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裙帶關系
裙帶關系
你膝蓋軟?
鄧通不由自主往下看了眼:“我怎麽覺得, 你膝蓋挺硬的啊。”
沒見到你每次看到我,硬氣得不得了啊。
起碼的尊重呢。
李雁立刻嘿嘿一笑,站到他後面給他捏肩,異常谄媚地說:“師叔祖, 我在教裏可都靠您呢, 您可算我的大腿啊。”
“我還以為你抱上了更大的大腿, 看不上我了呢。”鄧通四下一看,有一只空碗,把碗遞到他面前。
九重天的規矩, 用膳先是甜羹。
李雁立馬給他舀了一大勺子, 一不留神沒對上,甜羹順着碗延往下淌。李雁混不在意,直接遞給他。
不意外,收到了鄧通嫌棄的眼神。
李雁用手擦了擦碗邊, 順手往自己嘴裏舔。
鄧通皺着眉頭, 一臉嫌棄:“你缺這口飯嗎?”
李雁收回碗,不要就算了:“是不缺, 小侯爺都給過銀子了。”
他把那碗沒用過的甜羹放到自己面,招呼小二,給鄧通重新盛上一碗甜羹。
鄧通将他面前的碗拿到自己面前, 對小二說:“不用了, 你下去吧。”說罷, 拿起勺子, 給李雁的碗裏送了些。
李雁看着面前的羹碗, 這還沒我打得好呢。
大少爺果然什麽都不會。
李雁撐着自己的腦袋, 拿着勺子有一搭沒一搭舀着。
“你要是不夠,直接跟我說, 別省銀子。”鄧通并不餓,只是循着李雁過來了。
“師叔祖最好了。”李雁眼睛一擡,笑眯眯地說。
鄧通心說,你總管別人叫妲己,也不照個鏡子,看看自己什麽樣。
這世上最勾人興趣的事,便是讓一個菩薩,在獨一人面前,脫下他的衣裳。
李雁眨眨眼:“我可不是因為仙風道骨才被人叫‘菩薩’的。”
鄧通冷笑:“倒是難得你有自知之明。”
今日的鄧通,比起從前,多了三分陰陽怪氣,也不知在九重天受了什麽氣,這會兒撒出來了。
李雁不跟他計較。
拿人錢財,受點氣沒什麽。
鄧通是散財童子,李雁每次都能從他身上打點秋風。
“我說咱們很快就能見到吧。”李雁伸上一張笑臉,“不管怎麽樣,恭喜師叔祖高升了。”
鄧通沒好氣地瞥了他一眼,臉色并不怎麽好看。
那日,他去拜訪大将軍大司馬,準備了不少東西。
宰相門人七品官,又不是第一次看人臉色了。鄧通上下打點一番,好容易見到了大将軍大司馬府的客卿,人家卻輕飄飄一句話,便想把他打發了。
鄧通也只能在一邊等着,天氣悶熱,鄧通重傷剛愈,于是“恰巧”掏出了那塊象牙白的帕子。
那人一見帕子,立刻讓他去廂房等着,此刻大将軍大司馬确實在見客,不過也沒他說的那麽忙。
不過一會兒便有空了。
這帕子,絕不是小侯爺能有的東西。
鄧通有了更清醒的認知。
大将軍大司馬,絕不會為小侯爺讓步!
鄧通等了一盞茶的功夫,便聽到外頭有人,他剛站起身,大将軍大司馬便跨了門檻。
他看到鄧通手中的帕子,便誇了誇他年少有為,寫了張保舉的條子,讓他拿着,去熙合宮東側的二門巷子報道。
随即又馬不停蹄把他打發回了三重天。
“大理寺主簿。”李雁把這個官職在嘴裏咀嚼了好幾遍,“可真威風啊。”
驚堂木一拍,下面的師爺就得叫“升堂”。
一群衙役也得跟着呼“威武”。
想想就帶勁。李雁整個人不自覺端坐起來。
鄧通一眼就看穿他在想什麽。
“沒當上大理寺主簿。”鄧通一臉沉痛。
刷——李雁的扇子立刻抽了出來,猛地給自己扇風:我聽到了什麽?
沒當上?
冷靜一下,大将軍大司馬怎麽能出爾反爾!
眼看李雁的扇子都快甩出去了,鄧通微微一笑,帶着些得逞的以為:“我現在,可是執金吾了!”
二門巷子的第一間院子,便是武候鋪。在熙合宮執勤的所有金吾衛,都是在這兒休息。
金吾衛的頭頭叫執金吾,別看官小,還不如主簿,就是皇宮守衛小領班的頭子,但那可是天子近臣!
李雁眉頭一皺,搖着扇子的手一頓,之前要個大理寺主簿都如此困難,怎會如此輕易就撿了個餡餅?
他轉了轉眼珠,天正教在九重天那可是多方下注,鄧通的路子多得很:“你這升遷速度,走的莫不是裙帶關系吧!”
鄧通瞪了他一眼,氣的像只河豚,半晌,卸了氣,整個肩都垮了下來。
“還真是裙帶關系?”李雁怪叫。
不對勁。鄧通向來自視甚高,怎麽可能容忍自己靠裙帶關系上位?
