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長寧客棧
長寧客棧
不過拆了個人偶，後面的人立馬就跑出來了——這怕不是有人一直盯着他們。
或許，從他們剛出門的開始，就有人盯着他們。
不論如何，這兒是不能待了。
李雁才不怕得罪人，怎麽難聽怎麽說，硬是要激得攬月樓背後之人出手！
事情鬧大才好，添樂坊這種地方，侯府必然會派人常駐，萬一有亂子，立刻就能制止——李雁巴不得引得侯府來人，他們才能光明正大走！
“叫你主子出來！”李雁把桌子拍的碰碰響，恨不得拿個鑼過來敲。
——文苑看着身邊的蔣子文，臉色漲紅，自己身為主子身邊第一的丫頭，居然連這種潑皮無賴都解決不了，真是白活了這麽久。
她生怕主子生氣，小聲說：“奴婢這就……”
蔣子文豎起手：“這狗東西……不怪你，他恐怕是要走，你叫個人盯緊了他！”
文苑看着主子的嘴角，居然隐隐有一抹笑意，心下驚駭，立刻派人緊緊看着兩人。
——李雁見半天沒有答話，推着木偶出去，碰的一聲關了房門，用桌子堵住，又下了兩個封門咒，扭頭對鄧通說：“快走！”
“現在可是宵禁！”鄧通一把拉住準備開窗的李雁，“這麽多人盯着，你我二人怎麽回去？！”
“咱們現在是出不了這添樂坊。”李雁說，“不過能換一家，我知道這兒有家客棧，後臺好像還挺大，咱們可以先到那邊去。”
“你現在能跑到哪去？”他輕輕撥開了一線窗，屋外就飄進來好幾道視線。
現在外面的人都在看着他們，兩人現在身上丁零當啷一大堆東西，怕不是剛出了門就被人搶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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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右咱們跑不掉，不如在這邊熬一晚上。”鄧通說。
“這可是人家的地盤，這地頭蛇想做點手腳，可太容易了！”李雁推着他，“聽我的準沒錯，這小娘子小心眼得很！”
得罪了老板娘，今晚還想安穩麽？
“那咱們從正門走！”鄧通就要拆門。
李雁比出了一根手指，晃了晃：“不，咱們從旁邊走~”
他走到一面牆邊，剛才他就看過了，這面牆是假的，只是一個簡單的隔斷，拆掉就能到隔壁房間——大概是為了方便歌姬們随時進出用的。
唯一的問題，大概是對面房間好像有人。
李雁與鄧通對視一眼，走到那扇隔斷前，仔細聽了聽，比出一個二，鄧通掏出兩張暈睡符，站在微側方。
李雁雙手兩邊一推，還不等對面尖叫，鄧通從側面甩出符紙，正中二人額頭，屋裏兩人還來不及反應，徑直栽了下去！
兩人對視一眼，多少年一起長大，就是如此默契！
兩人進了房間，鄧通放出了一雙人偶，關上門，朝着窗子撲過去——兩個人躲在隔壁窗檐下，貼了無息符，眼看着四面創出五六人追着那兩個人偶，漸漸遠離。
随即看着地上躺着的一對男女——
李雁往自己身上貼了個符紙，瞬間變成個絡腮胡子的大漢。
他把地上那人的衣服扒了下來，套在了自己身上，先下手為強！
我可不要變成那嬌滴滴的小娘子！
鄧通瞪了他一眼——
李雁立刻慫了，大少爺惹不起！
“早說啊，浪費我一張符紙。”他瞬間變成另一個嬌滴滴的小娘子，還比了個蘭花指。
先前穿上的衣服全都掉到地上，鋪了一地，李雁伸手就要去扒那小娘子的衣服——
鄧通捂額，從須彌戒指中拿出一件紅色的襦裙：“你先穿這個湊合湊合吧，顏色差不多，外面人想必不會如此留意。”
哦~李雁的眉毛忍不住跳了起來——
想不到你也是個會藏女孩子衣服的師，叔，祖！
“比不得你，會扒人家小娘子的衣服！”
“人赤，條條來，自當赤，條條走。”李雁大言不慚，“這叫天法自然。”
