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懲罰

懲罰

等褚晉文緊趕慢趕的來到地址上的位置時, 他發現這裏只是個廢棄工廠，不過工廠裏所有器械包括牆體表面都爬滿了惡心的肉瘤，少了幾分屬于機械的冰冷意味, 讓它看起來像一個催生喪屍的巨大巢穴。

褚晉文小心翼翼的跨過像心髒一樣會搏動的肉瘤，發現這裏有打鬥過的痕跡。

而且很新。

他一路小心翼翼的勘測到平臺旁邊, 越過生鏽的圍欄往下張望, 底下滿是密密麻麻互相厮殺咀嚼的喪屍, 褚晉文看了一眼便馬上收回視線，覺得有點污眼睛。

他明白自己來晚了。

又在周圍仔細搜查了好久, 他們只在地上發現一塊被撕扯下來的布料, 混合着幾根白色的頭發，除此之外, 并無其他。

褚晉文只得無功而返。

痛，渾身上下都在痛。

季因勉強将眼睛睜開一條細縫, 只覺得眼前的景象不停轉換，他像是被什麽東西給背到了背上，正在高速移動中。

“吼——”

熟悉的野獸叫聲。

季因心下了然，眼睛那條縫稍微睜大一點，順着自己被喪屍咬得不剩一塊好皮的小臂看下去，發現其它地方更加慘烈，他全身都在滲血。

林瑞想讓那些喪屍将他活生生的分食，并啃碎他的骨頭渣子。

看來他是真的恨他，季因緩緩閉上眼睛。

他來之前原本, 原本并沒有這種魚死網破的打算，他總覺得對銀發有種奇怪的熟悉感, 但是原來直覺也是會騙人的。

高速移動的機械獸将速度慢慢減下來，季因知道目的地差不多快要到了, 等機械獸用尾巴将他的身體卷起，輕輕放在地面上，迎面的姚金金直接兜頭給了他重重兩個巴掌：“你他媽覺得自己翅膀硬了是吧？”

季因的臉被扇偏過去，他已經無力去躲避姚金金傾瀉的怒火。

“老子他媽把你救回來不是讓你出去野的，”姚金金指着他的鼻子，那張嫩生生的臉因為怒火而微微扭曲：“你知道你走的這段時間裏我查到了什麽嗎？你是不是對我的貨動了手腳，季因啊季因，你可真是給了我一個驚喜，我之前還在想何海洋怎麽會有這麽大的狗膽對我陽奉陰違，原來是你在從中作梗啊。”

季因的嘴唇張了張，聲音微弱，似乎在說什麽。

姚金金眉目一凝，湊近了些去聽，只聽見他斷斷續續道：“你們本來就...互相猜忌，我也就是......幫你們，推了一把而已，嗬嗬嗬嗬嗬......”

何海洋離開太久，又不是個肯安于現狀的人，姚金金會對他生疑實屬正常，他脾氣暴躁，情緒都寫在臉上，何海洋察覺後便開始早早為自己另謀出路，準備為自己另立門戶。

常年以來都是何海洋這邊在給姚金金傳遞各種消息和情報，但是随着時間推移，這些事情他做得越來越敷衍，給姚金金的東西也越來越次，姚金金沖他發過不少次的脾氣，但是他都忍耐了下來，只為給自己尋找一個契機。

那批失蹤的礦石算是點燃了何海洋反抗姚金金的導火線。

卡車側翻，中雲基地內部出現矛盾，導致交易沒有連上，為了掩蓋這次的事情不暴露自己，何海洋選擇了把它壓下來，同時也耽擱了跟姚金金的對接，請求用另外一種方式将這批東西交到姚金金手裏。

但是有一點，何海洋這邊沒有任何工具和方法，能夠在崎岖不平的山間裏運送如此巨量的礦石，而姚金金有。

他基地裏有一種形似機械犬的超大運輸機型，其移動的時候形似犬類，雖然體型笨重而巨大，但是四肢包括底盤設計都非常靈活，在山間也能如履平地，重要的是，它們可以承載十幾噸的貨物在崎岖不平的地勢裏進行長距離運輸。

而姚金金設計并制造出這些機器的材料，全都是何海洋給的。

姚金金雖然不滿，但是也允了。

然後那兩部機器到達何海洋給出的地點取到了礦石，卻在回城途中被一場山崩給埋了，礦石連同運輸的巨型機器都被長埋在土石底下，砸了個稀巴爛，報廢得徹徹底底。

兩部機器不但造價高昂，還耗費了巨量心血，姚金金直接氣瘋了。

他尖銳的質問直接激起了何海洋的怒火和逆反心理，在心裏暗下決心要準備把他這個曾經的金主給幹掉，并獨吞姚金金的基地，再加上自己在中雲基地裏悄悄積累的資産，這些東西已經完全足夠他一個人在外立穩腳跟了。

然後，季因才得以有這個機會，親手殺死何海洋這個西區事件的劊子手。

現在他也承認了何海洋和姚金金的矛盾有自己在背後做推手。他當着姚金金的面吐掉口中血水，嘶啞笑道：“你發現得比我想象的要慢一點，果然人在舒适區裏面待得久了，連感官都會變得更加怠惰。”

“季因！”姚金金面色可怖，用力拽起他的頭發：“兩年前我把你救起來，你現在就是這樣回報我的？”

“是這樣的麽？”季因的目光一掃，無力中帶着點疲憊，開合的唇中盈滿血色：“你确定？”

“指使何海洋煽動褚元超殺死西區裏的所有人，追尋‘種子’的蹤跡，等褚晉文為了我這條賤命.....”