鄧通指着他鼻子尖,憋了半天,大将軍大司馬等話言猶在耳——“我不知道這東西你是從哪來的,這東西你好好收着吧。”
不過一塊帕子,就能讓大将軍大司馬刮目相看。
鄧通看着一臉精明實則不谙世事的李雁,莫名有種危機感,披着狼皮的小綿羊就要被人拐走了。
牧羊犬還得在邊上看着。
憋屈。
“真的啊。”李雁摸了摸下巴,“那這官要小了。怎麽不得要個廷尉來當當?”
“你口氣可真大!”鄧通倒抽了一口涼氣,“上來就敢要九卿!”
“什麽叫我的口氣?”李雁義正詞嚴,扇子一展,又搖了起來,一眼看上去就在想什麽壞水,“這不是得取決于你的裙帶嗎?”
他眯起眼:“看來關系不夠硬?”
若是蔣妲己,那肯定是事事順利了。
鄧通看着他,頗為複雜地說:“不過狐假虎威,确實不夠硬。”
李雁重重嘆了口氣:“我還想要借你的光,也大小混個一官半職呢。”
“你?”鄧通一語雙關,“外朝的官做不上,不過內朝的官……到是可以考慮一下!”
“日小三!”李雁抄起扇子,在他腦袋上停住了,這人現在可是朝廷命官,打不得打不得!
說誰太監呢!說誰呢!
“前幾日,陛下剛封了一個昭容,我看你可以努力一把,競争一下昭儀。”鄧通繼續火上澆油。
後宮着了半天火,要重修宮殿,本來應該是黃門令管這活,不知怎麽,居然從新選女中提拔了一個人,負責安排修繕。
李雁嘆氣,這昭容可真倒黴。
人家原來打算在床上伺候皇帝,誰曾想,現在居然要在廢墟上伺候皇帝。
指不定以後還要被打發去修皇陵,更慘。
八成就是蔣妲己在後面使壞。
李雁對于蔣子文,有了更深的“認識”:自己絕對不是這人的對手,還是老實一點比較好!
“宮裏還缺這麽個肥差麽?”李雁搓搓手。
宮裏的土木,就像快豬肉,拿出來放回去,看起來一點沒變,可過手的人手上都能沾點油水。
只要不想爬龍床,那真就是絕好的差事。
鄧通冷笑:“你也要指使得動那群小黃門!”
李雁立刻偃旗息鼓。
水深,他怕自己淹死。
“不過說不定你真的能指使得了那群小黃門。”鄧通意有所指。
李雁這個單純孩子,反正是沒聽出來。只感覺他語氣中帶着些酸味。
他心下琢磨,我是不能了,估計只有蔣妲己能指使得動那群小黃門了。
看來這大腿真的要好好抱一抱。
想想蔣子文的手段,再想想自己,李雁覺得可能活不過一個回合,立刻擺手:“還是算了,我這種人,不适合皇宮那種地方。師叔祖這些天應該是春風得意吧。”
天正教的嫡系弟子,哪個不是從小耳濡目染,游走于那些纨绔之間,這一套門兒清。
“我可是好不容易才外派出來。”鄧通說,“天天站崗,半分鐘都歇不了。”
李雁斜眼看他,總覺得此人是在炫耀:“給天子站崗,多露臉啊,多少人想求都求不來。不說別的,可算是從外頭拿錢回家了。”
鄧通:總覺得你是在說我吃白飯。
“朝廷的俸祿倒是不錯。”
李雁更加肯定,此人就是在炫耀!
我這可都吃不飽飯呢!
你“不錯”?
——“那麻煩師叔祖把這兩天的飯錢先墊一墊,三重天可憐着呢。”
鄧通問:“咱倆吃飯什麽時候讓你掏過錢?”
李雁摸摸鼻子,理直氣壯:“上次在我那吃了兩個餅!”
兩個餅!
鄧通冷笑:“對,還不是白餅,是肉餡的。”
李雁說:“啊,對哈,兩個肉餅呢。”
鄧通瞬間覺得,哪匹狼會想不開把他給叼走?他能幹什麽?拉回家惹自己生氣嗎?
他壓下心中的不安——
“聽說所有的金吾衛都要面聖,你說說,那個皇帝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
皇帝是個什麽樣的人……
鄧通的眼中,浮現出了一雙平靜無波的黑色眼睛。
那雙眼中,沒有任何情緒,你琢磨不透,他在想什麽。
天威莫測。
“沒見過。”鄧通說。
李雁搓了搓牙。
鄧通又在撒謊了。這從小到大,他一撒謊就不敢看人,這會兒就是,只顧着看眼前的甜羹,好像中間藏了寶似的。
“這皇帝陛下到底是長了三個頭還是六個手啊。”李雁摸着下巴,“這麽神秘,也不敢讓人看他到底長了什麽樣,說不定就長得很醜,不好意思出來見人。”
鄧通:小祖宗你可閉嘴吧!
眼看鄧通不為所動,李雁還打算繼續加一把火。
“第三天有人見過那蔣子文的真容。”鄧通打斷他,“大将軍大司馬說,他倒要看看,那蔣子文到底長得一副什麽樣的狐貍樣,居然讓陛下都刮目相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