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跳船

跳船

屋子裏似有光,又似無光。

兩人間飄着白霧,蔣子文輕輕一吹,一根頭發,輕輕飄落在匕首上,瞬間斷成兩段!

他擦幹淨匕首,收了起來。

李雁卻覺得,周身寒意更盛,那匕首分明是架在他脖子後面!

這會兒他也不敢推三阻四,立刻就這蔣子文的紙,在他的背面畫了圖。

他的繪圖本事,蔣子文領教過,本不抱有什麽期望,此刻看着紙上漸漸形成的圖,慢慢變得完整,眸色開始發深。

他直接看了李雁的腦子,居然和此刻他筆下的地圖有八分相似!

蔣子文不信,他心念一動,開始引導李雁順着他的意識思考。

李雁的腦海中,清晰地出現了地圖的每一處細節,不同于一般人模糊的昏黃色光暈,李雁的思維非常清晰,連屬于雕刻的刀痕都看得一清二楚。

有些東西,連蔣子文自己都不知道!

當年他收編了先帝的暗探,編入了紅蓮教,便疑心,這教中,除了他一個教主,暗中還有其他指揮人。

只是他一直沒抓到把柄。

現在第一次接觸到了紅蓮教居然有如此秘密!

難怪那日幾個屬下帶着自己往北邙山跑。

北邙山下,到底埋藏什麽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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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去北邙山?”蔣子文審視着他問。

李雁點頭,心說那堆東西你侯府都撿了個七七八八,還管我去撿個漏了?

蔣子文說:“那姓鄧的有什麽異動,你立刻給我殺了他!”

李雁搖搖頭:“我不是他的對手。”

開玩笑,他可是我師叔祖,是鄧長老的孫子,我有幾個腦袋去打他的主意?

只怕他在我這兒掉根頭發,這三重天分舵都得雞犬不寧好幾天!

蔣子文拿出一包藥粉:“這東西無色無味,你只要把這個下在他的水裏,回去之後,他自然死得無聲無息。”

李雁看着那包藥粉直打哆嗦,仿佛那是要自己命的玩意。

“怎麽,你不敢?”

“來查紅蓮教的,又不只是他一個,蔣教主為什麽就盯着他不放?”李雁問,“殺了他,不還有別人?”

“誰叫他比別人聰明呢?”蔣子文的匕首頂在他的胸口,盯着李雁。

李雁頭皮發麻,這蔣子文哪裏是在說鄧通,明明是在說他!

他在說,你膽敢有什麽異動,我立刻要了你的命!

李雁立刻打哈哈,擡頭挺胸義正詞嚴:“他是我師叔祖!我是一定要保他一命的,你要殺了他,先從我的屍體上踏過去!”

“那我成全你。”蔣子文的匕首猛地插進了李雁胸口!

完了!

這會兒可算玩過頭了!

栽了!

李雁一口氣沒喘上來,就看到蔣子文臉上,露出一個詭異的笑。

電光火石之間,他摸上自己胸口,幹的,沒血,不疼!

他驚訝地擡頭,蔣子文嘴角的弧度更盛,他抽回匕首,手柄下一片平平。

李雁攤坐在地上,他來真的,他就是個瘋子!

上回不就知道了?李雁啊李雁,你到底是吃了幾個熊心豹子膽,敢在他面前火中取栗?

蔣子文踢踢他:“別裝死。”

李雁靠着桌子腿,呆呆地,一動不動。

蔣子文遞給他一杯茶,他咕咚一口全喝下去才活過來,咕嚕嚕的大眼睛瞪着蔣子文:“你幹脆殺了我得了,省得整天這麽擔驚受怕!”

“那你就這麽坐着。”蔣子文說,“三天之後,你會七竅流血而死。”

李雁:!

他看向了自己手中的茶杯,上面畫着的四腳走地龍紋似乎活了過來,繞着杯子盤旋,吓得他順手一丢,咕嚕嚕滾到不知道什麽地方去了。

李雁擡頭,露出一個讨好的笑:“蔣教主,蔣大人,您說什麽就是什麽——費了這麽大的勁,把小人救下來,也不是為了浪費這杯毒藥的不是。”

——我趕緊給他報個信,讓他快點跑!

蔣子文聽到他心裏說的,掏出匕首,在他臉上來了一下。

之前在七星峰頂,他臉頰被劃了這麽一道口子,像極了那些故意在臉上抹一條紅痕博取憐愛的名妓。

李雁怒目而視,伸手就打算把自己臉上的痕跡消掉,被蔣子文一手攔住:“這口子帶着,讓你長長記性!”

