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三顆暖心花生米

三顆暖心花生米

休息了一整天,季因因為睡眠不足而劇烈的頭痛終于有所緩解,他打開抽屜拿出幾張僅剩的物資票據,去兌換處換了一張毯子和蔬菜,提着走向西區深處。

中雲基地擴建過一次,西區的部分居住區赫然在列,季因仰頭看着那層層疊疊密密麻麻堆在一起的鐵皮房,覺得那并不像庇護所,反而像用一堆箱子築成的監獄,裏面把落魄的災民們全部關在一起,他們既沒有能力離開基地,也沒有辦法改善條件,只能龜縮在這一隅靠着基地分配的雜活獲得物資來補貼生活,勉強維持個人樣。

但是對于外面的那些行屍走肉來說,他們已經算是人群中難得的幸運者了。

季因往鐵皮房中去,算着房間號,最後他停在一扇緊緊閉着的門前,伸手敲了敲。

裏面沒什麽聲音,良久也沒有人過來開門,季因伸出手再次敲了敲,一個聲音在樓下響起,清脆道:“哥?你回來啦?!”

季因扶着欄杆往下看,他的親妹妹正推着他的母親走到樓下,将輪椅折疊準備搬上來。季渺渺兩條細瘦的胳膊扛着輪椅,還要分出手去攙扶旁邊的中年女人,明顯有些不夠用。

季因忙放下手裏的東西,想從她手裏接過母親的手,将她給背上去,亓婉瑩卻不着痕跡的避開他的動作,沉默且固執的扶着扶手自己擡腿往上走。

但她七年前受過嚴重的腿傷且沒能得到及時的醫治,上樓這種大動作對她來說實在太過勉強。

季渺渺很快察覺出他們之間的情況,一邊笑着一邊扶住亓婉瑩隐隐往後倒的身體,沖她哥道:“四個月啦,哥你可終于回來了,這麽久沒見我跟媽媽都要擔心死了。”

季因主動接過她手中的折疊輪椅,不再試着去扶亓婉瑩,點了點頭道:“任務已經完成了,上頭說會放我兩天假休息,所以我來看看你們。”

季渺渺小心扶着媽媽上樓,看着她邊走邊道:“怪不得,之前我去醫務部求藥,他們都對我不假辭色,這次卻主動找過來說可以給一個治療名額,真奇怪,哥哥,是你做了什麽嗎。”

季因沉默的跟在她們身後,季渺渺還在叽叽喳喳說個不停:“醫療部的那幫人可會看人臉色了,但是媽媽的病能治就好,對了哥,你離開基地去了外面那麽久,瘦了好多,要不今天中午留下來吧,我前幾天去做雜工拿到了一張物資兌換券,可以兌點食物來......”她看到季因放在門口的蔬菜和被子,忍不住扭過頭來:“你又提這麽多東西過來,你自己夠吃夠用嗎?”

她去門口把東西拾起來,順便把門打開:“別是你自己天天喝那些營養液把票攢下來都換了東西來給我們。”

季因替她把輪椅擡進去:“我有東西吃,不止票據,上頭會發物資的。”

季渺渺也不知信了還是沒信,因為她們确實缺張毯子,亓婉瑩下雨的時候會腿疼,給她坐輪椅的時候蓋着用。

亓婉瑩神色有些木,季渺渺扶着她坐下時她才會坐下,這裏空間狹小,為了收拾出個能坐的地方,季渺渺邊忙活邊道:“我們拿了藥,如果情況樂觀的話媽媽的病情或許能有所好轉,等她能夠認出你的時候,就不會這麽排斥你了,媽媽現在只是分不清。好了,哥,來坐這兒吧。”

季因依言坐下,在這片小空間裏顯得有些束手束腳。

季渺渺扭頭擇菜去了,她一回到家就要忙活個不停,平時季因不在的時候都靠她一個人照顧亓婉瑩,沒有物資了就得自己出去到處轉,祈求自己能找個活兒做,哪怕是個臨時雜工,那樣她也可以從別人手裏分到一點物資來維持生活。

