

氣氛壓抑得令人連大氣都不敢喘上一口的榮安堂內。

派人去将林婉娘叫過來，結果兩盞茶的時間都過了人還沒來，氣得安陽王妃連手邊的茶盞都一連砸了好幾個，冷眼掃過一圈伺候的下人，“本宮不是讓你們去叫她來榮安堂了嗎，怎麽那麽久還沒來。”

安陽王妃剛說完，就有下人來報，說是林姑娘來了。

換上了绫羅綢緞，梳着時下流行的飛仙髻，不複初入王府那日樸質的林婉娘正姍姍來遲，微微一福身，笑道：“婉娘先前在路上耽誤了點時間，還望王妃莫怪。”

安陽王妃瞧見她這一副狐媚子的打扮，就氣得不打一處來，也不讓她入座，就讓她站着，厲聲道：“本宮怎麽會怪你，要是真怪了你，你指定又得和本宮的兒子哭訴本宮是怎麽欺負你了。”

這才進了王府幾日就鬧得整個府上烏煙瘴氣，要是真讓景珩退了皎皎的親娶了她，那她就算是死了都得要從棺材板裏爬出來的程度。

林婉娘心下一驚，連忙白着臉兒，身子槲觫如晚秋裏的最後一片葉子，“婉娘從未那麽想過，也沒有做過，更不知道是婉娘做錯了什麽，才會讓王妃産生這種誤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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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你不敢，本宮看你的膽子可是大得很！”擡手狠拍桌面的安陽王妃一想到景珩說的那句話，更是将所有的怒火都轉移到了林婉娘的身上。

一開始她就不同意景珩要娶明家那位病弱的二小姐，但明家父子二人如今在朝堂上正得聖心，那位明二小姐又是京城裏數一數二的才女，即使身子骨弱不好生養，她也捏着鼻子認了，大不了日後給兒子多納幾個妾，但是這個叫林婉娘的普通孤女，她可不認，她也休想進燕家大門！

安陽王妃銳利的眼眸掃過她，透着森森冷氣，“本宮為什麽叫你過來，林姑娘不是在清楚不過嗎。”

林婉娘自然猜出了是因為什麽，但她卻不會承認，而是委屈又茫然的搖頭，似一只受到了驚吓的柔弱小白兔，“婉娘真的不清楚王妃來找婉娘是因為何事，如果是婉娘做了什麽惹王妃生氣的事，婉娘可以道歉。”

沒有想到她還是個滑頭的安陽王妃也不在想着敲打，而是直接冷哼一聲後開口，“無論你是真不知還是假不知，都應該知道在過不久，景珩就要同尚書府的明二小姐成親了，但凡是個要點臉皮的好人家姑娘都應該早點離開，而不是繼續死皮賴臉的留下來。”

“可是，阿珩說過他會娶我的。”眼底浮現潋滟水霧的林婉娘倔強地擡起頭，“而且阿珩也說了，他和那位明小姐根本沒有任何感情，你就算身為他的母親，也不能逼迫他，讓他強行娶一個他不愛的女人，你們這樣和害了他有什麽區別。”

安陽王妃擡手輕拂髻間紅寶石玳瑁梅花簪，眼梢上挑全是輕藐，“呵，我兒和皎皎這門婚事可是他跪在祠堂裏三天三夜自個求來的，何來的我們逼他一說，他如今不過是暫時忘了皎皎罷了，你又算是什麽東西，也配得上我兒。”

聽到婚事是他親自求來的林婉娘身體一僵，随後又挺直脊背反駁道：“那又怎麽樣，那只是以前，現在阿珩愛的人是我又不是那位明小姐，我們兩個人才是真心相愛的！”

而且誰都不知道阿珩會不會恢複記憶，她又憑什麽退縮。

“好好好！看來你是敬酒不吃吃罰酒了！”臉上閃過猙獰之色的安陽王妃正打算喊婆子來給她一點兒顏色看看時。

結果收到消息的燕珩正斯條慢理的喝着杯裏的茶，待茶水快要見底了才慢悠悠起身往榮安堂走去。

他自然知道母妃找林婉娘要做什麽，就是因為才不急。

一旁伺候的楊寶眼觀鼻，鼻觀心，完全不知道世子爺的想法。

說他喜歡林姑娘吧，确實像，但又有種說不上來的奇怪。

燕珩來到榮安堂時，眉頭微皺的加快腳步走進來，“母妃，你想對婉娘做什麽！”

