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進入北川基地
進入北川基地
暴雨漸漸小了下來, 身上的濕衣都已經被體溫烘得有七八分幹了,季因自從醒後就縮在角落裏,雙頰嫣紅, 嘴唇也幹得起皮,捧着一只略有缺口的杯子迎接衆人目光, 他也許有點惶恐和瑟縮, 自從醒後就沒開過口。
“雨小了, ”黃安豐被看得煩了,主動開口打破寂靜:“可以重新出發了吧?不是說趕時間嗎?”
“對, ”中年alpha站起來, “咱們可以走了,都上車吧。”
見衆人紛紛往外走, 季因也把杯子放下,跟在後面默默往貨車的後車廂上面爬。
“喂, 你腦子沒病吧?”黃安豐從後面拽住他的衣服,然後一把将他給薅了下來,不耐道:“到前面去!”
季因走到車門旁邊,和裏面擠做一團的四個人面面相觑。
“我說,去副駕駛,”黃安豐從後面推了他一把,“磨磨唧唧的幹什麽呢?”
季因一個踉跄,差點被推到在地,而後繞過車頭上了寬敞的副駕駛, 腦袋後方登時傳來四道幽怨的視線,緊接着黃安豐也跟着上了駕駛位, 發動車子。
一路上都沒有人說話,車子裏寂靜得詭異, 季因看着車窗外,聽到身側的人忽然說:“你一個人,怎麽會淪落到外面去?”
他環顧了一下,扭過頭來,對黃安豐道:“你是在......問我?”
黃安豐的臉黑了黑:“不然我是在問鬼?”
季因說:“我被所在的基地驅逐了。”
黃安豐開車之餘用餘光掃他幾眼,冷冷的挑起唇角:“你犯事兒了?倒是看不出來,你妹妹也跟着被趕出來了?”
季因渾身的肌肉緊繃了一瞬:“你怎麽知道我有妹妹?”
黃安豐猛的一腳踩下剎車,滿臉陰沉:“你不記得我?”
季因莫名其妙,保持着警覺:“你到底是誰?”仔細一看這人的面孔确實有幾分熟悉,但是季因死活想不起來自己到底什麽時候見過這麽一號人。
黃安豐的情緒一下子變得十分糟糕,忽然猛踩油門,整個車子彈射出去,車後箱上的人一陣吱哇亂叫。
季因不明白他這情緒到底由何而來,只能緊緊抓住車把手,另一只手不着痕跡的摸向腰後的一把短匕,暗暗尋找機會。
車輛狂奔了一陣,甚至遠超前面隊長的那輛車,等過了十來分鐘過後後面的車慢慢追上來,黃安豐将速度減緩,嘲諷道:“十幾年前你為了保護你那個廢物妹妹把我揍趴在地上起不來,好幾個地方骨折進了醫院,這事兒第二天鬧到校長辦公室裏你媽還跟個潑婦一樣在校長面前強烈要求将我勸退,後來是我家裏花了好大一筆錢才平息了這件事,第二個禮拜我就轉學了。”
季因眼皮跳了跳,又仔細看了看黃安豐的眉眼:“你是......”
就是那個在小學裏老是帶着一幫alpha找季渺渺麻煩的刺頭兒?
一個小小年紀就懂得帶頭找別人麻煩,心思歹毒可恨的校園霸淩者。
這是季因在心裏對那個小鬼的定義。
季渺渺身上帶着傷回來的時候還不願意說,是他百般盤問之下才托出是學校裏有個孩子王,看她弱專門逮着她欺負,放學路上已經堵了好幾次了。
季因聽完怒火中燒,和她約定了第二天放學後去接她。
然後他就把這個帶着幾個小弟妄想再堵季渺渺一次的小鬼給揍了一頓。
當時他往死裏打的,只給人留了最後一口氣。人這麽小心思就這麽惡毒,既然家長不治治,那就換他來治。
事後他沒管地上那個挨了揍從頭到尾悶聲不吭,還拿一雙冷眼死死盯着他的小屁孩兒,而是領着季渺渺走了。
回到家他把這件事說給亓婉瑩聽,亓婉瑩更加生氣,第二天馬上帶着季渺渺去校長室鬧,勢必要把這個沒教養的小孩兒連同他家長都給收拾一頓。
後面就是黃安豐口中所說的事情了。
原來這小鬼叫黃安豐。
季因的五指攥緊,咬了咬後槽牙,但最終他還是忍了下來。
他還有事要辦。
黃安豐目光輕蔑,“看來你不行啊,季因,越混越差了,當初那個要把我打死的勁兒頭呢?”
