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遲到被抓包
遲到被抓包
八月底，海城的夜晚仍舊異常悶熱，風都是熱的，街邊的夜宵攤油煙滾滾，燒烤味混雜着很多分不清是什麽的食物的味道飄在空氣中，乍一聞還挺香的，細聞卻讓人有點受不了。
花期快結束的栀子花仍舊很香，大老遠的祝渝就聞到自己家院子裏飄出的栀子花香。
他到家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十一點，一中九點四十下晚自習，從學校到祝渝家二十分鐘，他足足遲了一個小時，臉上還挂了彩，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是去打架了。
此時祝渝鬼鬼祟祟地貓着腰順着圍牆邊走，屋裏燈還亮着，老媽肯定在等他，得等他們都睡了他再進去，不然會被打死。
好不容易繞到後門，祝渝狼狽地坐在地上大口喘氣，“呼——”
他校褲褲腿上還有腳印，估計是混戰的時候被人踹的，他借助路燈的光随手拍了拍灰。
雖然吃了點虧，但至少報仇了，時嘉恒那死小子下手狠，二中那個慫貨最後跪在他面前喊爸爸，還說以後見到他都繞道走。
祝渝雖然看起來瘦瘦的，個子也不算高，這都高三了才177.05，但打架比誰都兇，要是他認真起來，沈煉都不一定能打得過他。
想到沈煉，祝渝猛然一驚。
沈煉那死小子從陽城回來了，現在還跟他一個班，那他打架的事兒估計早被捅到老媽哪兒了，他幹嘛還在這兒坐着，反正早晚得挨一頓打。
思忖間，祝渝從地上站起來，随手拍了拍屁股上沾着的灰，手上一個使勁，直接把書包從圍牆外扔了進去，剛準備翻牆進去，身後傳來動靜，祝渝回頭，正好看到沈煉站在對面的院裏看他。
是的，祝渝家和沈煉家只隔了一堵牆，後門都是面對面的。
祝渝一個踉跄，差點從牆上摔下來，幸好有驚無險。
他坐在圍牆上，居高臨下地看着沈煉，“你跟我爸媽說了？”
沈煉推開後院的門出來，站在小道上，仰頭看着祝渝，好心提醒道：“你這樣進去，叔叔阿姨得把你腿給打斷。”
Advertisement
“哦。”祝渝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懸空的腳悠閑地左右晃動：“那不正好，你剛好可以去邀功，而我腿被打斷正好不用去學校，兩全其美啊。”
沈煉翕了翕眼，再擡頭，眸底的情緒被盡數隐去，“你已經高三了，別再整天瘋玩了，到時候考不上大學怎麽辦？”
“你算老幾啊，我爸媽都不管我。”祝渝切了一聲，略微俯下身，盯着沈煉的臉看了一會兒才說：“你該不會真覺得你跟我一個班就能管住我吧？小時候我能把你臉撓爛，現在照樣能，你最好給我本分點，少管我的事兒。”
沈煉還是白天那身衣服，也不知道是沒來得及換還是怎麽的，祝渝懶得關心，他剛準備離開，就聽到沈煉說：“那你下來。”
“幹嘛？”祝渝不耐煩道。
“下來撓我。”沈煉說的滿臉認真。
祝渝愣了一秒，想起自己剛剛說的話，滿臉嫌棄地看着沈煉：“你他媽變态啊。”
說完後，他不再管沈煉，從牆上跳下去，剛落地，耳朵就被人拽住。
祝渝連忙捂住耳朵求饒：“不是，媽，您輕點兒，我耳朵要掉了。”
“還知道回家，老娘以為你死外面了呢。”祝渝被揪着耳朵往裏走，他還聽到自家老媽跟門外的沈煉說：“小煉，今天麻煩你了，早點回去休息，明天還得上課呢。”
“好的阿姨，您也早點休息。”門外傳來沈煉的聲音，祝渝氣得破口大罵：“沈煉你給我等着，我不會放過你的！”
