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我把随侯珠給你

我把随侯珠給你

随侯珠加上和氏璧, 等于傳國玉玺。

鄧通倒抽了一口涼氣:“今上丢了傳國玉玺?!”

太過震驚,他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好在壓低了聲音,這是他身為世家子弟最後的克制。

“大概也許可能……不是今上丢的?”李雁遲疑地說。

上次他可是說,傳國玉玺, 好像很久之前就丢了?

鄧通了然點頭。

十年前有動亂, 若說那時候丢了玉玺, 也說得過去。

那鍋,自然甩不到今上的頭上。

他走下床,脫下自己的衣服——

李雁急忙捂住自己的眼睛:“你幹什麽?!”

鄧通看着他指縫間露出巨大的縫隙, 明顯在偷看:“換衣服, 是你擅自闖入。”

李雁咽了口口水,好像,确實,是自己理虧。

他轉過身, 看着外面。

“咱們倆光屁, 股的樣子可沒少見。”鄧通嗤笑,“你什麽時候變得這麽矯情?”

“小時候是小時候。現在要懂得避嫌。”李雁感到耳朵後面傳來細微的呼吸聲, 以為他換好衣服,一轉身,就是一片潔白的胸膛——

吓得他立刻捂住嘴:還好還好, 口水沒流出來。

鄧通張開雙臂, 把他頂在牆上:“嗯?”

李雁噗嗤一聲笑出來, 從他手臂下靈活地鑽出去:“你小爺我都敢捉弄了?我可不是那麽好捉弄的!”

鄧通收回手:“李雁你不裝了?”

“本來就是給你面子。”李雁哼了一聲, 坐到他床上, “我想讓你調戲, 你才能調戲我。我不想讓你調戲,你還想挨到我一根毫毛?”

鄧通聞言, 坐到他邊上,調笑着說:“好得很,在外面也不會受人欺負了。我還以為我養了個女兒呢。”

“你說什麽呢!”李雁氣的拿枕頭往他臉上蒙,悶死這個狗賊算了,“平白無故占我便宜?”

你假裝是誰爸爸呢?!

鄧通一招制服:“我可比你爸爸輩分大多了。”我是你師叔祖!

李雁深呼吸兩口氣。

今天上門,是有求于他,讓他別告發小金,可別一氣之下動手,把他給打了。

雖然鄧通脾氣好,難保他不會翻臉。

“咱們別論輩分。”李雁說,“說說随侯珠。”

“你從我這兒偷走的東西,還給我不是應該的?”

“你講點良心好不好。”李雁戳着他的胸口,“我可是替你做主,拿這個東西換了你的命!”

鄧通哼了一聲:“要你多管閑事?——我倒是寧可去死,你只要把這東西帶回教裏就好。”

啊是是是,權勢更重要行了吧。

李雁就看不得他口是心非的樣子:“然後我拿着本該屬于你的賞賜娶了本該你娶的姑娘?”

“你休想!”鄧通惡狠狠地說,“你以為你能得了好處?”

李雁眼睛一亮:“那你以為,天正教就能得了什麽好處?今上找的,可不只是随侯珠吶。”

什麽看不清,無非是自己鑽進套裏,不肯出來罷了。

鄧通明白了,他說的是,既然随侯珠可能在天正教手裏,那和氏璧難保也在天正教的手裏!

可和氏璧真在天正教手上?

到時候天正教交不出和氏璧,會是怎麽樣血流成河的下場呢?

鄧通背後冒出了冷汗,那些久居高位的人,可不會聽你辯解,他們只會認為,你是有心藏匿!

“那你現在……”就不怕這随侯珠帶來災禍嗎?

鄧通咽下了後半句話。

李雁的臉上,是他看不懂的高深莫測。

那個笑眯眯的李雁,從來不會露出這樣的表情!

“自然是,有人,大概已經确定了,和氏璧的下落!”李雁說。

鄧通一把抓住他:“誰?他在哪?”

李雁垂着頭。

“你知道?”鄧通問。

“鄧通,你好好想想。”李雁一字一頓地說,“既然這随侯珠是在前朝的墳裏刨出來的,那麽,有沒有可能……”

這下鄧通徹底醒了——

“你是說,從開國開始,就沒找到過傳國玉玺?”他壓低聲音,快要連自己也聽不見。

怪不得,這天下一直不太平,難不成是……天命?

“你以為,大将軍大司馬将你從九重天打發出來,是真的為了探查北邙山的異動?”李雁低聲笑了,“不,他确實是想要知道,北邙山的異動,只是他不知道,這次北邙山中會有如此大的‘驚喜’。”

鄧通驚愕,他居然把自己此次前來的目的猜了個底兒掉?

是有人在後面指點他,還是……他從前就是如此能掐會算,把一切都看透,卻又在冷眼旁觀?

