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半份解藥

半份解藥

看着一地狼藉,李雁覺得自己可能是個猴。

小時候常看耍猴人帶着猴賣藝,那猴就這麽翻東西,碗啊盆啊,翻了一地,到處都是。

現在這房裏,所有的東西都不在原來的位子上,就連梳妝臺,也被李雁挪了個方位。

鏡子裏的女人垮着肩,仿佛微微蹙眉,很是不贊同,李雁看着難受,把那鏡子調了個方向,面對着朝着岩壁的那扇門。

主要就是眼不見為淨。

确定沒好東西了,李雁轉身朝着另一個方向。

按照一般屋子的格局,卧房對面應該是個書房,穿過門廳就是。

門廳一張八仙桌兩把太師椅,也沒什麽好看的,就是個平平無奇的待客之所,向來不會放貴重的東西,這人來人往,萬一被人順走,可就不妙了。

目之所及,最貴重的大概是影壁前臺案上的兩個半人高瓶子,像是前朝皇家禦用的秘色瓷,釉面縱然無水,也似有波,變幻莫測,像是供佛的。

裏面各插了兩根金孔雀毛。這鳥毛色金綠,泛着瑞光,極為難養,一般只在禦園裏有,前朝皇帝喜歡拿這鳥的毛,賞給臣下點綴佩帶,有時候也會用在魚袋上。最有名的是前朝有個絕色公主,用白鳥毛縫了一件衣裳,其中绶帶便是這金孔雀的毛。

李雁只覺得這東西好看,卻也沒多覺得值錢,畢竟說破天,在他眼中,不過兩根鳥毛而已。

李雁看上的,是另一樣東西——

影壁上挂着的畫,普通的紙,畫工也不甚公正,只是內容,觸目驚心。

那是一副堪輿,上下九重天,全都盡收囊中。

啧啧啧,這屋子主人的心真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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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朝歷代,堪輿都是絕頂機密的東西,一般人絕不能輕易得到。

也不知道是什麽樣式的狼子野心,敢把這禁物堂而皇之地挂在此處。

李雁夠畫的手猶豫了好幾下。

确實是個好東西,也确實會帶來麻煩。

他眼珠子轉了三轉,決定這東西還是裝到腦子裏比較好。

腦子裏的東西,別人看不去,最安全不過了。

李雁揣着手,在這畫前繞了幾圈,終于把這每一條河流奔騰、每一脈山川走勢、每一處關隘險要,都暗誦下來。

行走江湖,多一條路,便多一分生機,這圖在跑路的時候,用得上。

眼見那太師椅上連顆寶珠都沒鑲,李雁撇撇嘴,心道這主人家夠小氣,這麽費力的房子,只放了那麽個值錢的金匣子。

暴殄天物。

連他這個進來順東西的人都看不上。

李雁摸摸鼻子,去了書房。

迎門便是百寶架,攔在門口,上面放了些簡單的小瓷器,不是金銀,李雁就算想帶走,也怕磕着,到時候一個破的帶出去,也不怎麽值錢了。

看着這堆寶貝,李雁直嘆氣:“下次一定,我多叫幾個人,把你們統統打包帶走。”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他感覺整個櫃子抖了抖,有個小罐子抖得格外厲害,直接翻了,差點就從這櫃子上掉下去,李雁眼疾手快,一把撈了起來。

上面塞着褪色的紅布,像是個藥瓶,也不知道裏面到底是什麽寶貝丹藥。

李雁拔開了罐子上的塞子,聞了聞,一股草藥的苦味撲面而來,李雁聞着直吐舌頭,沒聞出來到底是什麽。

他對着眼睛看了看,裏面的藥丸熟褐色,感覺都快腐作一團了——不管了,先揣着再說。

他又仔細翻了翻書房的其他東西,名副其實,就是書房,除了書,也沒有旁的東西了。

連值錢的鎮紙一類都沒有。

李雁看了看書,有些上面寫着年份,已經很遠了。有不少紙已經脆了,翻起來嘩啦啦地響。

李雁覺得自己不适合看這些東西,幹脆沒有翻,抱着他的金匣子,退了出去。

剛一推門,就看着外面三三倆倆聚在門邊的青銅衛士,目光灼灼,全盯在他的懷裏。

李雁嘿嘿一笑——

我怎麽把他們給忘了?

