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曉夢嘆一句阿彌陀佛沉聲道：“又因必有果，當初的确貧僧的過錯，貧僧願意做出彌補，還望施主切莫心生怨念。”
“怨念？”裴玖笑，撚起一枚花瓣兩指細細的揉碎，“我心中可沒有怨念，這一切不過是天道輪回不是嗎？大師不若用執念一詞來得妙。”
曉夢一臉慈愛：“施主心中有何執念，不妨說出來。”
裴玖譏笑着挑眉：“說出來你能幫我化解？”
“若是貧僧能夠幫忙的，貧僧一定竭盡所能。”
“好。”裴玖應得爽快，她雙眼緊緊盯着曉夢，一字一句道：“我要回去的辦法。”
曉夢似乎對她的要求沒有半點意外，“施主如何來的，便如何去。”
裴玖微愣，皺眉道：“我不明白。”
曉夢拂着菩提子，悠悠道：“萬物皆有所倚，施主本不是這兒的人，通過何物來到此地自然是通過此物再回去。”
裴玖擰眉思慮，他的話她聽明白了，她能夠來到這裏必定是通過了一個媒介，那這個媒介究竟是什麽呢？
螢火之玉！
裴玖睜大了眼看着曉夢，熒惑之玉就是她的媒介！
當年她是隕石研究院的新人，随師父做一個課題，在一次研究過程中，所研究的隕石突然發生異變，驟生巨大的氣流，她被卷進其中，再睜眼她便成了八歲的姜裴玖。
還記得她閉上眼的那一刻，餘光裏原本放着隕石的臺子上已經是空無一物。
師父曾經說過之所以選擇這塊隕石作為他們研究的對象，是因為至今還沒有人能夠研究透它，這是一塊質地複雜且奇異的隕石。
裴玖有一個大膽的想法，莫非是隕石磁場過于奇特以至于突然異變爆發産生了時空隧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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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她身上發生的異變——能夠短距離穿越空間到達另一處地點，像極了空間跳躍，這應該是她穿越時空的後遺症吧。
曉夢微笑:“看來施主已經想到了。”
珮玖神色複雜的看了他一眼，她不确定這個世界裏的螢火之玉究竟是不是她所研究的那一塊隕石，唇角微勾：“熒惑之玉。”
曉夢點了點頭。
珮玖笑：“大師不愧是大師，想必那大師也應該知曉這螢火之玉一共有四塊……”
曉夢識趣的接話：“施主要做的就是集齊這四塊。”
珮玖皺眉：“集齊之後呢？”
曉夢笑得高深莫測：“當施主集齊之後你自然而然就知道了。”
珮玖斂眸，她知道宥靈手中已經拿到了兩塊螢火之玉，但看樣子他似乎也是要集齊這四塊，至于他要用玉石做什麽她還不知道，但是眼下她需要玉石。
清澈的瞳仁裏綻放出一道奇異的光彩，珮玖擡眸看向曉夢，臉上笑意淺淺：“大師神通廣大，想必知曉這四塊熒惑之玉的下落吧。”
曉夢摸了摸下颔：“此玉只有有緣人才能得到它，而施主正是此玉的有緣人。”
珮玖默然，想起古書裏對它的記載：熒惑之玉，天降奇石，曾經是這個時代多少人夢寐以求的寶物，它被一分為四為強者所擁有，随着時間的流逝，它的能量逐漸消耗，變成了普通的玉石，但卻依舊被人們視若珍寶。
有緣人？她嗎？
珮玖輕笑，眼神中綻放出一抹堅定，不論如何，熒惑之玉她一定要得到！
……
從曉夢處出來，珮玖便見院門口樹下站着的宥靈。
對上他的雙眸，看着那幽深的瞳孔，一股莫名的心虛感油然而生。
珮玖腳步頓了頓，走上前微微一笑：“你怎麽站在這？”
“我在等你。”
珮玖愣：“等我幹嘛？”
宥靈伸手拂過她耳邊吹亂的發，眼裏的笑意柔軟極了：“你早上還未吃東西，餓不餓？”
珮玖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肚子，“嗯”了聲。方才倒是沒覺得，他這麽一說倒是有些餓了。
宥靈很自如地拉過她的手，“走吧，我帶你去吃點。”
他唇邊的弧度很淺，黑色的碎發下一雙眼眸裏帶着只有對着她時才有罕見柔情，感受着手裏的溫度，珮玖一時怔然，她不由得想到山崖下的山洞裏的那次雷雨之夜，他也是這樣握着她的手……
見她神色有異，宥靈疑惑：“怎麽了？”
珮玖露出一個笑容：“沒事。”
宥靈盯着她的眼，仿佛能從中看出什麽，他複問：“真的沒事？”
珮玖眼神微閃，搖了搖頭，一邊拉着他向前走去一邊道：“真的沒事。”
她沒看到，落後半步的宥靈望着她的眼裏一片暗沉，晦澀不明，而唇邊的那抹弧度早已消散。
“珮玖。”宥靈拉住她。
珮玖心中一跳，她轉過身望進一雙純黑的眸子。
見她神情微微緊繃，宥靈面上帶了點笑意但卻不見底，“你，有沒有什麽話想對我說的？”
珮玖眨了下眼：“沒有啊。”
