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英雄救美

英雄救美

那腐屍的動靜越來越大,也不知道那半挂着肉的身體,怎麽會有如此大的力氣。布匹撕裂、木頭搗爛、陶器砸毀,稀裏嘩啦一股腦傳到李雁耳朵裏。

腦袋上唯一能用來支撐的床,也發出吱吱的響動。

李雁只覺得,自己的腦袋就是那快要散架的床鋪。

不是說床上是生門麽?

李雁背後冷汗直冒,他用力瞪着腳下的牆面,手也不自覺在地面摸起來,想要找的機關。

啊吱——外面的腐屍發出一聲慘叫,一切都安靜了下來,噼裏啪啦摔東西的聲音全都消失了。

屋裏一片寂靜。

原來這就是生門的意思。

等到一定時候,自然有人來救他。

李雁對自己掐指一算的本事有了新的理解——原來不是我不會算,而是我對結果的解讀有偏差。

“出來。”一個冰冷又帶着點熟悉的聲音傳來。

李雁有疑,生怕又有誰在诓他,趴在地上,手中的扇子捏得越發冰冷。

“怎麽,要我請你?”蔣子文的聲音越發冰冷。

“蔣大人,蔣教主!”李雁一骨碌從床底下鑽出,笑得一臉谄媚,“您怎麽也來這長寧客棧了?”

蔣子文略帶嫌棄地從他身邊移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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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雁眼疾手快,一把捏住蔣子文的手腕,扣住他的命門。

指腹下的皮膚溫熱,脈搏一汩一汩跳動着。

這麽說來,眼前這個人是真的。

蔣子文盯着他修長的手指,很好,看上去不想要了。

李雁看着他要殺人的眼神,更加放心——

若是在幻境,他該對我和顏悅色。

李雁理直氣壯地想,收回手,搓了搓?順便拍了拍他手腕:“給您老人家拍拍灰。”

蔣子文面無表情看着自己鐵鏽紅繡金的袖口上,明顯被拍出來的兩個灰爪印。

李雁尴尬地笑了笑,繼續伸出爪子,下一瞬,一把頗為眼熟的匕首,抵着他的手背。

上面紅色的寶石反射出幽光,似乎在嘲笑他。

李雁嗖地一下縮回爪子:“蔣大人這是專程來救我的嗎?”

“本座這不是看到有人要死了,想着從他嘴裏撬開那些紅蓮教遺物的秘密。”蔣子文拿起桌上了茶壺,給自己倒了一杯茶。

勇士!

李雁想,現在這裏的東西,哪怕饞死,他也不敢吃一口。

蔣子文意味深長看了他一眼,将已經端起的茶杯放下,推到他面前。

碧綠的茶湯上浮着兩片葉子,微沫打着旋,看上去人畜無害。

李雁扯出一抹尴尬的假笑:“給我的?”

蔣子文:“喝點茶,壓壓驚。”

“我現在不驚了。”李雁推出茶杯二尺遠,茶水裏出現了個漂亮的漩渦,沒有一滴灑出來。

蔣子文指尖一點,那杯子又轉了個圈飄了回來,正好停在兩人正中。

但凡李雁不老實,這杯水就直接按着灌下去!

“蔣教主可知方才那怪物……”

蔣子文攤開手心,一只被壓扁的蟲子,渾身泛着油綠的金屬光澤,透露出一種說不出的詭異。

這東西和蜃差不多,都是造幻境的東西,只不過話蠱蟲會汲取陷入者身上的靈氣,久而久之,裏面的人就會慢慢耗死——屍首如同沙漠中死亡千年的老樹,幹枯得随時能化作粉齑。

李雁有些惋惜,這東西在歪門邪道中可有市場了——再不濟也是一個保命的好手段,哪知道,居然被蔣子文就這麽一巴掌拍死了?

蔣子文聽着這人心聲,這都死到臨頭,居然還要錢不要命?

“可是不對啊。”李雁小聲嘀咕,聲音大到蔣子文都不必聽心,就能聽得清清楚楚,“我既然只是中了幻覺,那應該還是在原來的房間,怎麽會莫名其妙出現在這兒?”

向來只有蔣子文懷疑別人的份,從沒被人如此當面指責。

蔣子文冷笑一聲,腳尖一踩,一個坑出現,李雁還未來得及反應過來,身邊房間突然為之一變,木板翻飛,梁柱一根根飛出去,又重新拼接。

凳子下的木板一空,還來不及墜落,又一塊新的木板填了上來。

不消幾分鐘,又是一個完完整整的房間!

明明格局一模一樣,李雁卻知道,整個房間都不是原來那個,換了個新的!

蔣子文的臉一半陷入陰影中,火光在他臉上跳動,整個人就像古書裏的巫祝,随手挑起一塊碳粉,想着火堆裏抛灑,一陣轟然的火花之後,在火堆裏的龜甲,裂出了上蒼給的答案。

“……這長寧客棧背後的……是紅蓮教?”李雁倒抽了一口涼氣。

這紅蓮教的勢力,有這麽大嗎?