話音剛落，耳朵被擰了個三百六十度大旋轉，自家老媽的聲音鑽進耳朵裏：“你不放過誰？好小子，這種時候了還敢跟我橫是吧？”
當天晚上，祝渝被自家老爸老媽混合雙打，氣得一夜沒睡着。
翌日，祝渝還沉浸在美夢中，下腹突然湧上一陣強烈的緊繃感，他閉着眼睛一個鯉魚打挺從床上起來沖進衛生間，再出來時，一臉輕松，正揉着肚子呢，擡眼看到牆上的挂鐘。
艹！八點半了，遲到了遲到了。
他一邊穿衣服洗漱一邊抱怨，“媽，你怎麽不叫我。”
沖到客廳後才發現家裏一個人都沒有，桌上放着一張字條——【我們旅游去了，你這幾天去小煉家，不然就在家把自己餓死吧。】
他們甚至連保姆都帶走了。
“我到底是不是親生的啊！”祝渝仰天怒號一聲後，拿上書包往門外狂奔。
一中第一節課八點就開始，祝渝到的時候，第一節課都上完，第二節剛開始。
他狗狗祟祟地在門口徘徊了一會兒，沒找到機會，索性繞到後門，正好那兒沒人。
他熟練地把書包往裏一甩，昨晚挨了打，手腳不是很利索，但好歹順利爬上牆了。
有驚無險地落地後，祝渝撿起書包拍了拍上面沾着的灰，剛準備來個百米沖刺，連助跑姿勢都擺好了，剛跨出去一步就被人扼住命運的衣領，整個人往後踉跄一下。
“他……”媽的。
髒話還未出口，耳邊傳來惡魔教導主任沒有任何起伏的聲音：“他什麽？”
祝渝一個急剎車把髒話咽下去，轉而笑眯眯道：“啊哈哈哈，王主任，今天天氣真好哈，您也來曬太陽呢？”
王主任冷笑一聲：“曬太陽曬到圍牆上去了？以為後門沒人逮你是吧？”
“不是，圍牆上空氣比較好。”祝渝在為自己争取時間，只要這老頭稍有松懈，他就直接跑路。
誰知衣領被緊緊抓住，根本沒機會。
頭頂還時不時傳來那老頭不滿的念叨聲：“哪個班的？遲到就算了，你這頭發怎麽回事？還戴耳釘，你把學校當什麽地方？混混似的……”
王主任一邊說，一邊拎着祝渝往辦公室走。
不是，這老頭哪兒來那麽大力氣？他一百多斤，居然被拎起來了？
祝渝震驚得忘了掙紮。
直到雙腳落地，頭頂傳來王建民的聲音：“章老師，這是你們班學生吧？遲到翻圍牆，染發戴耳釘，班級操行分扣二十哈。”
完了，要被章絮扒皮了。
祝渝擡頭，正好看到章絮氣勢洶洶地過來，身邊還跟着沈煉。
不是，沈煉來幹嘛來了，看他笑話嗎？
“麻煩您了王主任。”章絮皮笑肉不笑地說完，暗暗瞪了祝渝一眼。
王主任擺擺手，一邊揉腰一邊說：“哎喲我的老腰哎，果然是上年紀了，一百來斤的小崽子拎一下就覺得費勁。”
“你說誰……”
“閉嘴！”章絮聲音壓得很低，有種随時要爆發的感覺，吓得祝渝不敢再說話，乖乖閉嘴，他甚至無意識往沈煉那邊靠了靠。
最後的結果是，章絮讓沈煉帶着祝渝去把頭發給染了，原本染完頭發就該立馬回去上課的，但祝渝死活不肯回去，甚至拉着沈煉去喝東西，就為了把沈煉拖下水跟他做伴兒。
彼時祝渝坐在咖啡廳裏吹着空調，但今天氣溫實在太高，他白皙的額頭上出了一層薄汗，後脖頸也因為熱而泛起一層淡粉。
此刻他正揪着校服衣領來回扇風，發梢被風帶起，左右搖晃着，那頭張揚的白毛被染成黑色，襯得他整個人看起來乖巧多了。
坐在他對面的沈煉掀了掀眼皮，看了一眼時間問祝渝：“你經常這樣嗎？”
“什麽啊？”祝渝極其沒耐心地追問：“哪樣？話說全，別他媽說一半。”
沈煉略微低着頭，窗外透進來的陽光正好落在他黝黑發亮的發梢，連帶着聲音都熱烘烘的，“經常跟人打架，經常遲到被老師抓包，經常像現在這樣逃學出來玩兒嗎？”
祝渝大喇喇地趴在桌子上，沖沈煉翻了個白眼，“是，然後呢，你要去告狀嗎？我把你嘴給你撕爛你信不信？”
“這麽兇？”沈煉擡頭，唇角勾起淡淡的笑容。
祝渝嘁了一聲，“我兇不兇你不知道，小時候沒被撓夠是吧？”