季因對他沒什麽話好講的,只閉着眼睛養神。
黃安豐自說自話了一會兒,見這人不理他,于是狠狠瞪了季因一眼:“你最好能一路上都保持這麽高冷,反正對你,我有的是時間和方法。”他說完神經質的笑了一下,開車的表情興奮起來。
在離北川基地還有二十來公裏的時候,他們漸漸發現了在車屁股後面追逐着一些不明不白的東西,起初是後車廂上面那幫人在叫,甚至故意出聲勾引逗弄那些遠遠贅在車屁股後方的奇形怪狀的屍行獸。
喪屍容易被這些聲響吸引,黃安豐在車裏鳴笛,十分暴躁的斥責他們閉嘴,然而這一聲鳴笛似乎吸引了更多東西過來,亦或者,這些東西原本就在這裏,等着某些路過的人送上門來。
因為追逐的數量在不正常的急劇增多,仿佛等待已久。
調笑的衆人漸漸有些慌了神,開始催促他們把車開快點,季因透過後視鏡觀看,發現那些追逐着的怪物中有一只四級喪屍,速度奇快,在漸漸和他們拉短距離。
季因其實并不意外。
北川基地比較特殊,方圓二十公裏內喪屍聚集奇多,這是因為他們一天二十四小時都在不斷的放出吸引喪屍聚集過來的氣味,利用這些喪屍形成天然屏障,避免這處地理位置優越且土地肥沃的地方被別的基地觊觎。
北川基地的人平時出入都會在身上帶一些氣味劑,這是他們基地裏的人專門研究出來針對喪屍的,但是技術并不對外開放,只有他們基地才有,人身上如果攜帶了這種氣味劑會被喪屍誤認為同類,能夠極大的降低被咬概率,所以他們自己才能夠這麽出入自如。
季因當初去刺殺朱南的時候因為手中沒有任何情報,就這麽頭鐵出發,光是為了混入和離開北川基地都費了不少勁兒,好幾次都情況兇險。
他不信這些過來投奔北川基地裏的所有人都不清楚這個情報。
因為人肉,是安撫這些狂躁的喪屍最好的東西。
那個隊長是不會無故收留他的。
眼看那只四級喪屍拔着長腿即将追上他們這輛貨車,它露出口中黑黃的尖銳牙齒和散發着惡臭的口水,甩着舌頭狂奔過來,伸出長長的指甲就這麽去夠車廂上的人。
“啊啊啊啊啊——”
衆人都尖叫起來,驚懼的一邊後退一邊拼命催促道:“快開,快開啊,快點,它要抓到我們了——!”
黃安豐提速,踩了一腳油門,但是卻沒看到路面上一顆突出來的石子,于是車輛碾了過去,一陣颠簸,車上有個沒抓住的男人直接被抛了下去:“啊啊啊啊啊救命——”
轉眼間他就沒入了喪屍群裏,那只四級喪屍稍稍遲疑了一下,轉身朝身後紛紛撲上來的喪屍和屍行獸去撲咬那個掉下來的男人,尖叫聲被迅速抛在車屁股後,衆人驚魂未定,膽子小一些的更是直接哭了起來:“為什麽會突然有這麽多喪屍追我們?”
衆人也是收到驚吓一時無言,沒人分出精力去安慰他,可是這人哭着哭着,忽然又叫道:“它們......它們又來了!它們重新追上來了!!救命啊,”他猛的爬起來不停錘着後車窗:“讓我進去,讓我進去啊!我不要在外面!”
