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隔壁死了個王二狗
隔壁死了個王二狗
我想要的, 和你以為的,大概不是同一種東西。
鄧通想。
如果這世界永遠一成不變,那我只能看着你越來越遠。
如果我爬到更高的地方,是不是還能在不同地方守着你?
或者我想的更多一點……鄧通的眸色暗了一下。
李雁從沒考慮過, 鄧通到底想要什麽。
他倒是關心一件事:這鄧通到底算是個執金吾了吧, 難不成這次還像上次那樣, 是個光杆司令?
“你一個人來的?”李雁猶豫再三,要不要轉彎抹角問問,想了半天, 有點唾棄自己, 何必跟他這麽生分,“好歹這麽大個官,出門不帶點人馬?”
執金吾可是宮中極為重要的職務,手底下怎麽也管着十幾號人。
“帶的人不多。”鄧通也跟他交底, 比了一個“五”的手勢。
李雁:那确實有點少。
蔣子文的戰力, 那日七星峰巅可是瞧得明明白白。
不說以一敵百,以一當十總有的。最後那下, 橫掃六合,整個山頂的人死的是一個不剩!
就算金吾衛,不是那日的烏合之衆, 五個人也太少了。
“可是有什麽難處?”鄧通看李雁的臉色有些不好。
“知道随侯珠的, 可不只是我們。”李雁說, “我不是看不上你這三瓜倆棗……”
鄧通想了想, 從懷中拿出一塊令牌:“這是大将軍大司馬的私印, 如遇特殊情況, 可便宜行事。”
大将軍大司馬有從龍之功,陛下給了些特殊的權力。
便宜行事。大概就是說, 可以調用三重天的官兵?
李雁想,不過他也知道,這張牌可不是那麽好打的。
鄧通要是還想往上走,就得慎用。
“那還是算了。”李雁把那個令牌塞回他口袋裏,“我把他們都叫回來了,也先緊着你這個巡查用——只要人給我活着帶回來就好了。”
活着帶回來。
鄧通想。
上次就夠兇險了,這次本以為已經投石問路了,沒想到李雁的評價更為兇險。
他想,要不要聯系,祖父暗中派來的人?
他身邊一直有鄧家私自招募的人,不到萬不得已,他不想暴露這些人。
上次從北邙山出來,他第一時間召喚了自己的暗衛們,沒想到死的死傷的傷,回來的人也都說不知道什麽。
現在已經被祖父訓斥過了。
李雁見他依舊在沉思,拍了拍他的肩,從鄧通的房間出去,剛推門,迎面撞上小金拿着掃帚,一臉“我就知道你們之間有奸,情”的表情,看着李雁。
“你今天怎麽這麽勤快?”李雁哼了一聲,我光明磊落!
倒是你這兔崽子,懶得要命。無端揣起掃起地來?
恐怕其中有詐!
小金:本大爺難得覺得理虧,想要好好表現一下,你居然這麽懷疑我?
他用力揮舞着掃帚,恨不得揮到李雁臉上。
李雁被這大掃帚追着退了好幾步,師徒兩個隔着個掃帚鬥法,李雁走起了天罡布,九迷八卦陣,小金根本連他的影子都追不上。
小金的眼珠轉了兩圈:“我不跟你玩了。”
他開始慢慢掃起地來。
李雁在他身邊轉了好幾圈,總覺得這小子又在憋什麽壞水兒,這會兒這麽安分,他打起了十二萬分警惕,湊到小金的身邊:“生氣了?”
小金:有機會——
他掃把一揚,一把灰直接揚到李雁臉上。
李雁腳下一滑,後退一丈,饒是如此,依舊嗆了一鼻子灰,連着打了好幾個噴嚏:“我不在的這幾天,你是不是偷懶了?一看 就知道沒打掃,快點掃,嗆着客人就不好了!”
“師傅明明一個淨塵咒的事兒。”小金斜晲着他,“幹嘛非要我來打掃!”
李雁拿着扇子就要敲他腦袋:“我是師傅你是師傅?師傅這是要磨練你的心性!”
小金抱着腦袋:“誰不知道,你就是舍不得符紙!”
李雁作勢還是要打,小金眨眨眼,用掃帚頂着他的手:“我可從外面打聽到一個消息,師傅要不要聽?”
李雁:死兔崽子居然跟我談起條件了?
他不動神色:“要的要的。”
小金得意地說:“你不打我我就說給你聽。”
李雁挽起袖子:“我不打你!我掐死你!”他左右開弓,拎着小金的兩個腮幫子——“快點說!”
“有人死了!”
李雁一愣神,手底下的小崽子就跳開了,李雁手指着他,示意他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有本事一輩子別回來!
小金當然沒本事一輩子不回來,他捂着自己的腮幫子說:“斜陽街的王二狗死了!”
王二狗?
李雁意識沒反應過來,随即才明白,小金說的是王添翼!王秀才!
前幾日王添翼在當鋪,抱着畫卷狗狗祟祟。
今日果然死了!
