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脫下那層外皮
18 脫下那層外皮
◎兔肉餡餅2◎
018
因為路上的耽擱,當婆媳二人拖着一串角兔屍體到達貝塔鎮時已經臨近傍晚。
這日的集市早已結束,現在也只有本鎮的居民還在街上閑逛。
可什麽都擋不住二人的造型太別致,剛進城沒走兩步就被愛看熱鬧的群衆包圍了。
即使沒有腦袋,角兔和普通兔子的差別也很大。
首先它們的體型就要比普通兔子大上一圈,肌肉更多,四只肉墊前還都隐藏着鋒利的勾爪,有點生活經驗的人都能看出它們不是普通的兔子。
當然,最受矚目的還是那顆帶着巨大尖角的兔頭,看到的人每一個人都很意外,都被吓到了。
奧菲娜:“所以你們并不知道森林裏出現了角兔?”
“當然沒有!”一個膽子稍大的村民一邊拍着胸口撫平情緒,一邊向奧菲娜解釋道,“別說最近,我從出生起就沒見過這麽奇怪的怪物!”
這個結果并不意外。
貝塔鎮本身也不算大,如果真有人突然失蹤,很容易被家人和鄰居察覺。
只能說鎮上的村民比較幸運。一群角兔剛搬到新家就選錯了狩獵對象,結果一家老小都躺得整整齊齊。
集市上的騷動還是驚動了本地的主事人。
只是此地的領主現在不在領主府,匆匆趕來的是負責鎮中治安的守衛隊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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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位看起來有些年長的隊長明顯要比村民有見識,看到那顆兔頭立刻驚呼出聲:“這裏怎麽會有角兔!”
随後用更加見鬼的表情看向一老一少兩位婦人:“這、這都是你們殺的?你們是怎麽做到的?”
相比起他的震驚,奧菲娜顯得實在過于淡定。
雖然自己的畫像已經在王國各處張貼了十年,可大主教為了自己面子沒把她的真實性別捅出來,加上年齡、發型和衣飾的變化,就算她本人跑到公告板旁晃悠一天也不會有人看出她與那張畫像上的是同一個人。
“既然您認識就好辦了。”奧菲娜沒有回答守衛隊長的疑問,擡手整理了一下頰邊的碎發,“那您也該明白它們的危險性,如果讓角兔繁殖起來整片森林就危險了。”
也許是她身上散發出相似的氣質,也許是她冷淡卻有序地陳述給人很強的安全感,守衛隊長那顆焦躁的心總算冷靜不少。
“我明白,可角兔這種東西,真的太難對付了……又會打洞還會偷襲,一生生一窩,漏掉一只三個月後又滿林子都是!”老隊長嘆息道,“我以前在王國軍服役的時候遇到過一次。別看它們不算大,小東西蹦起來可是能在人身上捅出一個洞呢……”
平靜無波的眼眸在聽到“王國軍”時動了動,卻又很快回歸沉靜。
“那就該抓緊時間了。”女人将手裏的兔頭遞給他,“樹林裏還有沒有其他的角兔也說不準,最好封鎖後排查幾遍再放開。”
守衛隊長自然也明白其中的道理,只是……
他又深深嘆口氣,這才讓手下驅散看熱鬧的人群,有些窘迫地帶着奧菲娜走到無人的角落。
“這不是我故意推辭……實在是,我們這邊的人手有點困難……”老隊長瞥了眼她拎在身後的一串無頭兔,言語裏居然帶了點懇求,“如果您可以幫我們勘察一下……”
“抱歉,我們現在有很重要的事要做,明天就會離開。”
奧菲娜不等他說完就果斷拒絕,有些狐疑地看向對面的守衛:“雖然貝塔鎮沒有諾雷堡大,但守衛總不會少到連搜查周邊的工作都完不成吧?”
