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龍學院

龍學院

龍學院是龍族的學校，也是龍族這塊領地上唯一的學校，向所有年滿25歲的龍族開放。

和阿普利亞認識中的人族學校不同，龍學院沒有“年級”只有“等級”：

下三級是所有龍族都得就讀的，非得通過了第三等級才能畢業；上三級是被認定有資質的龍族才能就讀的，想什麽時候滾蛋就什麽時候滾蛋。

沒有年齡的限制，不難想象，每個等級段裏大概都是群魔亂舞。

阿普利亞在路希法家蔫了幾天。

他表面還是那副看不出喜怒的沉默模樣，精神卻早就萎靡不振，每天都毫無波動地經歷“晨起鍛煉——被奧維爾找上門——跟着奧維爾爬樹掏鳥蛋——目送奧維爾被利娜絲趕回房間”的幾個環節。沒事的時候，他會坐在窗邊曬曬太陽。

在此期間，打碎他最後希望的是他心心念念要弄到手的地圖。

這裏的人族族地比疊澤爾之城大得多，同樣位于一處平原地帶，阿普利亞卻一眼就看出那并不是他生活了五十年的地方。

他忽然就成了無根的浮萍，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要漂到哪兒去。

沒有什麽能比這件事情更讓他郁悶。與此相比，在龍族上學根本就不是事。

茫然着茫然着，幾天也就過去了，時間的齒輪在他眼裏忽快忽慢這麽一轉，就到了該去龍學院的日子。

他對路希法家沒感覺，路希法家看他大概也像在看個麻煩，“住宿”這個條件對誰都好，阿普利亞當即就答應了。

只有奧維爾聽了這個消息死活不肯放人。

阿普利亞給他當了那麽多天玩伴，雖然敢無視利娜絲的警告，卻沒對奧維爾給他“小弟”的稱呼表達異議，可以說是非常給他面子了。

在路希法家，大當家奧斯頓忙于工作，二當家利娜絲動不動要關他小黑屋，奧斯頓的妻子對他相當客氣，奧斯頓的兩個孩子又在龍學院不常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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僅僅這麽幾天，阿普利亞在他心裏已經有了舉足輕重的分量。

于是，鬧着要跟阿普利亞一起上學的奧維爾終于被利娜絲關進小黑屋，連送“小弟”一程的機會都沒有。

負責送阿普利亞去往龍學院的是奧斯頓，他是龍學院第六等級段的導師。

“我知道你大概不想被我們盯着，在學院裏，我們會給你足夠的自由。不過，如果你需要幫助，可以随時來第六等級分院找我。或者你也找我的兩個孩子，他們一個叫盧卡一個叫盧莎，分別屬于第五等級段和第六等級段。”

阿普利亞有一搭沒一搭地聽着。

見他沒拒絕，奧斯頓接着說：“族長安排了一個保護你的人，他也屬于第六等級段，會找機會與你接觸。”

阿普利亞的思緒從發呆變成了如何逃避與這位保護者的接觸。

見阿普利亞聽什麽都提不起勁，像一塊捂不化的萬年堅冰，擱哪兒杵哪兒、擱哪兒凍哪兒，奧斯頓在心中嘆氣。

果真不好對付。

阿普利亞的長相和性格如此，肯定會招來不滿。到時候他不适應龍學院裏的生活，或許會主動親近他們一些。

奧斯頓知道這樣的方式無異于趁人之危，但為了達到目的，使用一些手段總是必須的，況且他并沒有真的傷害阿普利亞的意思。

馬車穿過一片樹林，輪子碾過地面的積雪與枝葉，咯吱、咯吱。深褐色的參天大樹都長着細長的針狀樹葉，枝繁葉茂卻絲毫遮擋不住日光。

阿普利亞扒着馬車的窗子，百無聊賴地盯着看了很久。

他沒在疊澤爾見過這麽高大的樹木。

随着馬車行進，氣溫更加低了，坐在馬車內的阿普利亞甚至感覺到有點冷。

他的衣服自己洗了，晾幹後塞在行李中，而身上穿着的是奧斯頓給的一套衣服——大概是路希法家的人最喜歡的配色，白底金紋，金飾裝點，高調又奢華。

阿普利亞不是很穿得慣這種帶着金屬裝飾、頗有點花裏胡哨的衣服，盤算着到學校就換回自己的衣服，順便看看龍學院那邊有沒有合适的衣服購買。

馬車離了樹林，又駛入一條黑色泥土的小道。

從這裏開始，周遭的景物變得有些童話起來了。

綠植簇擁鮮花，高大的樹木上結着各色怪異的果實，空氣中彌漫着不知名植物的奇異芬芳。白色龍形雕塑形态各異，有的展開雙翅有的揚起頭顱，圍繞着一只體型巨大的龍。

那才是阿普利亞在童話故事裏讀到過的龍的模樣。

原來龍族還能變成這個模樣。

因為好奇，阿普利亞懶洋洋的模樣終于有了些變化。他看見坐在邊上的奧斯頓往手心吐出一口氣——僅是輕輕吐氣，馬車四周卻揚起一陣大風，車外的花瓣草屑都被帶了幾片進來。

奧斯頓手心凝起一團無形的氣。

他擡手将那團氣托起，再推出去，學院巨大的黑色雕花大門就如同被這氣息給吹開了，發出悶響，徐徐往兩側退開。

這一切被收入阿普利亞金色的眼瞳中。他一頭霧水，懷疑這是一種魔法。

“一定程度的龍息就能自行打開這扇門，”奧斯頓解釋，“大概第三等級以上。相信你很快也會達到這個程度。”

這話明顯就是客套，阿普利亞聽得出來。他不會變成龍的形态，更不清楚什麽是龍息，不過暗暗記下的這個陌生詞彙。

既然暫時回不去，那就先搞清楚他自己究竟是“什麽”好了。

或許他來到這裏正和他的血脈有關，弄清他自己身上的一些事情，也就相當于尋找回去的方法。

路希法的馬車進入學院後，阿普利亞聽到嘈雜的交談聲。這裏比路希法家熱鬧得多，龍來龍往，讓不喜歡在人多處的阿普利亞微微皺眉。

他向外打量，看到他們身上都穿着不同的衣服。

龍學院沒有硬性規定校服統一，但是會給不同等級的學生發不同顏色的徽章，以便區分等級。

阿普利亞取出奧斯頓給自己的徽章。

背生雙翼的龍壓在長劍與法杖之上，底色是藍的。

他把徽章別在胸前，跟着奧斯頓去見龍學院第一等級分院的導師。那是個名叫簡的綠龍種女性，和他差不多高，動作時耳垂的綠寶石耳墜反射着動人的碎光。

她手中拿着細長的法杖，看起來非常溫柔也非常活潑。

她用一種與小學生交談似的語氣告訴阿普利亞：“具體情況我聽奧斯頓說過啦，阿噗。從今天起，你會是我的學生，我這裏有一些特地為你準備好的教材，帶回去之後要好好看噢。”

阿普利亞點頭，接過那一堆教材。

他決定學會龍語之後先告訴這群龍族——他們之中，沒有一個叫對了他的名字。