安陽王妃也沒想到景珩會突然進來，在對上那個被他護在身後的賤蹄子，哪兒還有什麽不明白的，簡直是怒極反笑的重重一拍桌，“我還沒做什麽，倒是被這位牙尖嘴利的林姑娘給氣得不行。”

“我告訴你，你最好盡快把這禍害送走，否則休怪我這個當娘的不客氣了！”

将人護在身後的燕珩不懼母妃的怒火，更像是激發了他的叛逆心理，“如果母親是為了那位明二小姐來欺負婉娘的，那我告訴你，你這樣只會讓我更不後悔自己所做的決定！”

安陽王妃怒斥，“胡鬧，你自己知不知道你和皎皎的這門婚事是怎麽來的！又豈是你能說退就退的。”

“為什麽不能退，只要我想退，有的是法子和手段。”燕珩轉過身扶起跪在地上的林婉娘，“對不起，是我來晚了，讓你受委屈了。”

林婉娘晶瑩的淚珠在眼眶裏打轉，在他轉身的那一刻一顆接着一顆順着臉頰滾落，我見猶憐的撲進他懷裏，“阿珩，王妃是不是不喜歡我啊。”

燕珩否認道，“不會。”

眼見他就要帶着那個小賤人離開的安陽王妃也生怕他真的不娶了，只能先想着穩住他，退而求次的說，“你要是實在喜歡這位林姑娘，等你迎娶了皎皎進門後，我就厚着臉皮讓皎皎把她擡了給你做妾，這樣你可滿意。”

反正皎皎身體不好肯定不能生，她也不能讓他們燕家絕後。

燕珩卻是皺起眉頭，“母妃，我答應過她，不會讓她做妾。”

“你不讓她做妾，你難不成想讓皎皎做妾不成！”安陽王妃簡直是要被他給氣死了，自己都退一步了，他怎麽就聽不出言外之意。

“王妃娘娘，民女自知身份卑微配不上世子，但是民女也是好人家的姑娘，民女更知道寧作貧人妻，莫做富家妾。”咬得紅唇糜爛的林婉娘淚眼朦胧的看向燕珩，眼裏全是委屈和不舍。

“阿珩，看來你我二人終究是有緣無分了，王妃有句話說得對，你和明黛姐就要成婚了，我留在你們府上終究是多有不便。我走了，祝你幸福。”她說完，捂着臉就往外跑。

“婉娘，你別聽我母妃亂說！”

她一走，燕珩自然是跟着追上去。

安陽王妃看着追出去的兒子，氣得渾身直打哆嗦，指着他喊道：“燕景珩，你給我站住！我命令你給我站着，你聽見了沒有！”

今日的事，即使安陽王府裏鬧得在天翻地覆，也傳不到外邊分毫。

暮色四合，連白日裏偷來的一絲暖意都降了下來。

明黛只覺得這一覺睡得渾渾噩噩，整個人就像被塞//進了一個密不透風的棉被裏，連呼吸都要跟着變得不暢。

睫毛輕顫間睜開眼，對上的是一直守在旁邊的桃苒。

眼睛往旁邊移了移，在沒有看見那個令她在熟悉不過的身影時，心底跟着湧現出無盡的失落感，就像是心空了一塊的難受。

果然，有些習慣不是一時之間能改變得了的。

“謝天謝地，小姐你終于醒了，你要是在不醒過來，奴婢還得要去請大夫來給你看一下才行。”見她醒了桃苒連忙倒了一杯水過去，“小姐你剛醒來，肚子餓不餓，柳姨娘給小姐熬了白粥，現在粥還放在竈臺上用小火煨着，就等着小姐你醒來後能第一時間喝上。”

“要是不想喝粥的，你想吃面條還是吃小馄饨，或者奴婢去廚房給你熬你愛喝的玉米排骨湯怎麽樣。”