老隊長還沒說話,站在他身後的年輕守衛就急了:“你這種鄉巴佬懂什麽?!王都從今年年初就又發了好幾次征兵令,最精銳的人和裝備都被調走了!要不是領主大人頂住了壓力,我們連維持集市的人手都……”
“閉嘴馬克!”守衛隊長急忙喝止住年輕人,但他自己也不知道該說什麽,只能狠狠抓了兩把頭發洩憤。
奧菲娜其實很理解他的難處。只是依照她的經驗,搜索樹林是一個需要細水長流的工作。
而她和梅莉女士也不可能因為一個可能性而在這裏浪費時間,她們也在救援家人的路上。
“都擺出這麽張臭臉給誰看呢?這麽簡單的事都做不好嗎?”
不知何時,一個矮小的腦袋突然從奧菲娜身後探出頭,一臉鄙夷地掃了眼對面的守衛:“害怕就直說,別仗着我家孩子善良就欺負小姑娘。”
年輕守衛剛被按下去的脾氣立刻被點燃:“臭老太婆!你他媽說誰怕了?!”
梅莉女士是位優雅的女士,尤其讨厭別人說髒話。
為了讓耳邊的空氣保持潔淨,她在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時用木杖狠狠問候了對方的嘴。
年輕守衛捂着嘴,都被打蒙了。誰能想到一個看着七老八十的老婦人一言不合還會跳起來打人??
“你這——”
“夠了!”
“該說抱歉的是我們。非常抱歉,女士們。”老隊長當即在手下的頭上扇了一巴掌,又按着他的後腦勺向前鞠躬,“遇到這樣危險的事還來特地來通知我們,我們應該感謝才對。”
“就該這樣。”
梅莉女士揚起自己高貴的頭顱,對老隊長的做法表示認可:“管不住嘴的年輕人就該好好教訓。”
年輕守衛:…………
這老太太真的太能氣人了!
“不過還是要耽誤一下您的時間,請問您是在哪裏遭到襲擊的?是否有什麽标志性的參考物。”老隊長從背後拿出一張簡易地圖,“當然,如果能在地圖上标出來就更好了,我們會先以那裏為重點進行搜索……”
完全冷靜下來後這位守衛隊長還是很靠譜的。奧菲娜聽着他的安排并沒有什麽遺漏,便只是用手指在地圖上詳細描繪出她們昨晚到今天走過的路線。
奧菲娜的身高放在男人堆裏一點都不顯眼,甚至比其中的幾名守衛還高。
再加上她的嗓音偏中性,語氣冷淡到不帶一點感情,守衛隊長跟她談着餘下的安排時就像跟同僚說話一樣,根本沒感到一絲違和感。
他自己沒發現,其餘守衛卻看得嘴角直抽。
隊長好像跟這個莫名其妙的女人越聊越投機,差點都要把鎮內的守備人數說出來了!
還好,趕在他們冒着惹怒上級的風險制止前,另一道聲音打斷了那邊兩人的對話。
“弄那麽複雜幹什麽?撒點誘餌、布幾處陷阱就能解決的事,你們還要派那麽多人去?”
見他們都把視線投向自己,梅莉女士有些不悅地蹙起眉:“都這麽看着我幹什麽?你們連普通的捕獸陷阱都不會布置嗎?”
衆人面面相觑,一時都沒了言語,最後還是那位嘴快的年輕守衛問出了最關鍵的問題:“那……誘餌要放什麽?”
“當然是蜜糖,或者新鮮蜂蜜也可以。只要角兔聞到就無法抗拒那股味道,如果往裏面加點料都能藥死一大片……你們怎麽連這個都不知道?”梅莉女士也很驚訝,“那你們之前是怎麽捕捉角兔的?總不能真去單挑吧?”