她這個年齡現在也不過是才上高三的年紀,還沒成年。

季因喉頭有些幹澀,上去幫她:“辛苦你了。”

“哎呀,”季渺渺把他按回去,一頭短發随意在腦後抓成一把綁起來:“不用你來,笨手笨腳的,等下拖我後腿媽媽就要挨餓了。”

季因只好坐了回去,發現亓婉瑩正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目光有些陰冷。季因像被她的目光蟄了一下,忍不住低聲叫了一聲:“媽。”

亓婉瑩沒答話,而是在季渺渺過來之後挪開了目光,轉而摳着自己的手心。

“來,哥,你讓下。”季渺渺從房間唯一的一張床底下拖出一個鍋來,這地方哪怕比她們之前住的大了一點點,但也還是太小了,有時候東西多得沒地方放只能到處堆,兩母女平時都擠在同一張床上睡覺。

季因有想過要給妹妹找個工作,但他開不了這個口,唯一的一次季渺渺還拒絕了他。畢竟在某些事情上他們之間還存在着一點分歧。

季因想起什麽,從兜裏拿出一枚獸晶,“對了,這個給你。”

“是獸晶嗎?”季渺渺擦擦手接過來,放在光線下看了看:“而且還是純度不低的獸晶,品質真不錯,終于可以換取藥品了,”她露出笑來:“謝謝哥。”

末世的獸晶據研究具有不小的藥用價值,但是獸晶不好找,因為并不是每一只屍行獸身上都有這個東西,在海量的感染動物中只有極個例才會在腦子裏長出這種晶核。

與獸晶相對的是喪屍腦中的晶核,不過喪屍晶核很普遍,并且每一個喪屍身上都有,但是目前研究還沒發現喪屍的晶核有什麽不同尋常的用處,于普通人來說也不過是一顆長得比路邊石頭更加純淨透明的另一種石頭而已,毫無用處,離開基地去外面路上随便一撿都是一大把。

季渺渺收下獸晶,中午季因在他們那兒吃了一點東西便離開了,臨走前季渺渺看着他有些猶豫:“哥......你還跟那位褚先生有聯系嗎?”

季因回過頭:“怎麽了?”

季渺渺想了想,還是對他道:“我不知道你們持續這樣的關系還要到什麽時候,畢竟你們這樣也挺久了,就是......哥你也要為自己的以後打算一下,”她躊躇着說:“你跟他在一起的時間,真的不算短了,但是一直沒個結果。”

其實不止亓婉瑩,季渺渺也不看好季因跟着褚晉文,因為明眼人一眼都能看得出來他們兩個在一起時到底是誰處于絕對的主動和被動位置。

從鐵皮房裏出來,季因慢慢往回走,耳邊還回響着季渺渺剛剛說的話:“你剛回來可能還不知道,最近基地裏都在傳一起緋聞,就是上頭好像準備撮合褚先生和醫務部的那位醫生明小姐,但只是傳聞,因為上面的人态度暧昧,事情也沒個定音,不過我覺得有必要和你說一下,褚先生他畢竟和你在一起那麽久,如果他沒有跟你提起這件事的話......”

走到一半腳下踢到個鐵盒子,季因回神,迎面小跑而來兩個人,穿着墨藍色的制服向他伸出手:“季因,季因!等一等!你果然在這兒......”

季因腳步微頓:“怎麽了?”

周一廷伸手按住他的一邊肩,喘着粗氣話都說不利索:“東區實驗基地有個實驗體失控跑出來了,安保部的人壓不住,其它部門都有任務在身抽不出人,只能找正在休假的,我去問了頭兒,他出任務還沒回來,但他說你應該會在這裏,果然沒錯......”

季因眉頭抽動:“實驗體失控?”