李雁摸摸自己的臉,眼珠子一轉:“我不用法術消了,蔣大人能不能再給我一條帕子,讓我遮着傷口,要不然這麽出門多丢人。”

“你還知道丢人?”蔣子文冷笑着問。

“我這在外面行走,代表的可是天正教的臉面——若是外人知道,我連自己臉上的傷口都處理不了,怎麽放心把任務交給我們?”李雁說着,伸出手,“所以蔣教主,要不然還是給一條?”

蔣子文嫌棄地從懷裏給他掏了一條手帕,揮揮手示意他快滾。

懶得拆穿他貪財的小心思。

剛才毀了他一幅繡品,相比此刻心疼得捶胸頓足,就賠給他一條帕子好了。

李雁如獲至寶,揣進了口袋裏,今天也不算虧了。

他出了門,正對的房門半開着,裏面撐着的阮羅帳有些眼熟。

李雁轉轉眼睛,拐去了樓下,不一會兒,就端着個茶盤上來,上面兩碗面,并一籠包子。

他好久沒吃過如此豐盛的早餐,此刻口水止不住往下掉,硬是端了好久,才保持住自己的面子。

李雁端着茶盤,跨一扭,蹭開了門——

鄧通站在房間裏,手半推着窗戶,跟座木雕似得,一動不動。

李雁有些不好意思,到底是自己連累了他。他蹑手蹑腳走到鄧通面前,面都湊到他鼻子底下都沒發現,看來這咒下的可真死!

“師叔祖,吃飯了!”

鄧通着實被湊到面前的面碗吓了一跳:“李雁!”

李雁的臉,從碗後面湊了出來,笑嘻嘻地說:“我這要的可是師叔祖最喜歡的牛肉面。”

鄧通哼了一聲:“你的臉怎麽了?”

“不小心叫冰石劃了下。”李雁說,“快來吃面,我特地去後廚撈的。”

冰石這種東西,時常用在廚房,被冰石劃傷,不能馬上止血,得先把寒氣放出來才好。

“還不是我掏的錢!”

“那倒真不是。”李雁随口說,突然反應過來,自己這豈不是得把蔣子文賣出來?他眼珠一轉,“店家送的,我不過是去下面拿了一下。”

“剛才那小二送上來你不拿……”

“萬一是人假冒的怎麽辦?”李雁理直氣壯地說,“得我自己拿才放心。”

鄧通懶得和他理論,他的注意力全都在那張圖上,他将圖攤在桌上,仔細看了起來。

早已拿到标準答案的李雁,放下了托盤,指着那個漩渦圖案說:“這玩意我知道。”

望着鄧通懷疑的目光,李雁理直氣壯地說:“我可比不得鑽營的大少爺,只能在外面走南闖北跑跑腿,這些年這些奇門遁甲也沒少見,這江湖傳聞也多多少少知道一點,八卦秘史找我準沒錯……”

鄧通聽得頭暈,一拍桌子:“說重點。”

“這就在北邙山下。”李雁指着那個漩渦說。

具體其他的,他也不知道了。

鄧通仔細看着那圖,其中幾條山脈,走勢奇特,看上去特別眼熟。

他懷中拿出一副堪輿,相互對比。

“這麽一看,那日蔣魔頭帶人逃到北邙山,就是為了找到這圖裏的東西?”鄧通說。

可惜這張圖,缺了一大塊,實在不知道到底少了什麽東西。

屋外突然一亮——天放晴了,陽光照進屋子,不是那種昏黃的光,而是清澈的、透明的光,穿透力極強。

照在李雁的那碗面上,油花上點綴着一些小蔥,浮浮沉沉,看上去就很香。

李雁可不管他,自己呼嚕嚕全吃完了——他已經問過蔣子文了,看蔣教主那個樣子,估計也不知道在哪。

“走,去北邙山。”鄧通擡頭,就見他只顧着吃,頓時恨鐵不成鋼,一收東西,“事不宜遲。”

李雁心說,還用等咱倆?恐怕蔣子文早就派人,把那北邙山搜了個遍!

畢竟,他和小侯爺,可是穿一條褲子的吶。這會兒侯府裏的東西,恐怕都在他手裏。

“我覺得,還是先去侯府打探一番再說。”李雁說,“指不定這後半張圖,就在侯府裏,已經被發現了。”

鄧通一臉“你瘋了”的表情看着他:“咱們查的可就是侯府!”

侯府早知道我們在查他了,李雁想,這蔣子文都找上門了!

這時候還不趕緊跳船,還等着蔣子文來殺你嗎?

大不了再跳回去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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