接過溫水喝了一口後的明黛搖了搖頭，“我現在沒什麽胃口。”

半杯清涼的水滋潤過幹涸的嗓子後，連軟綿綿的四肢也像是重新注入了力氣，“我睡了多久？”

“小姐你睡了一天了。”桃苒不知想到什麽，又跟着氣憤起來的鼓起兩邊的腮幫子，“小姐，你都不知道在你生病的這幾天裏，世子不來看你就算了，還高調的帶着那個叫林什麽的招搖過市，他是不是都忘記了誰才是他的未婚妻，就算世子是失憶了，但他也未免太過分了吧！”

要不是她親眼見過以前的世子對小姐那叫一個好得掏心掏肺，要星星給星星，要月亮給月亮，她都想要直接帶人砸上安陽王府了，簡直是欺人太甚了！

纖細修長的手指握得茶杯近乎破裂的明黛聽到這個意料之中的回答時，竟沒有一點意外。

先前光顧着生氣，結果沒想到把心裏話說出來的桃苒擡手打了一下自己的嘴巴，“小姐，我就是随口一說，你不要生氣啊，世子沒來看你，說不定是在忙呢。”

“我知道。”

這時，梨雪走了進來，說，“小姐，安陽王妃來了。”

梨雪剛說完，門外就跟着傳來了腳步聲。

走進來的安陽王妃看見躺在床上的明黛，因為生病後白得不見一絲血絲的小臉，眼裏閃過一抹異樣。

又在她起身時連忙摁住她的動作，臉上心疼得不行，“你還生着病呢，起來做什麽，躺着就好。”

也沒有一定要起來行禮的明黛就勢重新躺了回去，虛弱的笑笑，“伯母來看望我，我身為晚輩豈有躺在床上的道理。”

安陽王妃拉過她的手，說道：“我們再過不久就是一家人了，一家人還整這些虛禮做什麽。”

“皎皎啊，景恒那孩子做的混賬事我都知道了，不過你放心好了，在我的眼裏，只有你才是我的兒媳婦。”笑得慈愛的安陽王妃褪下手上的玫瑰白玉镯戴在明黛手上，心虛又愧疚，“景珩在得知你生病後是想要來看望你的，你也知道他剿匪回來後，陛下就讓他在兵部領了個正四品的侍郎一職，也不知道這幾天是怎麽回事，居然忙得連喝口水的時間都沒有，這不，才委托我這個當母妃的來看望你。”

安陽王妃随後又嘆了一聲，“我知道你最近因為景珩失憶後對你做的那些事難過，其實一開始我知道景珩忘記你的時候，還以為他只是在開玩笑，想着等他見到了你，就能恢複記憶了，誰知道他居然會帶了個姑娘回來氣你。”

“伯母是不是早就知道景珩失憶一事。”并沒有收那只玫瑰白玉镯的明黛很可悲的發現，原來他們早就知道他失憶的事情，就只有自己還被蒙在鼓裏。

安陽王妃對上她的質問，更顯心虛，“景珩只是一時忘記了你而已，等他回想起來就好了，你要知道景珩這混小子從小到大就混得很，我和你伯父無論怎麽教訓都不聽，他唯獨就聽你一個人的話，還不允許別的男孩子靠近你，簡直像只護食的小狼狗。”

聽她提起過往，明黛也不由想到了以前二人在一起的回憶，越清楚的回想，越痛苦。

見她神情放松下來的安陽王妃拉起她的手，在她手背上輕輕地拍了拍，語重心長的說， “我知道你心裏也是喜歡景珩的，所以我更不希望你們因為一些小事分開。我知道在這件事裏，受委屈的人是你，可是皎皎，你真的要因為景珩一時半會兒忘記你，你就要放棄他，放棄你們十多年來的感情嗎，還是在你們快要成婚前。”

“要是等景珩哪天恢複記憶了，知道你都不願意多等他一段時間，他肯定會難過。”

明黛垂下眼睑，并未多說一言。

安陽王妃掃了她一眼，又繼續說下去，“再過不久就要到景珩生辰了，說不定他能想起來些什麽，等到時候他恢複記憶了，你可不能輕易的原諒他才行，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