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萬物皆有價

萬物皆有價

一瞬間,屋裏都安靜了。

連風聲都沒有了!

屋裏三人面面相觑,一條紅色的綢布,飄在三人間,勉強緩解了尴尬。

李慶恨不得抽自己兩個嘴巴——

說什麽胡話呢,那李雁是誰?他多大能耐,能擔得起你的交代?

鄧通一臉複雜地看着李雁。

屋裏一屋子選秀的圖,還有各種通關文書。

他看看地上的圖,又看了眼身邊的李雁,還是阿嫣好看。

難不成這就是要把李雁送走的節奏?難怪他手裏的帕子一條接着一條,就跟變戲法似的。

他都已經可以腦補出李雁一頂小轎,被哪個位高權重擡進府中,然後在人家裏作天作地,最終被扔到井裏當個水祭!

我有個三長兩短?

李雁暗自琢磨。這是誰,又想要我的命?

“行了行了。”李慶揮揮手,“你們先去,我這邊往重裏查,城裏那些人的進出,還不得看我的臉色。”

去北邙山得從北門走,不過李雁究竟擔心小金,先得回去看看,順便把圖給拼上。

這會兒,估計他們被小侯爺盯上了,外面恐怕不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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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長寧客棧都能叫那蔣子文自由出入,這三重天,除了自己的小窩,估計已經沒有什麽安全的地方了。

繞道回了屋子,就看到門戶大開,院子裏掃帚簸箕架子翻了一地,石桌面子夜丢在地上,就像剛被抄家一樣!

——一個兇神惡煞的大漢,拎着小金的耳朵,對着屋內叫嚣:“你家大人呢,趕緊讓他出來!”

李雁冷哼一聲,掃了眼看熱鬧的街坊,轉頭就露出一個春風拂面的笑:“這位壯士,怎麽揪着我家小孩的耳朵,就算我徒弟做了壞事,那也是我來教訓!”

那大漢上下打量了李雁一眼,這人大腿還沒他胳膊粗,相比不是什麽厲害人物:“你是這小兔崽子的師傅?”

李雁要來接孩子,那人轉了一圈,故意吊着小金。

小金眼淚硬生生憋着,捂着的耳朵通紅,眼看就要被拽下來,李雁一個健步,劈手彈在他的麻筋上,扇子一按,反手一擰,将人死死壓在地面上——

“現在能好好說話了?”李雁微笑着說,看似毫不費力,實則手下重若千斤!

那壯漢動彈不得,兩個眼睛不斷往屋外瞟。

鄧通眼疾手快,挽出一個劍花,立在門口,一陣陣劍氣從他的劍上不斷湧出,一夫當關萬夫莫開。

“他沖撞了我的馬,現在馬跑了,他得給我陪!”那人整張臉皮被按在地上摩擦,只剩下了嘴硬。

“你聽他胡說!”小金就要過來踢他,被鄧通攔住,“明明就是他要先撞人的!”

李雁看向被死壓在地上的大漢,挎着一輪彎月刀被丢到一邊,外頭裹着一身皮草被掙開,露出了褲腿邊的細棉,細看還有回字暗紋——看似魔道異族,實則是卻是僞裝。

李雁立刻嗅到不尋常——

小金只是個由頭,他們找不到兩人,便來這兒守株待兔!

他們的目标是蔣子文?

或者說,是他們懷中那份地圖。

這蔣子文,到底是惹了什麽人?或者說,這紅蓮教,暗藏了什麽秘密?

眼見四周的人越來越多,街角還有人伸着腦袋,一看就鬼鬼祟祟,不像是什麽好人。

那壯漢越發鬧起來。

李雁還要留個名聲在這兒過日子呢。

李雁一個眼色,鄧通不情不願捂住小金的嘴,小金拼命掙紮,卻怎麽也掙不開。

“這位英雄,我也不是什麽不講理的人。”李雁松開手,伸手一拉,那壯漢便如他手中的皮球,輕輕松松被帶了起來,端端正正擺好,“你說說,你那馬值多少錢?”

“一千……”在李雁的逼視下,那壯漢立刻改口,“五百,不,一百,一百兩。”

李雁拍拍手,這還差不多。

小灰驢才五十兩銀子呢。這麽樣也不能比小灰驢差太多,不然小灰驢要傷心的。

他嘆着氣,從兜裏掏出一百兩,仔仔細細摸了摸,恨不得摸出點銀屑子掉下來,就是不舍得放手。

鄧通在一邊抱胸看着他,終于李雁眼一閉心一橫,将銀子遞給了他,轉頭,就看到小金格外痛苦的表情,和割了肉似的,頓時氣不打一處來。

若不是這臭小子,今天怎麽也丢不了這一百兩銀子!

那大漢拿了銀子,也不便多說什麽,在三人殺人的目光中,拉着牆角的兩個人,悻悻走了。

“你給我反思反思,到底錯在哪!”李雁指着小金的鼻子說。

“不就是害你沒了一百兩銀子!”小金也指着他的鼻子回怼道,“你等着,我一準跟着他們,把這銀子摸還給你!”