沒有。
沈煉垂眸，隐去眸底的思緒，一言不發地喝了兩口咖啡就準備起身。
祝渝連忙開口，“去哪兒？給我坐下。”
沈煉語氣略微無奈：“渝寶兒，你已經逃了兩節課了，再不回去，章老師該着急了。”
祝渝不為所動，“怎麽，你急你就自己回去啊，我不去，還有，別喊我小名，要是被別人聽到，我給你牙打掉。”
逃都逃了，逃兩節課和逃四節課有什麽區別，他上午都不打算回去。
沈煉又重新坐了回去，有些好笑道：“你不怕我回去告狀？”
祝渝仍舊那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去呗，哥有的是手段報仇。”
他都已經計劃好了，到時候夠沈煉喝一壺的。
沈煉修長的手指握着勺子在咖啡杯裏攪了一下，有兩滴咖啡從杯子中跳出來落在桌面上，他随手抽了張紙擦幹淨，擡眸看向祝渝：“你要霸淩我嗎？”
祝渝直接承認：“對，你給我等着，昨天害我罰站三次，昨晚害我差點被我爸媽給打死，你以為我會那麽輕易放過你？”
“那有人霸淩還提前通知的。”沈煉聲音多了幾分雀躍。
傻乎乎的，跟小時候一樣。
“我。”祝渝說的一臉驕傲，“你等死吧你。”
說完後他起身往外走，還不忘吩咐沈煉，“買完單滾回學校上課去吧好學生，哥要去上網了。”
話音剛落，不遠處傳來王建民的聲音，“那邊那個，穿校服的，給我過來！”
祝渝懶腰伸了一半，硬生生被吓得縮了縮身體，他回頭看了沈煉一眼，又看看不遠處那個頭發禿了一半的老頭。
媽的，這老頭在他身上裝跟蹤器了吧，怎麽光盯着他逮。
看着推門出來的沈煉，祝渝靈光乍現，大聲說道：“沈煉，快來，我們回學校上課了，你怎麽能上課時間來買喝的呢，下課再來買又不會死。”
居然能想到讓沈煉背鍋，他可真是個機靈鬼。
思忖間，王建民已然踱步到倆人跟前，“上課時間出來買飲料？哪個班的，叫什麽名字。”
祝渝剛要開口，卻被沈煉搶先，“老師，我們是出來染發的，他是早上被您抓到遲到那個，章老師讓我來監督他染發，剛染完，我們正準備回去。”
“沈煉，你他媽……”
王建民湊到祝渝面前看了看，臉上露出了然：“是你啊，難怪看着眼熟。”
沈煉又道：“我們是七班的，他叫祝渝，我叫沈煉。”
祝渝死死瞪着沈煉，這死家夥腦子進水了吧，居然自報家門，生怕老王查不到是吧？
“你就是沈煉？”王建民語氣多了幾分雀躍，“從陽城一中轉來的？”
沈煉點頭回答：“是的老師，我是沈煉。”
“嗯，不錯。”王建民滿意地拍拍沈煉的肩膀，“小夥子長得真帥，不過少跟這種吊兒郎當的學生混在一起，會影響你學習。”
說着，他還不滿地瞪了祝渝一眼，“你要是再讓我抓到一次，就把你家長叫來。”
祝渝：“我他……”
王建民根本不給他開口的機會，笑眯眯地對沈煉說：“好了，趕緊回去上課吧，別耽誤課程。”
“好的王老師，那我們先回去了。”沈煉說完後，一把拎起祝渝的衣領往學校走。
“你他媽放開我，想死了是不是？”祝渝一邊掙紮一邊罵：“放開，我要去上網！”
沈煉雖然松開祝渝，但卻說：“你要是再罵髒話，我就跟王老師說你要翹課去上網，讓他去網吧蹲點。”
祝渝瞪大雙眼警告道：“你試試！”
沈煉低笑一聲，往祝渝那邊湊，平靜的眸子中全是祝渝的倒影，凸起的喉結滾動着發出帶着笑意的聲音：“你試試。”
“滾開。”祝渝一下慌了神，惱羞成怒般推開沈煉往學校走，邊走邊罵：“現在不去晚上放學我再去，你給我等着，以後在學校有你好果子吃。”
沈煉看着炸毛的祝渝，唇角笑容加深，慢悠悠地跟在祝渝身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