“李雁,你……你好……”陌生?狡詐?無情?

不,應該是,空心。

一個內裏什麽都沒有的人,自然什麽都不在意。

這世上就沒什麽能進他的心!

幾十年的交情,一瞬間變得虛無缥缈起來,那些靠着情感鏈接而成的利益相關,似乎能一擊即碎。

鄧通不經脫口而出:“我們之間,還能有什麽交情嗎?”

“自然是有的。”李雁說,“要不然,我大可以把這随侯珠給別人。”

“随侯珠在你手上?”鄧通問。

“不在。”李雁幹脆地說。

鄧通驚異。

“你別多問。”李雁心中琢磨,自己這就誇下海口,到時候蔣子文不把東西給他怎麽辦?

那豈不是還要半夜去偷?

“你也知道,随侯珠可是這天下的鑰匙。”李雁說,“所以有些事兒,你知道得越少越好。”

一句話,堵了鄧通的嘴。

留鄧通自己琢磨。

“所以說,這事兒還沒有別人知道?你什麽時候能把東西給我?”

“暫時只有我一個人知道。”李雁高深莫測,“我說不準是什麽時候。”

就算下次遇見蔣子文,蔣子文也不一定随時把寶貝都揣在身上。

要偷,也沒那麽容易。

紅蓮教已經被滅,他還能有什麽地方可去?

——也不對,他對紅蓮教并不上心,想來還是有別的身份別的居所。

之前一直被蔣子文脅迫着往前走,今日李雁才能盤算,怎麽開始反擊。

呵,呵。

鄧通的臉上,出現了一種瘋狂的執念。

他原本以為,只是傳國玉玺中,丢了随侯珠,沒想到,是整個傳國玉玺都不見了!

當年前朝覆滅,很多人說,玉玺丢了。

可那開國祭天上,所有人都看到了,今朝的開國之君,雙手捧着玉玺,跪在最高處。

天上也沒有降個雷,劈死他!

李雁看着他興奮到燃燒起來的眼睛,旋地站起身,本能地從他身邊溜走,抓起搭在衣架子上的衣服,扔到他腦袋頂上:“你給我清醒一點!”

男人,呵,都是追逐權力的動物。

聽到随侯珠流落在外,就是山最低賤的公猴子,也在心中做夢,有朝一日,這東西落在我手裏,我是不是就能問鼎天下了?

“這玩意要是有用,前朝就不會被滅族了。”李雁坐到桌上,晃着腿,低着頭,看着他。

他和這些世家的人不一樣,他從來不信這些東西。

“天命所歸處,便是人心向背。”鄧通說。

這東西吧,不可不信,又不全信。

那未曾劈下的雷,不也是承認,就算是一方假印,也能成為真的“玉玺”?

這天下,是一盤棋局,怎樣讓棋子聽話,卻是棋手的本事。

站在棋盤外,也能發現,這執棋之人的位子,沒那麽好坐。

李雁的眼前一片灰色,鄧通的臉再次籠罩在灰霧之中。

“你也不怕被壓死。”李雁感嘆,他眼中金光一閃——

鄧通躺在地上,四周一片漆黑,林子裏傳來野獸的聲響,忽遠忽近,蝙蝠從圓月間飛出,遠處似乎有人。

自己手執長劍,警惕地看着四周。

人和野獸,到底什麽更可怕,此刻已經說不清了。

沒丢下鄧通自己跑路,說明躺在地上的鄧少爺還沒死,多少還能搶救一下。

李雁用一種極為複雜地眼神看着鄧通,這位多少也算是個福星了,走鬼門關前轉了幾圈,進不去,多少也算有本事。

嘴上依舊硬道:“你要想死,可別拉着我!丹陛之下,埋得都是骨頭,我怕我哪天也被你埋進去,落得個不得好死的下場!”

“我當然沒那個想法。”鄧通從衣服堆裏爬出來,老老實實整好,手伸進袖子裏,“我只是覺得,說不定能混個從龍之功。”

“從個鬼!”李雁恨不得把他腦袋打爆。

這些男人的腦子都不正常!

從龍之功?沒聽說前幾日九重天血流成河麽?

李雁冷漠地想,哦,你那會兒還暈着,在三重天這邊,自然不知道。

“還真不要命啊。”李雁說着,想到了那日李大總管告訴他的話。

縱然那些龍子皇孫,天命貴胄,也與那看店的小二無關!

血洗的臺階上,沒有一滴,是那些門戶緊閉者的血!

“自然是惜命的。”鄧通看着床頂的帳子,上面有一只鳥翺翔九天,應該不是鳳凰,而是孔雀之類的,“我這輩子,想要的太多,舍不得放不下。”

李雁對他比了個拇指:“這才是人生的好态度,誰不是靠着自己的執念活下去啊。”

欲望,讓我們異化,變成了欲望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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