李雁倒抽了一口氣,這小兔崽子本事不小嘛,居然還有本事摸人口袋了?

他抄起一邊的笤帚就要打過去:“還敢招人家,我打死你算了,省得你在外面給人打死了,還得我去收屍!”

小金繞着院子叽叽喳喳叫起來:“打人啦!來人啊,要打死人啦!”

外面的街坊紛紛進院子,搶笤帚的搶笤帚,攔人的攔人,剛才不見他們,這會兒倒是來的勤快:“別給孩子打壞了!”

李雁氣的指着他們直跳腳,這一個個老頭子老太太,他怎麽能下得去手:“都是你們把這小兔崽子給慣壞了!”

一邊的鄧通急忙保證,堅決不讓李雁碰到孩子一根汗毛,這才将這群老人家送出去。他啪地一聲關上院門,阻絕了外面人的視線,手裏的掃帚還來不及放回原位,院子裏的兩個人又開始上演龍虎鬥——

“我像你這麽慫!”小金怒吼,振起了樹上兩只烏鴉,撲扇着翅膀,落下兩個晃啊晃的羽毛,“我才沒有錯!”

李雁巴掌舉起來了:“那一百輛從你工錢裏扣。”

“你雇傭童,工不給錢還有理了!”小金叉着腰吼道。

四目相對,電光火石。

李雁的巴掌終究輕拿輕放,一個彈指,打在小金腦門上。

小金捂着腦袋,眼淚水在眼眶裏打轉:“我以後才不要成為你這樣的大人!”

說罷,他又一股腦地往後面走了。

李雁搓搓自己的指尖,小孩子腦袋上的溫度總是有些燙的。

想必自己小時候也這樣。

“小崽子都這樣。”鄧通安慰他,“什麽事都不懂。”

“他現在正在哪哭鼻子呢。”李雁嘿嘿嘿嘿笑起來,“你跟我一起去抓人,我們一起去笑話他。”

鄧通斜了他一眼:我瘋了才會覺得他難過?幹嘛自作多情安慰他?

“你現在笑話他,不怕他以後長大了笑話你?”

李雁摸摸下巴:“說的對,現在我還能以武力值絕對碾壓這小兔崽子,過兩年等他長大了,估計我就不是什麽對手了。”

他手指動了動,想到當年剛抱起這孩子時的場景。

那時候他還是個嬰兒,李雁托着他的腦袋,他的後腦勺上有塊骨頭,和旁人長得不一樣,後來偶然看到師傅留下來的書,得知那叫反骨,他自己小時候也有,現在長着長着,似乎小了一些,看不出來,不過摸一摸還是能摸到的。

也不知道那孩子以後,會不會留着這塊骨頭。

“正事要緊。”鄧通懶得去管,打開一邊的房門。

小侯爺那張圖并沒有讓他們帶回來,這會兒他們只能自己畫。

他掏出一整張如同桌布一樣的紙,鋪在屋子中間的八仙桌上。又掏出自己懷中的半張地圖,遞了一根毛筆給了李雁,催促他快點動工。

李雁接了筆,捋了捋毛,沾了一手墨,憑着自己的記憶,将那張地圖一一複原。

鄧通手中有個複影儀,能還原當時樣貌,對比了一下,分毫不差,他看着那中間一塊空白,有些惋惜——

“可惜,缺了一塊。”

李雁露出一個詭異的笑,他伸手一翻,手心出現兩片碎片!

鄧通瞪大雙眼,驚異地看着他:“你哪來的?”

“我剛昧下來的。”李雁比了一個噓。

不可能!

鄧通想,剛才六雙眼睛都看着,他怎麽做到的?

李雁笑笑,手心一卷,将那圖紙補齊。

小侯爺未必沒發現。

只不過沒說。

估計李大管家也發現了,只不過侯爺沒說,他自然當不知道。

李雁以為他要敲自己一筆銀子,沒想到李大管家還給李雁一百兩銀子,直接把兩人送出了府。

他心情甚好,直到遇到了馬的事兒。

手裏的一百兩銀子還沒捂熱,轉手就給了別人。

李雁心疼,可比不上對孩子的心疼。該花錢的地方,李雁從不小氣。

命都沒了,要錢那就真成了死要錢了!

兩人仔細看了那圖,李雁手心揚起一團火,眨眼間,這圖就燒了個幹淨。

現在這世上,見過這張圖的,只有他兩人了。

兩人對視一眼——

李雁笑笑,拍了拍鄧通的胳膊:“鄧少爺覺得這圖值多少銀子?”

“阿嫣,有些懂事,是無價的。”鄧通說。

“算了吧。”李雁低笑着說,“咱們都知道,這世上一切都有價。什麽仁義禮智信,都是說給老鬼聽的。鄧少爺報個價,我好心裏有個數,這萬一被賣了,我也好分銀子。”

鄧通一把握住他的手:“你不信我?”

一陣電流從兩人交握的地方傳來,打的李雁渾身一顫。

信不信的,有那麽重要?

“這有時候嘛,有些事嘛,又不是你我二人能夠決定的。”李雁扒下他的手,撇過眼睛,不去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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