這東西到手太順利了果然很容易讓人得意忘形!

剛才那些人肯放他進去,不代表他順了東西,人家還願意放他出來!

眼見四周的青銅金人圍了過來。

李雁撒腿就跑。

身後一陣轟鳴聲,咚咚咚,青銅兵士就算是空心的,重量也大的驚人,一步步砸在金磚上,也是地動山搖,再跑兩步,估計整個洞都能給他們搖塌了!

“我說大兄弟們,不就是拿了你們一個盒子,至于嗎?”李雁抱着金盒子,死都不撒手,“剛才還是你們放我進去的,現在臉是不是翻得有點快啊?”

回答他的是一陣更急促的腳步聲。

帶着金屬氣味的風就在他腦袋後面刮過,李雁不敢回頭,生怕和那些青銅金人來個貼臉。

前面的地磚斷了,想必剛才就是從這鑽進來了。

李雁腳下一頓,勾了個半個磚塊,往後一掃,直接送到一個青銅人腳下。

那青銅金人踩上去,直接摔了個大馬趴。

其他幾個青銅人也猝不及防,相互擠着摔作一團。

李雁還來不及嘲笑,也腳下一滑,一腳摔倒,那金匣子重重砸在地上,瞬間一分為二。

他還來不及心疼得跳腳,身後的腳步聲如影随形。他一骨碌爬起來,丢下那金匣子,閃身鑽到那個縫裏。

身後的聲音停了。

李雁趴在縫隙往回望,瞬間對上一只巨大的青銅眼!

一個青銅人趴在縫裏,只是靜靜地看着,手裏端着半個破碎的匣子。他身後還有好幾個人,層層疊疊。

悄無聲息吓人是不是?!

李雁看着那青銅人喜燭粗細的手指,生怕他一個用力,扒開這道縫,整個鑽過來。

見他回望,那青銅人的手開始扒着縫隙,金匣子卡在縫中,不得出入。

李雁登時後退了好幾步。

幾個青銅金人拍的更響了。

李雁轉身,身後立刻沒了動靜。

他來不及細想,往回跑,跑到之前的耳室。

沒有別人來過,他破了陣法,鄧通躺在一件大氅之下,李雁一把掀開了蓋着他腦袋的大氅,對上他憤怒的目光。

“日小三,我找到瓶藥,可不知道是不是。”李雁可沒心思笑了,他從瓶子裏倒出一粒丸子,“你藥理向來學的比我好,你要是點頭,我就塞你嘴裏,你要是搖頭,我就放回去另想辦法。”

鄧通卡着自己眼前的丸子,莫名有一股特別的吸引力,他點點頭,總比現在強了。

李雁給他塞進去,噎得他差點斷了氣:“我就知道阿嫣你從來不安好心!”

“可以說話了。”李雁拍拍他的背,給他順氣,“你看你能不能活動?”

鄧通不罵了,試了試,勉強抻着坐了起來,卻還是沒辦法站起來。

“阿嫣你從小就蔫壞的,這次是不是,只找了半份解藥?”

李雁有些委屈,他明明盡力了,日小三還在說他:“你不知道,那群青銅人可吓人了,我揣着解藥可是被他們追了好久……”

“什麽青銅人?”鄧通立刻抓住重點。

李雁捂住嘴,看着外面,依舊是毫無動靜,他下了一個障眼法。

鄧通一看,就知道,他大概是又捅簍子了。

李雁只得将所有的經過以一道來,包括青銅金人和匣子。

唯獨沒說堪輿的事。

“我不該拿那匣子。”他半擡着眼,主動認錯,只要鄧通臉色沒有太難看,他就下次還敢。

鄧通嘆了口氣,習以為常,帶李雁來的那一瞬,他就預料到了。

他的這聲嘆息,打在李雁的心口,那就是無藥可救。

李雁轉了轉眼珠,突然想起懷中的珠子,這一趟跑下來,不能說是一無所獲,也只能說是竹籃打水了。

唯一順出來的值錢物件,大概只有這顆珠子。

“日小三,給你看樣東西。”

李雁拿起那顆珠子,炫耀似的舉在了鄧通眼前。

鄧通的瞳孔驟縮,這,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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