“對對對,十萬火急。”周一廷急得去抓他的腕子:“走了,越拖咱們損傷就會越大。”

季因下意識躲了一下,等周一廷不解的轉過頭來,他才頓了頓,“好,我馬上去。”

他快速換了衣服趕往東區,還在外圍就聽到了喧嚣聲,沿着發生□□的地點一路趕過去,季因終于看見了一個失控的人。

或者說也不能稱之為人,那只是拿了人的半邊屍體和其他動物縫合起來的,毫無理智可言的人造怪物。

許是因為注入過喪屍病毒,這個擁有五條腿,兩個腦袋長在腰側,肢體龐大怪誕的東西從體內伸出一些舞動的觸須,就像章魚的八條腿,柔軟而布滿了黏膩的分泌物,正在對一個随即抽取的幸運路人進行靈魂攝取。

它的嘴巴和章魚也很像,在體下方中央的位置,正咬着路人的天靈蓋不顧身下的慘叫拼命咀嚼吸吮,季因聽到了濡濕黏膩的咀嚼和吞咽聲,很快那個沒能救下來的路人就不叫了,怪物終于放開了他,屍體墜落在一堆沙袋上,被吸幹了腦漿的空腦殼明晃晃的對着所有能看見的路人,驚起一片慘叫。

季因在褚晉文的隊伍裏主暗殺,身法最輕,槍法最準,是褚晉文親手帶出來的。那只怪物走位太快,還對普通的手靉槍子彈免疫,安保部的人追不上,一時給它逃出去了,林可說這怪物是實驗基地裏某個主任的心血,正是因為顧忌實驗室所以安保部的人才沒下死手,以導致更大面積的損失。

周一廷把狙擊槍抛給季因,用手肘捅了他一下:“什麽鬼主任,因為他這個怪物已經死了三個人了,他還不給殺?”

林可:“上面說要收容,沒說處決。”

周一廷恨恨的tui了一聲:“去他媽的。”

林可取出裝滿的彈匣遞給季因:“用這個,瞄準它的四肢,讓它失去行動力就好,別殺死了,殺死了那個傻靉逼主任絕對會找我們的大麻煩。”

周一廷更正:“不是四肢,是五肢。”

林可不搭話,而是拍拍季因的肩,季因迅速的架槍,上彈,調倍鏡,瞄準。

“基地裏不能随意使用槍,限制太多,一匣八發,我們僅有這麽多子彈,務必要讓它失去行動力,”林可說着,看了眼遠處到處亂竄的怪物,也忍不住跟着唾了一口:“我們所有人辛辛苦苦撐起這個基地不是為了讓這些人培養出這種更加惡心的怪物吧?”

什麽生化武器,什麽勝利曙光,如今失控逃出來後難道不是比喪屍更加可怕的存在嗎?

子彈射出的一瞬間林可站得近,恍惚有種自己腳下也跟着震了一下的錯覺,他看了看身體仍然穩在原地保持姿勢不變的季因,忍不住肉疼的摸了摸自己的肩膀,“加蘭德M1系列狙擊步靉槍,這老東西的後坐力現在想起來都是種折磨。”

周一廷笑他:“你自己槍法不好,老摸不準,就別說折磨不折磨了,這支還是頭兒批準後我從他那裏拿的,也不知道他是從哪裏搞到的,可能要拿來祖傳。”

季因連發三槍,間隔都不太長,抛彈夾的聲音在安靜的天臺上清脆得不像話,林可走上來,“可以了?”

他取出望遠鏡看了看,在怪物倒下後周圍埋伏準備的人已經一擁而上準備好了網兜和繩索,林可看了一會兒,唇邊的笑容漸漸消失:“不對,”他驀的轉頭看向已經在收拾槍的季因,不可置信的聲音擡高了一個分貝:“你把它殺死了?”

季因提着槍帶,慢吞吞站起來:“嗯。”

“為什麽?”林可發出一聲宛如把渣男捉奸在床的質問。

季因撿起地上的彈殼:“它殺死了三個人。”

三個人,還它三顆花生米,兩槍腦袋,一槍心髒,這很合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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