可是不等貨車停下來,那些嘗到肉鮮味的喪屍直接瘋狂的一擁而上,借着騰湧的喪屍群将雙手攀在貨車後方,往車廂上爬。
有人尖叫着一腳把它踹了下去,但是很快又有一兩只重新抓住車尾,衆人都要瘋了,一邊叫一邊不停的用腳踩着喪屍扒上來的手,想把它們給踩下去,但是一個不慎,有個人的腳被抓住了,那只喪屍借力往後一拉,他整個人直接被扯了下去。
又是一通前仆後繼,扒在後車尾上的喪屍全部朝墜車的人撲咬而去,血肉飛濺,喪屍追逐的速度一緩,就馬上被他們甩到身後去了,所有人這時竟都下意識松了一口氣。
可是一個人的話根本拖不了那些喪屍多久,除非一下子下去好幾個人夠那些喪屍分食,才能夠引開這些窮追不舍的東西。
衆人頓時心思各異起來。
季因看了看沉着臉緊蹙眉頭的黃安豐,這小子看起來好像對此确實毫不知情。他們這支隊伍倒是蠻有意思的。
約摸是察覺到了季因的視線,黃安豐惡聲惡氣道:“看什麽看,再看把你眼珠子剜下來。”
他說着忽然猛打方向盤,車輛忽然往左大拐彎的慣性讓季因的腦袋差點撞上車窗,他緊緊握着頭頂上的把手,在心裏尋思這小鬼的性格果然陰晴不定,跟個神經病一樣喜怒無常。
貨車往左大拐彎,沖開灌木叢差點撞上前方那輛車,開車的隊長使勁兒按了按喇叭,明顯對他這種不顧隊友橫沖直撞的行為惱怒不已。
貨車後面載着的五個人差點被他甩下去,同樣緊緊扒着車沿對他破口大罵。
就在這期間似乎有個人掉下去了,一個男人尖叫的聲音響起:“小佩,小佩!你們誰把她推下去了,是誰做的!!!”
後方傳來各個人推搡吵架的聲音,季因真是佩服他們這在這種時候也能起內讧,沒一會兒又被甩下去一個人,這個人是被另外三人一起合力給推下去的,掉下車廂之前還在對他們所有人大聲詛咒。
每當那些喪屍追上來的時候,給它們扔一個人下去就能減緩它們追逐的速度。
到最後車後箱三個人互相掙紮,實在沒辦法了,不小心讓一只喪屍爬上了車,對着三人大咬特咬,至此後車廂上的七個人全部淪陷。
擠在雙排後座上的四人瑟瑟發抖,把車窗關得緊緊的,沒一會兒季因就聽到了頭頂傳來敲擊的聲音,是喪屍爬到了他的頭頂上去。
黃安豐在踩油門和踩剎車之間來回交替,把車頂上的喪屍給甩到地面,任由它們在車輪的碾壓下發出慘絕的嚎叫。
他死死盯着前面那輛寶馬車,心裏大概也明白了為什麽隊長要讓他所在的這輛小貨車墊底。
貨車上的人都被利用了。
黃安豐嘴裏發出怪異的笑,“憑你也想算計我?”
他一腳油門沖了過去,爬滿喪屍的貨車頓時從後面猛的撞上小汽車,劇烈的沖擊力讓後座裏的其中一個人整個上半身都沖到前座上來,前面的車輛卡在貨車和路障中間,車頭緩緩冒出一股黑煙,算是被這一撞給徹底報廢了。
隊長揣着槍罵罵咧咧的從駕駛位上下來,他額頭帶血,臉色青黑,看着黃安豐十分流暢的倒車準備離開,剛剛的劇烈撞擊好像對那輛貨車一點影響都沒有,就在倒車出去兩三米時,隊長朝黃安豐的位置開了一槍。
好在因為車輛動作這一槍失了準頭,沒入駕駛車座裏面,黃安豐也被他這一行為給惹惱了,登時立馬打轉方向盤挂擋,轟出去撞他。
隊長面色大變,急忙避開了這一撞,身體險險挂着車身經過,他反手拽住了車門的把手,就這麽吊在上面跟車身一起沖了出去。
隊長用槍托砸碎車窗,一只手伸進去解開鎖之後又打開車門,他那肌肉堅實的臂膀揮舞着,一連拽出去兩個人,然後靈活的将身體鑽過車窗進入後座裏,槍頭指着兩個瑟瑟發抖的beta,大笑道:“好你個黃安豐,我就知道你不會乖乖聽話。”
他一槍解決身側兩個人,槍口調轉後隔着駕駛座直直對準了黃安豐的後腦:“你居然還想撞死我,嗯?”