宥靈眸色微沉，看着她不說話。
珮玖被盯得心中直打鼓，呼吸聲都慢慢放淺，她不知道宥靈這話是不是另有含義，是否是他知道了什麽呢？不過不是，那他為什麽要這樣問呢？
看着她微睜的眼眸不停扇動的眼睫，宥靈突然笑了，笑得珮玖從心底升起一絲慌張。
“總會有的。”宥靈輕輕道。
珮玖睜着一雙清澈的大眼，裝疑惑，其實她也的确沒有明白他這話的意思，什麽是‘總會有的’呢？
“走吧，你該餓了。”宥靈笑得溫柔，卻松開了她的手先行向前走去。
寬大的袖袍攏住他陷進掌心裏的指尖，泛白的骨節顯露出他心底的的翻湧的情緒并不向他表面那般平靜。
珮玖深呼吸，看着他的背影，眼神複雜，她知道他一定是察覺到她的不對勁了，只是，宥靈，她已經不是那個珮玖了。
……
下山之前，珮玖又找機會同曉夢大師聊了一番，是關于她身上的異變，曉夢大師說的雲裏霧裏，告訴她一切都是命運的安排，可對于一個新世紀的人來說，珮玖從來都不相信命運之說。
來時怎麽上山，回去便是如何，都說上山容易下山難，一行人到了山腳，珮玖已經累得不行，宥靈便找了個驿館稍作休憩。
正值午時，簡單吃完飯後，珮玖端着茶水望着窗外遠方連綿的山脈微微出神，穿過山脈，便是武夷山和霁月的交界處了。
宥靈坐在她對面，順着她的眼神望去，看見厚重的烏雲，他呷了口茶：“你在想什麽？”
低沉的聲音傳來，珮玖半響回過頭，呆愣道：“我們今日能夠到嗎？”
看着天氣，估計是要下雨了，珮玖從來都不喜歡雨天。
“不能。”宥靈淡淡道。
見珮玖有些失望，宥靈還想說什麽卻被身後傳來的聲音打斷。
“累死老子了！”
這時七八個莽漢大步走進來，他們徑直往大堂裏一坐，其中一個面目滿臉絡腮胡子，雙眼狠厲往四周一掃，目光在珮玖這一桌微微停留，轉而大喊一聲：“小二，把吃的都上滿！”
小二連忙上前：“幾位客官可需要上酒？”
“不用，盡管上菜就是。”
珮玖好奇多看了幾眼，見這群人腰間都配着武器，想着應該是江湖之人，吃菜都不用喝酒的嗎，這點倒是與她想象中的江湖人不一樣。
瞧那些人進來後周身的氣勢倒是讓大堂裏原本吃飯的衆人聲音都熄下來，珮玖倒也沒多看，恐招惹是非。
“你們說，這秦門究竟是怎麽想的，竟然還要搞什麽九嶷山座談會。”
“就是，這一樁樁血案不是明擺着是秦門下的毒嘛！”
……
這群人說話沒壓着聲，原本聲音就大，說起話來也不顧忌，秦門二字入耳倒是讓窗邊的珮玖豎起耳朵來，座談會？這是什麽？
“可若是秦門下的毒，那他們還搞什麽座談會？”
“說的是啊，這其中應該是有什麽誤會吧。”說着話的人有些疑惑。
“哎呀，還有什麽誤會啊，江湖上有多少人命喪于這秦門之毒，現在恐怕數都數不過來哦！”他旁邊的人唏噓道。
“唉，說起來這毒譜上的毒現如今都出現了吧？”
毒譜上的毒？珮玖聽到這頭都往那邊靠了靠，宥靈淡淡的瞥了一眼倒是沒說什麽。
“嗯，幾乎都齊了。”
“還沒呢，差一種，月如歌！”其中一人辯駁道。
“月如歌？這是個什麽毒，怎麽都沒聽說過？”幾人都好奇，這毒譜上的毒有十六種，每一種都是世上奇毒，自然也是世人罕見，他們這群行走江湖的也是這段時間每出現一種才知道一種。
……
珮玖卻是知道的，這“月如歌”是毒譜上最後一種□□，乃至毒之首。
“你知道嗎？”
珮玖心中正想着，這是耳邊突然一道聲音傳來，她反射性的一驚，對上宥靈精致的眼眸：“知道什麽？”
“月如歌。”他聲音極輕，溫熱的氣息就在耳邊環繞。
珮玖呼吸又是一滞：“我不知道啊。”
見她神情僵住，宥靈淡淡的看她一眼，移開了目光。
珮玖斂下眼睑，掩飾性地喝了口茶，長睫遮住她眼底的思緒，宥靈這是在試探她嗎？
“這座談會，是做什麽的？”見他面色有些冷，珮玖看了眼那群還在交談的人低聲道。
宥靈轉過頭看向她：“秦門面向全江湖開的一個宴會。”
珮玖：“那你要去嗎？”
宥靈微不可見的點了下頭。
珮玖皺了皺眉，如今江湖上這麽多起中毒死亡案件恐怕壓得秦門喘不過氣了，想必這次座談會是秦門給江湖衆人的一次交代。
珮玖拉了拉他的袖子：“什麽時候啊？”
宥靈側過頭，便見她白淨雪嫩的小臉上一雙黑溜溜的大眼眨巴巴地看着他，喉間微微滾動：“下月中旬。”
“你能不能帶上我？”珮玖目不轉睛地望着他，語氣中帶着一絲讨好的意味。
這次座談會想必是這安靜了許久的江湖再一次掀起風浪的開端，珮玖有預感，那些血案不過是預熱，而這次座談會才是重頭戲。
宥靈神色淡淡：“你去作甚？”
珮玖扯着他袖子的手不放，語氣軟糯帶着些許撒嬌的意味：“想去看看嘛。”
宥靈眼中升起星星點點的笑意，但卻不顯分毫，聲音任就冷淡地吐出兩個字：“不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