衆守衛連同奧菲娜一起陷入沉默。
是的,他們以前都是這樣莽過去的。
但因為角兔的速度快、數量多,他們也只能成群結隊地去找。費時又費力,還經常有人員傷亡……
梅莉女士的建議如果可行,肯定對現在的貝塔鎮更好。
盡管聞所未聞,但本着試了沒壞處的想法,老隊長還是決定試試。
可惜鎮上沒有藥劑師也沒有适合的原料儲備,他們只能先放棄下料,選擇了一種比較原始的套索陷阱。
守衛們帶着布置用的材料匆匆離去,街上只留下婆媳二人。
一個好消息是,貝塔鎮的集市上還真有賣馬的。只是集市在晌午結束,賣馬人不住在鎮內,早早便回家了。
守衛隊長為了報答奧菲娜提供線索的恩情,已經派人去知會那位賣馬人,估計明天就能再見到。
而此時的天色也已經暗下來,兩人也該考慮住宿問題了。
貝塔鎮沒有旅館,挨家詢問後,她們最後決定借住到一位寡婦的家裏。
這位年輕的寡婦看上去跟奧菲娜差不多大,家裏卻有個七八歲的孩子。
她性格也活潑,看到奧菲娜拎的那一連串無頭兔子也沒害怕。
尤其在聽說她們并不要兔皮時立刻來了精神,直接撸起袖子把扒皮的工作包下。
只見年輕的女主人直接把兔子的兩條後腿倒挂起來,簡單劃出幾刀,角兔的皮毛便像脫衣服般被整體剝下。
剛剛還在屋內四處張望的梅莉女士臉色忽地變白。
在所有人都沒察覺前立刻轉過身,匆匆往女主人為她們準備的客房走去。
由于她正好站在離門最近的地方,專注與女主人動作的奧菲娜并沒有發現異常。甚至覺得女主人的工作量有點大,想要上手一起幹。
“放心吧,我家男人以前就經常在林子裏打獵,處理這些我很熟。”小寡婦朝奧菲娜擺擺手,壓低聲音指向一扇緊閉的木門,“我看你婆婆好像有點不舒服,你要不要去看看?”
她不說奧菲娜還沒發現,畢竟老太太剛才還精神到可以打孩子,怎麽突然就不舒服了?
叩叩————
“……梅莉女士?”
奧菲娜剛拍了下門就自己開了,她有些疑惑探出頭:“您還好嗎?”
窗外的天空已經完全變為靛青,昏暗的室內只亮着一盞油燈。老人背對着房門,佝偻着脊背坐在床上。
不知為何,看着她的背影突然讓奧菲娜聯想起兩年前,公公老格雷去世時的那個夜晚。
明明白天還笑着送他們出門的老人,不等他們回來就停止了呼吸。
當她和克拉克帶着從集市買回來的大包小卷踏進家門時,梅莉女士也是這麽弓着身子坐在床邊。一句話都沒說,周身卻已充滿哀傷的氣息。
“……我沒事。”梅莉轉過身,只是有些疲憊地捏了下鼻梁,“只是想到一些過去的事……怎麽了?”
“有件事從中午我就想問您了。”
奧菲娜瞥了眼身後,快速關上門,搬了張椅子走到梅莉身邊坐下。
“梅莉女士,您似乎格外了解那些低階魔物的習性。就像有關角兔的,就算我接觸過很多次也不會知道它們會喜食蜜糖。”女人脊背挺直,琥珀色的眼眸一眨不眨地看向面前的老者,“而且您還能非常确定地說出魔物的起源……這都是您還是魔王時了解到的知識嗎?”
昏黃的燭火晃動一瞬,老婦臉上的溝壑也随之動了動。
奧菲娜看到她擡起眼眸,松弛的眼皮下是一雙如鷹隼般銳利的眼睛。
此時她才發現,梅莉女士的雙眼并不似普通老者那般、因為年齡的增長變得渾濁且充滿血絲,眼白反而和年輕人一樣清澈。
蘭紫色的眼眸裏映出明亮的火光,卻藏着一種她看不懂的情緒。
“……你更想問的,是我現在究竟是‘什麽’吧?”梅莉突然笑起來,只是聲音很平靜,“不如先說說,如果我現在依然是魔物你打算怎麽做?”
作者有話說:
查了半天套索陷阱和剝兔皮的過程,寫了幾百字後把自己惡心到了……
畢竟是全齡向,還是全部簡化_(:3」∠)_
P.S. 除了回憶,不會出現梅莉女士變年輕的橋段(設定上也變不了)。因為是這篇文的初衷之一,想寫一個超能老奶奶【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