那兩個人被他連續清理出去,後座上全是血跡,被隊長一人霸占,這麽四具屍體滾落貨車後方,那些喪屍都忙着撲咬,竟一時沒其它的喪屍重新追上來。
黃安豐冷笑:“你當初拍着胸脯說會把我們所有人都安全帶到北川基地裏,原來就是這麽帶的?”
隊長臉上不見惱意:“我給他們吃給他們喝,帶他們奔波了這麽長這麽遠的一條路,他們給我多少得給我付出點報酬吧,北川基地能接受到的人有限,根本不會容下我們這麽多人?”
黃安豐沉聲:“所以你就拿這麽多人來投喂引開喪屍,好讓你自己順順利利的到達北川基地是吧?”
“別把我說得這麽十惡不赦,你自己可沒好到哪裏去。”
隊長說這話時瞟了季因一眼,笑笑:“你這一路上都帶着他,不會真是看上他了吧,那也正好,我一起送你們去地府的奈何橋下做一對同命鴛鴦。”
“沒有我,你別想北川基地會收留你,”黃安豐咬牙:“我哥說只有我到了北川基地才會開門收人,不然就憑你自己的話,你拿大炮過來都轟不開北川基地的門,更別指望他們會收留你。”
話落間周圍的喪屍漸漸少了,周圍有稀疏的荒廢民宅出現,季因也遠遠看到了北川基地高聳的頂部。
黃安豐就在這時側着頭,神色微妙的看了他一眼。
某一瞬間季因似乎接收到了什麽,然而不等他做出任何反應,黃安豐忽然再次踩了一腳油門,車速越來越快,但是他卻沒有打轉方向盤,季因用力攥緊了車把手,後座上的隊長還在思索他剛剛的話語,在猶豫他到底有沒有說謊,但是還沒等他思索出來,黃安豐忽然大吼一聲:“躲開。”
季因拼盡全力猛的向右邊側身抱頭,車輛轟隆一聲撞上牆壁,車頭直接變形,一根從斷壁殘垣中探出的鋼筋頭就這樣直戳戳的捅進車子中間。
季因只感覺自己的胸骨都要被安全帶給勒斷了,他抽出短匕割開安全帶,用力踢開車門跳了下去,身後傳來隊長有氣無力的叫罵:“回來,你這,沒良心的......東西......”
季因眼看變形的貨車底部似乎有什麽液體在往下滲漏,他忍痛轉身朝着反向狂奔,跑出去五六步的距離便聽到身後一聲爆炸的巨響,随後他的身體就被這道巨大的沖擊力給推了出去。
季因被推出去好幾米遠的距離滾落在地側翻幾圈,以手肘支地撫着胸口咳嗽,他耳邊響起一陣陣耳鳴,不知過了多久,等那陣耳鳴過去了,他的身後有人開了一槍。
季因的身體一瞬間緊繃,他猛一回頭,看見茍延殘喘的黃安豐拿着隊長手裏那把槍,龇牙咧嘴的趴在他身後罵道:“看什麽呢?快過來扶我!”
季因想了想,等恢複一些力氣,便順從的走過去将他扶起。
黃安豐一副半死不活的樣子拿那把槍指着他,因為握槍姿勢不對,剛剛開那一槍震傷了他的手腕,但他咬牙忍着沒有表現出來,喝道:“扶我去......北川,基地。”
季因看這小鬼色厲內茬明顯沒有碰過槍的樣子,保持着緘默,然後将他扶起來兩人一起踉踉跄跄前往北川基地大門,中途他回頭看了一眼,隊長被燒焦的屍體直直插在那根鋼筋上,身體前傾,面目全非,整個肢體都快看不出基本的輪廓和形狀來了,死得很不安詳。
然後季因跟着黃安豐這個小鬼,順利的進入了北川基地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