李雁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屋子。
屋子裏黑洞洞的,鄧通還在裏面。
能殺王秀才的人可太多了。
蔣子文的相貌,那可是天字號的機密。
鄧通未必沒有嫌疑。
李雁親眼見過,得了情報就把情報販子殺了的。
我每天可是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呢。李雁想想,居然還有那麽點小驕傲。
小金見他第一反應便是往鄧通的屋子裏看,心說,我師傅可真是厲害,腳踏兩條船還能踩得這麽四平八穩,也不怕哪天船翻了兩個人一起來找他麻煩!
到時候我是幫誰呢?
小金捂着腮幫子,憂愁地想。
好像哪個都不是對手。
“我瞧着鄧少爺對師傅你倒是情真意切。”小金一咬牙,“要不我做主,你嫁給他得了。”
什麽時候輪得到你做主?
李雁看着他講大話也不怕閃了風,皮笑肉不笑:“我記得,你之前還說他家大業大,我嫁過去容易受欺負。”
小金也學着他的樣子,擺擺手:“我也算是看開了,咱們到哪不是受人欺負?蔣子文也沒少給你臉色——你嫁給鄧少爺,好歹咱們不用為這三瓜倆棗賠笑不是?”
“什麽三瓜倆棗?”
“有本事你到他面前提二十兩銀子?”小金斜眼。
李雁慫,李雁不敢。
李雁巴不得把那二十兩銀子賴掉,只求鄧通可千萬別想起來那二十兩。
“你嫁給他,就可以名正言順不還了。”小金說,“說不定還能收到一大筆彩禮。”
“你做夢!”李雁立刻指着他的鼻子說,“你可別想着拿你師傅賣錢,我警告你,你師傅我可沒那麽多嫁妝!”
等等,我在說什麽?
什麽嫁妝?
我瘋了嗎?
李雁心中一萬只貓在撓牆,面上一點氣勢不輸,叉着腰,兇狠地盯着小金。
連銀子都打動不了我師傅了?
小金立刻指着他道:“我就知道,你早就跟姓蔣的勾搭到了一起,你早存了這樣的心思!我告訴你,那姓蔣的連臉都不敢露,朝廷的通緝犯,你想都別想!”
“你放屁!你才被他夠了魂!”
“還說沒被勾了魂。”小金說,“小侯爺小侯爺你看不上,竹馬竹馬你也看不上,看上了這麽個挂城門樓子的。果然男人不壞,男人不愛。他讓你往東你敢往西嗎?”
他讓我往東我确實不敢往西。
李雁心裏是有苦說不出。
“若是我有苦衷呢?”
“苦衷?”小金掃把一丢,也學他,叉着腰,“戲本子都寫了,哪個私奔的沒有苦衷?”
李雁:無話可說,你天天都看些什麽?
“我是不是太縱容你了?一天到晚看畫本子?”
“說到底,就是你看上他了,不管我說什麽,你都偏向他不是?”小金叉着腰,師傅大了不由徒弟了,胳膊肘往外拐了。
“是你個大頭鬼!”李雁還準備罵,門口傳來小甲的聲音:“我是不是打擾到你們了?”
李雁轉頭,小甲身後跟着小乙和小丙。
太陽漸漸高照,三重天散落的人,也漸漸從各地回來了。
李雁這會兒要和他們一一對賬,叫着小金在一邊,可沒時間管其他人的事。
等到晚上吃大鍋飯的時候,才想起來,鄧通好像一天都沒出現了。
李雁只會小金給鄧通送飯。
兩個人拉扯了好一番,小金才不情不願去了。
結果大失所望,鄧通房間根本沒人,也不知道他什麽時候偷偷出去了。
李雁有點失望,這點失望,害的他半夜都睡不着。
一聲尖銳的叫聲,被人掐了後半截。
那是一種鳥叫,不像是尋常的鳥類,
李雁瞬間精神了。
周圍并沒有傳來鄰居的叫罵聲,這是只有他能聽到的鳥叫!
院子裏并沒有吸血藤的聲音,應該是被壓制得死死的。
想必是蔣子文來了。
李雁起身,端着蠟燭,本想點燃,想到上次蔣子文把他按在床底暴揍的可惡,于是拎着蠟燭,蹑手蹑腳走到房門口,想要趁他進門,吓他一吓。
微弱的呼吸聲隔着門板,從對面傳來。
一看就是個高手。
李雁眯眼,側着身,舉起燭臺。
只要蔣子文開門,他立刻砸下去!
門一直關着,連對面那微弱的呼吸聲也漸漸消失了。
他該不會是走了吧。李雁狐疑,要不我開門看看?
不像他的風格——難不成已經從窗子翻進來了?!
李雁大驚失色,自從有了吸血藤,他就再也不擔心晚上會有宵小之徒翻他窗子,這會兒根本就沒鎖,輕輕一推就開了。
他轉過頭——窗子關的好好的。
李雁舉着燭臺的手有點累,慢慢放了下來。
趴在門縫上,準備向外看一眼。
銀色的月光照在院子裏,如同流水一般淌在地上。
黑色的影子,安安靜靜待在遠處,一片安靜祥和。
李雁有點不放心,他後退了半步,輕輕擡起了門闩——
啪!
房門狠狠砸在他的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