他莫名其妙的笑起來，目光有種異樣的清透：“他為了留下我這條賤命向我開槍，待我跌下車後你派機械獸去将我救回，在我面前扮演着救命恩人的角色，哈哈哈......這是不是有些太連貫太巧合了，你讓機械獸一直尾随跟蹤着我們，難道為的不就是這一刻麽？”

“你們所有人......”季因喘息着：“所有人都各懷心思，既然以假面示人，又何必要我将真心奉上？”

姚金金沉沉看着他：“你是什麽時候知道的？”

“很早很早，”季因揚起脖子，以一副引頸受戮的姿态：“你把我留在身邊，大抵是因為我身上還有值得被你利用的地方，我開始有點期待了，有認為我就是‘種子’的，有說我身上有抗體的，還有說我是克隆人的，現在，你還能給我一個什麽樣的‘驚喜’？”

姚金金放開他的頭發，任由他摔在地上，“有啊，當然有啊，”他身上的檀香味幽幽鑽進季因的鼻孔，目光裏有種難以形容的，帶着嘲意的慈悲和憐憫：“你的父親季東臣，他其實根本就沒有死。”

“而你所經歷的一切的不幸，都源自你的父親，他是一個卑劣的騙子。”

“季因，”他用腳撩了撩地上人的頭發，可憐道：“你的人生，從頭到尾都是一場悲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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恍若一個即将溺水而亡的路人，季因從一陣強烈的窒息感中醒來，發現自己的手腳都被束縛住了，整個人被塞進一個狹小的籠子裏，而籠子下方則是一個水池。

這地方他太熟悉了。

以往他想逃離姚金金的掌控時，對方就會派機械獸前往把他抓回來，扔在這裏關上十天八天，消磨他的意志。

但是後來逃跑的次數多了，姚金金估計也煩了，幹脆往他腦子裏植入了一枚追蹤定位器，一旦他離開基地後沒有及時回應姚金金的傳喚，和追蹤器一同植入他腦子裏的微型炸彈就會引爆。

這是姚金金從不聽話的何海洋身上得到的教訓，然後将改善措施實施在了季因身上。

腦子裏一抽一抽的疼，季因勻了勻呼吸，從腰帶的隔層裏面摸出一張拇指大的刀片，開始切割束縛在雙手上的麻繩。

他稍有動作，籠子裏的感應燈微微亮起，鎖鏈牽動，籠子開始緩緩的朝着水池的方向下降。

季因見狀加快了動作，然而他動得越劇烈，籠子也就下降得更快。

季因的額頭出了一層冷汗，雙手用力扯開最後一點連接，趕快松開繩子看被固定的雙腳。

籠子很狹窄，繩子不割開他的雙腳沒法兒動彈，但是割腳上的繩子需要他盡可能極限的去拉伸，去彎折他的身體，用力把自己折成一個不可思議的姿态，才能夠到腳上的繩子。

季因在這狹窄的小地方裏待得心慌，入了水後他的身體會僵硬得不像話，他得趁籠子入水之前逃出來，但是動作幅度一旦增大，籠子頓時下降得更快。

他忍痛維持着那個姿勢，折起軀體去切割雙腳上的繩子，籠子嘩啦啦往下掉落，砰的一聲砸在水面上，然後緩緩的沉沒下去。

激蕩的水面漸漸平靜下來，偶爾吐出幾個泡泡，過了約摸二十來秒，一個人影破水而出，季因大口大口呼吸着空氣，青白的臉頰布滿池水，沿着濕漉漉的衣服往下滑落，他一邊咳嗽一邊爬出水池，撕下衣服裹住被鐵籠劃傷的小腿，他知道，真正的懲罰現在才剛剛開始。

季因在寂靜裏控制着呼吸，總覺得心裏有不好的預感。

他知道姚金金這次是真的生氣了，但是他仍然要賭一把。

“真不愧是你，季因，怎麽樣都死不了，這活力真是令人羨慕，”牆角傳來姚金金帶着微微模糊的聲音，季因撥開濕發看過去，只見角落的一張桌子上放着一個手機：“你的命可真夠硬的，感覺好像只有引爆你腦子裏的那枚微型炸彈，才能夠把你給弄死了，但是仔細想想我又有點舍不得，畢竟用了你這麽久已經順手了，那不如這樣吧，”他那邊停頓一下，似乎做了什麽，乃至季因面前的卷閘門開始緩緩升起，外面是季因十分熟悉的獸場：“我把我的常勝将軍放出來，如果你能打敗他，我或許會考慮原諒你之前無禮的行為。”

他話音剛落，獸場外面的吼聲震天，一個異常沉重的腳步聲在緩慢的朝這邊走過來，随着聲音靠近，外面的天都好像變黑了，他微微仰起頭，看見了那只體型巨大的機械獸，半邊血肉，半邊器械覆蓋，尖銳獠長的巨齒泛着不詳的紅棕色暗光，正目露貪婪的委下高大身軀往裏面瞧。

“來吧，給我展示你頑強的生命力。”姚金金語氣帶笑。

季因的心緩緩往下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