鄧通皺眉，變成了那大漢，又将兩人塞到了床底，穿上那人略帶酸味的衣服，頗為嫌棄地往外走。
李雁像是無骨藤蔓，攀着他的手臂，媚眼一抛：“公子，奴家不好嘛，別皺眉啊~”
正巧迎面撞上了個小二，李雁一把捏過鄧通的臉：“人生得意須盡歡，來，笑一個~”
順手從那小二端着的盤子上揪了一顆櫻桃，嘴對嘴喂給了鄧通。
那胡子下面，臉肯定都紅了！
李雁心裏的小人，叉着腰笑的肆意。
腰被掐了一下，鄧通忍無可忍給了一個警告——
“不要~”李雁忍着痛，嬌滴滴地對準他的臉，也是一下！
鄧通還打算下手，眼見李雁的手就沒放下，只能作罷。
兩人一出攬月樓，直奔邊上黑色的小巷，不一會兒出來，便是兩個平平無奇的人，穿着最常見的灰布衣衫，扔到人群中都找不見的那一類。
兩人開始沿着小道，飛快往北走。
“咱們要去哪？”一連走過四條街，終于忍不住問道。
李雁從兩座房子之間的空隙，指着一棟五層的高樓說：“那。”
鄧通看去，三座樓鼎立之勢，中間數條走廊橫亘在當中，如同巨龍盤旋，每層間都燈火通明，宛如佛祖手上的托起的三座寶塔，鎮壓住世間一切邪祟。
“抓住他們！”
身後突然有人喊道。
李雁餘光一撇，居然是攬月樓裏的那群人偶！
果然是沖着他們來的！
他拉起鄧通的手，沿着小巷飛馳而過，四周人只覺得一陣風刮過，裙帶亂飛，随即一群人烏泱泱跑過，撞翻各種東西，引得一片叫罵聲！
李雁又往自己腳下拍了張符，整個人又快了一步，都快蹬出火星來了。
從高空俯視，在一片橙黃的燈火中，只一道銀色的流星，宛如逗貓的那只螢火蟲，引得後面一群人跟着跑，整個添樂坊雞飛狗跳。
李雁似有感應，擡頭，月亮被遮住一瞬——他看清了，一個人驚鴻閃過！
穿着黑色繡銀線的大氅，在空中飄過，宛若星子，在他身上盤旋。
李雁皺眉，他好像聽到了熟悉的嘲笑聲——
一定是聽錯了！
蔣子文居然現在就招搖過市了？！
宵禁都幹什麽吃的，怎麽不把他給打下來！
李雁腳下一彎，拐進個巷子，鑽到雜物裏。兩個人只露出一雙眼睛，看着烏泱泱一群人從他們跑過去，才出來，拍拍身上的灰，改換了條小道。
四周越來越偏，離那光怪陸離的建築越來越近，鄧通似乎聽到了它喘着粗氣，不斷向外噴灑讓人難以忍受的濃霧。
一瞬間，整個樓宇籠罩在一片黑霧中，連通明的燈火也無法穿透的黑霧。
他眨眨眼，那座小樓又恢複了往日的恢弘。
李雁帶着他，走到高大的牆根處，沿着兩面牆的夾角，立着一座假山，他活動了手腳，眼見就要網上竄——
鄧通有點想罵人，這不是出了添樂坊了？！
他拽住李雁。
“沒關系。”李雁說，“這兒可以走，我研究過，只要不踏到外街的地面上，就不會有人管。”
——也就是說，宵禁的命令，只針對一般人！
鄧通腳下一點，也随他上了假山，跟着李雁手腳并用，伏身走在添樂坊的圍牆上——他從來不知道，居然有街坊的圍牆會如此寬！生怕人不爬牆！
“所以才說這長寧客棧手眼通天！”李雁說着，便來到那客棧的正對面。
那客棧的招幡伸出圍牆，離這邊不過兩丈——
招幡上四個大字“長寧客棧”迎面撲來！
李雁運氣，腳下用力，輕而易舉就跳到那跟杆子上，穩穩立着——以往他都不知道這杆子用來做什麽的，原來是為了方便宵禁時爬牆用的！
莫怪長寧客棧的掌櫃居然如此貼心，原來早知道會有這麽一天！
他刷地一下？展開扇子，微微側頭，夜風吹動他的發帶，飄到臉上，上面的一點珠玉，反射出星星寒光。
遠處的守郭上，一支瞄準李雁的箭，閃着寒光，刺入鄧通的眼，想必只要李雁一個腿滑，沒落到那杆子上，定會被射個對穿！
鄧通仔細看看，四周幾個守郭，都對着這邊有箭。
李雁卻臨風而立，怡然自得，絲毫不覺危險将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