難怪一定要徹查,這麽股勢力,一旦燎原起來……

李雁按住了自己的腦袋,這不是他這種小人物該關心的,天下太平,他只要保住眼前的三重天分舵就好,其餘的閑事,少管!

“自然不是。”蔣子文輕蔑地說,“紅蓮教算什麽東西!”

李雁滿臉黑線,這說的紅蓮教是別人家的東西似的。

難不成這蔣子文是哪方暗探?

潛伏潛成一教之主,蔣子文也算是個人才!

他摸不準蔣子文到底算哪方勢力,說話便挑謹慎的來:“那我這是,怎麽中的毒?”

蔣子文上下打量了他,目光停在他的胸口,一柄匕首晃了出來,刀尖直抵他胸口。

又來了,這種一言不合就要掏別人心窩子的習慣能不能改一改?

李雁心跳如鼓,全身血脈噴張,整張臉白了又紅,指尖掐進手心,坐在桌邊,完全不敢動,只能任由他劃開自己的衣服,那刀口就在自己胸口晃着,好像掏個把小心肝,根本不叫事。

刃尖一挑,一條繡品被挑了出來,攤在桌上。

金屬的流水光線,稍顯暗淡,依舊五彩生輝。

蔣子文手心探出一團火,來來回回烤了那匕首,才放到一邊。

那金屬的線,突然鼓起,慢慢凝結成血滴大小的珠子,再變成個蟲,噗噠振翅,不過升了兩寸,就被一道勁風,釘死在繡品上!

啪地一小灘,油綠色的血,在線上炸開,又很快被線吸入。

看到這一幕,李雁哪能不明白,這繡線裏,浸泡無數蟲卵!

恐怕是被他的體溫焐熱了,蟲卵開始孵化了!

李雁張了張嘴,捶胸頓足:“怎麽就我倒黴?好容易撿到個值錢東西,沒想到是個要命的!”

蔣子文拿他當猴戲。

他哭了半晌,一滴眼淚沒掉,悄悄睜眼看了蔣子文一眼,對方沒有什麽反應,他繼續哭:“紅蓮教怎麽這麽狠心,連一點便宜都不肯給別人占?不過是看上了他的衣服,居然就想要我的命!”

他冷不防湊到蔣子文近前:“不知道蔣教主能不能把這蠱蟲全都除了?”

蔣子文猝不及防,腳尖一點,後退半尺,刀刃抵上李雁喉嚨:“你活該死在幻境裏!”

好你個李雁,我倒是小瞧了你!

能突如其來近身的,這世上屈指可數!

李雁小聲抽了一口,默默向後退:“別別,我覺得我這條命還挺值錢的,我死了肯定會有很多人傷心的。”

他依舊不死心,去拽桌上的那塊布。

蔣子文手心滾火,一抖,将那布燒了個幹淨,一點沒給李雁留!

桌上只餘一點灰,桌子上依舊光潔如新,半點撩到的痕跡都沒有。

“你這招人嫌的,還有人想着你活着?”蔣子文憑空變出了一沓紙,拍在桌上。

李雁偷看一眼,蠅頭小字密密麻麻,中間有一個醒目的漩渦,不斷旋轉着,恨不得把人吸進去,他的耳邊傳來一萬種念經的聲音。

啪——

李雁這才緩過來,蔣子文手中那塌紙又揚了起來,看他醒過來,似乎有些微微失望。

“連這點幻境都破不了。”蔣子文假意說,“趁早滾蛋,還能撿回你一條小命。”

李雁嘆了口氣,舉起扇子,半遮着臉:“我倒是想,就怕蔣教主此刻,已經想要我的小命了。”

蔣子文聞言一頓,收回了一直捏在手中把玩的匕首。

李雁長舒一口氣:“蔣教主肯繞在下一命,自然是發現了在下的特別之處。”

真會給自己臉上貼金!

“你們兩個鬼鬼祟祟發現什麽?”蔣子文問。

當然是發現了紅蓮教藏的地圖——這種話,李雁生怕自己說出來之後被割舌頭!

等等,這難道不是紅蓮教的東西,難不成他這個教主都不知道?

難不成他是想考驗我?看我老不老實?

“你向來不老實!”蔣子文冷哼一聲,“你要是不說,我就把你師叔祖扒,光了丢到外面,讓你丢丢臉!”

屋子裏瞬間安靜了。

炬火的光都閃爍了一下,好像是無聲的嘲笑。

李雁眨眨眼,忍不住伸出手指,想要掏掏自己耳朵。

深度懷疑自己聽錯了。

看着蔣子文越來越冷的臉,李雁問:“您這要挾吧……怎麽聽上去這麽奇怪呢。”

蔣子文指尖一動,那柄匕首又摸了出來,閃着森森寒光。

倒映出李雁的惶恐的臉,他急忙擺手:“我保證完成任務,一定不讓我師叔祖丢臉!”

說罷,他拿起筆,開始畫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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